張錫純先生名方列表
一、治陰虛勞熱方:1
資生湯
十全育真湯
醴泉飲
一味薯蕷飲
參麥湯
珠玉二寶粥
沃雪湯
水晶桃
既濟湯
張錫純來復湯
鎮攝湯

二、治喘息方:2
參赭鎮氣湯
薯蕷納氣湯
滋培湯

三、治陽虛方:3
敦復湯

四、治心病方:4
定心湯
安魂湯

五、治肺病方:5
黃耆膏
清金益氣湯
清金解毒湯
安肺寧嗽丸
清涼華蓋飲

六、治嘔吐方:6
鎮逆湯
薯蕷半夏粥
七、治膈食方:7
參赭培氣湯

八、治吐衄方:8
寒降湯
溫降湯
清降湯
保元寒降湯
保元清降湯
秘紅丹
二鮮飲
三鮮飲
化血丹
補絡補管湯
化瘀理膈丹

九、治消渴方:9
張錫純玉液湯
滋膵飲

十、治癃閉方:10
宣陽湯
濟陰湯
白茅根湯
溫通湯
加味苓桂朮甘湯
寒通湯
升麻黃耆湯
雞脛湯
雞脛茅根湯

十二、治淋濁方:12
理血湯
膏淋湯
氣淋湯
勞淋湯
砂淋丸
寒淋湯
秘真丸
毒淋湯
清毒二仙丹
鮮小薊根湯
澄化湯
清腎湯
舒和湯
十三、治痢方:13
化滯湯
燮理湯
解毒生化丹
天水滌腸湯
通變白頭翁湯
三寶粥
通變白虎加人參湯

十四、治燥結方:14
硝菔通結湯
赭遂攻結湯
通結用蔥白熨法

十五、治泄瀉方:15
益脾餅
扶中湯
薯蕷粥
薯蕷雞子黃粥
薯蕷芣苢粥
加味天水散
加味四神丸

十六、治痰飲方:16
理飲湯
理痰湯
龍蠔理痰湯
健脾化痰丸
期頤餅

十七、治癲狂方:17
蕩痰湯
蕩痰加甘遂湯
調氣養神湯

十八、治大氣下陷方:18
張錫純升陷湯
回陽升陷湯
理鬱升陷湯
醒脾升陷湯
十九、治氣血鬱滯肢體疼痛方:19
升降湯
培脾舒肝湯
金鈴瀉肝湯
活絡效靈丹
活絡祛寒湯
健運湯
振中湯
曲直湯

二十、治傷寒方:20
麻黃加知母湯
加味桂枝代粥湯
從龍湯
餾水石膏飲
通變大柴胡湯
加味越婢加半夏湯

二十一、治溫病方:21
清解湯
涼解湯
寒解湯
和解湯
宣解湯
滋陰宣解湯
滋陰清燥湯
滋陰固下湯
猶龍湯

二十二、治傷寒溫病同用方:22
仙露湯
石膏粳米湯
鎮逆白虎湯
白虎加人參以山藥代粳米湯
寧嗽定喘飲
蕩胸湯
一味萊菔子湯
鎮逆承氣湯

二十三、治瘟疫瘟疹方:23
青盂湯
護心至寶丹
清疹湯

二十四、治瘧疾方:24
加味小柴胡湯
二十五、治霍亂方:25
急救回生丹
衛生防疫寶丹
急救回陽湯

二十六、治內外中風方:26
搜風湯
熄風湯
逐風湯
加味黃耆五物湯
加味玉屏風散
張錫純鎮肝熄風湯
加味補血湯

二十七、治小兒風證方:27
定風丹
鎮風湯

二十八、治癇風方:28
加味磁朱丸
通變黑錫丹

二十九、治肢體痿廢方:29
補偏湯
振頹湯
振頹丸
薑膠膏

三十、治女科方:30
玉燭湯
張錫純理衝湯
理衝丸
安衝湯
張錫純固衝湯
溫衝湯
清帶湯
加味麥門冬湯
張錫純壽胎丸
安胃飲
大順湯
和血熄風湯
滋陰清胃湯
張錫純滋乳湯
消乳湯
升肝舒鬱湯
資生通脈湯
三十一、治眼科方:31
張錫純蒲公英湯
磨翳水
磨翳散
明目蓬硝水
清腦黃連膏
益瞳丸
羊肝豬膽丸

三十二、治咽喉方:32
咀華清喉丹

三十四、治瘡科方:34
消瘰丸
消瘰膏
化腐生肌散
內托生肌散
洗髓丹
一、治陰虛勞熱方
方名資生湯 : 1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生山藥30g,玄參15g,於朮9g,生雞內金6g(搗碎),牛蒡子9g(炒,搗)。熱甚者加生地黃15g。
主治【主治】治勞瘵羸弱已甚,飲食減少,喘促咳嗽,身熱脈虛數者。亦治女子血枯不月。
原文
-- 《易》有之“至哉坤元,萬物資生”,言土德能生萬物也。人之脾胃屬土,即一身之坤也,故亦能資生一身。脾胃健壯,多能消化飲食,則全身自然健壯,何曾見有多飲多食,而病勞瘵者哉?《內經‧陰陽別論》曰:“二陽之病發心脾,有不得隱曲,在女子為不月,其傳為風消,其傳為息賁者,死,不治。”夫病至於風消、息賁,勞瘵之病成矣。而名為二陽之病者,以其先不過陽明,胃腑不能多納飲食也,而原其飲食減少之故。曰發於心脾,原其發於心脾之故。曰有不得隱曲者何居?蓋心為神明之府,有時心有隱曲,思想不得自遂,則心神怫鬱,心血亦遂不能濡潤脾土,以成過思傷脾之病。脾傷不能助胃消食,變化津液,以溉五臟,在男子已隱受其病,而尚無顯徵;在女子則顯然有不月之病。此乃即女以徵男也。至於傳為風消,傳為息賁,無論男女病證至此,人人共見,勞瘵已成,挽回實難,故曰不治。然醫者以活人為心,病證之危險,雖至極點,猶當於無可挽回之中,盡心設法以挽回之。而其挽回之法,仍當遵二陽之病發心脾之旨。戒病者淡泊寡欲,以養其心,而復善於補助其脾胃,使飲食漸漸加多,其身體自漸漸復原。如此湯用於朮以健脾之陽,脾土健壯,自能助胃。山藥以滋胃之陰,胃汁充足,自能納食(胃化食賴有酸汁)。特是脾為統血之臟,《內經》謂“血生脾”,蓋謂脾系血液結成,故中多函血。西人亦謂脾中多回血管,為血匯萃之所。此證因心思怫鬱,心血不能調暢,脾中血管遂多閉塞,或如爛炙,或成絲膜,此脾病之由。而脾與胃相助為理,一氣貫通,臟病不能助腑,亦即胃不能納食之由也。雞內金為雞之脾胃,中有瓷、石、銅、鐵,皆能消化,其善化有形鬱積可知。且其性甚和平,兼有以脾胃補脾胃之妙。故能助健補脾胃之藥,特立奇功,迥非他藥所能及也。方中以此三味為不可挪移之品。玄參《神農本草經》謂其微寒,善治女子產乳餘疾,且其味甘勝於苦,不至寒涼傷脾胃可知,故用之以去上焦之浮熱,即以退周身之燒熱。且其色黑多液,《本經》又謂能補腎氣,故以治勞瘵之陰虛者尤宜也。牛蒡子體滑氣香,能潤肺又能利肺,與山藥、玄參並用,大能止嗽定喘,以成安肺之功,故加之以為佐使也。
-- 地黃生用,其涼血退熱之功,誠優於玄參。西人謂其中函鐵質。人之血中,又實有鐵銹。地黃之善退熱者,不但以其能涼血滋陰,實有以鐵補鐵之妙,使血液充足,而蒸熱自退也。又勞瘵之熱,大抵因真陰虧損,相火不能潛藏。夫相火生於水臟之命門穴,為陰中之火,方書為之龍雷之火,猶兩間之電氣也。電之性喜緣鐵傳遞,為地黃函有鐵質,故又善引相火下行,安其故宅。《神農本草經》列之上品,洵良藥也。然必燒熱過甚而始加之者,以此方原以健補脾胃為主,地黃雖係生用,經水火煎熬,其汁漿仍然黏泥,恐於脾胃有不宜也。至熱甚者,其脾胃必不思飲食,用地黃退其熱,則飲食可進,而轉有輔助脾胃之效。
-- 生山藥,即坊間所鬻之乾山藥,而未經火炒者也。而此方若用炒熟山藥,則分毫無效!
-- 於朮色黃氣香,乃浙江於潛所產之白朮也。色黃則屬土,氣香則醒脾,其健補脾胃之功,迥異於尋常白朮。今坊間所鬻者,均名於朮,而價值懸殊,其價之廉者,未必出於於潛。而但觀其色黃氣香,即其價值甚廉,用之亦有殊效,此以色味為重,不以地道為重也。且價廉則貧者可服,利濟之功益普也。
-- 西人謂:胃之所以能化食者,全賴中有酸汁。腹飢思食時,酸汁自然從胃生出。若憂思過度,或惱怒過度,則酸汁之生必少,或分毫全無,胃中積食,即不能消化。此論與《內經》「二陽之病發心脾」、「過思則傷脾」之旨暗合。
-- 或問曰:《內經》謂脾主思,西人又謂思想發於腦部,子則謂思發於心者何也?答曰:《內經》所謂脾主思者,非謂脾自能思也。蓋脾屬土,土主安靜,人安靜而後能深思,此《大學》所謂「安而後能慮」也。至西人謂思發於腦部,《內經》早寓其理。《脈要精微論》曰:「頭者精明之府。」夫頭之中心點在腦,頭為精明之府,即腦為精明之府矣。既曰精明,豈有不能思之理?然亦非腦之自能思也。試觀古文「思」字作「恖」,囟者腦也,心者心也,是知思也者,原心腦相輔而成,又須助以脾土鎮靜之力也。
-- 或問曰:子解二陽之病發心脾一節,與王氏《內經》之注不同,豈王氏之註解謬歟?答曰:愚實不敢云然。然由拙解以繹經文,自覺經文別有意味,且有實用也。夫二陽之病發心脾,與下三陽為病發寒熱,一陽發病、少氣、善咳、善泄,句法不同,即講法可以變通。蓋二陽之病發心脾,謂其病自心脾而來也。三陽為病發寒熱,是形容三陽之病狀也,故將之病「之」字易作「為』字。至一陽發病數句,其句法又與三陽為病句不同,而其理則同也。
-- 或又問:三陽、一陽病皆形容其發病之狀,二陽病獨推究其發病之原因者何居?答曰:三陽、一陽,若不先言其病發之狀,人即不知何者為三陽、一陽病。至二陽胃腑,原主飲食,人人皆知。至胃腑有病,即不能飲食,此又人人皆知。然其所以不能飲食之故,人多不能知也。故發端不言其病狀,而先發明其得病之由來也。
-- 或又問:胃與大腸皆為二陽,經文既渾曰二陽,何以知其所指者專在於胃?答曰:胃為足陽明,大腸為手陽明,人之足經長、手經短,足經原可以統手經,論六經者原當以足經為主。故凡《內經》但曰某經,而不別其為手與足者,皆指足經而言,或言足經而手經亦統其中。若但言手經,則必別之曰手某經矣。經文俱在,可取而細閱也。
-- 一九一三年,客居大名。治一室女,勞瘵年餘,月信不見,羸弱不起。詢方於愚,為擬此湯。連服數劑,飲食增多。身猶發熱,加生地黃五錢,五六劑後熱退,漸能起床,而腿疼不能行動。又加丹參、當歸各三錢,服至十劑腿癒,月信亦見。又言有白帶甚劇,向忘言及。遂去丹參加生牡蠣六錢,又將於朮加倍,連服十劑帶證亦癒。遂將此方郵寄家中。月餘門人高某來函云:「鄰村趙某病勞瘵數年不癒,經醫不知凡幾,服藥皆無效。今春驟然咳嗽,喘促異常,飲食減少,脈甚虛數,投以資生湯十劑全癒。」審斯則知此方治勞瘵,無論男女,服之皆有捷效也。
-- 女子月信,若日久不見,其血海必有堅結之血。治此等證者,但知用破血通血之藥,往往病猶未去,而人已先受其傷。雞內金性甚和平,而善消有形鬱積,服之既久,瘀血之堅結者,自然融化。矧此方與健脾滋陰之藥同用,新血活潑滋長,生新自能化瘀也。
-- 附錄:直隸青縣張某來函:津埠宋氏婦,年將四旬,身體羸弱,前二年即咳嗽吐痰,因不以為事未嘗調治。今春證寖加劇,屢次服藥無效。診其脈,左部弦細,右部微弱,數近六至。咳嗽,吐痰白色,氣腥臭,喘促自汗,午後發熱,夜間尤甚,胸膈滿悶,飲食減少,大便秘結,知其已成癆瘵而兼肺病也。從前所服藥十餘紙,但以止嗽藥治其肺病,而不知子虛補母之義,所以無效。為疏方用《衷中參西錄》首方資生湯加減,生山藥八錢,玄參、大生地、淨萸肉各六錢,生牡蠣、生杭芍、生赭石各四錢,於朮、生雞內金、甘草各二錢。煎服二劑,汗止喘輕,發熱咳嗽稍癒。遂將前方去牡蠣,加蔞仁、地骨皮各三錢,山藥改用一兩,赭石改用六錢。連服十劑,諸病皆癒,為善後計,俾用《衷中參西錄‧泄瀉門》薯蕷粥方。用生山藥細末八錢煮粥,調白糖服之,早晚各一次。後月餘。與介紹人晤面,言此時宋氏婦飲食甚多,身體較前健壯多矣。然此病本不易治,故服他醫之藥數十劑,寸效不見。乃病者喘逆迫促,竟能用赭石以鎮安其氣,何用藥之奇而奏效之捷也。燕某答曰:「余得名師傅授耳。」介紹人似未遽信,因為詳細述之,乃大嘆服。
-- 又:族嫂年三十五歲,初患風寒咳嗽,因懶於服藥,不以為事。後漸至病重,始延醫診治。所服之藥,皆溫散燥烈之品,不知風寒久而化熱,故越治越劇,幾至不起。後生於臘底回里,族兄邀為診視。脈象虛而無力,身瘦如柴,咳嗽微喘,飲食減少,大便泄瀉,或兼白帶,午後身熱顴紅,確係癆瘵已成。授以《衷中參西錄》第一卷首方資生湯,加炒薏仁、茯苓片、生龍骨、生牡蠣各三錢,茵陳、炙甘草各錢半。服二劑,身熱、顴紅皆退,咳嗽、泄瀉亦見癒。後仍按此方加減,又服六劑,諸病皆痊。囑其每日用生懷山藥細末煮粥,調以白糖服之,以善其後。
-- 四川涇南周某來函:楊姓女,年十九歲。出嫁二載,月事猶未見,身體羸瘦,飲食減少,乾咳無痰,五心煩熱,診其脈細數有力。仿用《衷中參西錄》資生湯方。用生山藥一兩,於朮二錢,牛蒡子三錢,玄參五錢,生地黃四錢,生雞內金一錢。連服五劑,熱退咳減,食慾增加。遂於原方中去生地,倍於朮。又服三劑,汛潮忽至。共服二十劑痊癒。
-- 奉天法庫縣萬某來函:族弟婦產後虛羸少食,遷延月餘,漸至發灼、自汗、消瘦、乏氣、乾嘔、頭暈等證,此方書所謂蓐勞也。經醫四人治不效,並添顴紅作瀉。適生自安東歸,為之診視,六脈虛數。檢閱所服之方,有遵《醫宗金鑑》三合飲者,有守用養榮湯者,要皆平淡無奇。然病勢至此,誠難入手,幸脈雖虛數,未至無神,顴雖紅,猶不摶聚(若摶聚則陰陽離矣,不摶聚是其陰陽猶未離),似尚可治。此蓋素即陰虛,又經產後亡血,氣亦隨之,陰不中守,陽不外固,故汗出氣乏;其陰陽不相維繫,陰愈虧而陽愈浮,故發燒咳嗽頭暈;其顴紅者,因其部位應腎,腎中真陽上浮,故發現於此,而紅且熱也;其消瘦作瀉者,以二陽不納,無以充肌肉,更不特腎陰虛,而脾陰胃液均虛,中權失司,下陷不固,所必然者。此是病之原委歟。再四思維,非《衷中參西錄》資生湯不可。遂處方用生懷山藥二兩,於朮三錢,玄參四錢,雞內金、牛蒡子各二錢(此係資生湯原方稍加重),外加淨萸肉、龍骨、牡蠣各五錢,止汗並以止瀉。五劑後,汗與瀉均止,飲食稍進,惟乾咳與發熱僅去十之二三。又照原方加粉甘草、天冬、生地等味,連服七劑。再照方減萸肉,加黨參二錢,服四劑後,飲食大進,並能起坐矣,惟經尚未行。更按資生湯原方,加當歸四錢。服數劑後,又復少有加減,一月經脈亦通。



方名十全育真湯 : 1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野台參12g,生黃耆12g,生山藥12g,知母12g,玄參12g,生龍骨12g(搗細),生牡蠣12g(搗細),丹參6g,三棱4.5g,莪朮4.5g。氣分虛甚者,去三棱、莪朮,加生雞內金9g;喘者,倍山藥,加牛蒡子9g;汗多者,以白朮易黃耆,倍龍骨、牡蠣,加山萸肉、生白芍各18g。
主治【主治】治虛勞,脈弦、數、細、微,肌膚甲錯,形體羸瘦,飲食不壯筋力,或自汗,或咳逆,或喘促,或寒熱不時,或多夢紛紜,精氣不固。
原文
-- 氣分虛甚者,去三棱、莪朮,加生雞內金三錢;喘者,倍山藥,加牛蒡子三錢;汗多者,以白朮易黃耆,倍龍骨、牡蠣,加山萸肉、生白芍各六錢。若其汗過多,服藥仍不止者,可但用龍骨、牡蠣、萸肉各一兩煎服,不過兩劑其汗即止。汗止後再服原方。若先冷後熱而汗出者,其脈或更兼微弱不起,多係胸中大氣下陷,細閱拙擬升陷湯後跋語,自知治法。仲景治勞瘵,有大黃蟅蟲丸,有百勞丸,皆多用破血之藥。誠以人身經絡,皆有血融貫其間,內通臟腑,外溉周身,血一停滯,氣化即不能健運,勞瘵恆因之而成。是故勞瘵者肌膚甲錯,血不華色,即日食珍饈、服參苓,而分毫不能長肌肉、壯筋力。或轉消瘦支離,日甚一日,誠以血瘀經絡阻塞其氣化也。玉田王清任著《醫林改錯》一書,立活血逐瘀諸湯,按上中下部位,分消瘀血,統治百病,謂瘀血去而諸病自癒。其立言不無偏處,然其大旨則確有主見,是以用其方者,亦多效驗。今愚因治勞瘵,故擬十全育真湯,於補藥劑中,加三棱、莪朮以通活氣血,竊師仲景之大黃蟅蟲丸、百勞丸之意也。且仲景於《金匱》列「虛勞」一門,特以「血痹虛勞」四字標為提綱。益知虛勞者必血痹,而血痹之甚,又未有不虛勞者。並知治虛勞必先治血痹,治血痹亦即所以治虛勞也。
-- 或問:治勞瘵兼用破血之藥,誠為確當之論,但破血用三棱、莪朮,將毋其力過猛乎?答曰:仲景之大黃蟅蟲丸,與百勞丸所用破血之藥,若大黃、乾漆、水蛭,皆猛於三棱、莪朮,而方中不用三棱、莪朮者,誠以三棱、莪朮《神農本草經》不載。至梁陶弘景著《名醫別錄》於《神農本草經》外增藥品三百六十五味,皆南北朝以前,名醫所用之藥,亦未載三棱、莪朮。是當仲景時猶無三棱、莪朮,即有之,亦未經試驗可知。而愚於破血藥中,獨喜用三棱、莪朮者,誠以其既善破血,尤善調氣(三棱、莪朮詳解在理衝湯下)。補藥劑中以為佐使,將有瘀者瘀可徐消,即無瘀者亦可借其流通之力,以行補藥之滯,而補藥之力愈大也。況後天資生納穀為寶。無論何病,凡服藥後飲食漸增者易治,飲食漸減者難治。三棱、莪朮與參、朮、耆諸藥並用,大能開胃進食,又愚所屢試屢效者也。
-- 或問:勞字從「火」,誠以勞瘵之證,陰虛發熱者居其強半。故錢仲陽之減味地黃丸,張景岳之左歸飲,皆為對證良方,以其皆以熟地黃為君,大能滋真陰退虛熱也。子方中何以獨不用也?答曰:若論用熟地,我固過來人也。憶初讀方書時,曾閱趙氏《醫貫》、張氏《八陣》、馮氏《錦囊》諸書,遂確信其說。臨證最喜用熟地,曾以八味地黃丸作湯,加蘇子、白芍,治吸不歸根之喘逆;加陳皮、白芍,治下虛上盛之痰涎;加蘇子、厚朴,治腎不攝氣,以致衝氣上逆之脹滿(時病人服之覺有推蕩之力,後製參赭鎮氣湯治此證更效;又嘗減茯苓、澤瀉三分之二,治女子消渴小便頻數(《金匱》謂治男子消渴以治女子亦效,案詳「玉液湯」下);又嘗去附子,加知母、白芍,治陰虛不能化陽,致小便不利積成水腫;又嘗用六味地黃丸作湯,加川芎、知母,以治如破之頭疼;加膽草、青黛,以治非常之眩暈;加五味、枸杞、柏子仁,以斂散大之瞳子,且信其「煎汁數碗,浩蕩飲之」之說;用熟地四兩、茯苓一兩,以止下焦不固之滑瀉;用熟地四兩、白芍一兩,以通陰虛不利之小便;又嘗於一日之中用熟地斤許,治外感大病之後,忽然喘逆,脈散亂欲脫之險證(此證當用後來復湯,彼時其方未擬出,惟知用熟地亦幸成功,是知馮楚瞻謂熟地能大補腎中元氣誠有所試也),且不獨治內傷也;又嘗用熟地、阿膠大滋真陰之類,治溫病脈陽浮而陰不應,不能作汗,一日連服二劑,濟陰以應其陽,使之自汗(詳案在寒解湯下);並一切傷寒外感,因下元虛憊而邪深陷者,莫不重用熟地,補其下元,即以托邪外出。惟用以治陰虛勞熱之證,輕者可效,若脈數至七八至鮮有效者。彼時猶不知改圖,且以為地黃丸,即《金匱》之腎氣丸,自古推為良方,此而不效,則他方更無論矣,不知腎氣丸原用乾地黃,即藥坊間之生地也,其桂用桂枝,即《神農本草經》之牡桂也,與今之地黃丸迥不侔矣。其方《金匱》凡五見,一治「腳氣上入少腹不仁」;一治「虛勞腰痛,少腹拘急,小便不利」;一治「短氣有微飲,當從小便去之」;一治「男子消渴,小便反多,飲一斗小便一斗」;一治「婦人轉胞,胞繫了戾不得溺」。統觀五條,原治少腹膀胱之疾居多,非正治勞瘵之藥,況後世之修制,又失其本然乎。後治一婦人,年近五旬。身熱勞嗽,脈數幾至八至。先用六味地黃丸加減作湯服不效,繼用左歸飲加減亦不效。愚忽有會悟,改用生黃耆六錢、知母八錢為方,數劑見輕,又加丹參、當歸各三錢,連服十劑痊癒。以後凡遇陰虛有熱之證,其稍有根柢可挽回者,於方中重用黃耆、知母,莫不隨手奏效。始知叔和脈法謂數至七八至為不治之脈者,非確論也。蓋人稟天地之氣以生,人身之氣化即天地之氣化,天地將雨之時,必陽氣溫暖上升,而後陰雲會合大雨隨之。黃耆溫升補氣,乃將雨時上升之陽氣也;知母寒潤滋陰,乃將雨時四合之陰雲也。二藥並用,大具陽升陰應雲行雨施之妙。膏澤優渥煩熱自退,此不治之治也。況勞瘵者多損腎,黃耆能大補肺氣,以益腎水之源,使氣旺自能生水,而知母又大能滋肺中津液,俾陰陽不至偏勝,即肺臟調和而生水之功益普也(黃耆、知母雖可並用以退虛熱,然遇陰虛熱甚者,又必須加生地黃八錢或至一兩,方能服之有效)。
-- 或又問:腎氣丸雖非專治虛勞之藥,而《金匱》虛勞門明載其治虛勞腰疼,似虛者皆可服之,子獨謂無甚效驗,豈古方不可遵歟?答曰:腎氣丸若果按古方修制,地黃用乾地黃,桂用桂枝,且止為丸劑,而不作湯劑,用之得當,誠有效驗。蓋生地能逐血痹(《神農本草經》),而熟地無斯效也。桂枝能調營衛,而肉桂無斯效也。血痹逐,則瘀血自消,營衛調,則氣血自理。至於山萸肉之酸溫,亦能逐痹(《神龍本草經》山茱萸逐寒濕痹)。牡丹皮之辛涼,亦能破血。附子之大辛大溫,又能溫通血脈,與地黃之寒涼相濟,以共成逐血痹之功。是腎氣丸為補腎之藥,實兼為開瘀血之藥,故列於《金匱》虛勞門,而為要方也。其止為丸劑,而不作湯劑者,誠以地黃經水火煎熬,則汁漿稠黏、性近熟地,其逐血痹之力必減,是以《神農本草經》,謂地黃生者尤良也。後賢徐靈胎曾治一人,上盛下虛,胸次痰火壅滯,喘不能臥,將人參切作小塊,用清水理痰之藥煎湯,送服而癒。後其病復發,病家自用原方,並人參亦煎服,病益甚,靈胎仍教以依從前服法,其病仍癒。夫同一人參也,生切塊送服則效,煎湯則不惟不效,轉至增劇,觸類引伸,可以悟古人制腎氣丸之精義矣。
-- 或又問:腎氣丸既按古方修制,可以有效,而《金匱》虛勞門,腎氣丸與大黃蟅蟲丸之外,又有七方,皆可隨證採擇,則子之十全育真湯,似亦可以不擬歟?答曰:《金匱》虛勞門諸方,雖皆有效,而一方專治虛勞門一證。若拙擬十全育真湯,實兼治虛勞門諸證。如方中用黃耆以補氣,而即用人參以培元氣之根本。用知母以滋陰,而即用山藥、元參以壯真陰之淵源。用三棱、莪朮以消瘀血,而即用丹參以化瘀血之渣滓。至龍骨、牡蠣,若取其收澀之性,能助黃耆以固元氣;若取其涼潤之性,能助知母以滋真陰;若取其開通之性(《神農本草經》龍骨主癥瘕,後世本草亦謂牡蠣消血),又能助三棱、莪朮以消融瘀滯也。至於療肺虛之咳逆、腎虛之喘促,山藥最良。治多夢之紛紜,虛汗之淋漓,龍骨、牡蠣尤勝。此方中意也,以尋常藥餌十味,匯集成方,而能補助人身之真陰陽、真氣血、真精神,故曰十全育真也。
-- 勞瘵者多兼瘀血,其證原有兩種:有因勞瘵而瘀血者,其人或調養失宜,或縱慾過度,氣血虧損,流通於周身者必然遲緩,血即因之而瘀,其瘀多在經絡;有因瘀血而成勞瘵者,其人或有跌傷碰傷,或力小任重,或素有吐衄證,服藥失宜,以致先有瘀血,日久寖成勞瘵,其瘀血多在臟腑。此二者服十全育真湯皆可癒。而瘀血在臟腑者,尤須多用破血之藥。又瘀在經絡者,亦可用前方資生湯,加當歸、丹參。瘀在臟腑之劇者,又宜用拙擬理衝湯,或理衝丸。此數方可參變匯通,隨時制宜也。
-- 世俗醫者,遇脈數之證,大抵責之陰虛血涸。不知元氣虛極莫支者,其脈可至極數。設有人或力作,或奔馳,至氣力不能支持之時,其脈必數。乃以力倦之不能支持,以仿氣虛之不能支持,其事不同而其理同也。愚臨證細心體驗,凡治虛勞之證,固不敢純用補藥,然理氣藥多於補氣藥,則脈即加數,補氣藥多於理氣藥,則脈即漸緩。是知脈之數與不數,固視乎血分之盈虧,實尤兼視乎氣分之強弱。故此十全育真湯中,台參、黃耆各四錢,而三棱、莪朮各錢半,補氣之藥原數倍於理氣之藥。若遇氣分虛甚者,猶必以雞內金易三棱、莪朮也。
-- 藥性之補、破、寒、熱,雖有一定,亦視乎服藥者之資稟為轉移。嘗權衡黃耆之補力,與三棱、莪朮之破力,等份用之原無軒輊。嘗用三棱、莪朮各三錢,治臟腑間一切癥瘕積聚,恐其傷氣,而以黃耆六錢佐之,服至數十劑,病去而氣分不傷,且有愈服而愈覺強壯者。若遇氣分甚虛者,才服數劑,即覺氣難支持,必須加黃耆,或減三棱、莪朮,方可久服。蓋虛極之人,補藥難為攻,而破藥易見過也。若其人氣壯而更兼鬱者,又必須多用三棱、莪朮,或少用黃耆,而後服之不至滿悶。又嘗權衡黃耆之熱力,與知母之寒力,亦無軒輊,等份用之可久服無寒熱也(此論湯劑作丸劑則知母寒力勝於黃耆熱力)。而素畏熱者,服之必至增熱,素畏寒者,服之又轉增寒,其寒熱之力無定,亦猶補破之力無定也。故臨證調方者,務須細心斟酌,隨時體驗,息息與病機相符,而後百用不至一失也。古人云「良工心苦,志在活人」者,尚無愧斯言也。
-- 西法曰:小腸外皮光滑,內皮摺疊,其紋以顯微鏡窺之,紋上有尖甚密,即吸管之口端。吸管者,吸噏食物之精液管也,百派千支,散布腸後夾膜之間,與膜同色,細微難見。食後少頃,內有精液,始見如白絲然。夾膜有小核甚多,即吸管回旋疊積所成者。一切吸管,附近脊處乃合為一,名曰精液總管。在腰骨第二節,附脊骨而上,至頸骨第七節,即屈轉而下,左入頸下回血會管(會者兩管相會和處),直達於心。食物由胃至小腸頭,即與膽汁、甜肉汁會合。漸落漸榨,榨出精液,色白如乳,眾管吸之,初甚稀淡,漸入漸濃,遠至會管,即混為血。小腸細管病,液核凝大,其人多食猶瘠。
-- 按:小腸吸管,實為血脈化生之門徑,設有不通,人即病瘠。則治勞瘵者,宜兼用破血之藥,以化其液核之凝大,更可之矣。
-- 又按:膽汁、甜肉汁,與小腸會合之理,西法言之甚詳。其說謂膽乃肝液之囊,存其汁以待用者也。膽汁色綠味極苦,係連右肝內旁之下,其汁乃下部回血(回血說在補絡補管湯下)至肝所化。其功用能助小腸以化胃中不化之物。蓋胃中之液,能化蛋白質為滋養素,然不能化澱粉及脂肪。迨至傳入小腸,小腸飽滿,腸頭上逼膽囊,使其汁滲入小腸,能助小腸榨化一切食物,為乳糜白汁,以資養血脈。若無膽汁,或汁不足用,則小腸之物,精粗不分,糞色白結而不黃矣。如膽汁過多,則嘔吐苦涎,泄瀉色青是也。膽管閉塞,膽汁滲入血分,即有膽病(俗名黃病),溺色黃赤。膽汁之用,實以得中為貴。甜肉者即「甜肉經」,長約五寸,橫貼幽門(胃之下口),形如犬舌,頭大向右,尾尖向左,中有一汁液管,斜入小腸上口之旁,與膽管入小腸處同路。所生汁如口津水,能參贊膽汁,同助小腸以榨化食物。
-- 按:西人所謂甜肉經,唐容川謂當係胰子。蓋胰子善於滌油,即善消油,故能助小腸以化脂肪。至化澱粉,當全賴膽汁,蓋澱粉屬土,膽汁屬木,木能疏土,物理之自然也。
-- 附錄:直隸滄縣李某來函:弟長男媳,年二十四歲,於本年(丙寅)正月間患寒熱往來,自因素畏服藥,故隱忍不肯言,迨兵革稍靜,弟赴滄時尚未知也。至四月初,家人來迓弟,言兒媳病劇。回家視之,雖未臥床不起。而瘦弱實難堪矣。診其脈,弦而浮數。細詢病情,言每逢午後先寒後熱,時而微咳無痰,日夜作瀉十餘次,黎明則頭汗出,胸間綿綿作疼,食一下咽即脹滿難堪,而諸虛百損之狀,顯然盡露。籌思良久,為立逍遙散方。服兩劑無效。因復至滄取藥,適逢張某自津來滄,遂將兒媳之病細述本末。張某曰:「以弟之意,將用何方以治之?」答曰:「余擬將《衷中參西錄》中資生湯、十全育真湯二方,匯通用之,可乎?」張某曰:「得之矣。此良方也,服之必效。」弟遂師二方之義,用生懷山藥八錢,生白朮、淨萸肉、生雞內金、生龍骨、生牡蠣、鮮石斛各三錢,丹參四錢。連服四劑,諸證皆大輕減。又於原方加三棱、莪朮(十全育真湯中用此二藥者,因虛勞之證多血痹也。)各一錢,粉丹皮、地骨皮各二錢。又連服八劑,諸病悉退,飲食增加,今已完全成功矣。



方名醴泉飲 : 1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生山藥30克,大生地15克,人參12克,玄參12克,生赭石12克(軋細),牛蒡子9克(炒,搗),天門冬12克,甘草6克。
主治【主治】虛勞發熱,或喘或嗽,脈數而弱。
原文
-- 勞熱之證,大抵責之陰虛。有肺陰虛者,其人因肺中虛熱熏蒸,時時癢而作嗽,甚或肺中有所損傷,略一動作,輒發喘促,宜滋補肺陰,兼清火理痰之品。有腎陰虛者,其人因腎虛不能納氣,時時咳逆上氣,甚或喘促,宜填補下焦真陰,兼用收降之品。若其脈甚數者,陳修園謂,宜滋養脾陰。蓋以脾脈原主和緩,脈數者必是脾陰受傷,宜於滋陰藥中,用甘草以引之歸脾,更兼用味淡之藥,如薏米、石斛之類。特是人身之陰,所蓋甚廣,凡週身之濕處皆是也。故陰虛之甚者,其週身血脈津液,皆就枯涸。必用汁漿最多之藥,滋臟腑之陰,即以溉週身之液,若方中之山藥、地黃是也。然脈之數者,固係陰虛,亦係氣分虛弱,有不能支持之象,猶人之任重而體顫也。故用人參以補助氣分,與玄參、天冬之涼潤者並用,又能補助陰分。且慮其升補之性,與咳嗽上逆者不宜,故又佐以赭石之壓力最勝者,可使人參補益之力下行直至湧泉,而上焦之逆氣浮火,皆隨之順流而下;更可使下焦真元之氣,得人參之峻補而頓旺,自能吸引上焦之逆氣浮火下行也。至於牛蒡子與山藥並用,最善止嗽,甘草與天冬並用,最善潤肺,此又屢試屢效者也。
-- 初制此方時,原無赭石,有丹參三錢,以運化人參之補力。後治一年少婦人,信水數月不行,時作寒熱,乾嗽連連,且兼喘逆,胸隔滿悶,不思飲食,脈數幾至七至。治以有丹參原方不效,遂以赭石易丹參,一劑咳與喘皆癒強半,胸次開通,即能飲食,又服數劑脈亦和緩,共服二十劑,諸病皆癒。以後凡治婦女月閉血枯,寖至虛勞,或兼咳嗽滿悶者,皆先投以此湯,俾其飲食加多,身體強壯,經水自通。間有瘀血暗阻經道,或顯有癥瘕可據者,繼服拙擬理衝湯,或理衝丸以消融之,則婦女無難治之病矣。若其人胸中素覺短氣,或大便易滑瀉者,又當預防其大氣下陷(大氣下陷詳升陷湯)。用醴泉飲時,宜減赭石、牛蒡子,並一切蘇子、蔞仁、紫菀、杏仁,治咳喘套藥皆不宜用。
-- 按︰短氣與喘原迥異。短氣者難於呼氣不上達也;喘者難於吸氣不下降也。而不善述病情者,往往謂喘為“上不來氣”,是以愚生平臨證,凡遇自言上不來氣者,必細細詢問,確知其果係呼氣難與吸氣難,而後敢為施治也。 
-- 又按︰方書名咳喘曰“咳逆”,喘曰“喘逆”,因二證多由逆氣上干也。而愚臨證實驗以來,知因大氣下陷而咳喘者,亦復不少。蓋肺懸胸中,必賴大氣以包舉之,而後有所附麗;大氣以鼓舞之,而後安然呼吸。大氣一陷,則包舉之力微,肺即無所附麗,而咳嗽易生。鼓舞之機滯,肺必努力呼吸,而喘促易作。曾治一少年,泄瀉半載方癒。後因勞力過度,覺喉中之氣不舒,五六呼吸之間,必咳嗽一兩聲,而其氣始舒。且覺四肢無力,飲食懶進,診其脈微弱異常。知其胸中大氣下陷,投以拙擬升陷湯,數劑而癒。
-- 又:曾治一人,年近五旬,素有喘疾。因努力任重,舊證復發。延醫服藥罔效。後愚診視其脈,數近六至,而兼有沉濡之象。愚疑其陰虛不能納氣,因其脈兼沉濡,不敢用降氣之藥。遂用熟地、生山藥、枸杞、玄參大滋真陰之藥,大劑煎湯,送下人參小塊二錢,連服三劑脈即不數,仍然沉濡,喘雖見輕,仍不能癒。因思此證得之努力任重,胸中大氣因努力而陷,所以脈現沉濡,且其背惡寒而兼發緊,此亦大氣下陷之征也。亦治以升陷湯,方中升麻、柴胡、桔梗皆不敢用,以桂枝尖三錢代之。因其素有不納氣之證,桂枝能升大氣,又能納氣歸腎也(理詳參赭鎮氣湯下)。又外加滋陰之藥,數劑痊癒(詳案在升陷湯下)。按此二證之病因,與醴泉飲所主之病迥異,而其咳喘則同。必詳觀升陷湯後跋語,及所載諸案,始明治此二證之理。而附載於此者,恐臨證者審證不確,誤以醴泉飲治之也。 
-- 沈陽商家子婁某,年二十二,虛勞咳嗽,其形羸弱,脈數八至,按之即無。細詢之,自言曾眠熱炕之上,晨起覺心中發熱,從此食後即吐出,夜間咳嗽甚劇,不能安寢。因二十餘日寢食俱廢,遂覺精神恍惚,不能支持。愚聞之,知脈象雖危,仍係新證,若久病至此,誠難挽回矣。遂投以醴泉飲,為其嘔吐,將赭石改用一兩(重用赭石之理詳參赭鎮氣湯下),一劑吐即止,可以進食,嗽亦見癒。從前五六日未大便,至此大便亦通下。如此加減服之,三日後脈數亦見癒。然猶六至餘,心中猶覺發熱,遂將玄參、生地皆改用六錢,又每日於午時,用白蔗糖沖水,送服西藥阿斯必林(藥性詳參麥湯下)七釐許。數日諸病皆癒,脈亦復常。
-- 沈陽蘇某,年三十許,勞嗽二年不癒,動則作喘,飲食減少。更醫十餘人,服藥數百劑,分毫無效,羸弱轉甚。其姊夫李某,在京師見《衷中參西錄》再版,大家賞異,急郵函俾其來院診治。其脈數六至,雖細弱仍有根柢,知其可治。自言上焦恆覺發熱,大便三四日一行,時或乾燥。遂投以醴泉飲,為其便遲而燥,赭石改用六錢,又加雞內金二錢(搗細),恐其病久臟腑經絡多瘀滯也。數劑後飯量加增,心中仍有熱時,大便已不燥,間日一行。遂去赭石二錢,加知母二錢,俾於晚間服湯藥後,用白蔗糖水,送服阿斯必林四分瓦之一,得微汗。後令於日間服之,不使出汗,數日不覺發熱,脈亦復常,惟咳嗽未能痊癒。又用西藥幾阿蘇六分,薄荷冰四分,和以綠豆粉,為丸梧桐子大,每服三丸,日兩次,湯藥仍照方服之,五六日後咳嗽亦癒,身體從此康健。
-- 按:幾阿蘇,亦名結列阿曹篤,乃乾餾山毛櫸樹脂和那篤倫鹵液而振蕩之,取其所得之依的兒,及依的兒那篤留謨之化合物,以硫酸分解之,再以餾精製之,得中牲透明微黃色油狀之液,有竄透特異之煙臭,仿佛那布答林(俗名洋潮腦)。其功用近於石碳酸,而其抑制發酵防腐敗之力遠勝石碳酸,能消除一切毒菌,凝固蛋白質及血液,故善治肺結核(詳後參麥湯下)及腸胃炎,補內外血管破裂,妊娠嘔吐,小兒吐瀉。用其液寖棉曬乾塞牙孔,止牙疼如神。惟性過乾燥,且又臭味難服,佐以薄荷冰之辛涼芳香,則性味平和,以治肺炎肺結核,其效猶速,故以治久嗽能癒也。
-- 幾阿蘇之用量,初服宜百分瓦之一。久服之可以漸漸加多,以加至以此服百分瓦之五為極量。在西藥中甚屬猛烈之品,慎勿多服。



方名一味薯蕷飲 : 1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生懷山藥120克(切片)。煮汁兩大碗,以之當茶,徐徐溫飲之。
主治【主治】勞瘵發熱,或喘或嗽,或自汗,或心中怔忡,或因小便不利,致大便滑瀉,及一切陰分虧損之證。
原文
-- 山藥之性,能滋陰又能利濕,能滑潤又能收澀,是以能補肺補腎兼補脾胃。且其含蛋白質最多,在滋補藥中誠為無上之品,特性甚和平,宜多服常服耳。
-- 陳修園謂山藥為尋常服食之物,不能治大病,非也。若果不治大病,何以《金匱》治勞瘵有薯蕷丸。嘗治一室女,溫病痰喘,投以小青龍加石膏湯,又遵《傷寒論》加減法,去麻黃加杏仁,喘遂定。時已近暮,一夜安穩。至黎明喘大作,脈散亂如水上浮麻,不分至數,此將脫之候也。取藥不及,適有生山藥兩許,急煮汁飲之,喘稍定,脈稍斂,可容取藥,方中仍重用山藥而癒(詳案在仙露湯下)。
-- 一室女,月信年餘未見,已成勞瘵,臥床不起。治以拙擬資生湯,復俾日用生山藥四兩,煮汁當茶飲之,一月之後,體漸復初,月信亦通。 見者以此證可癒,訝為異事。
-- 一婦人,產後十餘日,大喘大汗,身熱勞嗽。醫者用黃耆、熟地、白芍等藥汗出愈多。後愚診視,脈甚虛弱,數至七至,審證論脈,似在不治。俾其急用生山藥六兩,煮汁徐徐飲之,飲完添水重煮,一晝夜所飲之水,皆取於山藥中。翌日又換山藥六兩,仍如此煮飲之。三日後諸病皆癒。 
-- 一人,年四十餘,得溫病十餘日,外感之火已消十之八九。大便忽然滑下,喘息迫促,且有煩渴之意。其脈甚虛,兩尺微按即無。亦急用生山藥六兩,煎汁兩大碗,徐徐溫飲下,以之當茶,飲完煎渣再飲,兩日共享山藥十八兩,喘與煩渴皆癒,大便亦不滑瀉。 
-- 西人謂:食物中之蛋白質最能益人。山藥之汁晶瑩透徹,黏而且滑,純是蛋白之質,故人服之大有補益。然必生煮服之,其蛋白之質始全;若炒焦而後入煎劑,其蛋白之質已涸,雖服亦何益哉。
-- 附錄:直隸青縣張某來函:侄女,已於歸數載,因患瘰癧證成癆,喘嗽不休,或自汗,或心中怔忡,來函索方。余揣此係陰分虧損已極所致。俾先用虛勞門一味薯蕷飲,每日用生懷山藥四兩,煮汁兩大碗,當茶頻頻溫飲之。不數劑,喘定汗止,咳嗽亦見輕。繼又兼服泄瀉門薯蕷粥,作點心用之,漸漸痊癒。
-- 奉天法庫縣萬某來函:家慈患痰喘咳嗽病,三十年於茲矣。百方不效,且年愈高,病愈進。門生日夜憂思,以為不能救堂上之厄,不孝孰甚篤。然亦無可如何也。乃於今春宿病既發,又添發灼、咽乾、頭汗出、食不下等證。生雖習醫,此時惟戰兢不敢處方,遂請一宿醫診視,云是痰盛有火,孰知是肺氣與脾陰腎陰將虛竭也。與人參清肺湯,加生地、丹皮等味,服二劑,非特未效,遂發灼如火,更添泄瀉,有不可終日之勢。於是不敢延醫,自選用《衷中參西錄》資生湯方,服一劑,亦無顯效。轉思此時方中於朮、牛蒡子、雞內金等味有未合也。因改用一味薯蕷飲,用生懷山藥四兩,加玄參三錢。服一劑見效,二劑大見效,三劑即病癒強半矣。後乃改用薯蕷粥,用生懷山藥一兩為細末,煮作粥,少調以白糖,每日兩次當點心服之。又間進開胃之藥。旬餘而安。似此,足見山藥之偉功,迥異於尋常藥品也。夫《衷中參西錄》中既有薯蓣飲,又復有薯蓣粥,方後各載有單用之治癒險證若干,以尋常服食之物,而深知其有殊異之功能,非吳師之卓識,何以及此哉。



方名參麥湯 : 1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人參9克,乾麥冬12克(帶心),生山藥18克,清半夏6克,牛蒡子9克(炒,搗),蘇子6克(炒,搗),生白芍9克,甘草4.5克。
主治【主治】陰分虧損已久,漸至肺虛有痰,咳嗽勞喘,或兼肺有結核者。
原文
-- 人參為補肺之主藥,而有肺熱還傷肺之虞,有麥冬以佐之,則轉能退熱。麥冬為潤肺之要品,而有「咳嗽忌用」之說,有半夏以佐之,則轉能止嗽。至於山藥,其收澀也,能助人參以補氣;其黏潤也,能助麥冬以滋液。雖多服久服,或有壅滯,而牛蒡子之滑利,實又可以相濟。且牛蒡子能降肺氣之逆,半夏能降胃氣、衝氣之逆,蘇子與人參同用,又能降逆氣之因虛而逆。平其逆氣,則喘與嗽不治自癒矣。用白芍者,因肝為肺之對宮,肺金虛損,不能清肅下行以鎮肝木,則肝火恆恣橫而上逆,故加芍藥以斂戢其火。且芍藥與甘草同用,甘苦化合,味近人參,即功近人參,而又為補肺之品也。
-- 按︰古方多以麥冬治肺虛咳嗽,獨徐靈胎謂嗽者斷不宜用。蓋以其汁漿膠黏太甚,肺中稍有客邪,即可留滯不散,惟濟以半夏之辛燥開通,則不惟治嗽甚效,即治喘亦甚效。故仲景治傷寒解後,虛羸少氣,氣逆欲吐,有竹葉石膏湯,麥冬與半夏同用。治火逆上氣,有麥門冬湯,以麥冬為君,亦佐以半夏也。又肺虛勞嗽者,醫者多忌用半夏,是未知半夏之性者也。徐靈胎曰︰「肺屬金喜斂而不喜散。」蓋斂則肺葉垂而氣順,散則肺葉張而氣逆。半夏之辛,與姜、桂之辛迥別,入喉則閉不能言,塗金瘡則血不復出,辛中滯澀,故能疏又能斂也。又辛之斂與酸之斂不同,酸則一主於斂,辛則斂中有發散之意,尤與肺投合也。又喻嘉言讚麥門冬湯中用半夏曰︰“於大建中氣,大生津液藥中,增入半夏之辛溫一味,以利嚥下氣,此非半夏之功,實善用半夏之功也。”
-- 西人謂,勞證因肺體生堅粒如沙,名都比加力。或在左肺,或在右肺,或左右俱有,右多過左,上多過下,先生多小粒,在肺本體內,漸合為一大粒。久而潰爛成穴,穴有大小,有肺體全壞者。此證各國俱有,冷地尤多。病原:或因父母延累性質,易患此證。或因身虛居處濕地,衣服單薄冷風吹襲,或天時寒熱驟變,或熱地人遷居冷地,或食物不足,或屋內臭穢不通風氣,或辛苦勞倦,或房事過度,或飲酒過度,在女子經漏帶下,或哺嬰兒太久。男女患此證者,每在十五歲以上,三十歲以下。病狀先乾嗽,或有血嗆出,漸至氣短促,行動呼吸更促,困倦無精神,手足疲軟贏瘦,頸變細長,胸膈變窄,略有勤苦則汗出泄瀉,食物不化,夜臥不安,脈微細而數,心跳多痰。或咳血胸膈時疼,聲音不清,久則啞,手指末節生大甲彎曲,以聽病筒聽試,覺有聲從潰穴泄出。夜晚顏色鮮紅,早起多冷汗。舌苔先白後紅,或吐痰稠黏,與膿相雜。又有總氣管出聲之處潰爛,不能出聲者,有累大小腸爛,色白過常度者,有因此肝血不得入肺,肝體大過常度者。且都比加力不但肺有之也,如小兒疳積,肚腹大四肢瘦,是因大小腸皮膜生都比加力,飲食之津不能吸入液管所致,食雖多不長肌肉。法:令其改變習氣,勿居濕地,勿過勞辛,勿太煩怒,勿提舉重物,勿貪色慾,勿飲酒過度;宜散步間適,遊玩怡情,遷徙他處,變易水土,所居之室開戶牖以通外氣,著綿當(亦名背心,即無袖之短衣也)令胸背常暖,頻用兩臂前後開合,令胸肺舒張呼吸大通;更用醋酸水洗頸前胸膈各處,布巾擦之令熱。內服之藥,大概以出痰、止血、斂汗、止瀉、安身為主。咳嗽用乙畢格散,鴉片酒最宜。或先用嘔藥以去其痰。汗多宜斂鉛散三四釐,白礬四五釐,能收斂止汗。泄瀉者用膽礬二釐,鴉片二三釐,配水一兩,日服二三錢。肺疼者貼斑蝥膏藥。
-- 按:西人所謂,勞證因肺生都比加力,致有種種贏弱冷熱痰嗽諸證,勞瘵病中皆有其病狀。而用西人所言之治法治之,則癒者恒鮮也。
-- 迨西曆一千八百九十九年,西人遏爾倍兒富兒德氏製阿斯必林藥出,治此證較前似有把握。其法用阿斯必林,一日之間少則一瓦,多不過三瓦,皆分為三次服下,以退此證之發熱,且同時投以止汗之藥,以防其出汗過多。蓋此證最要之點,在於發熱,熱愈甚則氣血愈虧,實能促病機之進行。阿斯必林最善解熱,且無不良之副作用,惟其性善發汗,而過汗非體虛者所宜,故以同時服止汗之品,以防其過汗也。
-- 東人衍西人之說,名其病曰肺結核,其治法不出西人範圍。至丁仲佑推廣其說,謂此證自始至終之經過,未有不發熱者。因感染結核菌後,有一種物質,生交換產物,與崩壞產物,吸收時影響於體溫者皆甚大,熱即由是而生。又因釀膿菌,及各種細菌(連鎖球菌、葡萄球菌、綠膿菌、四迭菌之類)之侵入,起混合繼發性傳染。氣管與空洞之分泌物因之分解,發生腐敗性及毒素性之物質。此物質吸收之際,亦發生此熱。夫罹此證者,營養原極缺乏,加以發熱不已,則食機不振,心力萎弱,分泌蛋白質日見消耗。宜用阿斯必林一瓦半,和以乳糖,分三次服下,佐以利痰健胃之藥。至於結核之證,兼小便下血,其生殖器亦有結核者,治以阿斯必林,而以清血止血之藥佐之。
-- 愚對於此證,悉心研究,知其治法,當細分為數種:其證有自腎傳肺者,如西人所謂色慾過度,及女子經漏帶下,致肺生都比加力者是也;有自肺傳腎者,如西人所謂肺生都比加力,以致現出種種陰虛之證,而成勞瘵者是也;有因肺腎交病,而累及脾胃者,如丁仲佑所謂「結核發熱,致食機不振」者是也。腎傳肺者,以大滋真陰之藥為主,以清肺理痰之藥為佐,若拙擬之醴泉飲是也;肺傳腎者,以清肺理痰之藥為主,以滋補真陰之藥為佐,若此參麥湯是也;其因肺腎俱病,而累及脾胃者,宜肺腎雙補,而兼顧其脾胃,若拙擬之滋培湯、珠玉二寶粥是也。如此分途施治,斟酌咸宜,而又兼服阿斯必林,凡其脈之稍有根柢可挽回者,需以時日皆癒也。至於但肺有結核,而未累及他臟者,可於斯編治肺病方中,酌其治法。阿斯必林,係用亞里斯爾酸製成。其形狀為白色細針形之結晶。無臭微酸,似有楊柳皮汁氣味。其性涼而能散,善退外感之熱,初得外感風熱,服之出涼汗即癒。兼能退內傷之熱,肺結核者,借之以消除其熱,誠有奇效。又善治急性關節腫疼,發表痘毒、麻疹及腸胃炎、肋膜炎諸證,西藥中之最適用者也。
-- 特其發汗之力甚猛。若結晶堅而大者,以治外感,半瓦即可出汗;若當天氣寒涼,或近寒帶之地,須服至一瓦,或至瓦半。若其略似白粉,微有結晶者,藥力薄弱,服至一瓦方能出汗,多可服至瓦半或二瓦。是在臨證者,相其藥力之優劣,而因時、因地、因人制宜也。
-- 至用阿斯必林治內傷,其份量尤須少用。因內傷發熱之人,陰虛陽浮,最易發汗。西人用治肺結核之熱,日服三瓦,其在歐洲地寒,且其人自幼多肉食,臟腑營衛壯固,或者猶可,在吾中華則定然不可。是以丁仲佑用阿斯必林治肺結核,一日三次共服一瓦半,則視西人所用之分量減半矣。
-- 愚用阿斯必林治肺結核,視西人所用之數,則減之又減。曾治一少年,染肺結核,咳嗽食少,身體羸弱,半載不癒,求為診治。遂投以理肺清痰、健胃滋陰之藥,又於晚間臨睡時,用白蔗糖沖水,送服阿斯必林三分瓦之一,須臾週身即得大汗,過三點鐘其汗始止,翌日覺週身酸懶,蓋因汗太過也。而咳嗽則較前見輕,食慾亦少振,繼服滋補之藥數劑,每日只用阿斯必林六分瓦之一,作一次服下,或出微汗,或不出汗,從此精神漸漸清爽,調治月餘而癒。自此以後,用阿斯必林治肺結核,必先少少試服,初次斷不敢稍多也。
-- 至西人謂,防其出汗,可與止汗之藥同服,亦係善法。然仍恐服後止汗之藥不效,而阿斯必林之發汗,仍然甚效也。愚治肺結核證,若一日用至一瓦,或一瓦強,恆作十次,或十餘次服下。勿須用止汗之藥,亦可不出汗。即有時微見汗,亦係佳兆。
-- 凡勞瘵陰虛之證,其脈之急數者,無論肺結核與不結核,於每服滋補劑外,皆宜服阿斯必林,或半瓦,或至一瓦。恐其出汗多,分幾次服下,其初日服之俾微見汗,後日日常服,以或出汗或不出汗為適宜。如此旬日之間,脈之數者可漸和緩。
-- 乳糖,係用牛乳製乾酪之際,蒸發其所生之甘乳清,而採取精製也。若無乳糖,即以白蔗糖代之,功效相同。
-- 附錄:廣西柳州賓仙園來函:治一婦人,年四十三歲,素因家務勞心,又兼傷心,遂患吐血。後吐血雖癒,而喘嗽殊甚,夜不能臥。諸醫率用枇杷葉、款冬花、杏仁、紫菀、貝母等藥治之。其後右邊面頰淡紅腫起,嗽喘仍不少癒。後僕為診治,先投以王清任少腹逐瘀湯加蘇子、沉香二劑,繼服書中參麥湯八劑,喘嗽皆癒。
-- 又:治一男子,年四十六歲,心中發熱作喘,醫治三年無效。僕為診視,先投以書中首方資生湯,遵注加生地黃六錢。一劑見輕,數劑病癒強半,繼用參麥湯數劑,病癒十之八九。然病已數年,身體贏弱,非倉猝所能復原,望先生賜惠,為擬一善後之方,既可治病,又可衛生,有病無病,皆可常服,則幸甚矣。



方名珠玉二寶粥 : 1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生山藥60克,生薏苡仁60克,柿霜餅24克。上三味,先將山藥、薏米搗成粗渣,煮至爛熟,再將柿霜餅切碎,調入融化,隨意服之。
主治【主治】脾肺陰分虧損,飲食懶進,虛熱勞嗽,並治一切陰虛之證。
原文
-- 山藥、薏米皆清補脾肺之藥。然單用山藥,久則失於黏膩;單用薏米,久則失於淡滲,惟等分並用,乃可久服無弊。又用柿霜之涼可潤肺、甘能歸脾者,以為之佐使。病人服之不但療病,並可充飢,不但充飢,更可適口。用之對證,病自漸癒,即不對證,亦無他患,誠為至穩善之方也。薏米若購自藥房多係陳者,或間有蟲糞,宜水淘數次,然後可用。柿霜餅,即柿霜熬成者,為柿霜白而淨者甚少,故用其熬成餅者。然熬此餅時恆有摻以薄荷水者,其性即不純良。遇陰虛汗多之證用之即有不宜,若果有白淨柿霜尤勝於餅。
-- 一少年,因感冒懶於飲食,猶勤稼穡,枵腹力作,遂成勞嗽。過午發熱,徹夜咳吐痰涎。醫者因其年少,多用滋陰補腎之藥,間有少加參、耆者。調治兩月不效,飲食減少,痰涎轉增,漸至不起,脈虛數兼有弦象,知其肺脾皆有傷損也。授以此方,俾一日兩次服之,半月痊癒。
-- 或問:脈現弦象,何以即知其脾肺傷損?答曰:脈雖分部位,而其大致實不分部位,今此證左右之脈皆弦,夫弦為肝脈,肝盛必然侮脾,因肝屬木脾屬土也。且五行之中,惟土可以包括四行,即脾氣可以包括四臟。故六部脈中,皆以和緩為貴,以其饒有脾土之氣也。今其脈不和緩而弦硬,其脾氣受傷,不能包括四臟可知。又肺屬金,所以鎮肝木者也,故肺金清肅之氣下行,肝木必不至恣橫,即脈象不至於弦。今其脈既現如此弦象,則肺金受傷,不能鎮肝木更可知也。



方名沃雪湯 : 1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生山藥45克,牛蒡子12克(炒,搗),柿霜餅18克(沖服)。
主治【主治】脾肺陰分虧損,飲食懶進,虛熱勞嗽,並治一切陰虛之證,更兼腎不納氣作喘者。
原文
-- 一人,年四十餘,素有喘證,薄受外感即發。醫者投以小青龍湯,一劑即癒,習以為常。一日喘證復發,連服小青龍湯三劑不癒。其脈五至餘,右寸浮大,重按即無。知其從前服小青龍即癒者,因其證原受外感;今服之而不癒者,因此次發喘原無外感也。蓋其薄受外感即喘;肺與腎原有傷損,但知治其病標,不知治其病本,則其傷損必益甚,是以此次不受外感亦發喘也。為擬此湯服兩劑痊癒,又服數劑以善其後。



方名水晶桃 : 1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核桃仁500克,柿霜餅500克。先將核桃仁飯甑蒸熟,再與柿霜餅同裝入瓷器內蒸之,融化為一,晾冷隨意服之。
主治【主治】肺腎兩虛,或咳嗽,或喘逆,或腰膝酸疼,或四肢無力,以治孺子尤佳。
原文
-- 果之有核,如人之有骨,是以骨亦名骸,其右旁皆從亥也。腎主骨而為生育之本。果核之仁,亦為生生之機。故凡果核之仁,具補益之性者,皆能補腎。核桃乃果核之最大者,其仁既多脂,味更香美,為食中佳品,性善補腎可知。柿霜色白入肺,而甘涼滑潤,其甘也能益肺氣,其涼也能清肺熱,其滑也能利肺痰,其潤也能滋肺燥。與核桃同用,肺腎同補,金水相生,虛者必易壯實。且食之又甚適口,飢時可隨便服之,故以治小兒尤佳也。
-- 附方:俗傳治勞嗽方,秋分日取鮮萊菔十餘枚去葉,自葉中心穿以鮮槐條,令槐條頭透出根外,懸於茂盛樹上滿百日,至一百零一日取下。用時去槐條,將萊菔切片煮爛,調紅沙糖服之,每服一枚,數服即癒。
-- 按:萊菔色白入肺,槐條色黑入腎,如此作用,蓋欲導引肺氣歸腎。其懸於茂盛樹上者,因茂樹之葉多吐氧氣,萊菔借氧氣醞釀,其補益之力必增也。懸之必滿百日者,欲其飽經霜露,借金水之氣,以補金水之臟也。邑中孫姓叟,年近六旬,勞喘,百藥不效,後得此方服之而癒。每歲多備此藥,以贈勞喘者,服之癒者甚多。



方名既濟湯 : 1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大熟地30克,山萸肉30克(去淨核),生山藥18克,生龍骨18克(搗細),生牡蠣18克(搗細),茯苓9克,生白芍9克,烏附子3克。
主治【主治】大病後陰陽不相維繫,陽欲上脫,或喘逆,或自汗,或目睛上竄,或心中搖搖如懸旌;陰欲下脫,或失精,或小便不禁,或大便滑瀉。一切陰陽兩虛,上熱下涼之證。
原文
-- 一人,年二十餘,稟資素羸弱,又耽煙色,於秋初患瘧,兩旬始癒。一日大便滑瀉數次,頭面汗出如洗,精神頹潰,昏昏似睡。其脈上盛下虛,兩寸搖搖,兩尺欲無,數至七至。延醫二人皆不疏方。愚後至為擬此湯,一劑而醒,又服兩劑遂復初。
-- 友人張某(滄州人,其子侄從愚學醫),曾治一少年,素患心疼,發時晝夜號呼。醫者屢投以消通之藥,致大便滑瀉,虛氣連連下泄,汗出如洗,目睛上泛,心神驚悸,週身瞤動,須人手按,而心疼如故。延醫數人皆不敢疏方。張某投以此湯,將方中萸肉倍作二兩,連服兩劑,諸病皆癒,心疼竟從此除根。
-- 或問:既濟湯原為救脫之藥,方中何以不用人參?答曰:人參之性補而兼升,以治上脫,轉有氣高不返之虞。喻嘉言《寓意草》中論之甚詳。惟與赭石同用,始能納氣歸根。而證兼下脫者,赭石又不宜用,為不用赭石,所以不敢用人參。且陽之上脫也,皆因真陰虛損,不能潛藏元陽,陽氣始無所繫戀而上奔。故方中重用熟地、山藥以峻補真陰,俾陰足自能潛陽。而佐以附子之辛熱,原與元陽為同氣,協同芍藥之苦降(《神農本草經》味苦),自能引浮越之元陽下歸其宅。更有萸肉、龍骨、牡蠣以收斂之,俾其陰陽固結,不但元陽不復上脫,而真陰亦永不下脫矣。
-- 或問:此方能治脫證宜矣,而並能治心疼者何也?答曰:凡人身內外有疼處,皆其氣血痹而不通。《神農本草經》謂「山茱萸主心下邪氣、寒熱、溫中、逐寒濕痹」,是萸肉不但酸斂,而更善開通可知。李士材治肝虛作疼,萸肉與當歸並用。愚治肝虛腿疼,曾重用萸肉隨手奏效(詳案在曲直湯下)。蓋萸肉得木氣最厚,酸斂之中大具條暢之性,故善於治脫,尤善於開痹也。大抵其證原屬虛痹,氣血因虛不能流通而作疼。醫者不知,惟事開破,迨開至陰陽將脫,而其疼如故,醫者亦束手矣。而投以此湯,惟將萸肉加倍,竟能於救脫之外,更將心疼除根。此非愚製方之妙,實張某之因證施用,而善於加減也。



方名張錫純來復湯 : 1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山萸肉60克(去淨核),生龍骨30克(搗細),生牡蠣30克(搗細),生白芍18克,野台參12克,甘草6克(蜜炙)。
主治【主治】寒溫外感諸證,大病瘥後不能自復,寒熱往來,虛汗淋漓;或但熱不寒,汗出而熱解,須臾又熱又汗,目睛上竄,勢危欲脫;或喘逆,或怔忡,或氣虛不足以息,諸證若見一端,即宜急服。
原文
-- 一人,年二十餘,於孟冬得傷寒證,調治十餘日,表裡皆解。忽遍身發熱,頓飯頃,汗出淋漓,熱頓解,須臾又熱又汗。若是兩晝夜,勢近垂危,倉猝迎愚診治。及至,見汗出渾身如洗,目上竄不露黑睛,左脈微細模糊,按之即無,此肝膽虛極,而元氣欲脫也,蓋肝膽虛者,其病象為寒熱往來,此證之忽熱忽汗,亦即寒熱往來之意。急用淨萸肉二兩煎服,熱與汗均癒其半,遂為擬此方,服兩劑而病若失。
-- 一少年,素傷煙色,又感冒風寒,醫者用表散藥,數劑治癒。間日忽遍身冷汗,心怔忡異常,自言氣息將斷,急求為調治,診其脈浮弱無根,左右皆然。愚曰:此證最危易冶,得萸肉數兩,可保無虞。時當霖雨,藥坊隔五里許,遣快騎冒雨急取淨萸肉四兩、人參五錢,先用萸肉二兩,煎數沸急服之,心定汗止,氣亦接續,又將人參切作小塊,用所餘萸肉,煎濃湯送下,病若失。
-- 一人,年四十八,大汗淋漓,數日不止,衿褥皆濕,勢近垂危。詢方於愚,俾用淨萸肉二兩,煎湯飲之,其汗遂止。翌晨迎愚診視,其脈沉遲細弱,而右部之沉細尤甚,雖無大汗,遍體猶濕。疑其胸中大氣下陷,詢之果覺胸中氣不上升,有類巨石相壓。乃恍悟前此之汗,亦係大氣陷後,衛氣無所統攝而外泄之故。遂用生黃耆一兩,萸肉、知母各三錢,一劑胸次豁然,汗亦盡止,又服數劑以善其後。
-- 一妊婦得霍亂證,吐瀉約一晝夜,病稍退胎忽滑下。覺神氣頓散,心遙搖似不能支持,求愚治療。既至,則病勢大革,殮服在身,己舁諸床,病家欲竟不診視。愚曰:一息猶存,即可挽回。診之,脈若有若無,氣息奄奄,呼之不應。取藥無及,適此舍翁,預購藥兩劑未服,亦係愚方,共有萸肉六錢,急揀出煎湯灌下,氣息稍大,呼之能應。又取萸肉、生山藥各二兩,煎湯一大碗,徐徐溫飲下,精神頓復。俾日用生山藥末兩餘,煮粥服之,以善其後。
-- 歷觀以上諸案,即萸肉救脫之功,較參、朮、耆更勝。蓋萸肉之性,不獨補肝也,凡人身之陰陽氣血將散者,皆能歛之。故救脫之藥,當以萸肉為第一。而《神農本草經》載於中品,不與參、朮、耆並列者,竊憶古書竹簡葦編,易於錯簡,此或錯簡之誤歟。
-- 凡人元氣之脫,皆脫在肝。故人虛極者,其肝風必先動,肝風動,即元氣欲脫之兆也。又肝與膽臟腑相依,膽為少陽,有病主寒熱往來;肝為厥陰,虛極亦為寒熱往來,為有寒熱,故多出汗。萸肉既能斂汗,又善補肝,是以肝虛極而元氣將脫者服之最效。愚初試出此藥之能力,以為一己之創見,及詳觀《神農本草經》山茱萸原主寒熱,其所主之寒熱,即肝經虛極之寒熱往來也。特從前涉獵觀之,忽不加察,且益嘆《神農本草經》之精當,實非後世本草所能及也。又《神農本草經》謂山茱萸能逐寒濕痹,是以本方可用以治心腹疼痛。四卷曲直湯用以治肢體疼痛,為其味酸能斂。補絡補管湯,用之以治咳血吐血。再合以此方重用之,最善救脫斂汗。則山茱萸功用之妙,真令人不可思議矣。
-- 附錄:湖北張港崔某來函:張港紅十字會朱總辦之兒媳,產後角弓反張,汗出如珠,六脈散亂無根,有將脫之象,迎為診治。急用淨萸肉二兩,俾煎湯服之,一劑即癒。舉家感謝云:「先生之方如此效驗神速,真神醫也。」余應之曰:「此非我之功,乃著《衷中參西錄》之功也。」總辦因作詩一首,寄託先生相謝,且以表揚先生之大德云。
-- 鄰村李某,年五旬,偶相值,求為診脈,言前月有病服藥已癒,近覺身體清爽,未知脈象何如?診之,其脈尺部無根,寸部搖搖有將脫之勢,因其自謂病癒,若遽悚以危語,彼必不信,姑以脈象平和答之。遂秘謂其侄曰:「令叔之脈甚危險,當服補斂之藥,以防元氣之暴脫。」其侄向彼述之,果不相信。後二日,忽遣人迎愚,言其驟然眩暈不起,求為診治。既至,見其周身顫動,頭上汗出,言語錯亂,自言心怔忡不能支持,其脈上盛下虛之象較前益甚,急投以淨萸肉兩半,生龍骨、生牡蠣、野台參、生赭石各五錢,一劑即癒。繼將萸肉改用一兩,加生山藥八錢,連服數劑,脈亦復常。按:此方赭石之分量,宜稍重於台參。
-- 邑許孝子趙某,年六十三歲,於仲冬得傷寒證,痰喘甚劇。其脈浮而弱,不任循按,問其平素,言有勞病,冬日恆發喘嗽。再三籌思,強治以小青龍湯去麻黃,加杏仁、生石膏,為其脈弱,俾預購補藥數種備用。服藥後喘稍癒,再診其脈微弱益甚,遂急用淨萸肉一兩,生龍骨、生牡蠣各六錢,野台參四錢,生杭芍三錢為方,皆所素購也。煎湯甫成,此時病人呼吸俱微,自覺氣息不續,急將藥飲下,氣息遂能接續。



方名鎮攝湯 : 1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野台參15克,生赭石15克(軋細),生芡實15克,生山藥15克,山萸肉15克(去淨核),清半夏6克,茯苓6克。服藥數劑後,滿悶見輕,去芡實加白朮二錢(6g)。
主治【主治】胸膈滿悶,其脈大而弦,按之似有力,非真有力,此脾胃真氣外泄,衝脈逆氣上干之證,慎勿作實證治之。若用開通之藥,凶危立見。服此湯數劑後脈見柔和,即病有轉機,多服自癒。
原文
-- 脈之真有力者,皆有洪滑之象。洪者如波濤疊湧,勢作起伏;滑者指下滑潤,累累如貫珠。此脈象弦直,既無起伏之勢,又無貫珠之形,雖大而有力,實非真有力之象。
-- 和緩者脾胃之正脈,弦長者肝膽之正脈。然脾胃屬土,其脈象原宜包括金、木、水、火諸臟腑,故六部之脈皆有和緩,乃為正象。今其脈弦而有力,乃肝木橫恣,侵侮脾土之象,故知其脾胃虛也。
-- 衝脈上隸陽明,故衝氣與胃氣原相貫通。今因胃氣虛而不降,衝氣即易於上干。此時脾胃氣化不固,既有外越之勢,衝氣復上干而排擠之,而其勢愈外越,故其脈又兼大也。
-- 一媼,年過六旬,胸腹滿悶,時覺有氣自下上衝,飲食不能下行。其子為書賈,且知醫。曾因賣書至愚書校,述其母病證,且言脈象大而弦硬。為擬此湯,服一劑滿悶即減,又服數劑痊癒。
-- 一人,年近五旬,心中常常滿悶,嘔吐痰水。時覺有氣起自下焦,上衝胃口。其脈弦硬而長,右部尤甚,此衝氣上衝,並迫胃氣上逆也。問其大便,言甚乾燥。遂將方中赭石改作一兩,又加知母、生牡蠣各五錢,厚朴、蘇子各錢半,連服六劑痊癒。
-- 附錄:直隸鹽山李某來函:天津南關下頭王媼,得病月餘,困頓已極,求治於弟。診其脈,六部皆弦硬有力,更粗大異常,詢其病,則胸膈滿悶,食已即吐,月餘以來,未得一飯不吐,且每日大便兩三次,所便少許有如雞矢,自云心中之難受,莫可言喻,不如即早與世長辭,脫此苦惱。細思胸膈滿悶,頗似實證者,然而脈象弦硬粗大,無一點柔和之象,遂憶《衷中參西錄》鎮攝湯下注云,治胸膈滿悶,其脈大而弦,按之有力,此脾胃真氣外泄,衝脈逆氣上干之證,慎勿以實證治之云云。即抄鎮攝湯原方予之。服一劑,吐即見減,大便次數亦見減,脈遂有柔和之象。四五劑,即諸病痊癒。以後遇此等脈象,即按此湯加減治之,無不效如桴鼓。然非我兄弟研脈理,淳淳為醫界說法,弟何由能辨此脈也。



二、治喘息方
方名參赭鎮氣湯 : 2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野台參12克,生赭石18克(軋細),生芡實15克,生山藥15克,萸肉18克(去淨核),生龍骨18克(搗細),生牡蠣18克(搗細),生杭芍12克,蘇子6克(炒,搗)。
主治【主治】陰陽兩虛,喘逆迫促,有將脫之勢。亦治腎虛不攝,衝氣上干,致胃氣不降作滿悶。
原文
-- 一婦人,年三十餘,勞心之後兼以傷心,忽喘逆大作,迫促異常。其翁知醫,以補斂元氣之藥治之,覺胸中窒礙不能容受。更他醫以為外感,投以小劑青龍湯喘益甚。延愚診視,其脈浮而微數,按之即無,知為陰陽兩虛之證。蓋陽虛則元氣不能自攝,陰虛而肝腎又不能納氣,故作喘也。為制此湯,病人服藥後,未及複杯曰:「吾有命矣。」詢之曰:「從前呼吸惟在喉間,幾欲脫去,今則轉落丹田矣。」果一劑病癒強半,又服數劑痊癒。
-- 按:生赭石壓力最勝,能鎮胃氣衝氣上逆,開胸膈,墜痰涎,止嘔吐,通燥結,用之得當,誠有捷效。虛者可與人參同用。
-- 一人當上脘處發瘡,大如核桃,破後調治三年不癒。瘡口大如錢,覺自內潰爛,循脅漸至背後,每日自背後以手排擠至瘡口,流出膿水若干。求治於愚,自言自患此瘡後,三年未嘗安枕,強臥片時,即覺有氣起自下焦上逆衝心。愚曰:此即汝瘡之病根也。俾用生芡實一兩,煮濃汁送服生赭石細末五錢,遂可安臥。又服數次,徹夜穩睡。蓋氣上逆者,乃衝氣之上衝,用赭石以鎮之,芡實以斂之,衝氣自安其宅也。繼用拙擬活絡效靈丹,加生黃耆、生赭石各三錢煎服,日進一劑,半月痊癒。
-- 一人,傷寒病瘥後,忽痰涎上湧,杜塞咽喉幾不能息。父用手大指點其天突穴息微通。急迎愚調治,遂用香油二兩熬熱,調馬香一分灌之,旋灌旋即流出痰涎若干。繼用生赭石一兩、人參六錢、蘇子四錢煎湯,徐徐飲下,痰涎頓開。
-- 一婦人,年近五旬,得溫病,七八日表裡俱熱,舌苔甚薄作黑色,狀類舌斑,此乃外感兼內虧之證。醫者用降藥兩次下之,遂發喘逆。令其子兩手按其心口,即可不喘。須臾又喘,又令以手緊緊按住,喘又少停。診其脈尺部無根,寸部搖搖,此將脫之候也。時當仲夏,俾用生雞子黃四枚,調新汲井泉水服之,喘稍定。可容取藥。遂用赭石細末二錢同生雞子黃二枚,溫水調和服之,喘遂癒,脈亦安定。繼服參赭鎮氣湯以善其後。
-- 友人毛仙閣曾治一婦人,胸次鬱結,飲食至胃不能下行,時作嘔吐。仙閣用赭石細未六錢,濃煎人參湯送下,須臾腹中如爆竹之聲,胸次胃中俱覺通豁,至此飲食如常。
-- 友人高夷清曾治一人,上焦滿悶,艱於飲食,胸中覺有物窒塞。醫用大黃、芡實、陷胸之品十餘劑,轉覺胸中積滿,上至咽喉,飲水一口即溢出。夷清用赭二兩,人參六錢為方煎服,頓覺窒塞之物降至下焦。又加當歸、肉蓯蓉,再服一劑,降下淤滯之物若干,病若失。
-- 友人李景南曾治一人,寒痰壅滯胃中,嘔吐不受飲食,大便旬日未行。用人參八錢、乾薑六錢、赭石一兩,一劑嘔吐即止。又加當歸五錢.大便得通而癒。
-- 門人高如壁曾治一叟,年七十餘,得呃逆證,兼小便不通,劇時覺杜塞咽喉,息不能通,兩日上翻,身軀後挺,更醫數人治不效。如璧診其脈浮而無力,遂用赭石、台參、生山藥、生芡實、牛蒡子為方投之,呃逆頓癒。又加竹茹服一劑,小便亦通利。
-- 歷觀以上諸治驗案,赭石誠為救顛扶危之大藥也。乃如此良藥,今人罕用,間有用者,不過二三錢,藥不勝病,用與不用同也。且愚放膽用至數兩者,非魯莽也。誠以臨證既久,凡藥之性情能力及宜輕宜重之際,研究數十年,心中皆有定見,而後敢如此放膽,百用不至一失。且赭石所以能鎮逆氣,能下有形瘀滯者,以其有重墜之力,於氣分實分毫無損。況氣虛者又佐以人參,尤為萬全之策也。其藥雖係石質,實與他石質不同,既未經火煅,為末服之,亦與腸胃無傷。此從精心實驗而知,故敢確鑿言之。
-- 或曰:赭石質甚重墜,故《名醫別錄》謂其墜胎,諸案中如此重用赭石,以治他證猶可,以治妊婦惡阻,腸胃堅結,縱能治癒,獨不近於行險乎?答曰:此中理甚精奧,非細心研究不知也。赭石之原質,係鐵七氧三化而成,其質原與鐵銹相似(鐵與氧氣化合則生銹)。鐵銹善補血,赭石亦善補血。故《神農本草經》謂其主赤沃漏下;《名醫別錄》謂其治帶下養血氣;《日華子本草》謂其治月經不止;《普濟方》用治血崩。統視以上主治,則赭石善於理血養血可知。既能養血,其血足不自能萌胎乎?而《名醫別錄》謂其墜胎者,指五六月以後之胎而言也。蓋五六月以後之胎,已成形體,赭石重墜有壓力,故可迫之下墜。若噁阻時,胞室之血脈初次凝結,無所謂形體也。此時惟過用破血之藥可以墜胎。豈善於養血之赭石,服之亦慮其墜胎乎?且噁阻至於腸胃堅結,百藥不效,惟重用赭石,猶可救挽,縱有墜胎之弊,猶當權其事之輕重緩急,而放膽用之。此孫思邈所調「心欲小而膽欲大」也。況用之又斷不至墜胎乎?按;赭石色赤,氧氣與鐵化合之色也。其原質類鐵銹,故與鐵銹同色。鐵銹研末服之,不妨腸胃,故赭石生研服之,亦於腸胃無損也。鐵銹之生,層層作薄片,而赭石亦必層層作薄片。且其每片之四面,一面點點作凸型,一面點點作凹型者,方為真赭石。故有釘頭赭石及龍眼赭石之名。
-- 仲景旋覆代赭石湯,赭石、人參並用。治「傷寒發汗、吐、下解後,心下痞硬,噫氣不除」。參、赭鎮氣湯中人參,借赭石下行之力,挽回將脫之元氣,以鎮安奠定之,亦旋覆代赭石湯之義也。
-- 一婦人,年二十餘,因與其夫反目,怒吞鴉片。已經救癒,忽發喘逆,迫促異常。須臾又呼吸頓停,氣息全無,約十餘呼吸之頃,手足亂動,似有蓄極之勢,而喘復如故。若是循環不已,勢近垂危,延醫數人,皆不知為何病。後愚診視其脈,左關弦硬,右寸無力,精思良久,恍然悟曰:此必怒激肝膽之火,上衝胃氣。夫胃氣本下行者也,因肝膽之火衝之,轉而上逆,並迫肺氣亦上逆,此喘逆迫促所由來也。逆氣上干,填塞胸膈,排擠胸中大氣,使之下陷。夫肺懸胸中,須臾無大氣包舉之,即須臾不能呼吸,此呼吸頓停所由來也(此理參觀升陷湯後跋語方明)。迨大氣蓄極而通,仍上達胸膈,鼓動肺臟,使得呼吸、逆氣遂仍得施其擊撞,此又病勢之所以循環也。《神農本草經》載,桂枝主上氣咳逆、結氣、喉痹、吐吸(吸不歸根即吐出),其能降逆氣可知。其性溫而條達,能降逆氣,又能升大氣可知。遂單用桂枝尖三錢,煎湯飲下,須臾氣息調和如常。夫以桂枝一物之微,而升陷降逆,兩擅其功,以挽回人命於頃刻,誠天之生斯使獨也。然非親自經驗者,又孰信其神妙如是哉!繼用參赭鎮氣湯,去山藥、蘇子,加桂枝尖三錢、知母四錢,連服數劑,病不再發。此喘證之特異者,故附記於此。
-- 喻嘉言《寓意草》中,有重用赭石治驗證之案數則,與右所載之案參觀,其理益明。
-- 附錄:直隸青縣張某來函:定縣吳某妻病,服藥罔效。弟診其脈,浮而無力。胸次鬱結,如有物杜塞,飲食至胃間,恆覺燒熱不下。仿參赭鎮氣湯之義,用野台參六錢,赭石細末二兩。將二藥煎服,胸次即覺開通。服至二劑,飲食下行無礙。因其大便猶燥,再用當歸、肉蓯蓉各四錢,俾煎服。病若失。
-- 安徽績溪章某來函:洪某,年五十餘,家素貧苦,曾吸鴉片,戒未多年,由咳而成喘疾,勉強操勞,每屆冬令則加劇,然病發時亦往往不服藥而自癒。茲次發喘,初由外感,兼發熱頭痛。醫者投以二活、防、葛,大劑表散,遂汗出二日不止,喘逆上衝,不能平臥,胸痞腹脹,大便旬餘未行,語不接氣,時或瘛瘲,種種見證,已瀕極險。診其脈,微細不起。形狀頹敗殊甚。詳細勘視,誠將有陰陽脫離之虞。適日前閱《赭石解》,記其主治,揣之頗合。但恐其性太重鎮而正氣將隨以下陷也,再四躊躇,因配以真潞黨參、生懷山藥、野茯神、淨萸肉、廣桔紅、京半夏、龍骨、牡蠣、蘇子、蒡子等,皆屬按證而擬,竟與參赭鎮氣湯大致相同。一劑病癒大半,兩劑即扶杖起行,三劑則康復如恆矣。前月遇之,自言冬不知寒,至春亦未反復。



方名薯蕷納氣湯 : 2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生山藥30克,大熟地15克,山萸肉15克(去淨核),柿霜餅12克(沖服),生白芍12克,牛蒡子6克(炒,搗),蘇子6克(炒,搗),甘草6克(蜜炙),生龍骨15克(搗細)。
主治【主治】陰虛不納氣作喘逆。
原文
-- 前方,治陰陽兩虛作喘,此方,乃專治陰虛作喘者也。方書謂肝腎虛者,其人即不能納氣,此言亦近理,然須細為剖析。空氣中有氧氣,乃養物之生氣也。人之肺臟下無透竅,而吸入之氧氣,實能隔肺胞,息息透過,以下達腹中,充養周身。肝腎居於腹中,其氣化收斂,不至膨脹,自能容納下達之氣,且能導引使之歸根。有時腎虛氣化不攝,則上注其氣於衝,以衝下連腎也。夫衝為血海,實亦主氣,今因為腎氣貫注,則衝氣又必上逆於胃,以衝上連胃也。由是,衝氣兼挾胃氣上逆,並迫肺氣亦上逆矣,此喘之所由來也。又《內經》謂肝主疏,泄腎主閉藏。夫肝之疏泄,原以濟腎之閉藏,故二便之通行,相火之萌動,皆與肝氣有關,方書所以有肝行腎氣之說。今因腎失其閉藏之性,肝遂不能疏泄腎氣使之下行,更迫於腎氣之膨脹,轉而上逆。由斯,其逆氣可由肝系直透膈上,亦能迫肺氣上逆矣,此又喘之所由來也。方中用地黃、山藥以補腎,萸肉、龍骨補肝即以斂腎,芍藥、甘草甘苦化陰,合之柿霜之涼潤多液,均為養陰之妙品,蘇子、牛蒡又能清痰降逆,使逆氣轉而下行,即能引藥力速於下達也。至方名薯蕷納氣湯者,因山藥補腎兼能補肺,且饒有收斂之力,其治喘之功最弘也。
-- 或問:氧氣雖能隔肺胞透過,亦甚屬些些無多,何以當吸氣內入之時,全腹皆有膨脹之勢?答曰:若明此理,益知所以致喘之由。人之臟腑皆賴氣以撐懸,是以膈上有大氣,司肺呼吸者也;膈下有中氣,保合脾胃者也,臍下有元氣,固性命之根蒂者也。當吸氣入肺之時,肺胞膨脹之力,能鼓舞諸氣,節節運動下移,而周身之氣化遂因之而流通。且喉管之分支下連心肝,以通於奇經諸脈,當吸氣內入之時,所吸之氣原可由喉管之分支下達,以與肺中所吸之氣,相助為理也。下焦肝腎(奇經與腎相維繫)屬陰,陰虛氣化不攝則內氣膨脹,遂致吸入之氣不能容受而急於呼出,此陰虛者所以不納氣而作喘也。



方名滋培湯 : 2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生山藥30克,白朮9克(炒),廣陳皮6克,牛蒡子6克(炒,搗),生白芍9克,玄參9克,生赭石9克(軋細),炙甘草6克。
主治【主治】虛勞喘逆,飲食減少,或兼咳嗽,並治一切陰虛贏弱諸證。
原文
-- 痰鬱肺竅則作喘,腎虛不納氣亦作喘。是以論喘者恆責之肺、腎二臟,未有責之於脾、胃者。不知胃氣宜息息下行,有時不下行而轉上逆,並迫肺氣亦上逆即可作喘。脾體中空,能容納諸回血管之血,運化中焦之氣,以為氣血寬閒之地,有時失其中空之體,或變為緊縮,或變為脹大,以致壅激氣血上逆迫肺,亦可作喘。且脾脈緩大,為太陰濕土之正象,虛勞喘嗽者,脈多弦數,與緩大之脈反對,乃脾土之病脈也。故重用山藥以滋脾之陰,佐以於朮以理脾之陽,脾臟之陰陽調和,自無或緊縮、或漲大之虞。特是脾與胃臟腑相依,凡補脾之藥皆能補胃。而究之臟腑異用,脾以健運磨積,宣通津液為主;胃以熟腐水穀、傳送糟粕為主。若但服補藥,壅滯其傳送下行之機,胃氣或易於上逆,故又宜以降胃之藥佐之,方中之赭石、陳皮、牛蒡是也。且此數藥之性,皆能清痰涎,利肺氣,與山藥、玄參並用,又為養肺止嗽之要品也。用甘草、白芍者,取其甘苦化合,大有益於脾胃,兼能滋補陰分也。並治一切虛勞諸證者,誠以脾胃健壯,飲食增多,自能運化精微以培養氣血也。
-- 一人,年二十二,喘逆甚劇,脈數至七至,用一切治喘藥皆不效,為制此方。將藥煎成,因喘劇不能服,溫湯三次始服下,一劑見輕,又服數劑痊癒。
-- 或問:藥之健脾胃者,多不能滋陰分,能滋陰分者,多不能健脾胃,此方中芍藥、甘草同用,何以謂能兼此二長?答曰:《神農本草經》謂芍藥味苦,後世本草謂芍藥味酸。究之,芍藥之味苦酸皆有。陳修園篤信《神農本草經》謂芍藥但苦不酸。然嚼服芍藥錢許,恆至齼齒,兼有酸味可知。若取其苦味與甘草相合,有甘苦化陰之妙(甘苦化陰說始於葉天士),故能滋陰分。若取其酸味與甘草相合,有甲己化土之妙(甲木味酸,己土味甘),故能益脾胃。此皆取其化出之性以為用也。又陳修園曰:芍藥苦平破滯,本瀉藥非補藥也。若與甘草同用,則為滋陰之品,與生薑、大棗、桂枝同用,則為和營衛之品,與附子、乾薑同用,則能收斂元陽,歸根於陰,又為補腎之品。本非補藥,昔賢往往取為補藥之主,其旨微矣。按此論甚精,能示人用藥變化之妙,故連類及之。
-- 西人謂:心有病可以累肺作喘,此說誠信而有徵。蓋喘者之脈多數,夫脈之原動力發於心,脈動數則心動亦數可知。心左房之赤血與右房之紫血,皆與肺循環相通(理詳後定心湯下)。若心動太急,逼血之力過於常度,則肺臟呼吸亦因之速過常度,此自然之理也。然心與腎為對待之體,心動若是之急數,腎之真陰不能上潮,以靖安心陽可知。由是言之,心累肺作喘之證,亦即腎虛不納氣之證也。
-- 西人又謂:喘證因肺中小氣管,痰結塞住,忽然收縮,氣不通行,呼吸短促,得痰出乃減。有日日發作者,又數日或因辛苦寒冷而發作者,又有因父母患此病傳延者。發作時,苦劇不安,醫治無良法。應用紙寖火硝水內,取出曬乾,置盆內燃點,乘煙焰熏騰時,以口吸氧氣入肺(火硝多含氧氣)。或用醉仙桃乾葉當煙吸之,內服樟腦鴉片酒壹貳錢,更加薑末一分半,白礬七釐共為散,水調服。雖未必能除根,亦可漸輕。按:此證乃勞疾之傷肺者,當名為肺勞。雖發作時甚劇,仍可久延歲月。其治法當用拙擬黃耆膏。
-- 按:醉仙桃即曼陀羅花也。其花白色,狀類牽牛而大,其葉大如掌而有尖,結實大如核桃,實蒂有托盤如錢,皮有芒刺如包麻,中含細粒,如火麻仁。渤海之濱生殖甚多,俗呼為洋金花。李時珍謂:「服之令人昏昏如醉,可作麻藥。」又謂:「熬水洗脫肛甚效。」蓋大有收斂之功也。西人藥學謂:用醉仙桃花實葉,俱要鮮者榨汁,或熬乾,或曬乾作膏。每服三釐,能補火止疼、令人熟睡,善療喘嗽。正與時珍之說相似。然此物有毒不可輕用。今人治勞喘者,多有取其花與葉,作煙吸之者,實有目前捷效,較服其膏為妥善也。



三、治陽虛方
方名敦復湯 : 3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野台參12克,烏附子9克,生山藥15克,補骨脂12克(炒,搗),核桃仁9克,山萸肉12克(去淨核),茯苓4.5克,生雞內金4.5克(搗細)。
主治【主治】下焦元氣虛憊,相火衰微,致腎弱不能作強,脾弱不能健運,或腰膝酸疼,或黎明泄瀉,一切虛寒諸證。
原文
-- 或問:人之相火生於下焦,而遊行於中焦、上焦。夫下焦既為相火所生之地,其處當熱於他處,何以人之下焦轉多畏寒乎?答曰:此段理解,微妙難言,然可罕譬為喻也。君不見夫西洋火柴乎?夫火柴原蘊蓄一團火氣,然以手捫之,初不覺其熱也。惟手執火柴以頂其物而劃之,且劃至如許之遠,而後火發而熱熾,是以火柴之火與熱,實生於與物相磨之道路也。火柴有燃,人參之相火何莫不然。當其初起於命門,原是一縷生發之氣,息息上達以流行於周身,與周身之經絡相磨相蕩而生熱,猶火柴之劃物而生熱也。是人之下焦所以多畏寒者,誠以相火始生,其熱力猶微也。且相火為水中之元陽,乃陰中之火猶兩間之電氣也。電氣無處不有,隨物而寓,即含電氣最多之物,亦非熱於他物。如鐵能含電,尤善傳電。西人以兩錢相磨而生電光,兩鐵之相磨愈速,電光之生亦愈速。故凡欲補相火者,須兼補腎中元氣,元氣旺則流行於周身者速,磨蕩於經絡者必加力,而相火之熱力,即因之而增也。故拙擬敦復湯,原為補相火之專方,而方中以人參為君,與萸肉、茯苓並用,借其收斂下行之力,能大補腎中元氣,元氣既旺相火自生。又用烏附子、補骨脂之大熱純陽,直達下焦,以助相火之熱力,核桃仁之溫潤多脂,峻補腎臟,以厚相火之基址。且附子與人參同用名參附湯,為回元陽之神丹,補骨脂與核桃仁並用名青蛾丸,為助相火之妙品(核桃仁屬木,補骨脂屬火,並用之,有木火相生之妙),又恐藥性太熱,於下焦真陰久而有礙,故又重用生山藥,取其汁漿稠黏,能滋下焦真陰,其氣味甘溫,又能固下焦氣化也。至於雞內金,其健運脾胃之力,既能流通補藥之滯,其收澀膀胱之力,又能逗留熱藥之性也。
-- 人身之熱力,方書恆責重相火,而不知君火之熱力,較相火尤勝。蓋生育子女以相火為主,消化飲食以君火為主。君火發於心中,為陽中之火,其熱下濟,大能溫暖脾胃,助其消化之力,此火一衰,脾胃消化之力頓減。若君火旺而相火衰者,其人仍能多飲多食可享大壽,是知君火之熱力,關於人身者甚大也。愚自臨證實驗以來,遇君火虛者不勝計,其人多廉於飲食,寒飲留滯為恙,投以辛熱升補之劑,即隨手奏效(拙擬理飲湯為治是病的方)。彼謂心臟惡熱,用藥惟宜寒涼者,猶是一偏之論。曾治一人,年二十餘,嗜睡無節,即動作飲食之時,亦忽然昏倒鼾睡。診其脈兩尺洪滑有力,知其腎經實而且熱也。遂用黃柏、知母各八錢,茯苓、澤瀉各四錢,數劑而癒。是知人之資稟不齊,心臟多惡熱,而亦有宜溫補者;腎臟多惡寒,而亦有宜涼瀉者。是在臨證時細心與之消息,不可拘於成見也。
-- 欲明心火之熱力,今又得一確實證驗。愚資稟素強壯,心火頗旺而相火少衰,飲食不忌寒涼,恆畏坐涼處。因此,數年來,常於食前,服生硫黃如黑豆大一塊,約有四釐,甚見效驗。後見道家書,有默運心火下行,與腎氣互相交感之法,且引《催公人藥鏡》「先天氣,後天氣,得之者,常似醉」四語為注解。初未深信,後觀抱朴子,《大丹回答篇》有「意雙則和,和則增壽」之語,疑即此法。反復尋繹,恍悟《內經‧四氣調神論》所謂「使志若伏若匿,若有私意,若已有得」者,即此法之權輿也。遂效而行之,數日覺下元溫暖,即不欲再食硫黃。月餘功效異常,其神妙有不可言傳者。由此觀之,心火之功用何其大哉。
-- 按:人之元神在心(元神藏於腦而出於心),人之元氣在腎。欲心腎相交者,須於有意無意之間,運心中元神隨呼吸之氣息息下降,與腎中元氣會合。然從前道家書皆謂「呼升、吸降」,獨明伍衝虛謂「吸升、呼降,方合有意無意之奧旨」,善哉此論,誠千古未發之秘也。愚未睹此論時,嘗默自體驗,亦是如此,忽睹此論,欣喜異常,益信愚所體驗者,誠不誤也。蓋心中元神,若必隨吸氣下降,則拘於跡象,久之氣分必覺不順。惟呼氣外出之時,心中元神默默收斂,內氣下降,與腎中元氣會合渾融,不使隨呼氣外出,則息息歸根,存之又存而性命之根蒂自固也。不但此也,此法須心腎互相交感,不惟心感腎,腎亦感心。當呼氣外出之時,腎中元氣原自上升,宜少加主宰之力,俾其上升之機稍大,始能與心中下降之元神欣欣相遇,互相交感。則一念在心,一念在腎,抱朴子所謂「意雙則和」也。然此法功候不可太過,使熱力熾盛,宜休息行之。又宜清心寬慾,戒謹色慾,涵養真水與真火相濟,始能有效。
-- 或問:子所論交心腎之功,至精致確也,似與道書所謂「媒合嬰兒姹女,以結金丹」之功無異,將毋遵斯道而專心行之,即可為學仙之基礎乎?答日:非也。仙與佛同一宗旨,當於「精明之府」(《內經‧脈要精微論》曰「頭著精明之府」),常保此無念之正覺,有如日麗中天照臨下土,無心而成化也。此中消息自然而然,純屬先天至微至妙,原非淺學所能窺,愚何人斯,敢參末議乎?至愚上所云云者,皆係後天工夫,欲人借以卻病也,非妄談修仙之道,以誤人也。



四、治心病方
方名定心湯 : 4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龍眼肉30克,酸棗仁15克(炒搗),山萸肉15克(去淨核),柏子仁(12克,炒,搗),生龍骨(12克,搗細),生牡蠣(12克,搗細),生明乳香3克,生明沒藥3克。若脈沉遲無力者,其怔忡多因胸中大氣下陷,詳觀拙擬升陷湯後跋語及諸案自明治法。
主治【主治】心虛怔忡。
原文
-- 《內經》謂「心藏神」,神既以心為舍宇,即以心中之氣血為保護,有時心中氣血虧損,失其保護之職,心中神明遂覺不能自主而怔忡之疾作焉。故方中用龍眼肉以補心血,棗仁、柏仁以補心氣,更用龍骨入肝以安魂,牡蠣入肺以定魄。魂魄者,心神之左輔右弼也,且二藥與萸肉並用,大能收斂心氣之耗散,並三焦之氣化亦可因之團聚。特是心以行血為用,心體常有舒縮之力,心房常有啟閉之機,若用藥一於補斂,實恐於舒縮啟閉之運動有所妨礙,故又少加乳香、沒藥之流通氣血者以調和之。其心中兼熱用生地者,因生地既能生血以補虛,尤善涼血而清熱,故又宜視熱之輕重而斟酌加之也。
-- 西人曰:人身心肺關係尤重,與腦相等。凡關係重者,造化主護持之尤謹,故腦則有頭額等八骨以保護之,而心肺亦有胸脅諸骨以保護之。心肺體質相連,功用亦相倚賴,心之功用關係全體,心病則全體皆受害,心之重如此。然論其體質,不過赤肉所為,其能力專主舒縮,以行血脈。有左右上下四房;左上房主接肺經赤血;右上房主接周身回血;左下房主發赤血,運行周身;右下房主接上房回血過肺,更換赤血而回左上房;左上房赤血,落左下房入總脈管,以養全體;右上房回血,落右下房上注於肺,以出炭氣而接養氣(此理與後補絡補管湯跋語參看方明)。故人一身之血,皆經過於心肺。心能運血周流一身,無一息之停,實時接入,實時發出,其跳躍即其逼發也。以時辰表驗試,一睯眤(即一分鐘)跳七十五次,每半時跳四千五百次,一晝夜計跳十萬八千次。然平人跳不自覺,若覺心跳即是心經改易常度。心房之內左厚於右,左下房厚於右下房幾一倍,蓋左房主接發赤血,功用尤勞,故亦加厚也。心位在胸中居左,當肋骨第四至第七節,尖當肋骨第五第六之間,下於乳頭約一寸至半寸,橫向胸骨。病則自覺周遭皆跳,凡心經本體之病,或因心房變薄變厚,或心房之門有病,或夾膜有病,或總管有病;亦如眼目之病,或在明角罩,或在瞳人,或在睛珠,非必處處皆病也。大概心病左多於右,因左房功用尤勞故耳。心病約有數端:一者,心體變大,有時略大,或大過一半。因心房之戶,有病攔阻,血出入不便,心舒縮之勞過常度。勞多則變大,亦與手足過勞則腫大之理相同。大甚,則逼血舒縮之用因之不靈矣。一者,心房門戶變小、或變大、或變窄、或變闊,俱為非宜。蓋心血自上房落下房之門,開張容納血入後,門即翕閉,不令血得迴旋上出。其自下房入總管處亦有門,血至則開張使之上出,血出後門即翕閉,不令血得下返。若此處太窄太小,則血不易出。太大太闊,則血逼發不盡,或已出復返,運行不如常度矣。再者心跳:凡無病之人心跳每不自覺。若因病而跳時時自覺,撫之或覺動。然此證有真有假:真者心自病而跳也,或心未必有病,但因身虛而致心跳,亦以真論;若偶然心跳,其人驚懼,防有心病,其實心本無病,即心跳亦暫時之事,是為假心跳證,醫者均須細辨。凡心勻跳無止息,側身而臥,可左可右,呼吸如常,大概心自不病。所慮跳躍不定,或三四次一停,停後復跳不能睡臥,左半身著床愈覺不安,當慮其門戶有病,血不回運如常。有停滯妄流而為膨脹者,有累肺而咳嗽、難呼吸或喘者,有累腦而昏矇頭疼,中風慌怯者,有累肝而血聚積滿溢者,有累胃不易消化,食後不安,心更跳者,皆心病之關係也。若心自不病,但因思慮過多,或讀書太勞,或用力過度,或驚懼喜怒失度,或色慾醉飽無節,或泄瀉失血,或多食瀉藥,或夜失睡,在婦女或因月事不調。凡遇此等心跳病,醫者應審察致病之由。如因房勞者,令戒房事,因飲食者,戒口止酒。更服黃連水、樟腦酒以安心,服雞那或鐵酒以補虛弱,戒勤勞行動,常平臥以安身體,遊玩散步以適情意,停止工作以養精神,此治心跳良法也。若胸脅骨之下有時動悸,人或疑為心跳,其實因胃不消化,內有風氣,與心跳病無涉,虛弱人及婦女患者最多,略服補胃及微利藥可也。若飲食太少,或更過於菲薄,亦可令心跳,宜服雞納及鐵酒,兼多食肉為宜。
-- 按:西人論心跳證有真假,真者手捫之實覺其跳,假者手捫之不覺其跳。其真跳者又分兩種:一為心體自病,若心房門戶變大、小、窄、闊之類,可用定心湯,將方中乳香、沒藥皆改用三錢,更加當歸、丹參各三錢;一為心自不病,因身弱而累心致跳,當用治勞瘵諸方治之。至假心跳即怔忡證也,其收發血脈之動力,非大於常率,故以手捫之不覺其跳。特因氣血虛而神明亦虛,即心之尋常舒縮,徐徐跳動,神明當之,亦若有沖激之勢,多生驚恐,此等證治以定心湯時,磨取鐵銹水煎藥更佳。至於用鐵銹之說,不但如西人之說,取其能補血分,實借其鎮重之力以安心神也。



方名安魂湯 : 4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龍眼肉18克,酸棗仁12克(炒,搗),生龍骨15克(搗末),生牡蠣15克(搗末),清半夏9克,茯苓片9克,生赭石12克(軋細)。
主治【主治】心中氣血虛損,兼心下停有痰飲,致驚悸不眠。
原文
-- 若服一兩劑後無效者,可於服湯藥之外,臨睡時用開水送服西藥臭剝一瓦,借其麻痹神經之力,以收一時之效,俾湯劑易於為力也。
-- 方書謂:痰飲停於心下,其人多驚悸不寐。蓋心,火也,痰飲,水也,火畏水刑,故驚悸至於不寐也。然痰飲停滯於心下者,多由思慮過度,其人心臟氣血,恆因思慮而有所傷損。故方中用龍眼肉以補心血,酸棗仁以斂心氣,龍骨、牡蠣以安魂魄,半夏、茯苓以清痰飲,赭石以導引心陽下潛,使之歸藏於陰,以成瞌睡之功也。
-- 一媼,年五十餘,累月不能眠,屢次服藥無效。診其脈有滑象,且其身形甚豐腴。知其心下停痰也。為制此湯,服兩劑而癒。
-- 一婦人,年三十許,一月之間未睡片時,自言倦極彷彿欲睡,即無端驚恐而醒。診其脈左右皆有滑象,遂用苦瓜蒂十枚,焙焦軋細,空心時開水送服,吐出膠痰數碗,覺心中異常舒暢,於臨眠之先又送服熟棗仁細末二錢,其夜遂能安睡。後又調以利痰養心安神之藥,連服十餘劑,其證永不反復矣。
-- 《內經‧邪客篇》有治目不得瞑方。用流水千里以外者八升,揚之萬遍,取其清五升煮之,炊以葦薪。水沸,置秫米一升,制半夏(制好之半夏)五合,徐炊令竭為一升半。去其渣飲汁一小杯,日三稍益,以知為度(知覺好也)。故其病新發者,覆杯則臥,汗出而已矣,久則三飲而已也。觀此方之義,其用半夏,並非為其利痰,誠以半夏生當夏半,乃陰陽交換之時,實為由陽入陰之候,故能通陰陽和表裡,使心中之陽漸漸潛藏於陰,而入睡鄉也。秫米即蘆稷之米(俗名高粱),取其汁漿稠潤甘緩,以調和半夏之辛烈也。水用長流水,更揚之萬遍,名曰:「勞水」,取其甘緩能滋養也。薪用葦薪,取其能暢發腎氣上升,以接引心氣下降,而交其陰陽也。觀古人每處一方,並其所用之薪與水及其煎法、服法,莫不詳悉備載,何其用心之周至哉!
-- 按:《內經》之方多奇驗,半夏秫米湯,取半夏能通陰陽,秫米能和脾胃,陰陽通、脾胃和,其人即可安睡。故《內經》謂:「飲藥後,覆杯即瞑」,言其效之神速也。乃後世因其藥簡單平常,鮮有用者,則良方竟埋沒矣。門生高某治天津河北劉姓,年四十二,四月未嘗少睡,服藥無效,問治法於愚,告以半夏秫米湯方。高某因其心下發悶,遂變通經方,先用鮮萊菔四兩切絲,煎湯兩茶杯,再用其湯煎清半夏四錢服之。時當晚八點鐘,其人當夜即能安睡,連服數劑,心下之滿悶亦癒。



五、治肺病方
方名黃耆膏 : 5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生黃耆12克,生石膏12克(搗細),淨蜂蜜30克,粉甘草細末6克,生懷山藥細末9克,鮮茅根12克(銼碎,如無鮮者可用乾者6g代之)。上藥六味,先將黃耆、石膏、茅根,煎十餘沸去渣,澄取清汁二杯,調入甘草、山藥末同煎,煎時以箸攪之,勿令二末沉鍋底,一沸其膏即成。再調入蜂蜜,令微似沸,分三次溫服下,一日服完,如此服之,久而自癒。然此乃預防之藥,喘嗽未犯時,服之月餘,能拔除病根。
主治【主治】肺有癆病,薄受風寒即喘嗽,冬時益甚者。
原文
-- 肺胞之體,原玲瓏通徹者也。為其玲瓏通徹,故具闟闢之機,而司呼吸之氣。其闟闢之機無礙,即呼吸之氣自如也。有時肺臟有所損傷,其微絲血管及肺胞涵津液之處,其氣化皆湮淤凝滯,致肺失其玲瓏之體,即有礙於闟闢之機,呼吸即不能自如矣。然當氣候溫和時,肺葉舒暢,呼吸雖不能自如,猶不至甚劇。有時薄受風寒,及令屆冱寒之時,肺葉收縮,則瘀者益瘀,能闟而不能闢,而喘作矣。肺中之氣化,瘀而且喘,痰涎壅滯,而嗽亦作矣。故用黃耆以補肺之陽,山藥以滋肺之陰,茅根以通肺之竅,俾肺之陰陽調和,竅絡貫通,其闟闢之力自適均也。用石膏者,因其涼而能散,其涼也能調黃耆之熱,其散也能助茅根之通也。用甘草者,因其味甘,歸脾益土,即以生金也。用蜂蜜者,因其甘涼滑潤,為清肺潤肺,利痰寧嗽之要品也。
-- 茅根不但中空,周遭爿上兼有十餘小孔,乃通體玲瓏之物,與肺胞之形體大有相似,故善通肺胞之竅絡。又治病之法,當兼取對宮之藥,茅根係雈葦之屬,於卦為震,稟初春少陽之氣,升而能散,原肺臟對宮,肝家之藥也。夫肺金主斂,肝木主散,此證因肺金之斂太過,故用茅根導引肝木之氣,入肺以宣散之,俾其闟闢之機自若,而喘嗽均不作矣。
-- 或問:凡藥之名膏者,皆用其藥之原汁,久經熬煉而成膏。今僅取黃耆、石膏、茅根之清汁,而調以山藥、甘草之末與蜜,以成膏者何也?答曰:古人煎藥,皆有火候,及藥之宜先入後入,或寖水摻入,及藥之宜湯、宜膏、宜丸、宜散之區別,然今人不講久矣。如此方黃耆、茅根過煉,則宣通之力微,石膏過煉,則清涼之力減,此三味所以不宜熬膏也。然猶恐藥入胃之後,由中焦而直趨下焦,其力不能灌注於肺。故加山藥、蜂蜜之潤而黏,甘草之和而緩者,調入成膏。使人服之,能留戀胃中不遽下,俾其由胃輸脾,由脾達肺也。
-- 或問:調之成膏者,恃山藥、蜂蜜也。至甘草何不與黃耆、石膏同煎取汁,而亦為末調入?答曰:西人謂,甘草微有苛(苛即薄荷)辣之味,煎之則甘味減,而苛辣之味轉增。是以西人潤肺之甘草水,止以開水寖之,取其味甘、且清輕之氣上升也。此方將甘草調入湯中,止煎一沸,亦猶西人作甘草水之意也。



方名清金益氣湯 : 5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生黃耆9克,生地黃15克,知母9克,粉甘草9克,玄參9克,沙參9克,川貝母6克(去心),牛蒡子9克(炒,搗)。
主治【主治】旭贏少氣,勞熱咳嗽。肺痿失音,頻吐痰涎,一切肺金虛損之病。
原文
-- 一婦人,年四十,上焦發熱,咳吐失音,所吐之痰自覺腥臭,漸漸羸瘦,其脈弦而有力。投以清火潤肺之藥,數劑不效。為制此湯,於大隊清火潤肺藥中,加生黃耆一味以助元氣,數劑見輕,十餘劑後,病遂痊癒。
-- 或問:脈既有力矣,何以復用補氣之藥?答曰:脈之有力,有真有假。凡脈之真有力者,當於敦厚和緩中見之,此脾胃之氣壯旺,能包括諸臟也(脾胃屬土能包括金木水火諸臟腑)。其餘若脈象洪而有力,多係外感之實熱。若滑而有力,多係中焦之熱痰。若弦而有力,多係肝經之偏盛,尤為有病之脈,此證之脈是也。蓋肺屬金、肝屬木,金病不能鎮木,故脈現弦而有力之象。此肝木橫恣,轉欲侮金之象也。凡肺痿、肺癰之病,多有脅下疼者,亦係肝木偏勝所致。
-- 一人,年三十餘,肺中素鬱痰火,又為外感拘束,頻頻咳嗽,吐痰腥臭。恐成肺癰,求為診治。其脈浮而有力,關前兼滑。遂先用越婢湯,解其外感,咳嗽見輕,而吐痰腥臭如故。次用葶藶(生者三錢,紗袋裝之)大棗(七枚,擘開)湯,瀉其肺中壅滯之痰,間日一服。又用三七、川貝、粉甘草、金銀花為散,鮮地骨皮煎湯,少少送服,日三次。即用葶藶大棗湯之日,亦服一次。如此調治數日,葶藶大棗湯用過三次,痰涎頓少,亦不腥臭。繼用清金益氣湯、貝母、牛蒡子各加一錢,連服十餘劑,以善其後。



方名清金解毒湯 : 5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生明乳香9克,生明沒藥9克,粉甘草9克,生黃耆9克,玄參9克,沙參9克,牛蒡子9克(炒,搗),貝母9克,知母9克,三七6克(搗細,藥汁送服)。將成肺癰者去黃耆,加金銀花三錢。
主治【主治】肺臟損爛,或將成肺癰,或咳嗽吐膿血者,又兼治肺結核。
原文
-- 一人,年四十八,咳吐痰涎甚腥臭,夜間出汗,日形羸弱。醫者言不可治,求愚診視。脈數至六至,按之無力,投以此湯,加生龍骨六錢,又將方中知母加倍,兩劑汗止,又服十劑痊癒。肺結核之治法,曾詳載於參麥湯下。然彼所論者,因肺結核而成勞瘵之治法,此方及下方,乃治肺結核而未成勞瘵者也。若服此二方不見效時,亦可兼服阿斯必林,其服法亦詳參麥湯下。或兼服幾亞蘇薄荷冰丸,其藥性及服法,詳載於醴泉飲下。鹽酸規尼涅,亦可為輔用之品,因其善退肺炎,又善治貧血,炎退血生,結核之潰爛者自易癒也,其用量,每次服半瓦,一日可服兩次。



方名安肺寧嗽丸 : 5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嫩桑葉30克,兒茶30克,硼砂30克,蘇子30克(炒,搗),粉甘草30克。上藥五味為細末,蜜作丸三錢重,早晚各服一丸,開水送下。
主治【主治】肺鬱痰火及肺虛熱咳嗽,兼治肺結核。
原文
#-- 肺臟具闟闢之機,治肺之藥,過於散則有礙於闟,過於斂則有礙於闢。桑得土之精氣而生(根皮甚黃燧應夏季是其明徵),故長於理肺家之病,以土生金之義也。至其葉涼而宣通,最解肺中風熱,其能散可知。又善固氣化,治崩帶脫肛(肺氣旺自無諸疾),其能斂可知。斂而且散之妙用,於肺臟闟闢之機尤投合也。蓬砂之性涼而滑,能通利肺竅,兒茶之性涼而澀,能安斂肺葉。二藥並用,與肺之闟闢亦甚投合。又佐以蘇子之降氣定喘,甘草之益土生金,蜂蜜之潤肺清燥,所以治嗽甚效也。
#-- 按:蓬砂、兒茶,醫者多認為瘡家專藥。不知其理痰寧嗽,皆為要品。且二藥外用,能解毒化腐生肌,故內服亦治肺結核,或肺中損爛,亦甚有效驗。



方名清涼華蓋飲 : 5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甘草18克,生明沒藥12克(不去油),丹參12克,知母12克。病劇者加三七二錢(搗細送服)。脈虛弱者,酌加人參、天冬各數錢。
主治【主治】肺中腐爛,寢成肺癰,時吐膿血,胸中隱隱作疼,或旁連脅下亦疼者。
原文
-- 肺癰者,肺中生癰瘡也。然此證肺中成瘡者十之一二,肺中腐爛者十之八九。故治此等證,若葶藶、皂莢諸猛烈之藥,古人雖各有專方,實不可造次輕用,而清火解毒化腐生肌之品,在所必需也。甘草為瘡家解毒之主藥,且其味至甘,得土氣最厚,故能生金益肺,凡肺中虛損糜爛,皆能癒之。是以治肺癰便方,有單用生粉草四兩煎湯,頻頻飲之者。而西人潤肺藥水,亦單有用甘草製成者。特其性微溫,且有壅滯之意,而調以知母之寒滑,則甘草雖多用無礙,且可借甘草之甘溫,以化知母之苦寒,使之滋陰退熱,而不傷胃也。丹參性涼清熱,色赤活血,其質輕鬆,其味微辛,故能上達於肺,以宣通臟腑之毒血鬱熱而消融之。乳香、沒藥同為瘡家之要藥,而消腫止疼之力,沒藥尤勝,故用之以參贊丹參,而癰瘡可以內消。三七化瘀解毒之力最優,且化瘀血而不傷新血,其解毒之力,更能佐生肌藥以速於生肌,故於病之劇者加之。至脈虛者,其氣分不能運化藥力,方雖對證無功,又宜助以人參。而猶恐有肺熱還傷肺之虞,是以又用天冬,以解其熱也。
-- 一人,年三十餘,晝夜咳嗽,吐痰腥臭,胸中隱隱作疼,恐成肺癰,求為診治。其脈浮而有力,右勝於左,而按之卻非洪實。投以清金解毒湯,似有煩躁之意,大便又滑瀉一次。自言從前服藥,略補氣分,即覺煩躁,若專清解,又易滑瀉,故屢次延醫無效也。遂改用粉甘草兩半、金銀花一兩、知母、牛蒡子各四錢,煎湯一大碗,分十餘次溫飲下,俾其藥力常在上焦,十劑而癒。後兩月,因勞力過度舊證復發,胸中疼痛甚於從前,連連咳吐,痰中兼有膿血。再服前方不效,為制此湯,兩劑疼止。為脈象虛弱,加野台參三錢,天冬四錢,連服十劑痊癒。
-- 邑孝廉曾某,愚之忘年友也。精通醫學,曾告愚曰:治肺癰方,林屋山人犀黃丸最效。余用之屢次,皆隨手奏功,今錄其方於下,以備參觀。
-- 《證治全生集》(王洪緒所著)犀黃丸,用乳香、沒藥末各一兩,馬香錢半,犀牛黃三分,共研細。取黃米飯一兩搗爛,入藥再搗為丸,萊菔子大,曬乾(忌火烘)。每服三錢,熱陳酒送下。
-- 徐靈胎曰:「蘇州錢某咳血不止,諸醫以血證治之,病益劇。余往診,見其吐血滿地,細審血中似有膿而腥臭,因謂之曰:此肺癰也,膿已成矣。《金匱》云『膿成則死』,然有生者。余遂多方治之,病家亦始終相信,一月而癒。蓋余平日,因此證甚多,集唐人以來驗方,用清涼之藥以清其火,滋肺之藥以養其血,滑降之藥以祛其痰,芳香之藥以通其氣,更以珠黃之藥解其毒,金石之藥填其空,兼數法而行之,屢試必效。今治錢某,亦兼此數法而痊。」
-- 按:此論誠為治肺癰者之準繩,故錄之以備參觀。
-- 西人、東人,對於肺結核,皆視為至險之證。愚治以中藥湯劑,輔以西藥阿斯必林,恆隨手奏效,參麥湯下論之甚詳。而於近今,又得一治法。奉天宿某之兄,年近五旬,素有肺病。東人以為肺結核,屢次醫治皆無效。一日忽給其弟來電報,言病勢已革,催其速還。宿某因來院中,求為疏方,謂前數日來信言,痰嗽較前加劇,又添心中發熱,今電文未言及病情,大約仍係前證,而益加劇也。夫病勢至此,誠難挽回,因其相求懇切,遂為疏方:玄參、生山藥各一兩,而佐以川貝、牛蒡、甘草諸藥。至家將藥煎服,其病竟一汗而愈。始知其病之加劇者,係有外感之證。外感傳裡,陽明燥熱,得涼潤之藥而作汗,所以癒也。其從前肺病亦癒者,因肺中之毒熱隨汗外透,暫覺愉快,而其病根實猶伏而未除也。後旬餘其肺病復發,咳嗽吐痰腥臭。宿某復來詢治法,手執一方,言係友人所贈,問可服否。視之林屋山人犀黃丸也。愚向者原擬肺結核可治以犀黃丸,及徐氏所論治肺癰諸藥,為其價皆甚昂,恐病者辭費,未肯輕於試用。今有所見與愚同者,意其方必然有效。慫恿制其丸,服之未盡劑而癒。夫黃、麝原為寶貴之品,吳中醫恆用之以救險證,而西人竟不知用,何也?
-- 奉天趙某,年四十許。心中發熱、懶食、咳嗽、吐痰腥臭,羸弱不能起床。詢其得病之期,至今已遷延三月矣。其脈一分鐘八十五至,左脈近平和,右脈滑而實,舌有黃苔滿布,大便四五日一行且甚燥。知其外感,稽留於肺胃,久而不去,以致肺臟生炎,久而欲腐爛也。西人謂肺結核證至此,已不可治。而愚慨然許為治癒,投以清金解毒湯,去黃耆,加生山藥六錢、生石膏一兩,三劑後熱大清減,食量加增,咳嗽吐痰皆見癒。遂去山藥,仍加黃耆三錢,又去石膏,以花粉六錢代之,每日兼服阿斯必林四分瓦之一,如此十餘日後,病大見癒。身體康健,而間有咳嗽之時,因忙碌遂停藥不服。二十日後,咳嗽又劇,仍吐痰有臭,再按原方加減治之,不甚效驗。亦俾服犀黃丸病遂癒。



六、治嘔吐方
方名鎮逆湯 : 6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生赭石18克(軋細),青黛6克,清半夏9克,生白芍12克,龍膽草9克,吳茱萸3克,生薑6克,野台參6克。
主治【主治】嘔吐,因胃氣上逆,膽火上衝者。
原文



方名薯蕷半夏粥 : 6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生山藥30克(軋細),清半夏30克。上二味,先將半夏用微溫之水淘洗數次,不使分毫有礬味。用做飯小鍋(勿用藥瓶)煎取清湯約兩杯半,去渣調入山藥細末,再煎兩三沸,其粥即成,和白砂糖食之。若上焦有熱者,以柿霜代砂糖;涼者用粥送服乾薑細末半錢許。
主治【主治】胃氣上逆,衝氣上衝,以致嘔吐不止,聞藥氣則嘔吐益甚,諸藥皆不能下嚥者。
原文
-- 按:吐後口舌乾燥,思飲水者熱也。吐後口舌濕潤,不思飲水者涼也。若嘔吐既久,傷其津液,雖有涼者亦可作渴,又當細審其脈,滑疾為熱,弦遲為涼。滑而無力,為上盛下虛,上則熱而下或涼。弦而有力,為衝胃氣逆,脈似熱卻非真熱。又當問其所飲食者,消化與否,所嘔吐者,改味與否,細心詢問體驗,自能辨其涼熱虛實不誤也。
-- 從來嘔吐之證,多因胃氣衝氣,並而上逆。半夏為降胃安衝之主藥,故《金匱》治嘔吐,有大小半夏湯。特是嘔者,最忌礬味,而今之坊間鬻者,雖清半夏亦有礬,故必將礬味洗淨,而後以治嘔吐,不至同於抱薪救火也。其多用至一兩者,誠以半夏味本辛辣,因坊間治法太過,辣味全消,又經數次淘洗,其力愈減,必額外多用之,始能成降逆止嘔之功也。而必與山藥作粥者,凡嘔吐之人,飲湯則易吐,食粥則借其稠黏留滯之力,可以略存胃腑,以待藥力之施行。且山藥,在上大能補肺生津,則多用半夏,不慮其燥,在下大能補腎斂衝,則衝氣得養,自安其位。且與半夏皆無藥味,故用於嘔吐甚劇,不能服藥者尤宜也。有因「膽倒」而嘔吐不止者,《續名醫類案》載:許宣治一兒十歲,從戲臺倒跌而下,嘔吐苦水,綠如菜汁。許曰:此「膽倒」也,膽汁傾盡則死矣。方用溫膽湯,加棗仁、代赭石,正其膽腑。可名正膽湯,一服吐止。
-- 按:此證甚奇異,附載於此,以備參考。



七、治膈食方
方名參赭培氣湯 : 7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潞黨參18克,天門冬12克,生赭石24克(軋細),清半夏9克,淡蓯蓉12克,知母15克,當歸身9克,柿霜餅15克(服藥後含化,徐徐咽之)。
主治【主治】膈食。梗塞不順,吞嚥不利甚或胸膈阻塞,飲食不下。
原文
-- 人之一身,自飛門以至魄門,一氣主之,亦一氣懸之。故人之中氣充盛,則其賁門(胃之上口)寬展,自能容受水穀,下通幽門(胃之下口)以及小腸、大腸,出為二便,病何由而作?若中氣衰憊,不能撐懸於內,則賁門縮小,以及幽門、小腸、大腸皆為之緊縮。觀膈證之病劇者,大便如羊矢,固因液短,實亦腸細也。況中氣不旺,胃氣不能息息下降,而衝氣轉因胃氣不降,而乘虛上干,致痰涎亦隨逆氣上並,以壅塞賁門。夫此時賁門已縮如藕孔,又加逆氣痰涎以壅塞其間,又焉能受飲食以下達乎?故治此證者,當以大補中氣為主,方中之人參是也。以降逆安衝為佐,以清痰理氣為使,方中之赭石、半夏、柿霜是也。又慮人參性熱、半夏性燥,故又加知母、天冬、當歸、柿霜、以清熱潤燥、生津生血也。用蓯蓉者,以其能補腎,即能斂衝,衝氣不上衝,則胃氣易於下降。且患此證者,多有便難之虞,蓯蓉與當歸、赭石並用,其潤便通結之功,又甚效也。若服數劑無大效,當係賁門有瘀血,宜加三棱、桃仁各二錢。
-- 一叟,年六十餘得膈證,向愚求方。自言猶能細嚼焦脆之物,用湯水徐徐送下,然一口咽之不順,即嘔吐不能再食,且嘔吐之時,帶出痰涎若干。診其脈關後微弱,關前又似滑實,知其上焦痰涎壅滯也。用此湯加邑武帝臺所產旋覆花二錢,連服四劑而癒。
-- 仲景《傷寒論》有旋覆代赭石湯,原治傷寒汗、吐、下解後,心下痞硬,噫氣不除者。周揚俊、喻嘉言皆謂治膈證甚效。拙擬此方,重用赭石,不用旋覆花者,因旋覆花,《神農本草經》原言味鹹,今坊間所鬻旋覆花,苦而不鹹,用之似無效驗。惟邑武帝臺為漢武帝築臺望海之處,地多鹹鹵,周圍所產旋覆花,大於坊間鬻者幾一倍。其味鹹而兼辛,以治膈食甚效,誠無價之良藥也。夫植物之中,含鹹味者甚少,惟生於鹽鹵之地,故能饒有鹹味,與他處產者迥異。為僻在海濱,無人採取購買,其處居民亦不識為藥物(俗名六月蘭),但起其作柴,惜哉!
-- 或問:《神農本草經》旋覆花,未言苦亦未言辛。藥坊之苦者,既與《神農本草經》之氣味不合,豈武帝臺之辛者,獨與《神農本草經》之氣味合乎?答曰:古人立言尚簡,多有互文以見義者。《神農本草經》為有文字後第一書,其簡之又簡可知。故讀《神農本草經》之法,其主治未全者,當於氣味中求之;其氣味未全者,即可於主治中求之。旋覆花,《神農本草經》載其主結氣,脅下滿,驚悸、除水、去五臟間寒熱,補中下氣。三複《神農本草經》主治之文,則覆花當為平肝降氣之要藥,應借金之辛味,以鎮肝木,其味宜鹹而兼辛明矣。至於苦味,性多令人湧吐,是以旋覆花不宜兼此味也。且其花開於六月,而能預得七月庚金之氣,故《爾雅》又名之曰「盜庚」。庚者金也,其味辛也,顧其名而思其義,則旋覆花,宜鹹而兼辛明矣。有用拙擬之方者,有可用之旋覆花,其味不至甚苦,亦可斟酌加入也。
-- 一人,年四十六,素耽葉子戲,至廢寢食。初覺有氣上衝咽喉,寖至妨礙飲食,時或嘔吐不能下行。其脈弦長而硬,左右皆然。知係衝氣挾胃氣上衝。治以此湯,加武帝臺旋覆花二錢、生芡實四錢,降其衝逆之氣而收斂之,連服十劑而癒。
-- 族家姑,年五旬有六,初覺飲食有礙,後寖增重,惟進薄粥,其脈弦細無力。蓋生平勤儉持家,自奉甚薄,勞心勞力又甚過。其脈之細也,因飲食菲薄而氣血衰,其脈之弦也,因勞心過度而痰飲盛也。姑上有兩姊,皆以此疾逝世,氣同者其病亦同,惴惴自恐不癒。愚毅然以為可治,投以此湯,加白朮二錢、龍眼肉三錢,連服十餘劑痊癒。
-- 堂侄女,年四十八歲,素羸弱多病。侄婿與兩甥,皆在外營業。因此自理家務,勞心過度,恆徹夜不寐。於癸卯夏日得膈證。時愚遠出,遂延他醫調治,屢次無效。及愚旋里,病勢已劇。其脈略似滑實,重按無力。治以此湯,加龍眼肉五錢,兩劑見輕,又服十餘劑痊癒。
-- 奉天北鎮縣蕭叟,年六十七歲,得膈證延醫治不癒。遷延五六月,病寖加劇,飲水亦間有難下之時。來院求為診治。其脈弦長有力,右部尤甚。知其衝氣上衝過甚,迫其胃氣不下降也。詢其大便,乾燥不易下,多日不行,又須以藥通之。投以參赭培氣湯,赭石改用一兩。數劑後,飲食見順,脈亦稍和,覺胃口仍有痰涎杜塞。為加清半夏三錢,連服十劑,飲食大順,脈亦復常,大便亦較易。遂減赭石之半,又服數劑,大便一日兩次。遂去赭石、柿霜餅、當歸、知母,加於朮三錢,數劑後自言,覺胃中消化力稍弱,此時痰涎已清,又覺胃口似有疙瘩,稍礙飲食之路。遂將於朮改用六錢,又加生雞內金(搗細)二錢,佐於朮以健運脾胃,即藉以消胃口之障礙,連服十餘劑痊癒。
-- 友人吳某治姜姓叟,年六十餘,得膈食證。屢次延醫調治,服藥半載,病轉增進。吳某投以參赭培氣湯,為其脈甚弦硬,知其衝氣上衝,又兼血液枯少也,遂加生芡實以收斂衝氣,龍眼肉以滋潤血液,一劑能進飲食,又連服七八劑,飲食遂能如常。
-- 附錄:奉天義縣馬某來函:去歲(乙丑)舍侄患膈食,延醫診治,年餘無效。及病至垂危,諸醫束手無策,有舊戚贈一良方,言係《衷中參西錄》所載之方,名參赭培氣湯,服之立見功效。連服十劑,其病痊癒。
-- 奉天法庫縣萬某來函:邱某之女,年十五,天癸已至,因受驚而經閉。兩閱月,發現心熱、心跳、膨脹等證,經醫治療未效,更添翻胃吐食、便燥、自汗等證。又經兩月,更醫十數,病益劇。適友人介紹為之診視,脈浮數而濡,尺弱於寸,面色枯槁,肢體消瘦,不能起床;蓋兩月間食入即吐,或俟半日許亦必吐出,不受水穀之養,並灼熱耗陰,無怪其支離若是也。思之再四,此必因受驚氣亂而血亦亂,遂至遏其生機,且又在童年,血分未充,即不能應月而潮,久之不下行,必上逆,氣機亦即上逆,況衝為血海,隸屬陽明,陽明有升無降,衝血即隨之上逆,瘀而不行,以至作灼作脹。其心跳者,為上衝之氣血所擾也。其出汗吐食者,為上衝之氣血所迫也。其津液因汗吐過多而消耗,所以大便乾燥也。勢非降逆、滋陰,鎮心、解瘀之藥並用不可。查參赭鎮氣湯及參赭培氣湯二方,實為治斯證之津梁,爰即二方加減,赭石兩半,當歸、淨萸肉、龍骨、牡蠣各五錢,白芍、肉蓯蓉、黨參、天冬、生雞內金各三錢,磨取鐵銹之水煎服。一劑病似覺甚,病家譁然,以為藥不對證,欲另延醫。惟介紹人主持甚力,勉又邀生再診,此中喧變生固未之知也。既診脈如故,決無病進之象。後聞有如此情形,生亦莫解。因反覆思之,恍悟:此必胃虛已極,兼胃氣上逆過甚,遽投以如此重劑,其胃虛不能運化,氣逆更多衝激,想有一番瞑眩,故病似加重也。於斯將原方減半,煎湯一盅,又分兩次溫服下,並送服柿霜三錢。其第一次服,仍吐藥一半,二次即不吐,服完此劑後,略進薄粥,亦未吐,病家始歡然相信。又連服三劑,汗與吐均止,心跳膨脹亦大見輕。惟灼熱猶不甚減,遂去淨萸肉、龍骨、牡蠣,加生地、玄參各四錢,服五劑後,灼熱亦癒強半。如此加減服之,一月後遂能起床矣。囑其仍守服原方,至諸病痊癒後可停藥勿服,月事至期亦當自至也。



八、治吐衄方
方名寒降湯 : 8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生赭石18克(軋細),清半夏9克,瓜蔞仁12克(炒,搗),生杭芍12g,竹茹9g,牛蒡子9g(炒,搗),粉甘草4.5g。
主治【主治】吐血、衄血,脈洪滑而長,或上入魚際。(此因熱而胃氣不降也,以寒涼重墜之藥,降其胃氣則血止矣。)
原文
-- 一人,年十八,偶得吐血證,初不甚劇。因醫者誤治,遂大吐不止。診其脈如水上浮麻,莫辨至數,此虛弱之極候也。若不用藥立止其血,危可翹足而待。遂投以此湯,去竹茹,加生山藥一兩,赭石改用八錢,一劑血止。再診其脈,左右皆無,重按亦不見。愚不禁駭然。詢之心中亦頗安穩,惟覺痠懶無力。忽憶呂滄洲曾治一發斑證,亦六脈皆無。滄洲謂:脈者血之波瀾,今因發斑傷血,血傷不能復作波瀾,是以不見,斑消則脈出矣。遂用白虎加人參湯,化其斑毒,脈果出(詳案在青盂湯下)。今此證大吐亡血,較之發斑傷血尤甚,脈之重按不見,或亦血分虛極,不能作波瀾歟?其吐之時,脈如水上浮麻者,或因氣逆火盛,強迫其脈外現歟?不然聞其診畢還里(相距十里),途中復連連嘔吐,豈因路間失血過多歟?躊躇久之,乃放膽投以大劑六味地黃湯,減茯苓、澤瀉三分之二,又加人參、赭石各數錢,一劑脈出。又服平補之藥二十餘劑,始復初。
-- 《金匱》治心氣不足吐衄,有瀉心湯,大黃與黃連、黃芩並用,後世未窺仲景制方之意,恆多誤解。不知所謂心氣不足者,非不足也,若果不足,何又瀉之?蓋此證因陽明胃腑之熱,上逆衝心,以致心中怔忡不安,若有不足之象。仲景從淺處立說,冀人易曉,遂以心氣不足名之。故其立方,獨本《內經》吐血、衄血,責重陽明不降之旨,用大黃直入陽明之腑,以降其逆上之熱,又用黃芩以清肺金之熱,使其清肅之氣下行,以助陽明之降力,黃連以清心火之熱,使其元陽潛伏,以保少陰之真液,是瀉之實所以補之也。且黃連之性肥腸止瀉,與大黃並用,又能逗留大黃之力,使之不至滑瀉,故吐衄非因寒涼者,服之莫不立癒。且癒後而瘀血全消,更無他患,真良方也。即使心氣果係不足,而吐衄不止將有立危之勢,先用瀉心湯以止其吐衄,而後從容調補,徐復其正,所謂急則治標,亦醫家之良圖也。乃世人竟畏大黃力猛,不敢輕用,即或用之,病家亦多駭疑。是以愚不得已,擬此寒降湯,重用赭石,以代大黃降逆之力,屢次用之,亦可隨手奏效也。
-- 或問:後世本草謂血證忌用半夏,以其辛而燥也。子所擬寒降湯,治吐衄之因熱者,何以方中仍用半夏,獨不慮其辛燥傷血乎?答曰:血證須有甄別。若虛勞咳嗽,痰中帶血,半夏誠為所忌。若大口吐血,或衄血不止,雖虛勞證,亦可暫用半夏以收一時之功,血止以後,再徐圖他治。蓋吐血之證,多由於胃氣挾衝氣上逆,衄血之證,多由於胃氣衝氣上逆,並迫肺氣亦上逆。《內經‧厥論篇》曰:「陽明厥逆,喘咳身熱、善驚衄、嘔血」。煌煌聖言,萬古不易。是治吐衄者,原當以降陽明之厥逆為主,而降陽明胃氣之逆者,莫半夏若也。
-- 按:因寒因熱,皆可使胃氣不降。然因熱胃氣不降者,人猶多知之,因寒胃氣不降者,則知者甚鮮。黃氏論胃氣不降,專主因寒一面,蓋有所感觸而言也。曾有一少婦,上焦煩熱,不能飲食,頻頻咳吐,皆係稀涎,脈象弦細無力。知係脾胃濕寒,不能運化飲食下行,致成留飲為恙也。詢其得病之初,言偶因咳嗽懶食,延本處名醫投以栝蔞、貝母、麥冬之類,旋癒旋即反復,服藥月餘竟至如此。遂為開苓桂朮甘湯,加乾薑、半夏(細觀理飲湯後跋語自知),且細為剖析用藥之意。及愚旋里,其藥竟不敢服,復請前醫治之,月餘而亡。夫世之所謂名醫者,其用藥大抵如此,何不讀黃氏之論,而反躬自省也哉!
-- 門人高某實驗一方:赭石、滑石等分研細,熱時新汲井泉水送服,冷時開水送服,一兩或至二兩,治吐衄之因熱者甚效。高某又在保陽,治一吐血證甚劇者,諸藥皆不效,診其脈浮而洪,至數微數,重按不實。初投以拙擬保元寒降湯,稍見效,旋又反復。高某遂放膽投以赭石二兩、台參六錢、生杭芍一兩,一劑而癒。
-- 附錄:宗弟張某來函:天津曹某,年二十五歲,自春日患吐血證,時發時癒,不以介意。至仲冬,忽吐血較前劇,咳嗽音啞,面帶貧血,胸中煩熱,食少倦怠,屢治罔效,來寓求診。左脈細弱,右脈則弦而有力,知其病久生熱,其胃氣因熱上逆,血即隨之上升也。為開《衷中參西錄》寒降湯方,為其咳嗽音啞,加川貝三錢,連服二劑,病大輕減。又服二劑,不但吐血已止,而咳嗽音啞諸病皆癒。
-- 吳某來函:孟夏二十三日,赤日晴天,鑠人臟腑。有陶某者,因業商,斯日出外買糧,午後忽於路中患吐血,迨抵家尚嘔不止。凌晨來院求治。診其脈象洪滑,重按甚實,知其為熱所迫而胃氣不降也。因夫子嘗推《金匱》瀉心湯為治吐衄良方,遂俾用其方煎湯,送服黑山梔細末二錢。服後病稍癒而血仍不止,診其脈仍然有力,遂為開寒降湯,加廣三七細末三錢,俾將寒降湯煎一大盅,分兩次將三七細末送服。果一劑而癒。由此知夫子對於醫藥新舊知識,可謂左右逢源。凡我同道研究古聖經方者,豈可不參觀時賢驗方哉。



方名溫降湯 : 8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白朮9克,清半夏9克,生山藥18克,乾薑9克,生赭石18克(軋細),生白芍6克,川厚朴4.5克,生薑6克。
主治【主治】吐衄,脈虛濡而遲,飲食停滯胃口,不能消化,此因涼而胃氣不降也,以溫補開通之藥,降其胃氣,則血止矣。
原文
-- 或問:此湯以溫降為名,用藥宜熱不宜涼矣。乃既用乾薑之熱,復用芍藥之涼,且用乾薑而更用生薑者何也?答曰:脾胃與肝膽,左右對待之臟腑也。肝膽屬木,中藏相火,其性恆與熱藥不宜。用芍藥者,所以防乾薑之熱力入肝也。且肝為藏血之臟,得芍藥之涼潤者以養之,則寧謐收斂,而血不妄行。更與生薑同用,且能和營衛,調經絡,引血循經,此所以用乾薑又用生薑也。
-- 《內經‧厥論篇》謂陽明厥逆衄嘔血,所謂陽明者,指胃腑而言也,所謂厥逆者,指胃腑之氣上行而言也。蓋胃以消化飲食,傳送下行為職,是以胃氣以息息下行為順,設或上行則為厥逆;胃氣厥逆,可至衄血、嘔血,因血隨胃氣上行也。然胃氣厥逆因熱者固多,因寒者亦間有之。歲在壬寅,邑之北境,有學生劉某者,年十三歲,一日之間衄血四次。診其脈甚和平,詢其心中不覺涼熱。因思吐衄之證熱者居多,且以童子少陽之體,時又當夏令,遂略用清涼止血之品。衄益甚,脈象亦現微弱,知其胃氣因寒不降,轉迫血上逆而為衄也。投以拙擬溫降湯,一劑即癒。隔數日又有他校學生,年十四歲,吐血數日不癒,其吐之時,多由於咳嗽。診其脈,甚遲濡,右關尤甚。疑其脾胃虛寒,不能運化飲食,詢之果然。蓋吐血之證多由於胃氣不降,飲食不能運化,胃氣即不能下降。咳嗽之證,多由於痰飲入肺。飲食遲於運化,又必多生痰飲,因痰飲而生咳嗽,因咳嗽而氣之不降者更轉而上逆,此吐血之所由來也。亦投以溫降湯,一劑血止,接服數劑,飲食運化,咳嗽亦癒。
-- 近在瀋陽論及此事,李某謂,從前有老醫徐某者,曾用理中湯治癒歷久不癒之吐血證,是吐血誠有因寒者之明徵也。然徐某但用理中湯以暖胃補胃,而不知用赭石、半夏佐之以降胃氣,是處方猶未盡善也。特是藥房製藥,多不如法,雖清半夏中亦有礬,以治吐衄及嘔吐,必須將礬味用微溫之水淘淨。淘時,必於方中原定之分量外,多加數錢,以補其淘去礬味所減之分量及藥力。
-- 又:薛立齋原有血因寒而吐者,治用理中湯加當歸之說。特其因寒致吐血之理,未嘗說明,是以後世間有駁其說者。由斯知著醫書者宜將病之原因仔細發透,俾讀其書者易於會悟,不至生疑為善。
-- 證在疑是之間,即名醫亦未必審證無差,至疏方投之仍無甚閃失者,實賴方中用意周密,佐伍得宜也。如此因寒吐衄之證,若果審證不差,上例三方服之皆可奏效。若或審證有誤,服拙擬之溫降湯方,雖不能癒,吐衄猶或不至加劇。若服彼二方,即難免於危險矣。愚非自矜制方之善,因此事於行醫之道甚有關係,則疏方之始不得不審思熟慮也。
-- 不惟吐衄之證有因寒者,即便血之證亦有因寒者,特其證皆不多見耳。鄰村高某,年四十餘,小便下血久不癒,其脈微細而遲,身體虛弱,惡寒,飲食減少。知其脾胃虛寒,中氣下陷,黃坤載所謂「血之亡於便溺者,太陰不升也。」為疏方:乾薑、於朮各四錢,生山藥、熟地黃各六錢,烏附子、炙甘草各三錢。煎服一劑,血即見少。連服十餘劑,痊癒。此方中不用肉桂者,恐其動血分也。



方名清降湯 : 8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生山藥30克,清半夏9克,淨山萸肉15克,生赭石18克(軋細),牛蒡子6克(炒,搗),生白芍12克,甘草4.5克。
主治【主治】因吐衄不止,致陰分虧損,不能潛陽而作熱,不能納氣而作喘。甚或衝氣因虛上干,為呃逆、為眩暈。心血因虛甚不能內榮,為怔忡、為驚悸不寐。或咳逆,或自汗,諸虛證蜂起之候。
原文



方名保元寒降湯 : 8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生山藥30克,野台參15克,生赭石24克(軋細),知母18克,大生地18克,生白芍12克,牛蒡子12克(炒,搗),三七6克(細軋,藥汁送服)。
主治【主治】吐血過多,氣分虛甚,喘促咳逆,血脫而氣亦將脫。其脈上盛下虛。上焦兼煩熱者。
原文
-- 一叟,年六十四,素有勞疾,因勞嗽太甚,嘔血數碗。其脈搖搖無根,或一動一止,或兩三動一止。此氣血虛極,將脫之候也。診脈時見其所嗽吐者,痰血相雜。詢其從前嘔吐之時心中發熱。為制此湯,一劑而血止,又服數劑脈亦調勺。
-- 附錄:宗弟張某來函:河間裘某,年二十八歲,患咳嗽吐血,且咯吐甚多,氣分太虛,喘息迫促,上焦煩熱,其脈大而無力,右部尤甚,蓋血脫而氣亦將脫也。急用吐衄門保元寒降湯,加青竹茹、麥門冬各三錢。一劑血止。至第二劑,將台參五錢易為西洋參一錢,服之而癒。方病相投,效如影響,洵不誤也。



方名保元清降湯 : 8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野台參15克,生赭石24克(軋細),生芡實18克,生山藥18克,生白芍18克,牛蒡子6克(炒,搗),甘草4.5克。
主治【主治】吐衄證,其人下元虛損,中氣衰憊,衝氣、胃氣因虛上逆,其脈弦而硬急,轉似有力者。
原文
-- 友人毛某曾治一少年吐血證。其人向經醫者治癒,旋又反復。毛某診其脈弦而有力,知其為衝胃之氣上逆也。遂於治吐血方中,重用半夏、赭石以降逆,白芍、牡蠣(不煅)以斂衝瀉熱,又加人參以補其中氣,使中氣健旺以斡旋諸藥成功。有從前為治癒之醫者在座,頗疑半夏不可用,毛某力主服之。一劑血止,再劑脈亦和平,醫者訝為異事。毛某曉知曰:「此證乃下元虛損,衝氣因虛上逆,並迫胃氣亦上逆,脈似有力而非真有力,李士材《四字脈訣》所謂『直上直下,衝脈昭昭』者,即此謂也。若誤認此脈為實熱,而恣用苦寒之藥涼其血分,血分因涼而凝,亦可止而不吐,而異日瘀血為恙,竟成勞瘵者多矣。今方中用赭石、半夏以鎮衝氣,使之安其故宅,而即用白芍、牡蠣以斂而固之,使之永不上逆。夫血為氣之配,氣為血之主,氣安而血自安矣,此所以不治吐血,而吐血自止也。況又有人參之大力者,以參贊諸藥,使諸藥之降者、斂者,皆得有所憑藉以成功乎。」醫者聞之,肅然佩服,以為聞所未聞云。



方名秘紅丹 : 8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川大黃細末3克,油肉桂細末3克,生赭石細末18克。上藥三味,將大黃、肉桂末和勻,用赭石末煎湯送下。
主治【主治】肝鬱多怒,胃鬱氣逆,致吐血、衄血及吐衄之證屢服他藥不效者,無論因涼因熱,服之皆有捷效。
原文
-- 一婦人,年近三旬,咳嗽痰中帶血,劇時更大口吐血,常覺心中發熱。其脈一分鐘九十至,按之不實。投以滋陰寧嗽降火之藥數劑無效。因思此證,若用藥專止其嗽,嗽癒其吐血亦當癒。遂用川貝九錢,煎取清湯四茶盅,調入生山藥細末一兩,煮作稀粥。俾於一日連進二劑,其嗽頓止(此方可為治虛嗽良方),吐血證亦遂癒。數日後,覺血氣上潮,肺復作癢而嗽,因此又復吐血。自言夜間睡時,常作生氣惱怒之夢,怒極或夢中哭泣,醒後必然吐血。據所云云,其肝氣必然郁遏,遂改用舒肝(連翹、薄荷不可多用)瀉肝(龍膽、楝子)之品,而以養肝(柏子仁、生阿膠)鎮肝(生龍骨、生牡蠣)之藥輔之,數劑病稍輕減。而猶間作惱怒之夢,夢後仍復吐血。欲辭不治,病家又信服難卻。再四躊躇,恍悟平肝之藥,以桂為最要,肝屬木,木得桂則枯也(以桂作釘釘樹,其樹立枯),而單用之則失於熱。降胃止血之藥,以大黃為最要(觀《金匱》治吐衄有瀉心湯重用大黃可知),胃氣不上逆,血即不逆行也,而單用之又失於寒。若二藥並用,則寒熱相濟,性歸和平,降胃平肝,兼顧無遺。況俗傳方,原有用此二藥為散,治吐血者,用於此證當有捷效。而再以重墜之藥輔之,則力專下行,其效當更捷也。遂用大黃、肉桂細末各一錢和勻,更用生赭石細末煎湯送下,吐血頓癒,惱怒之夢,亦從此不作。後又遇吐血者數人,投以此方,皆隨手奏效。至其人身體壯實而暴得吐血者,又少變通其方:大黃、肉桂細末各用錢半,將生赭石細末六錢與之和勻,分三次服,白開水送下,約點半鐘服一次(生赭石可以研末服之,理詳前參赭鎮氣湯下)。
-- 按:肉桂味辣而兼甜,以甜勝於辣者為佳,辣勝於甘者次之。然約皆從生旺樹上取下之皮,故均含有油性,皆可入藥,至其薄厚不必計也。若其味不但不甚甜,且不甚辣,又兼甚乾枯者,是係枯樹之皮,不可用也。



方名二鮮飲 : 8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鮮白茅根120克(切碎),鮮藕120克(切片)。煮汁常常飲之,旬日中自癒。若大便滑者,茅根宜減半;再用生山藥細末兩許,調入藥汁中,煮作茶湯服之。
主治【主治】虛勞證,痰中帶血。
原文
-- 茅根善清虛熱而不傷脾胃,藕善化瘀血而兼滋新血,合用之為涵養真陰之妙品。且其形皆中空,均能利水,血亦水屬,故能引氾濫逆上之血徐徐下行,安其部位也。
-- 堂兄張某,年五旬,得吐血證,延醫治療不效。脈象滑數,搖搖有動象,按之不實。時愚在少年,不敢輕於疏方,因擬此便方,煎湯兩大碗,徐徐當茶溫飲之,當日即見癒,五六日後病遂脫然。自言未飲此湯時,心若虛懸無著,既飲後,覺藥力所至,若以手按心,使復其位,此其所以癒也。
-- 按:茅根遍地皆有,春初秋末,其根甚甜,用之尤佳。至於藕以治血證,若取其化瘀血,則紅蓮者較優。若用以止吐衄,則白蓮者勝於紅蓮者。



方名三鮮飲 : 8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鮮白茅根120克(切碎),鮮藕120克(切片),鮮小薊根60克。煮汁常常飲之。
主治【主治】虛勞證,痰中帶血兼有虛熱者。
原文
-- 京都名薊門,故畿內之地,各處機有大、小薊。乃以本地土物,醫者由多不能辨認,恆以大薊為小薊,小薊為大薊,殊屬可怪。夫二薊形象,最易辨別。大薊葉縐,初貼地而生,狀類蒲公英。嫩時可生啖當菜蔬,老則自葉心出莖,高二三尺,莖上亦有小葉,花黃色亦如蒲公英,俗名曲曲菜。小薊邊有芒刺(故亦名刺薊),嫩時即生莖,其葉在莖上,高尺許,花紫色狀如小絨球,嫩時可作羹,俗名青青菜,亦名刺兒菜。大、小薊皆能清血分之熱,以止血熱之妄行,而小薊尤勝。凡因血熱妄行之證,單用鮮小薊根數兩煎湯,或榨取其自然汁,開水沖服,均有捷效,誠良藥也。醫者多視為尋常土物而忽之,可謂貴耳賤目矣。
-- 小薊莖中生蟲,即結疙瘩如小棗。若取其鮮者十餘枚搗爛,開水沖服,治吐衄之因熱者甚效。鄰村李某曾告愚曰:「余少年曾得吐血證,屢次服藥不效,後得用小薊疙瘩便方,服一次即癒。因呼之謂清涼如意珠,真藥中之佳品也。」



方名化血丹 : 8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花蕊石9克(煅存性),三七6克,血餘3克(煅存性)。共研細,分兩次,開水送服。
主治【主治】咳血,兼治吐衄,理瘀血,及二便下血。
原文
-- 世醫多謂三七為強止吐衄之藥,不可輕用,非也。蓋三七與花蕊石,同為止血之聖藥,又同為化血之聖藥,且又化瘀血而不傷新血,以治吐衄,癒後必無他患。此愚從屢次經驗中得來,故敢確實言之。即單用三七四五錢,或至一兩,以治吐血、衄血及大、小便下血皆效。常常服之,並治婦女經閉成癥瘕。至血餘,其化瘀血之力不如花蕊石、三七,而其補血之功則過之。以其原為人身之血所生,而能自還原化,且煅之為炭,而又有止血之力也。
-- 曾治一童子,年十五,大便下血,數月不癒,所下者若爛炙,雜以油膜,醫者諉謂不治。後愚診視其脈,弦數無力。俾用生山藥軋細作粥,調血餘炭六七分服之,日二次,旬日痊癒。
-- 作血餘炭法:用壯年剃頭的短髮,洗淨剪碎,以鍋炒至融化,晾涼軋細,過羅服之。



方名補絡補管湯 : 8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生龍骨30克(搗細),生牡蠣30克(搗細),山萸肉30克(去淨核),三七6克(研細,藥汁送服)。
主治【主治】咳血、吐血,久不癒者。
原文
-- 一婦人,年三十許,咳血三年,百藥不效,即有癒時,旋復如故。後愚診視,其夜間多汗,先用龍骨、牡蠣、萸肉各一兩煎服,以止其汗。一劑汗止,再服一劑,咳血之病亦癒。自此永不反復。後又治一少年,或旬日,或浹辰之間,必吐血數日,寖至每日必吐,屢治無效。其脈近和平,唯有芤象,亦治以龍骨、牡蠣、萸肉各一兩,三劑而癒。張景岳謂:「咳嗽日久,肺中絡破,其人必咳血。」西人謂:胃中血管損傷破裂,其人必吐血。龍骨、牡蠣、萸肉,性皆收澀,又兼具開通之力(三藥之性詳既濟湯、來復湯、理鬱升陷湯、清帶湯下),故能補肺絡,與胃中血管,以成止血之功,而又不至有遽止之患,致留瘀血為恙也。又佐以三七者,取其化腐生新,使損傷之處易癒,且其性善理血,原為治衄之妙品也。
-- 咳血之原由於肺,吐血之原由於胃,人之所共知也。而西人於吐血,論之尤詳。其說謂:胃中多回血管,有時潰裂一二處而血出,其故或因胃本體自生炎證,爛壞血管,或因跌打外傷,胃中血管斷裂,其血棕黑而臭穢,危險難治,但此類甚少。常見之證,大概血管不曾潰裂,其血亦可自管中溢出,其血多帶黑色。因回血管之血色原紫黑,而溢出在胃,胃中酸汁又能令血色變黑也。若血溢自胃中血管,即時吐出,其色亦可鮮紅。其病原,或因胃致病,或因身虛弱血質稀薄,皆能溢出。有胃自不病,或因別經傳入於胃,如婦女倒經,是子宮之血傳入於胃。又如肝脾脹大,血不易通行,回血管滿溢,入胃則吐出,入大小腸則便出。便與吐之路不同,其理一也。
-- 或問:《內經》謂:陽明厥逆,則吐衄。西人謂:胃中血管損傷破裂出血,則吐血。此二說亦相通乎?答曰:陽明厥逆,胃腑氣血必有膨脹之弊,此血管之所以易破也。降其逆氣,血管之破者自閉。設有不閉,則用龍骨、牡蠣諸收澀之藥以補之,防其潰爛,佐以三七、乳香、沒藥諸生肌之品以養之。此拙擬補絡補管湯所以效也。設使陽明未嘗厥逆,胃中血管或因他故而破裂,則血在胃中,亦恆隨飲食下行自大便出,不必皆吐出也。
-- 此方原無三七,有乳香、沒藥各錢半。偶與友人談及,友人謂:「余治吐血,亦用兄補絡補管湯,以三七代乳香、沒藥,則其效更捷。」愚聞之遂欣然易之。
-- 友人又謂:「龍骨、牡蠣能收斂上溢之熱,使之下行,而上溢之血,亦隨之下行歸經。至萸肉為補肝之妙藥,凡因傷肝而吐血者,萸肉又在所必需也。且龍骨、牡蠣之功用神妙無窮。即脈之虛弱已甚,日服補藥毫無起象,或病虛極不受補者,投以大劑龍骨、牡蠣,莫不立見功效,余亦不知其何以能然也。」愚曰:人身陽之精為魂,陰之精為魄。龍骨為天地之元陽所生(理詳從龍湯下)故能安魂。牡蠣為水之真陰結成(海氣結為蠔山及牡蠣山)故能強魄。魂魄安強,精神自足,虛弱自癒也。是龍骨、牡蠣,固為補魂魄精神之妙藥也。
-- 邑有吐血久不癒者,有老醫于某,重用赤石脂二兩,與諸止血藥治之,一劑而癒。後其子向愚述其事,因詰之曰:「重用赤石脂之義何居?」其子曰:「凡吐血多因虛火上升,然人心中之火,亦猶爐中之火,其下愈空虛,而火上升之力愈大,重用赤石脂,以填補下焦,虛火自不上升矣。」愚曰:「兄之論固佳,然猶有剩義。赤石脂重墜之力,近於赭石,故能降衝胃之逆,其黏澀之力,近於龍骨、牡蠣,故能補血管之破。兼此二義,重用石脂之奧妙,始能盡悉。是以愚遇由外傷內,若跌碰致吐血久不癒者,料其胃中血管必有傷損,恆將補絡補管湯去萸肉,變湯劑為散劑,分數次服下,則龍骨、牡蠣,不但有黏澀之力,且較煎湯服者,更有重墜之力,而吐血亦即速癒也。」其子聞之欣然曰:「先嚴用此方時,我年尚幼,未知詳問,今聞兄言貺我多矣。」
-- 邑張某家貧傭力,身挽鹿車運貨遠行,因枵腹努力太過,遂致大口吐血。臥病旅邸,恐即不起,意欲還里,又乏資斧。乃勉強徒步徐行,途中又復連吐不止,目眩心慌,幾難舉步。腹中覺飢,懷有干餅,又難下咽。偶拾得山楂十數枚,遂和干餅食之,覺精神頓爽,其病竟癒。蓋酸者能斂,而山楂則酸斂之中,兼有化瘀之力。與拙擬補絡補管湯之意相近,故獲此意外之效也。
-- 蓋從前之咳血久不癒者,因其肺中之絡,或胃中血管有破裂處,萸肉與龍骨、牡蠣同用以澀之斂之,故咳血亦隨之癒也。
-- 後又將此方加三七細末三錢,煎藥湯送服,以治咳血吐血久不癒者,約皆隨手奏效。若遇吐血之甚者,宜再加赭石五六錢,與此湯前三味同煎湯,送服三七細末更效。
-- 附錄:江蘇蔡某來函:回憶畢業中學時,勞心過度,致患吐血,雖家祖世醫,終難療治。遍求名醫診治,亦時止時吐。及肄業大學時,吐血更甚,醫者多勸輟學靜養,方可望痊。乃輟學家居,服藥靜養,病仍如舊。計無所施,自取數世所藏醫書遍閱之,又汗牛充棟,渺茫無涯。況玉石混雜,瑜瑕莫辨,徒增望洋之嘆也。幸今秋自周小農處購得《衷中參西錄》,閱至吐衄門補絡補管湯,知為治僕病的方。抄出以呈家祖父,命將藥劑減半煎服,頗見效驗。遂放膽照原方,兼取寒降湯之義加赭石六錢,連服三劑痊癒。從前半月之間,必然反復,今已月餘安然無恙,自覺身體漸強,精神倍加。



方名化瘀理膈丹 : 8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三七6克(搗細),鴨蛋子40粒(去皮)。上藥二味,開水送服,日兩次。凡服鴨蛋子,不可嚼破,若嚼破即味苦不能下嚥,強下嚥亦多嘔出。
主治【主治】力小任重,努力太過,以致血瘀膈上,常覺短氣。若吐血未癒者,多服補藥或涼藥,或多用諸藥炭,強止其血,亦可有此病,皆宜服此藥化之。
原文
-- 一童子,年十四,夏日牧牛野間。眾牧童嬉戲,強屈其項背,納頭袴中,倒縛其手,置而弗顧,戲名為看瓜。後經人救出,氣息已斷。俾盤膝坐,捶其腰背,多時方蘇。惟覺有物填塞胸膈,壓其胸中大氣,妨礙呼吸。劇時氣息仍斷,兩目上翻,身軀後挺。此必因在袴中悶極之時努掙不出,熱血隨努掙之氣力上溢,而停於膈上也。俾單用三七三錢搗細,開水送服,兩次痊癒。
-- 一人,年四十七,素患吐血。醫者謂其虛弱,俾服補藥,連服十餘劑,覺胸中發緊,而血益不止。後有人語以治吐血便方,大黃、肉桂各五分軋細,開水送服,一劑血止。然因從前誤服補藥,胸中常覺不舒,飲食減少,四肢痠懶無力。愚診之,脈似沉牢,知其膈上瘀血為患也。俾用鴨蛋子五十粒去皮,糖水送服,日兩次,數日而癒。



九、治消渴方
方名張錫純玉液湯 : 9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生山藥30克,生黃耆15克,知母18克,生雞內金6克(搗細),葛根4.5克,五味子9克,天花粉9克。
主治【主治】消渴。張氏認為"消渴之症,多由於元氣不升。此方乃升元氣以止渴者也"。主治元氣不升,真陰不足,脾腎兩虛,津液不能上達於肺之消渴症。症見口常於渴,飲水不解,小便數,睏倦氣短,脈弱細無力。近代糖尿病、尿崩症等見口渴尿多,屬氣陰兩虛者,可以用本方加減。
原文
-- 消渴之證,多由於元氣不升,此方乃升元氣以止渴者也。方中以黃耆為主,得葛根能升元氣。而又佐以山藥、知母、花粉以大滋真陰。使之陽升而陰應,自有雲行雨施之妙也。用雞內金者,因此證尿中皆含有糖質,用之以助脾胃強健,化飲食中糖質,為津液也。用五味者,取其酸收之性,大能封固腎關,不使水飲急於下趨也。
-- 邑人某,年二十餘,貿易津門,得消渴證。求津門醫者,調治三閱月,更醫十餘人不效,歸家就醫於愚。診其脈甚微細,旋飲水旋即小便,須臾數次。投以玉液湯,加野台參四錢,數劑渴見止,而小便仍數,又加萸肉五錢,連服十劑而癒。
-- 方書消證,分上消、中消、下消。謂上消口乾舌燥,飲水不能解渴,係心移熱於肺,或肺金本體自熱不能生水,當用人參白虎湯;中消多食猶飢,係脾胃蘊有實熱,當用調胃承氣湯下之;下消謂飲一斗溲亦一斗,係相火虛衰,腎關不固,宜用八味腎氣丸。按:白虎加人參湯,乃《傷寒論》治外感之熱,傳入陽明胃腑,以致作渴之方。方書謂上消者宜用之,此借用也。愚曾試驗多次,然必胃腑兼有實熱者,用之方的。中消用調胃承氣湯,此須細為斟酌,若其右部之脈滑而且實,用之猶可,若其人飲食甚勤,一時不食,即心中怔忡,且脈象微弱者,係胸中大氣下陷,中氣亦隨之下陷,宜用升補氣分之藥,而佐以收澀之品與健補脾胃之品。拙擬升陷湯後有治驗之案可參觀。若誤用承氣下之,則危不旋踵。至下消用八味腎氣丸,其方《金匱》治男子消渴,飲一斗溲亦一斗。而愚嘗試驗其方,不惟治男子甚效,即治女子亦甚效。曾治一室女得此證,用八味丸變作湯劑,按後世法,地黃用熟地、桂用肉桂,丸中用幾兩者改用幾錢,惟茯苓、澤瀉各用一錢,兩劑而癒。後又治一少婦得此證,投以原方不效,改遵古法,地黃用乾地黃(即今生地),桂用桂枝,分量一如前方,四劑而癒。此中有宜古宜今之不同者,因其證之涼熱,與其資稟之虛實不同耳。
-- 嘗因化學悟出治消渴之理。今試以壺儲涼水置爐上,壺外即凝有水珠、恆至下滴。迨壺熱,則其水珠即無。蓋爐心必有氫氣上升,與空氣中之氧氣合,即能化水,著於涼水壺上,即可成珠下滴。迨壺熱,則所著之水,旋著旋即涸去,故又不見水。人腹中之氣化狀旺,清陽之氣息息上升,其中必挟有氫氣上升,與自肺吸進之氧氣相合,亦能化水。著於肺胞之上,而為津液。津液充足,自能不渴。若其肺體有熱,有如爐上壺熱,所著之水旋即涸去,此渴之所由來也。當治以清熱潤肺之品。若因心火熱而鑠肺者,更當用清心之藥。若肺體非熱,因腹中氣化不升,氫氣即不能上達於肺,與吸進之氧氣相合而生水者,當用升補之藥,補其氣化,而導之上升,此拙擬玉液湯之義也。然氫氣必隨清陽上升,而清陽實生於人身之熱力,猶爐心有火,而爐心始有氫氣上升也。故消渴之證,恆有因脾胃濕寒、真火衰微者,此腎氣丸所以用桂附。而後世治消渴,亦有用乾薑、白朮者。嘗治一少年,咽喉常常發乾,飲水連連,不能解渴。診其脈微弱遲濡。投以四君子湯,加乾薑、桂枝尖,一劑而渴止矣。又有濕熱鬱於中焦作渴者,蒼柏二妙散、丹溪越鞠丸,皆可酌用。



方名滋膵飲 : 9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生箭耆15克,大生地30克,生懷山藥30克,淨山萸肉15克,生豬胰子9克(切碎)。上五味,將前四味煎湯,送服豬胰子一半,至煎渣時,再送服餘一半。若遇中、上二焦積有實熱,脈象洪實者,可先服白虎加人參湯數劑,將實熱消去強半,再服此湯,亦能奏效。
主治【主治】消渴(糖尿病)。
原文
#-- 消渴一證,古有上中下之分,謂其證皆起於中焦而極於上下。究之無論上消、中消、下消,約皆渴而多飲多尿,其尿有甜味。是以《聖濟總錄》論消渴謂:「渴而飲水多,小便中有脂,似麩而甘。」至謂其證起於中焦,是誠有理,因中焦膵病,而累及於脾也。蓋膵為脾之副臟,在中醫書中,名為「散膏」,即扁鵲《難經》所謂,脾有「散膏」半斤也(膵尾銜接於脾門,其全體之動脈又自脾脈分支而來,故與脾有密切之關係)。有時膵臟發酵,多釀甜味,由水道下陷,其人小便遂含有糖質。迨至膵病累及於脾,致脾氣不能散精達肺(《內經》謂脾氣散精上達於肺)則津液少,不能通調水道(《內經》謂通調水道下歸膀胱)則小便無節,是以渴而多飲多溲也。嘗閱《申報》有胡適之者,因病消渴,求治於北平協和醫院,久而無效,懼而旋裡,亦以為無藥可醫矣。其友勸其延中醫治療,服藥竟癒者。所用方中,以黃耆為主藥,為其能助脾氣上升,還其散精達肺之舊也。《金匱》有腎氣丸,善治消渴。其方以乾地黃(即生地黃)為主,取其能助腎中之真陰,上潮以潤肺,又能協同山萸肉以封固腎關也。又向因治消渴,曾擬有玉液湯,方中以生懷山藥為主,屢試有效。近閱醫報且有單服山藥以治消渴而癒者。以其能補脾固腎,以止小便頻數,而所含之蛋白質,又能滋補膵臟,使其「散膏」充足,且又色白入肺,能潤肺生水,即以止渴也。又俗傳治消渴方,單服生豬胰子可癒。蓋豬胰子即豬之膵,是人之膵病,而可補以物之膵也。此亦猶雞內金,諸家本草皆謂其能治消渴之理也。雞內金與豬胰子,同為化食之物也。愚因集諸藥,合為一方,以治消渴,屢次見效。用敢筆之於書,以公諸醫界。



十、治癃閉方
方名宣陽湯 : 10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野台參12克,威靈仙4.5克,寸麥冬18克(帶心),地膚子3克。
主治【主治】陽分虛損,氣弱不能宣通,致小便不利。
原文



方名濟陰湯 : 10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懷熟地30克,生龜板15克(搗碎),生白芍15克,地膚子3克。陰分陽分俱虛者,二方並用,輪流換服,如下案所載服法。小便自利。
主治【主治】陰分虛損,血虧不能濡潤,致小便不利。
原文
-- 一媼,年六十餘,得水腫證,延醫治不效。時有專以治水腫名者,其方秘而不傳。服其藥自大便瀉水數桶,一身腫盡消,言忌鹹百日,可保永癒。數日又見腫,旋復如故。服其藥三次皆然,而病人益衰憊矣。蓋未服其藥時,即艱於小便,既服藥後,小便滴瀝全無,所以旋消而旋腫也。再延他醫,皆言服此藥,癒後復發者,斷乎不能調治。後愚診視,其脈數而無力。愚曰:脈數者陰分虛也,無力者陽分虛也。膀胱之腑,有下口無上口,水飲必隨氣血流行,而後能達於膀胱,出為小便。《內經》所謂「州都之官,津液存焉,氣化則能出」者是也。此脈陰陽俱虛,致氣化傷損,不能運化水飲以達膀胱,此小便所以滴瀝全無也。《易‧繫辭》曰:「日往則月來,月往則日來,日月相推,而明生焉。寒往則暑來,暑往則寒來,寒暑相推,而歲成焉。往者屈也,來者信(音伸)也,屈信相感,而利生焉。」此天地之氣化,即人參之氣化也。援立兩方。一方,以人參為君,輔以麥冬以濟參之熱,靈仙以行參之滯,少加地膚子為嚮導藥,名之曰宣陽湯;一方以熟地為君,輔以龜板以助熟地之潤,芍藥以行熟地之滯(芍藥善利小便,故能行熟地之泥),亦少加地膚子為嚮導藥,名之曰濟陰湯,以象月象寒。二方輪流服之,以象日月寒暑相推、往來屈伸相感之義。俾先服濟陰湯,取其貞下起元也。服至三劑,小便稍利。再服宣陽湯,亦三劑小便大利。又再服濟陰湯,小便直如泉湧,腫遂盡消。病家疑而問曰:「前服濟陰湯,小便微通,此時又服之,何其功效百倍於從前?」答曰:善哉問也。前服濟陰湯,似於冬令,培草木之根莖,以厚其生長之基也。於服宣陽湯數劑後,再服濟陰湯,如純陽月後,一陰二陰甫生,時當五六月,大雨沛行,萬卉之暢茂,有迥異尋常者矣。
-- 一婦人,年三十許,因陰虛小便不利,積成水腫甚劇,大便亦旬日不通,一老醫投以八正散不效。友人高某為出方,用生白芍六兩,煎汁兩大碗,再用阿膠二兩,熔化其中,俾病人儘量飲之。老醫甚為駭疑,高某力主服之。盡劑而二便皆通,腫亦頓消。後老醫與愚覿面,為述其事,且問此等藥何以能治此病?答曰:此必陰虛不能化陽,以致二便閉塞。白芍善利小便,阿膠能滑大便,二藥並用,又大能滋補真陰,使陰分充足,以化其下焦偏勝之陽,則二便自能通利也。
-- 子治一水腫證。其人年六旬,二便皆不通利,心中滿悶,時或煩躁。知其陰虛積有內熱,又兼氣分不舒也,投以生白芍三兩,橘紅、柴胡各三錢,一劑二便皆通。繼服滋陰理氣、少加利小便之藥而癒。
-- 一婦人,年四十許,得水腫證,百藥不效。偶食綠豆稀飯,覺腹中鬆暢,遂連服數次,小便大利而癒。有人向愚述其事,且問所以能癒之故。答曰:綠豆與赤小豆同類,故能行水利小便,且其性又微涼,大能滋陰退熱。凡陰虛有熱,致小便不利者,服之皆有效也。



方名白茅根湯 : 10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白茅根500克(掘取鮮者,去淨皮與節間小根,細切)。將茅根用水四大碗煮一沸,移其鍋置爐旁,候十數分鐘,視其茅根若不沉水底,再煮一沸,移其鍋置爐旁,須臾視其根皆沉水底,其湯即成。去渣溫服多半杯,日服五六次,夜服兩三次,使藥力相繼,周十二時,小便自利。
主治【主治】陽虛不能化陽,小便不利,或有濕熱壅滯,以致小便不利,積成水腫。可見肌膚發熱,心內作渴,小便甚少等症。
原文
-- 茅根形象中空,頗類葦根。鮮者煮稠汁飲之,則其性微涼,其味甘而且淡。為其涼也,故能去實火。為其甘也,故能清虛熱。為其淡也,故能利小便。且其根不但中空,周遭爿上有十二小孔(細視可見),像人十二經絡。故又能宣通臟腑,暢達經絡,兼治外感之熱,而利周身之水也。然必須如此煮法,服之方效。若久煎,其清涼之性及其宣通之力皆減,服之即無效矣。所煮之湯,歷一晝夜即變綠色,若無發酵之味,仍然可用。
-- 一婦人,年四十餘,得水腫證。其翁固諸生,而精於醫者,自治不效,延他醫診治亦不效。偶與愚遇,問有何奇方,可救此危證。因細問病情,知係陰虛有熱,小便不利。遂俾用鮮茅根煎濃汁,飲旬日痊癒。
-- 一媼,年六十餘,得水腫證。醫者用藥,治癒三次皆反復,再服前藥不效。其子商於梓匠,欲買棺木,梓匠固其親屬,轉為求治於愚。因思此證反復數次,後服藥不效者,必是病久陰虛生熱,致小便不利。細問病情,果覺肌膚髮熱,心內作渴,小便甚少。俾單用鮮白茅根煎湯,頻頻飲之,五日而癒。
-- 一婦人,年四十許,得水腫證。其脈象大致平和,而微有滑數之象。俾濃煎鮮茅根湯飲之,數日病癒強半。其子來送信,愚因囑之曰:有要緊一言,前竟忘卻。患此證者,終身須忌食牛肉。病癒數十年,食之可以復發。孰意其子未返,已食牛肉。且自覺病癒,出坐庭中,又兼受風。其證陡然反復,一身盡腫,兩目因腫甚不能開視。愚用越婢湯發之,以滑石易石膏(用越婢湯原方,常有不汗者,若以滑石易石膏則易得汗),一劑汗出,小便頓利,腫亦見消。再飲白茅根湯,數日病遂痊癒。
-- 按:白茅根,拙擬二鮮飲與三鮮飲,用以治吐衄。此方又用以治水腫,而其功效又不止此也。愚治傷寒溫病,於大便通後,陽明之盛熱已消,恆俾濃煮鮮茅根湯,渴則飲之,其人病癒必速,且癒後即能飲食,更無反復之患。蓋寒溫癒後,其人不能飲食與屢次復病者,大抵因餘熱未盡,與胃中津液未復也。白茅根甘涼之性,既能清外感餘熱,又能滋胃中津液。至內有鬱熱,外轉覺涼者,其性又善宣通鬱熱使達於外也。
-- 又按:凡膨脹,無論或氣、或血、或水腫,治癒後,皆終身忌食牛肉。蓋牛肉屬土,食之能壅滯氣血,且其彭亨之形,有似腹脹,故忌之也。醫者治此等證,宜切囑病家,慎勿誤食。



方名溫通湯 : 10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椒目24克(炒,搗),小茴香6克(炒,搗),威靈仙9克。
主治【主治】下焦受寒,小便不通。
原文
-- 人之水飲,由三焦而達膀胱。三焦者,身內脂膜也。曾即物類驗之,其脂膜上皆有微絲血管,狀若紅絨毛,即行水之處。此管熱則膨漲,涼則凝滯,皆能閉塞水道。若便濁兼受涼者,更凝結稠黏杜塞溺管,滴瀝不通。故以椒目之滑而溫、茴香之香而熱者,散其凝寒,即以通其竅絡。更佐以靈仙溫竄之力,化三焦之凝滯,以達膀胱,即化膀胱之凝滯,以達溺管也。涼甚者,肉桂、附子、乾薑皆可酌加。氣分虛者,更宜加人參助氣分以行藥力。



方名加味苓桂朮甘湯 : 10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白朮9克,桂枝尖6克,茯苓片6克,甘草3克,乾薑9克,人參9克,烏附子6克,威靈仙4.5克。 (腫滿之證,忌用甘草,以其性近壅滯也。惟與茯苓同用,轉能瀉濕滿,故方中未將甘草減去。若腫脹甚劇,恐其壅滯者,去之亦可。) 服藥數劑後,小便微利;其脈沉遲如故者,用此湯送服生硫黃末四五釐(0.12~0.15克)。若不覺溫暖,體驗漸漸加多,以服後移時覺微溫為度。
主治【主治】水腫,小便不利,其脈沉遲無力,自覺寒涼者。
原文
-- 腫滿之證,忌用甘草,以其性近壅滯也。惟與茯苓同用,轉能瀉濕滿,故方中未將甘草減去。若腫脹甚劇,恐其壅滯者,去之亦可。
-- 服藥數劑後,小便微利;其脈沉遲如故者,用此湯送服生硫黃末四五釐。若不覺溫暖,體驗漸漸加多,以服後移時覺微溫為度。
-- 人之水飲,非陽氣不能宣通。上焦陽虛者,水飲停於膈上。中焦陽虛者,水飲停於脾胃。下焦陽虛者,水飲停於膀胱。水飲停蓄既久,遂漸漬於周身,而頭面肢體皆腫,甚或腹如抱甕,而膨脹成矣。此方用苓桂朮甘湯,以助上焦之陽。即用甘草協同人參、乾薑,以助中焦之陽。又人參同附子,名參附湯(能固下焦元陽將脫),協同桂枝,更能助下焦之陽(桂枝上達胸膈,下通膀胱故腎氣丸用桂枝不用肉桂)。三焦陽氣宣通,水飲亦隨之宣通,而不復停滯為患矣。至靈仙與人參並用,治氣虛小便不利甚效(此由實驗而知,故前所載宣陽湯並用之)。而其通利之性,又能運化朮、草之補力,俾脹滿者服之,毫無滯礙,故加之以為佐使也。若藥服數劑後,脈仍如故,病雖見癒,實無大效,此真火衰微太甚,恐非草木之品所能成功。故又用生硫黃少許,以補助相火。諸家本草謂其能使大便潤,小便長,補火之中大有行水之力,故用之因涼成水腫者尤良也。服生硫黃法,其中有治水腫之驗案,宜參觀。
-- 脈沉水腫,與脈浮水腫迥異。脈浮者,多係風水,腠理閉塞,小便不利。當以《金匱》越婢湯發之,通身得汗,小便自利。若浮而兼數者,當是陰虛火動,宜兼用涼潤滋陰之藥。脈沉水腫,亦未可遽以涼斷。若沉而按之有力者,係下焦蘊熱未化,仍當用涼潤之藥,滋陰以化其陽,小便自利。惟其脈沉而且遲,微弱欲無,詢之更自覺寒涼者,方可放膽用此湯無礙。或但服生硫黃,試驗漸漸加多,亦可奏效。特是腫之劇者,脈之部位皆腫,似難辨其沉浮與有力無力,必重按移時,使按處成凹,始能細細辨認。
-- 按:苓桂朮甘湯,為治上焦停飲之神方。《金匱》曰:「短氣有微飲,當從小便去之,苓桂朮甘湯主之,腎氣丸亦主之。」喻嘉言注云:「呼氣短,宜用苓桂朮甘湯,以化太陽(膈上)之氣;吸氣短,宜用腎氣丸,以納少陰(腎經)之氣。」推喻氏之意,以為呼氣短,則上焦陽虛,吸氣短,則下焦陰虛,故二方分途施治。然以之為學者說法,以自明其別有會心則可;以之釋《金匱》,謂其文中之意本如是則不可。何者?仲景當日著書立言,後期後世易於率由,使二方果如此分用,仲景何竟統同言之,致令後世費如許推測。蓋膈上與膀胱相隔雖遠,實皆太陽寒水之所統貫。太陽者天也,膈上也。寒水者水也,腎之腑膀胱也。水氣上升而為雲,復得天氣下降而為水,天水相連,升降一氣,此太陽寒水,所以相并而為一經也。愚臨證體驗多年,見有膈上氣旺而膺胸開朗者,必能運化水飲,下達膀胱,此用苓桂朮甘湯治飲之理也。見有腎氣旺,而膀胱流通者,又必能吸引水飲,下歸膀胱,此用腎氣丸治飲之理也。故仲景於上焦有微飲而短氣者,并出兩方,任人取用其一,皆能立建功效。況桂枝為宣通水飲之妙藥,茯苓為淡滲水飲之要品,又為二方之所同乎。且《金匱》之所謂短氣,乃呼氣短,非吸氣短也。何以言之,吸氣短者,吸不歸根即吐出,《神農本草經》所謂吐吸,即喘之替言也。《金匱》之文,有單言喘者,又有短氣與喘並舉者。若謂「短氣有微飲」句,當兼呼氣短與吸氣短而言,而喘與短氣並舉者,又當作何解耶(惟論溢飲變其文曰氣短似言吸氣短)?
-- 用越婢湯治風水,愚曾經驗,遇藥病相投,功效甚捷。其方《金匱》以治風水惡風,一身悉腫,脈浮不渴,續自汗出,無大熱者。而愚臨證體驗以來,即非續自汗出者,用之亦可,若一劑而汗不出者,可將石膏易作滑石(分量須加重)。



方名寒通湯 : 10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滑石30克,生白芍30克,知母24克,黃柏24克。
主治【主治】治下焦蘊蓄實熱,膀胱腫脹,溺管閉塞,小便滴瀝不通。
原文
-- 一人,年六十餘,溺血數日,小便忽然不通,兩日之間滴瀝全無。病人不能支持,自以手揉擠,流出血水少許,稍較輕鬆。揉擠數次,疼痛不堪揉擠。徬徨無措,求為診治。其脈沉而有力,時當仲夏,身覆厚被,猶覺寒涼。知其實熱鬱於下焦,溺管因熱而腫脹不通也。為擬此湯,一劑稍通,又加木通、海金沙各二錢,服兩劑痊癒。



方名升麻黃耆湯 : 10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生黃耆15克,當歸12克,升麻6克,柴胡6克。
主治【主治】轉胞,小便滴瀝不通,偶因嘔吐咳逆,或側臥欠伸,可通少許。併能治小便癃閉。
原文
-- 一婦人,產後小便不利,遣人詢方。俾用生化湯加白芍,治之不效,復來詢方。言有時噁心嘔吐,小便可通少許。愚恍悟曰,此必因產時努力太過,或撐擠太甚,以致胞系了戾,是以小便不通。噁心嘔吐,則氣機上逆,胞系有提轉之勢,故小便可以稍通也。遂為擬此湯,一劑而癒。
-- 三焦之氣化不升則不降。小便不利者,往往因氣化下陷,鬱於下焦,滯其升降流行之機也。故用一切利小便之藥不效,而投以升提之藥恆多奇效。是以拙擬此湯,不但能治轉胞,並能治小便癃閉也。
-- 按:水腫之證,有虛有實,實者似不宜用黃耆。然其證實者甚少,而虛者居多。至其證屬虛矣,又當詳辨其為陰虛陽虛,或陰陽俱虛。陽虛者氣分虧損,可單用重用黃耆,若醫話中所云云者。陰虛者其血分枯耗,宜重用滋陰之藥,兼取陽生陰長之義,而以黃耆輔之。至陰陽俱虛者,黃耆與滋陰之藥,可參半用之。醫者不究病因,痛詆為不可用,固屬魯莽,至其連用除濕猛劑,其魯莽尤甚。蓋病至積成水腫,即病因實者,其氣血至此,亦有虧損。猛悍藥,或一再用猶可。若不得已而用至數次,亦宜以補氣血之藥輔之。況其證原屬重用黃耆治癒之虛證乎。至今之醫者,對於此證,縱不用除濕猛劑,亦恆多用利水之品。不知陰虛者,多用利水之藥則傷陰;陽虛者,多用利水之藥亦傷陽。夫利水之藥,非不可用,然貴深究其病因,而為根本之調治,利水之藥,不過用作嚮導而已。
-- 附方:葛稚川《肘後方》治小便不通,用大螻蛄二枚,取下體,以水一升漬飲,須臾即通。又《壽域方》用土狗後半,焙研調服半錢,小便即通,生研亦可。又《唐氏經驗方》用土狗後截和馬香搗,納臍中縛定,即通。
-- 按:土狗即螻蛄,《日華子本草》謂其治水腫,頭面腫。李時珍謂其通大小便,治石淋,誠為利小便要藥。凡小便不通者,無論涼熱虛實,皆可加於藥中以為嚮導。即單服之,亦甚有效驗。然觀古方,皆用其後半截。蓋其前半,開破之力多,後半利水力多。若治二便皆不通者,當全用之。
-- 俗傳治小便不通聞藥方:用明雄黃一錢,蟾酥五分(焙發),馬香六釐,共研細,鼻聞之,小便即通。



方名雞脛湯 : 10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生雞內金12克(去淨瓦石、糟粕,搗碎),於朮9克,生杭芍12克,柴胡6克,廣陳皮6克,生薑9克。
主治【主治】氣鬱成鼓脹,兼治脾胃虛而且鬱,飲食不能運化。
原文
-- 《內經》謂:「諸濕腫滿,皆屬於脾。」誠以脾也者,與胃相連以膜,能代胃行其津液。且地居中焦(為中焦油膜所包),更能為四旁宣其氣化。脾若失其所司,則津液氣化凝滯,腫滿即隨之矣。是臌脹者,當以理脾胃為主也。西人謂脾體中虛,內多回血管。若其回血管之血,因脾病不能流通,瘀而成絲成塊,原非草木之根荄所能消化。雞內金為雞之脾胃,中有瓦石銅鐵皆能消化,其善化有形瘀積可知。故能直入脾中,以消回血管之瘀滯。而又以白朮之健補脾胃者以駕馭之,則消化之力愈大。柴胡,《神農本草經》謂「主腸胃中飲食積聚,能推陳致新」,其能佐雞內金消瘀可知。且與陳皮並用,一升一降,而氣自流通也。用芍藥者,因其病雖係氣臌,亦必挾有水氣,芍藥善利小便,即善行水,且與生薑同用,又能調和營衛,使周身之氣化流通也。夫氣臌本為難治之證,從擬此方之後,連治數證皆效。後治一叟年六旬,腹脹甚劇。治以此湯數劑,其效不速。用黑醜一錢炒研細,煎此湯送下,兩劑大見功效。又去黑醜,再服數劑痊癒。若小便時覺熱,且色黃赤者,宜酌加滑石數錢。
-- 按:雞內金雖饒有消化之力,而諸家本草,實有能縮小便之說,恐於證之挾有水氣者不宜。方中用白芍以利小便,所以濟雞內金之短也。
-- 《內經》謂:「按之窅而不起者,風水也。」愚臨證體驗以來,知凡係水臌,按之皆不能即起。氣臌則按之舉手即起。或疑若水積腹中,不行於四肢,如方書所謂單腹脹者,似難辨其為氣為水。不知果為水證,重按移時,舉手則有微痕,而氣證則無也。且氣臌證,小便自若,水臌證,多小便不利,此又其明徵也。



方名雞脛茅根湯 : 10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生雞內金15克(去淨瓦石、糟粕,軋細),生於朮(份量用時斟酌),鮮茅根60克(銼細)。先將茅根煎湯數茶盅(不可過煎,一兩沸後慢火溫至茅根沉水底湯即成)。先用一盅半,加生薑五片,煎雞內金末,至半盅時,再添茅根湯一盅,七八沸後,澄取清湯(不拘一盅或一盅多)服之。所餘之渣,仍用茅根湯煎服。日進一劑,早晚各服藥一次。初服小便即多,數日後大便亦多。若至日下兩三次,宜減雞內金一錢,加於朮一錢。又數日,脹見消,大便仍勤,可減雞內金一錢,加於朮一錢。又數日,脹消強半,大便仍勤,可再減雞內金一錢,加於朮一錢。如此精心隨病機加減,俾其補破之力,適與病體相宜,自能痊癒。若無鮮茅根,可用藥房中乾茅根一兩代之。無鮮茅根即可不用生薑。所煎茅根湯,宜當日用盡,煎藥後若有餘剩,可當茶溫飲之。
主治【主治】水臌氣臌病並病,兼治單腹脹,及單水鼓脹,單氣鼓脹。
原文
-- 先將茅根煎湯數茶盅(不可過煎,一兩沸後慢火溫至茅根沉水底湯即成)。先用一盅半,加生薑五片,煎雞內金末,至半盅時,再添茅根湯一盅,七八沸後,澄取清湯(不拘一盅或一盅多)服之。所餘之渣,仍用茅根湯煎服。日進一劑,早晚各服藥一次。初服小便即多,數日後大便亦多。若至日下兩三次,宜減雞內金一錢,加於朮一錢。又數日,脹見消,大便仍勤,可減雞內金一錢,加於朮一錢。又數日,脹消強半,大便仍勤,可再減雞內金一錢,加於朮一錢。如此精心隨病機加減,俾其補破之力,適與病體相宜,自能痊癒。若無鮮茅根,可用藥房中乾茅根一兩代之。無鮮茅根即可不用生薑。所煎茅根湯,宜當日用盡,煎藥後若有餘剩,可當茶溫飲之。
-- 雞內金之功效,前方下已詳論之矣。至於茅根最能利水,人所共知。而用於此方,不但取其利水也,《易‧繫辭》:「震於植物為雈葦。」茅根中空,其四圍爿上,且有十餘小孔,與雈葦為同類。而春日發生最早,是稟一陽初生之氣,而上升者也。故凡氣之鬱而不暢者,茅根皆能暢達之。善利水又善理氣,故能佐雞內金,以奏殊功也。加生薑者,恐鮮茅根之性微寒也。且其味辛能理氣,其皮又善利水也。繼加於朮,減雞內金者,因脹已見消,即當扶正以勝邪,不敢純用開破之品,致傷其正氣也。或疑此方,初次即宜少加於朮者。而愚曾經試驗,早加於朮,固不若晚加之有效也。
-- 或問:茅根能清熱利小便,人所共知。至謂兼理氣分之鬱,諸家本草皆未言及,子亦曾單用之,而有確實之徵驗乎?答曰:此等實驗,已不勝記。曾治一室女,心中常覺發熱,屢次服藥無效。後愚為診視,六脈皆沉細,診脈之際,聞其太息數次,知其氣分不舒也。問其心中脅下,恆隱隱作疼。遂俾剖取鮮茅根,剉細半斤,煎數沸當茶飲之。兩日後,復診其脈,已還浮分,重診有力,不復聞其太息。問其脅下,已不覺疼,惟心中仍覺發熱耳。再飲數日,其心中發熱亦癒。又嘗治少年,得肺鼠疫病(鼠疫分肺鼠疫、腺鼠疫、敗血鼠疫)。其咽喉唇舌,異常乾燥。精神昏昏似睡。周身肌膚不熱。脈象沉微。問其心中,時常煩悶。此鼠疫之邪,閉塞其少陰,致腎氣不能上達也。問其大便,四日未行。遂投以大劑白虎加人參湯,先用茅根數兩煎湯,以之代水煎藥,取汁三盅,分三次飲下。其脈頓起,變作洪滑之象。精神已復,周身皆熱,諸病亦皆見癒。俾仍按原方將藥煎出,每飲一次,調入生雞子黃一枚,其病遂痊癒。蓋茅根生於水邊,原兼稟寒水之氣。且其出地之時,作尖銳之錐形,故能直入少陰,助腎氣上達,與心相濟,則心即跳動有力,是以其脈,遂洪滑外現也。再加生雞子黃,以滋少陰之液,俾其隨氣上升,以解上焦之因燥生熱,因熱生煩,是以諸病皆癒也。此二案皆足徵茅根理氣之效也。



十一、治黃疸方 (不選)
十二、治淋濁方
方名理血湯 : 12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生山藥30克,生龍骨18克(搗細),生牡蠣18克(搗細),海螵蛸12克(搗細),茜草6克,生白芍9克,白頭翁9克,真阿膠9克(不用炒)。溺血者,加龍膽草三錢(9克);大便下血者,去阿膠,加龍眼肉五錢(15克)。
主治【主治】血淋及溺血、大便下血,證之由於熱者。
原文
-- 血淋之症,大抵出之精道也。其人或縱慾太過而失於調攝,則腎臟因虛生熱。或慾盛強制而妄言採補,則相火動無所泄,亦能生熱。以致血室(男女皆有,男以化精女以系胞)中血熱妄動,與敗精混合化為腐濁之物,或紅、或白、成絲、成塊,溺時杜塞牽引作疼。故用山藥、阿膠以補腎臟之虛,白頭翁以清腎臟之熱,茜草、螵蛸以化其凝滯而兼能固其滑脫,龍骨、牡蠣以固其滑脫而兼能化其凝滯(四藥詳解在清帶湯下),芍藥以利小便而兼能滋陰清熱,所以投之無不效也。此證,間有因勞思過度而心熱下降,忿怒過甚而肝火下移以成者,其血必不成塊,惟溺時牽引作疼。此或出之溺道,不必出自精道也。投以此湯亦效。
-- 一人,年三十許,患血淋。溲時血塊杜塞,努力始能溲出,疼楚異常。且所溲者上多浮油,膠黏結於器底,是血淋而兼膏淋也。從前延醫調治,經三十五人,服藥年餘,分毫無效,尪羸已甚。後愚診視,其脈弦細,至數略數,周身肌膚甲錯,足骨凸處,其肉皮皆成旋螺高寸餘,觸之甚疼。蓋臥床不起者,已半載矣。細詢病因,謂得之忿怒之餘誤墜水中,時當秋夜覺涼甚,遂成斯證。知其忿怒之火,為外寒所束,鬱於下焦而不散,而從前居室之間,又有失保養處也。擬投以此湯,為脈弦,遂以柏子仁(炒,搗)八錢,代方中山藥,以其善於養肝也。疏方甫定,其父出所服之方數十紙,欲以質其同異。愚曰:無須細觀,諸方與吾方同者,惟阿膠白芍耳,閱之果然。其父問何以知之?愚曰:吾所用之方,皆苦心自經營者,故與他方不同。服三劑血淋遂癒,而膏淋亦少減。改用拙擬膏淋湯,連服二十餘劑,膏淋亦癒,而小便仍然頻數作疼。細詢其疼之實狀,謂少腹常覺疼而且墜,時有欲便之意,故有尿即不能強忍,知其又兼氣淋也。又投以拙擬氣淋湯,十劑痊癒。周身甲錯,足上旋螺盡脫。
-- 溺血之證,不覺疼痛,其證多出溺道,間有出之精道者。大抵心移熱於小腸,則出之溺道。肝移熱於血室,則出之精道。方中加生地黃者,瀉心經之熱也。若係肝移熱於血室者,加龍膽草亦可。
-- 按:溺血之證,熱者居多,而間有因寒者,則此方不可用矣。曾治一人,年三十餘,陡然溺血,其脈微弱而遲,自覺下焦涼甚。知其中氣虛弱,不能攝血,又兼命門相火衰微,乏吸攝之力,以致腎臟不能封固,血隨小便而脫出也。投以四君子湯,加熟地、烏附子,連服二十餘劑始癒。又有非涼非熱,但因脾虛不能統血而溺血者。方書所謂失於便溺者,太陰之不升也。仍宜用四君子湯,以龍骨、牡蠣佐之。
-- 大便下血者,大抵由於腸中回血管或血脈管破裂。方中龍骨、牡蠣之收澀,原可補其破裂之處。而又去阿膠者,防其滑大腸也。加龍眼肉者,因此證間有因脾虛不能統血而然者,故加龍眼肉以補脾。若虛甚者,又當重用白朮,或更以參、耆佐之。若虛而且陷者,當兼佐以柴胡、升麻。若虛而且涼者,當兼佐以乾薑、附子,減去芍藥、白頭翁。一少婦,大便下血月餘,屢次服藥不效。愚為診視,用理血湯,去阿膠,加龍眼肉五錢治之。而僻處藥坊無白頭翁,權服一劑,病稍見癒。翌日至他處藥坊,按方取藥服之,病遂痊癒。則白頭翁之功效,何其偉哉!
-- 附錄:直隸唐山張某來函:張某,年二十八歲,於去歲冬月初,得膏淋,繼之血淋。所便者,或血條,或血塊,後則繼以鮮血,溺頻莖疼。屢經醫者調治,病轉加劇。其氣色青黑,六脈堅數,肝脈尤甚。與以理血湯,俾連服三劑,血止,脈稍平,他證仍舊。繼按治淋濁方諸方加減治之,十餘劑痊癒。



方名膏淋湯 : 12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生山藥30克,生芡實18克,生龍骨18克(搗細),生牡蠣18克(搗細),大生地18克(切片),潞黨參9克,生白芍9克。
主治【主治】膏淋。小便混濁如米泔,粘稠上有浮油,沉澱有絮狀物,或夾凝塊,或混有血色、血絲、血塊,便時淋澀作痛,口乾,苔白微膩,脈濡數。急慢性尿路感染、結石、結核、急慢性前列腺炎,以及乳糜尿等病,證似膏淋者皆可參本方治療。
原文
-- 膏淋之證,小便混濁,更兼稠黏,便時淋澀作疼。此證由腎臟虧損,暗生內熱。腎臟虧損則蟄藏不固,精氣易於滑脫。內熱暗生,則膀胱熏蒸,小便改其澄清。久之,三焦之氣化滯其升降之機,遂至便時牽引作疼,而混濁稠黏矣。故用山藥、芡實以補其虛,而兼有收攝之功。龍骨、牡蠣以固其脫,而兼有化滯之用(理詳清帶湯下)。地黃、芍藥以清熱利便。潞參以總提其氣化,而斡旋之也。若其證混濁,而不稠黏者,是但出之溺道,用此方時,宜減龍骨、牡蠣之半。



方名氣淋湯 : 12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生黃耆15克,知母12克,生白芍9克,柴胡6克,生明乳香3克,生明沒藥3克。
主治【主治】氣淋。
原文
-- 氣淋之證,少腹常常下墜作疼,小便頻數,淋澀疼痛。因其人下焦本虛,素蘊內熱,而上焦之氣化又復下陷,鬱而生熱,則虛熱與濕熱,互相結於太陽之腑,滯其升降流通之機而氣淋之證成矣。故以升補氣化之藥為主,而以滋陰利便流通氣化之藥佐之。



方名勞淋湯 : 12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生山藥30克,生芡實9克,知母9克,真阿膠9克(不用炒),生白芍9克。
主治【主治】勞淋。
原文
-- 勞淋之證,因勞而成。其人或勞力過度、或勞心過度、或房勞過度,皆能暗生內熱,耗散真陰。陰虧熱熾,熏蒸膀胱,久而成淋,小便不能少忍,便後仍復欲便,常常作疼。故用滋補真陰之藥為主,而少以補氣之藥佐之,又少加利小便之藥作嚮導。然此證得之勞力者易治,得之勞心者難治,得之房勞者尤難治。又有思慾無窮,相火暗動而無所泄,積久而成淋者,宜以黃柏、知母以涼腎,澤瀉、滑石以瀉腎,其淋自癒。
-- 或問:以上治淋四方中,三方以山藥為君,將山藥之性與淋證最相宜乎?答曰:陰虛小便不利者,服山藥可利小便。氣虛小便不攝者,服山藥可攝小便。蓋山藥為滋陰之良藥,又為固腎之良藥,以治淋證之淋澀頻數,誠為有一無二之妙品。再因證而加以他藥輔佐之,所以投之輒效也。



方名砂淋丸 : 12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黃色生雞內金30克(雞鴨皆有肫皮,而雞者色黃,易去淨砂石),生黃耆24克,知母24克,生白芍18克,硼砂18克,朴硝15克,硝石15克。共軋細,煉蜜為丸,桐子大,食前開水送服三錢,日兩次。(硼砂無者先去之)
主治【主治】砂淋,亦名石淋。
原文
-- 石淋之證,因三焦氣化瘀滯,或又勞心勞力過度,或房勞過度,膀胱暗生內熱。內熱與瘀滯煎熬,久而結成砂石,堵塞溺道,疼楚異常。其結之小者,可用藥化之,若大如桃、杏核以上者,不易化矣。須用西人剖取之法,此有關性命之證,剖取之法雖險,猶可於險中求穩也。
-- 雞內金為雞之脾胃,原能消化砂石。蓬砂可為金、銀、銅焊藥,其性原能柔五金、治骨鯁,故亦善消硬物。朴硝,《神農本草經》謂其能化七十二種石。硝石,《神農本草經》不載,而《名醫別錄》載之,亦謂其能化七十二種石。想此二物性味相近,古原不分,即包括於朴硝條中。至陶隱居始別之,而其化石之能則同也。然諸藥皆消破之品,恐於元氣有傷,故加黃耆以補助氣分,氣分壯旺,益能運化藥力。猶恐黃耆性熱,與淋證不宜,故又加知母、芍藥以解熱滋陰,而芍藥之性,又善引諸藥之力至膀胱也。
-- 按:此證有救急之法。當石堵塞不通時,則仰臥溺之可通。若仍不通,或側臥、或立、或以手按地,俾石離其堵塞之處即可通。



方名寒淋湯 : 12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生山藥30克,小茴香6克(炒,搗),當歸9克,生白芍6克,椒目6克(炒,搗)。
主治【主治】寒淋。
原文
-- 上所論五淋,病因不同而證皆兼熱。此外,實有寒熱凝滯,寒多熱少之淋。其證喜飲熱湯,喜坐暖處,時常欲便,便後益抽引作疼,治以此湯服自癒。



方名秘真丸 : 12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五倍子30克(去淨蟲糞),粉甘草24克。上二味共軋細,每服一錢,竹葉煎湯送下,日再服。
主治【主治】諸淋證已癒,因淋久氣化不固,遺精白濁者。
原文
-- 曾治一人,從前患毒淋,服各種西藥兩月餘,淋已不疼,白濁亦大見輕,然兩日不服藥,白濁仍然反復。愚俾用膏淋湯,送服秘真丹,兩次而癒。



方名毒淋湯 : 12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金銀花18克,海金沙9克,石韋6克,牛蒡子6克(炒,搗),甘草梢6克,生白芍9克,三七6克(搗細),鴨蛋子30粒(去皮,有毒,內服慎用)。上藥八味,先將三七末、鴨蛋子仁用開水送服,再服餘藥所煎之湯。(鴨蛋子無者先去之,鴨蛋子一名鴨膽子)
主治【主治】治花柳毒淋,疼痛異常,或兼白濁,或兼溺血。
原文
-- 此證若兼受風者,可加防風二三錢。若服藥數劑後,其疼瘥減,而白濁不除,或更遺精者,可去三七、鴨蛋子,加生龍骨、生牡蠣各五錢。
-- 今人治毒淋,喜用西藥猛悍之品,以其善消淋證之毒菌也。不知中藥原有善消此等毒菌,更勝於西藥者,即方中之鴨蛋子是也。蓋鴨蛋子味至苦,而又善化瘀解毒清熱,其能消毒菌之力,全在於此。又以三七之解毒化腐生肌者佐之,以加於尋常治淋藥中,是以治此種毒淋,更勝於西藥也。



方名清毒二仙丹 : 12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丈菊子30克(搗碎),鴨蛋子40粒(去皮,仁破者勿用,服時宜囫圇吞下)。上藥二味,將丈菊子煎湯一盅,送服鴨蛋子仁。
主治【主治】花柳毒淋,無論初起日久,凡有熱者,服之皆效。
原文
-- 丈菊俗名向日葵,其花善催生,子善治淋(詳解在大順湯後)。鄰村一少年患此證,便時膏淋與血液相雜,疼痛頗劇,語以此方,數次痊癒。



方名鮮小薊根湯 : 12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鮮小薊根30克(洗淨,銼細)。上一味,用水煎三四沸,取清湯一大茶盅飲之,一日宜如此飲三次。若畏其性涼者,一次用六七錢亦可。
主治【主治】花柳毒淋,兼血淋者。
原文
-- 曾治一少年患此證,所便者血溺相雜,其血成絲、成塊,間有脂膜,疼痛甚劇,且甚腥臭。屢次醫治無效,授以此方,連服五日痊癒。
-- 小薊之形狀,於三鮮飲下曾言之。然彼則用治吐血,此則用治毒淋中之血淋,皆極效驗,而其功用實猶不止此也。一十五六歲童子,項下起疙瘩數個,大如巨栗,皮色不變,發熱作疼。知係陽證,俾濃煎鮮小薊根湯,連連飲之,數日全消。蓋其善消血中之熱毒,又能化瘀開結,故有如此功效也。



方名澄化湯 : 12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生山藥30克,生龍骨18克(搗細),生牡蠣18克(搗細),牛蒡子9克(炒,搗),生白芍12克,粉甘草4.5克,生車前子9克(布包)。
主治【主治】小便頻數,遺精白濁,或兼疼澀,其脈弦數無力,或咳嗽、或自汗、或陰虛作熱。
原文



方名清腎湯 : 12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知母12克,黃柏12克,生龍骨12克(搗細),生牡蠣9克(炒,搗),海螵蛸9克(搗細),茜草6克,生白芍12克,生山藥12克,澤瀉4.5克。
主治【主治】小便頻數疼澀,遺精白濁,脈洪滑有力,確係實熱者。
原文
-- 或問:龍骨、牡蠣收澀之品也。子治血淋,所擬理血湯中用之,前方治小便頻數或兼淋澀用之,此方治小便頻數疼澀亦用之,獨不慮其收澀之性有礙於疼澀乎?答曰:龍骨、牡蠣斂正氣而不斂邪氣,凡心氣耗散、肺氣息賁、肝氣浮越、腎氣滑脫,用之皆有捷效。即證兼瘀、兼疼或兼外感,放膽用之,毫無妨礙。拙擬補絡補管湯、理郁升陷湯、從龍湯、清帶湯,諸方中論之甚詳,皆可參觀。
-- 一叟,年七十餘,遺精白濁、小便頻數,微覺疼澀。診其六脈平和,兩尺重按有力,知其年雖高,而腎經確有實熱也。投以此湯,五劑痊癒。
-- 一人,年三十許,遺精白濁,小便時疼如刀剺,又甚澀數。診其脈滑而有力,知其係實熱之證。為其年少,疑兼花柳毒淋,遂投以此湯,加沒藥(不去油)三錢、鴨蛋子(去皮)四十粒(藥汁送服),數劑而癒。



方名舒和湯 : 12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桂枝尖12克,生黃耆9克,續斷9克,桑寄生9克,知母9克。服此湯數劑後病未痊癒者,去桂枝,加龍骨、牡蠣(皆不用煅)各六錢(18克)。
主治【主治】小便遺精白濁,因受風寒者,其脈弦而長,左脈尤甚。
原文
-- 東海漁者,年三十餘,得騙白證甚劇。旬日之間,大見衰憊,懼甚,遠來求方。其脈左右皆弦,而左部弦而兼長。夫弦長者,肝木之盛也。木與風為同類,人之臟腑,無論何處受風,其風皆與肝木相應。《內經‧陰陽應象論》所謂「風氣通於肝」者是也。脈之現象如此,肝因風助,倍形其盛,而失其和也。況病人自言,因房事後小便當風,從此外腎微腫,遂有此證,尤為風之明徵乎。蓋房事後,腎臟經絡虛而不閉,風氣乘虛襲入,鼓動腎臟不能蟄藏(《內經》謂腎主蟄藏),而為腎行氣之肝木,又與風相應,以助其鼓動,而大其疏泄(《內經》肝主疏泄),故其病若是之劇也。為擬此湯,使脈之弦長者,變為舒和。服之一劑見輕,數劑後遂痊癒。以後凡遇此等症,其脈象與此同者,投以此湯無不輒效。



十三、治痢方
方名化滯湯 : 13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生白芍30克,當歸15克,山楂18克,萊菔子15克(炒,搗),甘草6克,生薑6克。
主治【主治】下痢赤白,腹痛,裡急後重初起者。若服藥後病未痊癒,繼服燮理湯。
原文
-- 方中之意:用芍藥以泄肝之熱,甘草以緩肝之急,萊菔子以開氣分之滯,當歸、山楂以化血分之滯,生薑與芍藥並用又善調寒熱之互相凝滯,且當歸之汁液最滑,痢患滯下而以當歸滑之,其滯下癒而痢自癒也。



方名燮理湯 : 13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生山藥24克,金銀花15克,生白芍18克,牛蒡子6克(炒,搗),甘草6克,黃連4.5克,肉桂4.5克(去粗皮,將藥煎至數十沸再入)。
主治【主治】下痢服化滯湯未痊癒者。若下痢已數日,亦可逕服此湯,又治噤口痢。
原文
-- 痢證古稱滯下。所謂滯下者,誠以寒火凝結下焦,瘀為膿血,留滯不下,而寒火交戰之力又逼迫之,以使之下也。故方中黃連以治其火,肉桂以治其寒,二藥等分並用,陰陽燮理於頃刻矣。用白芍者,《傷寒論》諸方,腹疼必加芍藥協同甘草,亦燮理陰陽之妙品。且痢證之噤口不食者,必是膽火逆沖胃口;後重裡急者,必是肝火下迫大腸,白芍能瀉肝膽之火,故能治之。矧肝主藏血,肝膽火戢,則膿血自斂也。用山藥者,滯下久則陰分必虧,山藥之多液,可滋臟腑之真陰。且滯下久,則氣化不固,山藥之收澀,更能固下焦之氣化也。又白芍善利小便,自小便以瀉寒火之凝結。牛蒡能通大便,自大便以瀉寒火之凝結。金銀花與甘草同用,善解熱毒,可預防腸中之潰爛。單白痢則病在氣分,故加生薑以行氣。單赤痢則病在血分,故加生地榆以涼血。至痢中多帶鮮血,其血分為尤熱矣,故加鴨蛋子,以大清血分之熱。拙擬此方以來,歲遇患痢者不知凡幾,投以此湯,即至劇者,連服數劑亦必見效。
-- 痢證,多因先有積熱,後又感涼而得。或飲食貪涼,或寢處貪涼,熱為涼迫,熱轉不散。迨歷日既多,又寖至有熱無涼,猶傷於寒者之轉病熱也。所以此方雖黃連、肉桂等分並用,而肉桂之熱,究不敵黃連之寒。況重用白芍,以為黃連之佐使,是此湯為燮理陰陽之劑,而實則清火之劑也。
-- 或問:以此湯治痢,雖在數日之後,或服化滯湯之後,而此時痢邪猶盛,遽重用山藥補之,獨無留邪之患乎?答曰:山藥雖饒有補力,而性略遲鈍,與參、耆之迅速者不同。在此方中,雖與諸藥同服,約必俟諸藥之涼者、熱者、通者、利者,將痢邪消融殆盡,而後大發其補性,以從容培養於諸藥之後,俾邪去而正已復,此乃完全之策,又何至留邪乎?且山藥與芍藥並用,大能瀉上焦之虛熱,與痢之噤口者尤宜。是以愚用此湯,遇痢之挾虛與年邁者,山藥恆用至一兩,或至一兩強也。
-- 或問:地榆方書多炒炭用之,取其黑能勝紅,以制血之妄行。此方治單赤痢加地榆,何以獨生用乎?答曰:地榆之性,涼而且澀,能涼血兼能止血,若炒之則無斯效矣,此方治赤痢所以必加生地榆也。且赤痢之證,其劇者,或因腸中潰爛。林屋山人治湯火傷,皮膚潰爛,用生地榆末和香油敷之甚效。夫外敷能治皮膚因熱潰爛,而內服亦當有此效可知也。鴨蛋子一名鴉膽子,苦參所結之子也。不但善治血痢,凡諸痢證皆可用之。即純白之痢,用之亦有效驗,而以治噤口痢、煙後痢、尤多奇效,並治大小便因熱下血。其方單用鴨蛋子(去皮),擇成實者五六十粒,白砂糖化水送服,日兩次,大有奇效。若下血因涼者,亦可與溫補之藥同用。其善清血熱,而性非寒涼,善化瘀滯,而力非開破,有祛邪之能,兼有補正之功,誠良藥也。坊間將鴨蛋子去皮,用益元散為衣,治二便下血如神,名曰菩提丹,讚有其神靈之功也。
-- 一人,年五十餘,素吸鴉片。當霍亂盛行之時,忽然心中覺疼、噁心嘔吐、下痢膿血參半。病家懼甚,以為必是霍亂暴證。診其脈毫無閉塞之象,惟弦數無力,左關稍實。愚曰:此非霍亂,乃下焦寒火交戰,故腹中作疼,下痢膿血。上焦虛熱壅迫,故噁心嘔吐,實係痢證之劇者。遂投以白芍六錢,竹茹、清半夏各三錢,甘草、生薑各二錢,一劑嘔吐即癒,腹疼亦輕,而痢獨不癒,不思飲食。俾單用鴨蛋子五十粒,一日連服兩次,病若失。審斯,鴨蛋子不但善理下焦,即上焦虛熱,用之亦妙,此所以治噤口痢而有捷效也。
-- 一人,年四十八,資稟素弱,亦吸鴉片。於季秋溏瀉不止。一日夜八九次,且帶紅色,心中怔忡,不能飲食。日服溫補之藥,分毫無效。延愚診治,其脈左右皆微弱,而尺脈尤甚,知係下焦虛寒。為其便帶紅色,且從前服溫補之藥無效,俾先服鴨蛋子四十粒,瀉癒其半,紅色亦略減,思飲食。繼用溫補下焦之藥煎湯,送服鴨蛋子三十粒,後漸減至十粒,十劑痊癒。蓋此證雖下焦虛寒,而便帶紅色,實兼有痢證也。故單服鴨蛋子,而溏瀉已減半。然亦足徵鴨蛋子雖善清熱化瘀,而實無寒涼開破之弊,洵良藥也。
-- 滄州友人滕某,壬寅之歲,於中秋下赤痢,且多鮮血。醫治兩旬不癒。適愚他出新歸。過訪之,求為診治。其脈象洪實,知其純係熱痢。遂謂之曰:此易治。買苦參子百餘粒,去皮,分兩次服下即癒矣。翌日愚復他出,二十餘日始歸。又訪之,言曾遍問近處藥坊,皆無苦參子。後病益劇,遣人至敝州取來,如法服之,兩次果癒,功效和其神哉。愚曰:前因粗心,言之未詳,苦參子即鴨蛋子,各藥坊皆有,特其見聞甚陋,不知係苦參所結之子耳。滕某因病癒喜甚,遂作詩以存紀念。其詩曰:「一粒苦參一粒金,天生瑞草起疴沉,從今覓得活人藥,九轉神丹何用尋。」後滕旋里,其族人有適自奉天病重歸來者,大便下血年餘,一身悉腫,百藥不效。滕某授以此方,如法服之,三次痊癒。
-- 附錄:宗弟張某來函:蘆臺李某,年四十二歲,壬戌五月間,因勞碌暑熱,大便下血,且腹疼。醫者多用西洋參、野於朮、地榆炭、柏葉炭溫澀之品投之,愈服愈危。小站王某,余友也,代寄函詢方,並將病源暨前方開示。余閱畢,遂為郵去痢疾門中所載菩提丹四服。每服六十粒,日服一次。未幾,接覆函,謂服畢血止,腹疼亦癒,極讚藥之神妙。近年用此丹治赤痢及二便下血,癒者甚多,神妙之譽非溢美也。
-- 山東德州盧某來函:族嫂,因逃荒驚恐,又兼受暑,致患痢兩月餘,服藥無效,益加沉重。侄為開烏梅六個,山楂兩半,煎湯送服益元散四錢,去皮鴨蛋子四十粒。煎藥渣時,亦如此送服。一劑病若失。



方名解毒生化丹 : 13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金銀花30克,生白芍18克,粉甘草9克,三七6克(搗細),鴨蛋子60粒(去皮揀成實者)。上藥五味,先將三七、鴨蛋子,用白砂糖化水送服。次將餘藥煎湯服。病重者,一日須服兩劑始能見效。
主治【主治】痢久鬱熱生毒,腸中腐爛,時時切疼,後重,所下多似爛炙,且有腐敗之臭。
原文
-- 按:此證,乃痢之最重者。若初起之時,氣血未虧,用拙擬化滯湯,或加大黃、朴硝下之即癒。若未痊癒,繼服燮理湯數劑,亦可痊癒。若失治遷延日久,氣血兩虧,寖至腸中腐爛,生機日減,致所下之物,色臭皆腐敗,非前二方所能癒矣。此方則重在化腐生肌,以救腸中之腐爛,故服之能建奇效也。
-- 一人,年五十二,因大怒之後,中有鬱熱,又寢於冷屋之中,內熱為外寒所束,愈鬱而不散,大便下血。延醫調治,醫者因其得於寒涼屋中,謂係脾寒下陷,投以參、耆溫補之藥,又加升麻提之。服藥兩劑,病益增重,腹中切疼,常常後重,所便之物,多如爛炙。更延他醫,又以為下元虛寒,而投以八味地黃丸,作湯服之,病益加重。後愚診視,其脈數而有力,兩尺愈甚。確知其毒熱鬱於腸中,以致腸中腐爛也。為擬此方,兩劑而癒。
-- 一婦人,年五十許,素吸鴉片。又當惱怒之餘,初患赤痢,滯下無度。因治療失宜,漸至血液腐敗,間如爛炙,噁心懶食,少腹切疼。其脈洪數,純是熱象。亦治以此湯,加知母、白頭翁各四錢,當日煎渣。又另取鴨蛋子六十粒、三七二錢,送服。每日如此服藥兩次,三日痊癒。



方名天水滌腸湯 : 13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生山藥30克,滑石30克,生白芍18克,潞黨參9克,白頭翁9克,粉甘草6克。
主治【主治】久痢不癒,腸中寖至腐爛,時時切疼,身體因病久羸弱者。
原文
-- 一媼,年六十一歲,於中秋痢下赤白,服藥旋癒,旋又反復。如此數次,遷延兩月。因少腹切疼,自疑寒涼,燒磚熨之。初熨時稍覺輕,以為對證。遂日日熨之,而腹中之疼益甚。晝夜呻吟,噤口不食。所下者痢與血水相雜,且係腐敗之色。其脈至數略數,雖非洪實有力,實無寒涼之象。舌上生苔,黃而且厚。病人自謂下焦涼甚,若用熱藥溫之疼當癒。愚曰:前此少腹切疼者,腸中欲腐爛也,今為熱磚所熨而腹疼益甚,敗血淋漓,則腸中真腐爛矣。再投以熱藥,危可翹足而待。病人亦似會悟,為制此方。因河間天水散(即六一散),原為治熱痢之妙藥,此方中重用滑石、甘草,故名之天水滌腸湯。連服四劑,疼止,痢亦見癒。減去滑石四錢,加赤石脂四錢,再服數劑,病癒十之八九。因上焦氣微不順,俾用鮮藕四兩,切細絲煎湯,頻頻飲之,數日而癒。
-- 按:此證亦痢中至險之證。而方中用黨參者,因痢久體虛,所下者又多腐敗,故於滋陰清火解毒藥中,特加黨參以助其生機。而其產於潞者,性平不熱,於痢證尤宜也。
-- 又按:此證若服此湯不效,則前方之三七、鴨蛋子、金銀花亦可酌加,或加生地榆亦可。試觀生地榆為末、香油調,塗湯火傷神效,其能治腸中因熱腐爛可知也。



方名通變白頭翁湯 : 13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生山藥30克,白頭翁12克,秦皮9克,生地榆9克,生白芍12克,甘草6克,旱三七9克(軋細),鴨蛋子60粒(去皮揀成實者)。上藥共八味,先將三七、鴨蛋子,用白蔗糖水送服一半,再將餘煎湯服。其相去之時間,宜至點半鐘。所餘一半,至煎湯藥渣時,仍如此服法。
主治【主治】熱痢下重腹疼,及患痢之人,從前曾有鴉片之嗜好者。
原文
-- 《傷寒論》治厥陰熱痢下重者,有白頭翁湯。其方,以白頭翁為主,而以秦皮、黃連、黃柏佐之。
-- 愚用此方,而又為之通變者,因其方中盡卻病之藥,而無扶正之藥,於證之兼虛者不宜。且連、柏並用,恐其苦寒之性妨礙脾胃,過侵下焦也。矧《傷寒論》白頭翁湯,原治時氣中初得之痢,如此通變之,至痢久而腸中腐爛者,服之亦可旋癒也。
-- 奉天王某,年四十許。己未孟秋,自鄭州病歸,先瀉後痢,腹疼重墜,赤白稠黏,一日夜十餘次。先入奉天東人所設醫院中,東人甚畏此證,處以隔離所,醫治旬日無效。遂出院歸寓,求為診治。其脈弦而有力,知其下久陰虛,肝膽又蘊有實熱也。投以此湯,一劑痢癒。仍變為瀉,日四五次,自言腹中涼甚。愚因其疾原先瀉,此時痢癒又瀉,且恆以溫水袋自熨其腹,疑其下焦或有伏寒,遂少投以溫補之藥。才服一劑,又變為痢,下墜腹疼如故,惟次數少減。知其病原無寒,不受溫補。仍改用通變白頭翁湯。一劑痢又癒,一日猶瀉數次。繼用生山藥一兩,龍眼、蓮子各六錢,生杭芍三錢,甘草、茯苓各二錢,又少加酒麴、麥芽、白蔻消食之品,調補旬日痊癒。
-- 奉天李某,年近四旬。因有事,連夜廢寢。陡然腹疼,繼而泄瀉,兼下痢。其痢赤多於白,上焦有熱,不能飲食。其脈弦而浮,按之不實。先投以三寶粥方,腹疼與瀉痢皆見輕,仍不能飲食。繼用通變白頭翁湯方,連服兩劑,痢癒可進飲食,腹疼泄瀉猶未痊癒。後仍用三寶粥方,去鴨蛋子,日服兩次,數日病痊癒。



方名三寶粥 : 13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生山藥30克(軋細),三七6克(軋細),鴨蛋子(五十粒,去皮)。上藥三味,先用水四盅,調和山藥末煮作粥。煮時,不住以箸攪之,一兩沸即熟,約得粥一大碗。即用其粥送服三七末、鴨蛋子。
主治【主治】痢久,膿血腥臭,腸中欲腐,兼下焦虛憊,氣虛滑脫者。
原文
-- 己巳之歲,愚客居德州,有盧姓婦,年五十六。於季夏下痢赤白,遷延至仲冬不癒。延醫十餘人,服藥百劑,皆無效驗,亦以為無藥可醫矣。其弟素通醫學,偶與愚覿面談及。愚曰:此病非難,顧用藥何如耳。因診之,脈象微弱,至數略數,飲食減少,頭目時或眩暈,心中微覺煩熱,便時下墜作疼,然不甚劇。詢其平素,下焦畏涼。是以從前服藥,略加溫補,上即煩熱,略為清理,下又腹疼泄瀉也。為擬此方,一日連服兩次,其病遂癒。後旬余,因登樓受涼,舊證陡然反復,日下十餘次,腹疼覺劇。其脈象微弱如前,至數不數。俾仍用山藥粥,送服生硫黃末三分,亦一日服兩次,病癒強半。翌日又服一次,心微覺熱。繼又改用前方,兩劑痊癒。
-- 戊午秋日,愚初至奉天,有李某,年二十八。下痢四十餘日,膿血雜以脂膜,屢次服藥,病益增劇,羸弱已甚。診其脈,數而細弱,兩尺尤甚。亦治以此方。服後兩點鐘腹疼一陣,下膿血若干。病家言:從前腹疼不若是之劇,所下者亦不若是之多,似疑藥不對證。愚曰:腹中瘀滯下盡即癒矣。伸再用白蔗糖化水,送服去皮鴨蛋子五十粒。此時已屆晚九點鐘,一夜安睡,至明晨,大便不見膿血矣。後間日大便,又少帶紫血,俾仍用山藥粥送服鴨蛋子二十粒,數次痊癒。
-- 又:斯秋中元節後,有劉某,下痢兩月不癒,求為診治。其脈近和平,按之無力,日便五六次,血液腐敗,便時不甚覺疼,後重亦不劇。亦治以此方,一劑病癒強半。翌日將行,囑以再接原方服兩劑當癒。後至奉,接其來函言:服第二劑,效驗不如從前;至三劑,病轉似增重。因恍悟,此證下痢兩月,其脈毫無數象,且按之無力,其下焦當係寒涼。俾仍用山藥粥送服炒熟小茴香末一錢,連服數劑痊癒。
-- 或問:西人謂痢,為腸中生炎。所謂炎者,紅熱腫疼,甚則腐爛也。觀此案與治盧姓之案,皆用熱藥成功,亦可謂之腸炎乎?既非腸炎,何以其腸亦欲腐爛乎?答曰:痢證,原有寒有熱。熱證不癒,其腸可至腐爛。寒證久不癒,其腸亦可腐爛。譬如瘡瘍,紅腫者陽而熱,白硬者陰而寒,其究竟皆可變為膿血。嘗觀《弢園隨筆錄》,言其曾患牙疳,醫者治以三黃犀角純寒之品,滿口肉爛盡,而色白不知疼。後醫者,改用肉桂、附子等品,一服知疼,連服十餘劑而癒。夫人口中之肌肉,猶腸中之肌肉也。口中之肌肉,可因寒而腐爛,腸中之肌肉,獨不可因寒而腐爛乎?曾治一人,因久居潮濕之地,致下痢,三月不癒。所下者紫血雜以脂膜,腹疼後重。或授以龍眼肉包鴨蛋子方,服之,下痢與腹疼益劇。後愚診視,其脈微弱而沉,左部幾不見。俾用生硫黃研細,摻熟面少許,作丸。又重用生山藥、熟地、龍眼肉煎濃湯送服。連服十餘劑,共計服生硫黃兩許,其痢始癒。由是觀之,即純係赤痢,亦誠有寒者,然不過百中之二三耳。且嘗實驗痢證,若因寒者,雖經久不癒,猶可支持。且其後重、腹疼,較因熱者亦輕也。且《傷寒論》有桃花湯,治少陰病下利、便膿血者,原赤石脂與乾薑並用,此為以熱藥治寒痢之權輿。注家不知,謂少陰之火傷陰絡所致,治以桃花湯,原係從治之法。又有矯誣藥性,謂赤石脂性涼,重用至一斤,乾薑雖熱,止用一兩,其方仍以涼論者。今試取其藥十分之一,煎湯服之,果涼乎熱乎?此皆不知《傷寒論》此節之義,而強為註解者也。



方名通變白虎加人參湯 : 13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生石膏60克(搗細),生白芍24克,生山藥18克,人參15克(用野黨參按此份量,若遼東真野參宜減半,至高麗參則斷不可用),甘草6克。上五味,用水四盅,煎取清湯兩盅,分二次溫飲之。
主治【主治】下痢,或赤、或白、或赤白參半,下重腹疼,周身發熱,服涼藥而熱不休,脈象確有實熱者。
原文
-- 此方,即《傷寒論》白虎加人參湯,以芍藥代知母、山藥代粳米也。痢疾身熱不休,服清火藥而熱亦不休者,方書多諉為不治。夫治果對證,其熱焉有不休之理?此乃因痢證夾雜外感,其外感之熱邪,隨痢深陷,永無出路,以致痢為熱邪所助,日甚一日而永無癒期。惟治以此湯,以人參助石膏,能使深陷之邪,徐徐上升外散,消解無餘。加以芍藥、甘草以理下重腹疼,山藥以滋陰固下,連服數劑,無不熱退而痢癒者。
-- 按:外感之熱已入陽明胃腑,當治以苦寒,若白虎湯、承氣湯是也。若治以甘寒,其病亦可暫癒,而恆將餘邪錮留胃中,變為骨蒸勞熱,永久不癒(《世補齋醫書》論之甚詳)。石膏雖非苦寒,其性寒而能散(若煅用之則斂矣,故石膏不可煅用),且無汁漿,迥與甘寒黏泥者不同。而白虎湯中,又必佐以苦寒之知母。即此湯中,亦必佐以芍藥,芍藥亦味苦(《神農本草經》)微寒之品,且能通利小便。故以佐石膏,可以消解陽明之熱而無餘也。
-- 一叟,年六十七,於中秋得痢證,醫治二十餘日不效。後愚診視,其痢赤白膠滯,下行時,覺腸中熱而且乾,小便亦覺發熱,腹痛下墜並迫。其脊骨盡處,亦下墜作痛。且時作眩暈,其脈洪長有力,舌有白苔甚厚。愚曰:此外感之熱挾痢毒之熱下迫,故現種種病狀,非治痢兼治外感不可。遂投以此湯,兩劑,諸病皆癒。其脈猶有餘熱,擬再用石膏清之,病家疑年高,石膏不可屢服,愚亦應聘他往。後二十餘日,痢復作。延他醫治療,於治痢藥中,雜以甘寒濡潤之品,致外感之餘熱,永留腸胃不去,其痢雖癒,而屢次反復。延至明年仲夏,反復甚劇。復延愚診治,其脈象、病證皆如舊。因謂之曰,去歲若肯多服石膏數兩,何至有以後屢次反復,今不可再留邪矣。仍投以此湯,連服三劑,病癒而脈亦安和。
-- 一人,年四十二,患白痢,常覺下墜,過午尤甚,心中發熱,間作寒熱。醫者於治痢藥中,重用黃連一兩清之,熱如故,而痢亦不癒。留連兩月,寖至不起。診其脈,洪長有力,亦投以此湯。為其間作寒熱,加柴胡二錢,一劑熱退痢止,猶間有寒熱之時。再診其脈,仍似有力,而無和緩之致。知其痢久,而津液有傷也,遂去白芍、柴胡,加玄參、知母各六錢,一劑寒熱亦癒。
-- 一媼,年六旬,素多疾病。於夏季晨起,偶下白痢,至暮十餘次。秉燭後,忽然渾身大熱,不省人事,循衣摸床,呼之不應。其脈洪而無力,肌膚之熱烙指。知係氣分熱痢,又兼受暑,多病之身,不能支持,故精神昏憒如是也。急用生石膏三兩、野臺參四錢,煎湯一大碗,徐徐溫飲下,至夜半盡劑而醒,痢亦遂癒。詰朝煎渣再服,其病脫然。
-- 一人,年五十餘,於暑日痢而且瀉,其瀉與痢俱帶紅色,下墜腹疼,噤口不食。醫治兩旬,病勢寖增,精神昏憒,氣息奄奄。診其脈,細數無力,周身肌膚發熱。詢其心中亦覺熱,舌有黃苔,知其證夾雜暑溫。暑氣溫熱,瀰漫胃口,又兼痢而且瀉,虛熱上逆,是以不能食也。遂用生山藥兩半、滑石一兩、生杭芍六錢、粉甘草三錢,一劑諸病皆見癒,可以進食。又服一劑痊癒。此證用滑石不用石膏者,以其證兼瀉也。為不用石膏,即不敢用人參,故倍用山藥以增其補力。此就通變之方,而又為通變也。
-- 痢證,又有肝膽腸胃先有鬱熱,又當暑月勞苦於烈日之中,陡然下痢,多帶鮮血,脈象洪數,此純是一團火氣。宜急用大苦大寒之劑,若芩、連、知、柏、膽草、苦參之類,皆可選用。亦可治以白虎湯,方中生石膏必用至二兩,再加生白芍一兩。若脈大而虛者,宜再加人參三錢。若其脈洪大甚實者,可用大承氣湯下之,而佐以白芍、知母。
-- 有痢久而清陽下陷者,其人或間作寒熱,或覺胸中短氣。當於治痢藥中,加生黃耆、柴胡以升清陽。脈虛甚者,亦可酌加人參。又當佐以生山藥以固下焦,然用藥不可失於熱也。有痢初得,兼受外感者,宜於治痢藥中,兼用解表之品。其外邪不隨痢內陷,而痢自易治。不然,則成通變白虎加人參湯所主之證矣。
-- 痢證初得雖可下之,然必確審其無外感表證,方可投以下藥。其身體稍弱,又宜少用參、耆佐之。
-- 痢證忌用滯泥之品,然亦不可概論。外祖母,年九旬。仲夏下痢赤白甚劇,脈象數而且弦。愚用大熟地、生杭芍各一兩煎湯,服下即癒。又服一劑,脈亦和平,後壽至九十四歲。
-- 痢證間有涼者,然不過百中之一耳,且又多係純白之痢。又必脈象沉遲,且食涼物,坐涼處則覺劇者。治以乾薑、白芍、小茴香各三錢,山楂四錢,生山藥六錢,一兩劑即癒。用白芍者,誠以痢證必兼下墜腹疼。即係涼痢,其涼在腸胃,而其肝膽間必有伏熱,亦防其服熱藥,而生熱也。
-- 凡病人酷嗜之物,不可力為禁止。嘗見患痢者,有恣飲涼水而癒者,有飽食西瓜而癒者。總之,人之資稟不齊,病之變態多端,尤在臨證時,精心與之消息耳。曾治一少年,下痢,晝夜無數,裡急後重。投以清火通利之藥數劑,痢已減半,而後重分毫不除。疑其腸中應有阻隔,投以大承氣湯,下燥糞長數寸而癒。設此證,若不疑其中有阻隔,則燥糞不除,病將何由癒乎?
-- 有奇恆痢者,張隱庵謂,其證三陽並至,三陰莫當,九竅皆塞,陽氣旁溢,咽乾喉塞痛,並於陰則上下無常,薄為腸澼。其脈緩小遲澀,血溫身熱者死,熱見七日者死。蓋因陽氣偏劇,陰氣受傷,是以脈小遲澀。此證急宜用大承氣湯瀉陽養陰,緩則不救。若不知奇恆之因,見脈氣平緩,而用平易之劑,必至誤事。



十四、治燥結方
方名硝菔通結湯 : 14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淨朴硝120克,鮮萊菔2500克。將萊菔切片,同朴硝和水煮之。初次煮,用萊菔片一斤,水五斤,煮至萊菔爛熟撈出。就其餘湯,再入萊菔一斤。如此煮五次,約得濃汁一大碗,頓服之。若不能頓服者,先飲一半,停一點鐘,再溫飲一半,大便即通。若脈虛甚,不任通下者,加人參數錢,另燉同服。
主治【主治】大便燥結久不通,身體兼羸弱者。
原文
-- 軟堅通結,朴硝之所長也。然其味鹹性寒,若遇燥結甚實者,少用之則無效,多用之則鹹寒太過,損肺傷腎。其人或素有勞疾或下元虛寒者,尤非所宜也。惟與萊菔同煎數次,則朴硝之鹹味,盡被萊菔提出,萊菔之汁漿,盡與朴硝融化。夫萊菔味甘,性微溫,煨熟食之,善治勞嗽短氣(方附水晶桃下),其性能補益可知。取其汁與朴硝同用,其甘溫也,可化朴硝之鹹寒,其補益也,可緩朴硝之攻破。若或脈虛不任通下,又借人參之大力者,以為之扶持保護。然後師有節制,雖猛悍亦可用也。
-- 一媼,年近七旬,傷寒。初得無汗,原是麻黃湯證。因誤服桂枝湯,遂成白虎湯證。上焦煩熱太甚,聞藥氣即嘔吐。但飲所煎石膏清水,亦吐。俾用鮮梨片蘸生石膏細末,嚼咽之。約用石膏兩半,陽明之大熱遂消,而大便旬日未通,其下焦餘熱,仍無出路,欲用硝黃降之,聞藥氣仍然嘔吐。且其人素患勞嗽,身體羸弱,過用鹹寒,尤其所忌。為制此方,煎汁一大碗,仍然有朴硝餘味,復用萊菔一個,切成細絲,同蔥流油醋,和藥汁調作羹。病人食之香美,並不知是藥,大便得通而癒。
-- 一媼,年七旬,勞嗽甚劇,飲食化痰涎,不化津液,致大便燥結,十餘日不行,飲食漸不能進。亦擬投以此湯,為羸弱已甚,用人參三錢,另燉汁,和藥服之。一劑便通,能進飲食。復俾煎生山藥稠汁,調柿霜餅服之,勞嗽亦見癒。



方名赭遂攻結湯 : 14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生赭石60克(軋細),朴硝15克,乾薑6克,甘遂4.5克(軋細,藥汁送服)。熱多者,去乾薑。寒多者,酌加乾薑數錢。嘔多者,可先用赭石一兩(30克)、乾薑半錢(1.5克)煎服,以止其嘔吐。嘔吐止後,再按原方煎湯,送甘遂末服之。
主治【主治】宿食結於腸間,不能下行,大便多日不通。其證或因飲食過度,或因恣食生冷,或因寒火凝結,或因嘔吐既久,胃氣、衝氣皆上逆不下降。
原文
-- 朴硝雖能軟堅,然遇大便燥結過甚,腸中毫無水氣者,其軟堅之力,將無所施。甘遂辛竄之性,最善行水,能引胃中之水直達燥結之處,而後朴硝因水氣流通,乃得大施其軟堅之力,燥結雖久,亦可變為溏糞,順流而下也。特是甘遂力甚猛悍,以攻決為用,能下行亦能上達,若無以駕馭之,服後恆至吐瀉交作。況此證多得之湧吐之餘,或因氣機不能下行,轉而上逆,未得施其攻決之力,而即吐出者。故以赭石之鎮逆,乾薑之降逆,協力下行,以參贊甘遂成功也。且乾薑性熱,朴硝性寒,二藥並用,善開寒火之凝滯。寒火之凝滯於腸間者開,宿物之停滯於腸間者亦易開也。愚用此方救人多矣,即食結中脘下脘,亦未有不隨手奏效者。
-- 乙卯之歲,客居廣平,忽有車載病人,造寓求診者。其人年過五旬,呻吟不止,言自覺食物結於下脘,甚是痛楚,數次延醫調治,一劑中大黃用至兩半不下。且凡所服之藥,覺行至所結之處,即上逆吐出,飲食亦然。此時上焦甚覺煩躁,大便不通者已旬日矣。診其脈,雖微弱,至數不數,重按有根。知猶可任攻下,因謂之曰:此病易治,特所服藥中,有猛悍之品,服藥時,必吾親自監視方妥。然亦無須久淹,能住此四點鐘,結處即通下矣。遂用此湯去乾薑,方中赭石改用三兩,朴硝改用八錢。服後須臾,腹中作響,遲兩點半鐘,大便通下而癒。後月餘,又患結證如前,仍用前方而癒。
-- 附錄:山東德州盧某來函:族侄孫某,患腸結證,纏綿兩月有餘。更醫數十人,服藥百餘劑,不但無效,轉大增劇。伊亦以為無人能治,無藥可醫。氣息奄奄,殮服已備。後接先生來信(曾為去信服《衷中參西錄》中赭遂攻結湯),即攜《衷中參西錄》往視,幸伊心神未昏,將赭遂攻結湯方查出示之。伊素知醫,臥觀一小時,即猛起一手拍腑,言我病即癒,幸不當死。立急派人取藥,服後片刻,腹中大響一陣,自覺其結已開,隨即大瀉兩三盆,停約兩句鍾,又瀉數次,其病竟癒。隨即食山藥粉稀粥兩茶杯,繼用補益濡潤之藥數劑以善其後。



方名通結用蔥白熨法 : 14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大蔥白2000克(切作細絲),乾米醋(多備待用)。將蔥白絲和醋炒至極熱,分作兩包,乘熱熨臍上。涼則互換,不可間斷。其涼者,仍可加醋少許,再炒熱。然炒蔥時,醋之多少,須加斟酌。以炒成布包後,不至有湯為度。熨至六點鐘,其結自開。
主治【主治】宿食結於腸間,不能下行,大便多日不通。其證或因飲食過度,或因恣食生冷,或因寒火凝結,或因嘔吐既久,胃氣、衝氣皆上逆不下降。
原文
-- 一孺子,年六歲。因食肉過多,不能消化,鬱結腸中。大便不行者六七日,腹中脹滿,按之硬如石,用一切通利藥皆不效。為用此法熨之,至三點鐘,其腹漸軟。又熨三點鐘,大便通下如羊矢,其脹遂消。
-- 一童子,年十五六。因薄受外感,腹中脹滿,大便數日不通,然非陽明之實熱燥結也。醫者投以承氣湯,大便仍不通,而腹轉增脹。自覺為腹脹所迫,幾不能息,且時覺心中怔忡。診其脈,甚微細,按之即無。脈虛證實,幾為束手。亦用蔥白熨法,腹脹頓減。又熨三點鐘,覺結開,行至下焦。繼用豬膽汁導法,大便得通而癒。
-- 按:豬膽汁導法,乃《傷寒論》下燥結之法也。原用豬膽汁,和醋少許,以灌穀道中。今變通其法,用醋灌豬膽中,手捻令醋與膽汁融和,再用以通氣長竹管,一端裝豬膽中,用細繩扎住,一端納穀道中。用手將豬膽汁,由竹管擠入穀道。若穀道離大便猶遠,宜將竹管深探至燥糞之處。若結之甚者,又必連用兩三個。若畏豬膽汁涼,或當冷時,可將豬膽置水中溫之。若無鮮豬膽,可將乾者,用醋泡開,再將醋灌豬膽中,以手捻至膽汁之凝結者皆融化,亦可用。若有灌腸注射器,則用之更便。
-- 一人,年四十許,素畏寒涼。愚俾日服生硫黃,如黑豆粒大兩塊,大見功效,已年餘矣。偶因暑日勞碌,心中有火,恣食瓜果,又飽餐肉食,不能消化,腸中結而不行,且又疼痛,時作嘔吐。醫者用大黃附子細辛湯降之,不效。又用京都薛氏保赤萬應散,三劑並作一劑服之,腹疼減去,而仍不通行。後愚診視,其脈近和平,微弦無力。蓋此時不食數日,不大便十日矣。遂治以蔥白熨法,覺腹中鬆暢,且時作開通之聲。而仍然噁心,欲作嘔吐。繼用赭石二兩,乾薑錢半,俾煎服以止其噁心。仍助以蔥白熨法,通其大便。外熨內攻,藥逾五點鐘,大便得通而癒。
-- 按:《金匱》大黃附子細辛湯,誠為開結良方。愚嘗用以治腸結腹疼者甚效。即薛氏保赤萬應散,三劑作一劑服之,以治大人,亦為開結良方。愚用過屢次皆效。而以治此證,二方皆不效者,以其證兼嘔吐,二方皆不能止其嘔吐故也。病人自言,從前所服之藥,皆覺下行未至病所,即上逆吐出。獨此次服藥,則沉重下達,直抵病結之處,所以能攻下也。
-- 一人,年四十三。房事後,恣食生冷,忽然少腹抽疼,腎囊緊縮。大便四日不通,上焦兼有煩躁之意。醫者投以大黃附子細辛湯,兩脅轉覺疼脹。診其脈,弦而沉,兩尺之沉尤甚。先治以蔥白熨法,腹中作響,大有開通之意。腎囊之緊縮見癒,而大便仍未通。又用赭石二兩,附子五錢,當歸、蘇子各一兩,煎湯,甫飲下,即覺藥力下墜。俾復煎渣飲之,有頃,降下結糞若干,諸病皆癒。
-- 按:此證用蔥白熨之,雖未即通,而腸中之結已開。至所服之藥,重用赭石者,因此證,原宜用熱藥以溫下焦,而上焦之煩躁,與大便之燥結,又皆與熱藥不宜。惟重用赭石以佐之,使其熱力下達,自無僭上之患。而其重墜之性,又兼有通結之功。上焦之浮熱,因之歸根,下焦之凝寒,因之盡化矣。
-- 古方治小便忽然不通者,有蔥白炙法。用蔥白一握,捆作一束,將兩端切齊,中留二寸。以一端安臍上,一端用炭火炙之。待炙至臍中發熱,小便自通。此蓋借其溫通之性,自臍透達,轉入膀胱,以啟小便之路也。然僅以火炙其一端,則熱力之透達頗難。若以拙擬蔥白熨法代之。則小便之因寒不通,或因氣滯不通者,取效當更速也。
-- 又:此熨法,不但可通二便,凡疝氣初得,用此法熨之,無不癒者。然須多熨幾次,即熨至疝氣消後,仍宜再熨兩三次。或更加以小茴香、胡椒諸末,同炒亦佳(用胡椒末時不宜過五錢,小茴香可多用)。



十五、治泄瀉方
方名益脾餅 : 15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白朮120克,乾薑60克,雞內金60克,熟棗肉250克。上藥四味,白朮、雞內金皆用生者,每味各自軋細焙熟(先軋細而後焙者,為其焙之易勻也)。再將乾薑軋細,共和棗肉,同搗如泥,作小餅。木炭火上炙乾,空心時,當點心,細嚼咽之。曾為友人製此方,和藥一料,服之而癒者數人。後屢試此方,無不效驗。
主治【主治】脾胃濕寒,飲食減少,長作泄瀉,完穀不化。
原文
-- 藥坊雞內金,因揀擇不淨,恆有包瓦石者。若入丸散劑中,甚非所宜。臨軋此藥時,須先親自檢點。
-- 一婦人,年三十許,泄瀉數月。用一切治瀉諸藥皆不效。其脈不涼,亦非完穀不化。遂單用白朮、棗肉,如法為餅,服之而癒。此證並不用雞內金者,因雞內金雖有助脾胃消食之力,而究與瀉者不宜也。
-- 附錄:直隸青縣張某來函:胞妹,年四十餘歲,體素瘦弱,久患脾胃濕寒,胃脘時覺疼痛,飲食減少,常作泄瀉,完穀不化。因照益脾餅原方,為制一料,服之即癒。為善後計,又服一料,永久祓除病根。



方名扶中湯 : 15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白朮30克(炒),生山藥30克,龍眼肉30克。小便不利者加椒目9克(炒,搗)。
主治【主治】泄瀉久不止,氣血俱虛,身體羸弱,將成勞瘵之候。
原文
-- 一婦人,年四十許。初因心中發熱,氣分不舒,醫者投以清火理氣之劑,遂泄瀉不止。更延他醫,投以溫補之劑,初服稍輕,久服,則瀉仍不止。一日夜四五次,遷延半載,以為無藥可治。後愚為診視,脈雖濡弱,而無弦數之象,知猶可治。但瀉久身弱,虛汗淋漓,心中怔忡,飲食減少,躊躇久之,為擬此方,補脾兼補心腎。數劑瀉止,而汗則加多。遂於方中加龍骨、牡蠣(皆不用煅)各六錢,兩劑汗止,又變為漫腫。蓋從前瀉時,小便短少,瀉止後,小便仍少,水氣下無出路,故蒸為汗,汗止又為漫腫也。斯非分利小便,使水下有出路不可。特其平素常覺腰際涼甚,利小便之藥,涼者斷不可用。遂用此方,加椒目三錢,連服十劑痊癒。
-- 龍眼肉,味甘能補脾,氣香能醒脾,誠為脾家要藥。且心為脾母,龍眼肉色赤入心,又能補益心臟,俾母旺自能蔭子也。愚治心虛怔忡,恆俾單購龍眼肉斤許,飯甑蒸熟,徐徐服之,皆大有功效,是能補心之明徵。又大便下血者,多因脾虛不能統血,亦可單服龍眼肉而癒,是又補脾之明徵也。



方名薯蕷粥 : 15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生懷山藥500克(軋細過羅)。上藥一味,每服用藥七八錢,或至一兩。和涼水調入鍋內,置爐上,不住以箸攪之,兩三沸即成粥服之。若小兒服,或少調以白糖亦可。
主治【主治】陰虛勞熱,或喘,或嗽,或大便滑瀉,小便不利,一切羸弱虛損之證。
原文
-- 此粥多服久服,間有發悶者,摻以西藥白布聖一瓦同服,則無此弊,且更多進飲食。
-- 門生吳某,年二十一。羸弱發熱,脈象虛數,不能飲食。俾早晚服山藥粥,加白布聖,晌午單服玄參三錢,煎湯服。如此數日,食量增加,發熱亦癒,自此健壯。
-- 一婦人,年三十餘。泄瀉數月不止,病勢垂危。倩人送信於其父母,其父將往瞻視,詢方於愚。言從前屢次延醫治療,百藥不效。因授以山藥煮粥方,日服三次,兩日全癒。又服數日,身亦康健。
-- 一娠婦,日發癇風。其脈無受娠滑象,微似弦而兼數。知陰分虧損,血液短少也。亦俾煮山藥粥服之即癒。又服數次,永不再發。
-- 奉天關氏少婦,素有勞疾,因產後暴虛,喘嗽大作。治以此粥,日服兩次,服至四五日,喘嗽皆癒。又服數日,其勞疾自此除根。
-- 奉天鄭某之女,年五歲。秋日為風寒所束,心中發熱。醫者不知用辛涼表散,而純投以苦寒之藥,連服十餘劑,致脾胃受傷,大便滑瀉,月餘不止,而上焦之熱益熾。醫者皆辭不治,始求愚為診視,其形狀羸弱已甚,脈象細微浮數,表裡俱熱,時時噁心,不能飲食,晝夜猶瀉十餘次。治以此粥,俾隨便飲之,日四五次,一次不過數羹匙,旬日痊癒。
-- 農村小兒,於秋夏之交,多得滑瀉證。蓋農家此時多飲涼水,而小兒尤喜飲之。農家此時多食瓜果,而小兒尤喜食之。生冷之物,皆傷脾胃,脾胃傷,則滑瀉隨之,此自然之理也。而滑瀉之證,在小兒為最難治。蓋小兒少陽之體,陰分未足,滑瀉不止,尤易傷陰分。往往患此證者,數日即渾身發熱,津短燥渴,小便不利,乾嘔懶食,唯嗜涼物。當此之際,欲滋其陰,而脾胃愈泥,欲健其脾,而真陰愈耗,涼潤溫補,皆不對證。而小兒又多苦服藥,病家又多姑息,以婉隨小兒之意,以致遷延歲月,竟成不治者多矣。惟山藥脾腎雙補,在上能清,在下能固,利小便而止大便,真良藥也。且又為尋常服食之物,以之作粥,少加砂糖調和,小兒必喜食之。一日兩次煮服,數日必癒。若係哺乳稚子,不能食粥,即食之亦不能多者,但濃煮生山藥汁,飲之亦可。愚以此方治小兒多矣。志在救人者,甚勿以為尋常服食之物,而忽之也。



方名薯蕷雞子黃粥 : 15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生懷山藥500克(軋細過羅),熟雞子黃3枚。
主治【主治】泄瀉久而腸滑不固者。
原文
-- 一人,年近五旬。泄瀉半載不癒,羸弱已甚。遣人來詢方,言屢次延醫服藥,皆分毫無效。授以薯蕷粥方,數日又來言,服之雖有效驗,瀉仍不止。遂俾用雞子數枚煮熟,取其黃捏碎,調粥中服之,兩次而癒。蓋雞子黃,有固澀大腸之功,且較雞子白,易消化也。以後此方用過數次,皆隨手奏效。
-- 附錄:直隸青縣張某來函:河間劉某,年五十餘歲。漏瘡甚劇,屢治不痊,後兼泄瀉不止,蓋腸滑不固,故醫藥無靈。診其脈甚小弱,漸已成癆。囑其用薯蕷雞子黃粥。一劑瀉止。三服,精神煥發。十數日後,身體復原。此後凡遇虛瀉久不癒者,用之屢收特效。



方名薯蕷芣苢粥 : 15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生山藥30克(軋細),生車前子12克。上二味,同煮作稠粥服之,一日連服三次,小便自利,大便自固。
主治【主治】陰虛腎燥,小便不利,大便滑瀉,兼治虛勞有痰作嗽。
原文
-- 蓋山藥能固大便,而陰虛小便不利者服之,又能利小便。車前子能利小便,而性兼滋陰,可為補腎藥之佐使(五子衍宗丸中用之),又能助山藥以止大便。況二藥皆汁漿稠黏,同作粥服之,大能留戀腸胃,是以效也。治虛勞痰嗽者,車前宜減半。蓋用車前者,以其能利水,即能利痰,且性兼滋陰,於陰虛有痰者尤宜。而仍不敢多用者,恐水道過利,亦能傷陰分也。
-- 按:車前子能利小便,而驟用之亦無顯然功效。惟將車前子炒熟(此藥須買生者自家經手炒,以微熟為度,過熟則無力),嚼服少許,須臾又服,約六點鐘服盡一兩,小便必陡然利下,連連不止。此愚實驗而得之方也。
-- 又:單用車前子兩半,煮稠粥,頓服之,治大便滑瀉亦甚效驗。黃姓媼,大便滑瀉,百藥不效。或語以此方,一服即癒。然必用生者煮之,始能成粥,若炒熟者,則不能成粥矣。



方名加味天水散 : 15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生山藥30克,滑石18克,粉甘草9克。
主治【主治】暑日泄瀉不止,肌膚燒熱,心中燥渴,小便不利,或兼喘促。小兒尤多此證,用此方更佳。
原文
-- 此久下亡陰,又兼暑熱之證也。故方中用天水散以清溽暑之熱。而甘草分量,三倍原方(原方滑石六、甘草一,故亦名六一散),其至濃之味,與滑石之至淡者相濟,又能清陰虛之熱。又重用山藥之大滋真陰,大固元氣者,以參贊之。真陰足,則小便自利,元氣固,則泄瀉自止。且其汁漿稠黏,與甘草之甘緩者同用,又能逗留滑石,不至速於淡滲。俾其清涼之性由胃輸脾,由脾達肺,水精四布,下通膀胱,則周身之熱與上焦之燥渴喘促,有不倏然頓除者乎?
-- 小兒少陽之體,最不耐熱,故易傷暑。而飲食起居,喜貪寒涼,故又易泄瀉。瀉久則亡陰作熱,必愈畏暑氣之熱,病熱循環相因,所以治之甚難也。此方藥止三味,而用意周匝,內傷外感,兼治無遺。一兩劑後,暑熱漸退,即滑石可以漸減,隨時斟酌用之,未有不應手奏效者。小兒暑月瀉久,虛熱上逆,與暑熱之氣相併,填塞胃口,恆至噁心嘔吐,不受飲食。此方不但清暑滋陰,和中止瀉,其重墜之性,又能鎮胃安沖,使上逆之熱與暑氣之熱,徐徐下行,自小便出,而其噁心嘔吐自止。初定此方時,授門人高某錄之。翌日,高某還里,遇一孺子,泄瀉月餘,身熱燥渴,嗜飲涼水,強與飲食,即噁心嘔吐,多方調治不癒。高某投以此湯,一劑,燥渴與泄瀉即癒其半。又服一劑,能進飲食,諸病皆癒。



方名加味四神丸 : 15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補骨脂180克(酒炒),吳茱萸90克(鹽炒),五味子120克(炒),肉豆蔻120克(麵裹煨),花椒30克(微焙),生硫黃18克(不用),大棗81枚,生薑180克(切片)。先煮薑十餘沸,入棗同煮,至爛熟去薑,餘藥為細末,棗肉為丸,桐子大。
主治【主治】黎明腹痛泄瀉。
原文
-- 人稟天地之氣而生,人身一小天地也。天地之一陽生於子,故人至夜半之時,腎繫命門之處,有氣息息萌動,即人身之陽氣也。至黎明寅時,為三陽之候,人身之陽氣,亦應候上升,自下焦而將達中焦。其人或元陽之根柢素虛,當臍之處,或兼有凝寒遮蔽,即互相搏擊,致少腹作疼。久之陽氣不勝凝寒,上升之機轉為下降,大便亦即溏下,此黎明作瀉之所由來也。夫下焦之陽氣少火也,即相火也,其火生於命門,而寄於肝膽。故四神方中,用補骨脂以補命門,吳茱萸以補肝膽,此培火之基也。然瀉者關乎下焦,實又關乎中焦,故又用肉豆蔻之辛溫者,以暖補脾胃。且其味辛而澀,協同五味之酸收者,又能固澀大腸,攝下焦氣化。且薑棗同煎,而丸以棗肉,使辛甘化合,自能引下焦之陽,以達於中焦也。然此藥病輕者可癒,病重者服之,間或不癒,以其補火之力猶微也。故又加花椒、硫黃之大補元陽者以助之,而後藥力始能勝病也。



十六、治痰飲方
方名理飲湯 : 16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白朮12克,乾薑15克,桂枝尖6克,炙甘草6克,茯苓片6克,生白芍6克,橘紅4.5克,川厚朴4.5克。
主治【主治】痰飲證。治因心肺陽虛,致脾濕不升,胃鬱不降,飲食不能運化精微,變為飲邪。停於胃口為滿悶,溢於膈上為短氣,漬滿肺竅為喘促,滯膩咽喉為咳吐黏涎。甚或陰霾佈滿上焦,心肺之陽不能暢舒,轉鬱而作熱。或陰氣逼陽外出為身熱,迫陽氣上浮為耳聾。然必診其脈,確乎弦遲細弱者,方能投以此湯。
原文
-- 一婦人,年四十許。胸中常覺滿悶發熱,或旬日,或浹辰之間,必大喘一兩日。醫者用清火理氣之藥,初服稍效,久服轉增劇。後愚診視,脈沉細幾不可見。病家問:係何病因?愚曰:此乃心肺陽虛,不能宣通脾胃,以致多生痰飲也。人之脾胃屬土,若地輿然。心肺居臨其上正當太陽部位(膈上屬太陽,觀《傷寒論》「太陽篇」自知),其陽氣宣通,若日麗中天暖光下照。而胃中所納水穀,實借其陽氣宣通之力,以運化精微而生氣血,傳送渣滓而為二便。清升濁降,痰飲何由而生?惟心肺陽虛,不能如離照當空,脾胃即不能借其宣通之力,以運化傳送,於是飲食停滯胃口。若大雨之後,陰霧連旬,遍地汙淖,不能乾滲,則痰飲生矣。痰飲既生,日積月累,鬱滿上焦則作悶,漬滿肺竅則作喘,阻遏心肺陽氣,不能四布則作熱。醫者不識病源,猶用涼藥清之,勿怪其久而增劇也。遂為制此湯,方中用桂枝、乾薑,以助心肺之陽,而宣通之。白朮、茯苓、甘草,以理脾胃之濕,而淡滲之(茯苓甘草同用最瀉濕滿)。用厚朴者,葉天士謂:「厚朴多用則破氣,少用則通陽」,欲借溫通之性,使胃中陽通氣降,運水穀速於下行也。用桔紅者,助白朮、茯苓、甘草以利痰飲也。至白芍,若取其苦平之性,可防熱藥之上僭(平者主降),若取其酸斂之性,可制虛火之浮游(《神農本草經》謂芍藥苦平,後世謂芍藥酸斂,其味實苦而微酸)。且藥之熱者,宜於脾胃,恐不宜於肝膽,又取其涼潤之性,善滋肝膽之陰,即預防肝膽之熱也。況其善利小便,小便利而痰飲自減乎。服之一劑,心中熱去,數劑後轉覺涼甚。遂去白芍,連服二十餘劑,胸次豁然,喘不再發。
-- 一婦人,年三十許。身形素豐。胸中痰涎鬱結,若礙飲食,上焦時覺煩熱。偶服礞石滾痰丸有效,遂日日服之。初則飲食加多,繼則飲食漸減,後則一日不服,即不能進飲食。又久服之。竟分毫無效,日僅一餐,進食少許,猶不能消化。且時覺熱氣上騰,耳鳴欲聾,始疑藥不對證。求愚診治,其脈象浮大,按之甚軟。愚曰:此證心肺陽虛,脾胃氣弱,為服苦寒攻瀉之藥太過,故病證脈象如斯也。擬治以理飲湯。病家謂,從前醫者,少用桂附,即不能容受,恐難再用熱藥。愚曰:桂附原非正治心肺脾胃之藥,況又些些用之,病重藥輕,宜其不受。若拙擬理飲湯,與此證針芥相投,服之必無他變。若畏此藥,不敢輕服,單用乾薑五錢,試服亦可。病家依愚言,煎服乾薑後,耳鳴即止,須臾覺胸次開通。繼投以理飲湯,服數劑,心中亦覺涼甚。將乾薑改用一兩,又服二十餘劑,病遂除根。
-- 一婦人,年四十許。上焦滿悶煩躁,思食涼物,而偶食之,則滿悶益甚。且又黎明泄瀉,日久不癒,滿悶益甚,將成臌脹。屢次延醫服藥,多投以半補半破之劑,或佐以清涼,或佐以收澀,皆分毫無效。後愚診視,脈象弦細而遲。知係寒飲結胸,阻塞氣化。欲投以理飲湯,病家聞而遲疑,似不敢服。亦俾先煎乾薑數錢服之,胸中煩躁頓除。為其黎明泄瀉,遂將理飲湯去厚朴、白芍,加生雞內金錢半,補骨脂三錢,連服十餘劑,諸病皆癒。
-- 一婦人,年近五旬,常覺短氣,飲食減少。屢次延醫服藥,或投以宣通,或投以升散,或投以健補脾胃,兼理氣之品,皆分毫無效。寖至飲食日減,羸弱不起,奄奄一息,病家亦以為不治之證矣。後聞愚在其鄰村,屢救危險之證,復延愚診視。其脈弦細欲無,頻吐稀涎。詢其心中,言覺有物杜塞胃口,氣不上達,知其為寒飲凝結也。遂投以理飲湯,方中乾薑改用七錢,連服三劑,胃口開通。又覺呼吸無力,遂於方中加生黃耆三錢,連服十餘劑,病痊癒。方書謂,飲為水之所結,痰為火之所凝,是謂飲涼而痰熱也。究之飲證亦自分涼熱,其熱者,多由於憂思過度,甚則或至癲狂,雖有飲而恆不外吐。其涼者,則由於心肺陽虛,如方名下所言種種諸情狀。且其證,時吐稀涎,常覺短氣,飲食廉少,是其明徵也(後世謂痰之稀者為飲,稠者為痰,與《金匱》所載四飲名義不同)。
-- 邑,韓某醫學傳家,年四十有四,偶得奇疾。臥則常常發搐,旋發旋止,如發寒戰之狀,一呼吸之間即癒。即不發搐時,人偶以手撫之,又輒應手而發。自治不效,廣求他醫治療皆不效。留連半載,病勢寖增。後愚診視,脈甚弦細。詢其飲食甚少,知係心肺脾胃陽分虛憊,不能運化精微,以生氣血。血虛不能榮筋,氣虛不能充體,故發搐也。必發於臥時者,臥則氣不順也。人撫之而輒發者,氣虛則畏人按也。授以理飲湯方,數劑,飲食加多,搐亦見癒。二十劑後,病不再發。



方名理痰湯 : 16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生芡實30克,清半夏12克,黑芝麻9克(炒,搗),柏子仁6克(炒,搗),生杭芍6克,陳皮6克,茯苓片6克。
主治【主治】脾胃虛弱,不能運化飲食,以致生痰。又此方不但治痰甚效,凡懶於飲食者,服之莫不飲食增多。且久服之,並可消融腹中一切積聚。 [原文]治痰涎鬱塞胸膈,滿悶短氣。或漬於肺中為喘促咳逆。停於心下為驚悸不寐。滯於胃口為脹滿噦呃。溢於經絡為肢體麻木或偏枯。留於關節,著於筋骨,為俯仰不利,牽引作疼。隨逆氣肝火上升,為眩暈不能坐立。
原文
-- 世醫治痰,習用宋《局方》二陳湯,謂為治痰之總劑。不知二陳湯能治痰之標,不能治痰之本。何者?痰之標在胃,痰之本原在於腎。腎主閉藏,以膀胱為腑者也。其閉藏之力,有時不固,必注其氣於膀胱。膀胱膨脹,不能空虛若谷,即不能吸引胃中水飲,速於下行而為小便,此痰之所由來也。又腎之上為血海,奇經之衝脈也。其脈上隸陽明,下連少陰。為其下連少陰也,故腎中氣化不攝,則衝氣易於上干。為其上隸陽明也,衝氣上干,胃氣亦多上逆,不能息息下行以運化水飲,此又痰之所由來也。此方以半夏為君,以降胃之逆。即重用芡實,以收斂衝氣,更以收斂腎氣,而厚其閉藏之力。腎之氣化治,膀胱與衝之氣化,自無不治,痰之本原清矣。用芝麻、柏實者,潤半夏之燥,兼能助芡實補腎也。用芍藥、茯苓者,一滋陰以利小便,一淡滲以利小便也。用陳皮者,非借其化痰之力,實借其行氣之力,佐半夏以降逆氣,並以行芡實、芝麻、柏實之滯膩也。
-- 友人毛某,曾治一婦人,年四十餘。上盛下虛,痰涎壅滯,飲食減少,動則作喘。他醫用二陳湯加減治之,三年,病轉增劇。後延毛某診視,投以此湯,數劑病癒強半。又將芡實減去四錢,加生山藥五錢,連服二十餘劑,痰盡消,諸病皆癒。至今數年,未嘗反復。
-- 毛某又嘗治一少婦,患癇風。初兩三月一發,寖至兩三日一發。脈滑、體豐,知係痰涎為恙。亦治以此湯,加赭石三錢,數劑竟能拔除病根。後與愚覿面述之。愚喜曰:向擬此湯時,原不知能治癇風,經兄加赭石一味,即建此奇功,大為此方生色矣。
-- 按:此方若治癇風,或加朱砂,或加生鐵落,或用磨刀水煎藥,皆可。



方名龍蠔理痰湯 : 16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清半夏12克,生龍骨18克(搗細),生牡蠣18克(搗細),生赭石9克(軋細),朴硝6克,黑芝麻9克(炒搗),柏子仁9克(炒搗),生杭芍9克,陳皮6克,茯苓6克。
主治【主治】治因思慮生痰,因痰生熱,神志不寧。
原文
-- 此方,即理痰湯,以龍骨、牡蠣代芡實,又加赭石、朴硝也。其所以如此加減者,因此方所主之痰,乃虛而兼實之痰。實痰宜開,礞石滾痰丸之用硝、黃者是也;虛痰宜補,腎虛泛作痰,當用腎氣丸以逐之者是也。至虛而兼實之痰,則必一藥之中,能開痰亦能補虛,其藥乃為對證,若此方之龍骨、牡蠣是也。蓋人之心腎,原相助為理。腎虛則水精不能上輸以鎮心,而心易生熱,是由腎而病及心也;心因思慮過度生熱,必暗吸腎之真陰以自救,則腎易虧耗,是由心而病及腎也。於是心腎交病,思慮愈多,熱熾液凝,痰涎壅滯矣。惟龍骨、牡蠣能寧心固腎,安神清熱,而二藥並用,陳修園又稱為治痰之神品,誠為見道之言。故方中用之以代芡實,而猶恐痰涎過盛,消之不能盡消,故又加赭石、朴硝以引之下行也。
-- 一人,年三十餘。常覺膽怯,有時心口或少腹瞤動後,須臾覺有氣起自下焦,上衝胸臆,鬱而不伸,連作呃逆,脖項發熱,即癲狂唱呼。其夾咽兩旁內,突起若瘰癧,而不若瘰癧之硬。且精氣不固,不寐而遺,上焦覺熱,下焦覺涼。其脈左部平和,微嫌無力,右部直上直下(李士材「脈訣」云:直上直下,衝脈昭昭),彷彿有力,而按之非真有力。從前屢次醫治皆無效。此腎虛,致衝氣挾痰上衝,亂其心之神明也。投以此湯,減厚朴之半,加山萸肉(去淨核)五錢,數劑諸病皆癒,惟覺短氣。知係胸中大氣下陷(理詳升陷湯下),投以拙擬升陷湯,去升麻、柴胡,加桂枝尖二錢,兩劑而癒。蓋此證,從前原有逆氣上干,升麻、柴胡能升大氣,恐兼升逆氣。桂枝則升大氣,兼降逆氣,故以之代升、柴也。
-- 一媼,年六十二,資稟素羸弱。偶當外感之餘,忽然妄言妄見,驚懼異常,手足擾動,飢渴不敢飲食,少腹塌陷,胸膈突起。脈大於平時一倍,重按無力。知係肝腎大虛,衝氣上逆,痰火上並,心神擾亂也。投以此湯,去朴硝,倍赭石,加生山藥、山萸肉(去淨核)、生地黃各六錢。又磨取鐵銹水煎藥(理詳一味鐵養湯下),一劑即癒。又服一劑,以善其後。



方名健脾化痰丸 : 16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生白朮60克,生雞內金60克(去淨瓦石糟粕)。上藥二味,各自軋細過羅,各自用慢火焙熟(不可焙過),煉蜜為丸梧桐子大。每服三錢,開水送下。
主治【主治】治脾胃虛弱,不能運化飲食,以至生痰。
原文
-- 白朮純稟土德,為健補脾胃之主藥,然土性壅滯,故白朮多服久服,亦有壅滯之弊;有雞內金之善消瘀積者以佐之,則補益與宣通並用。俾中焦氣化,壯旺流通,精液四布,清升濁降,痰之根柢蠲除矣。又此方不但治痰甚效,凡廉於飲食者,服之莫不飲食增多。且久服之,並可消融腹中一切積聚。
-- 初擬此方時,原和水為丸。而久服者間有咽乾及大便燥結之時。後改用蜜丸,遂無斯弊。



方名期頤餅 : 16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生芡實180克,生雞內金90克,白麵250克,白砂糖(不拘多少)。先將芡實用水淘去浮皮,曬乾,軋細,過羅。再將雞內金(中有瓦石糟粕,去淨,份量還足)軋細,過羅,置盆內浸以滾水,半日許。再入芡實、白糖、白麵,用所浸原水,和作極薄小餅,烙成焦黃色,隨意食之。然芡實、雞內金須自監視,如法制好,不可委之於坊間也。
主治【主治】老人氣虛,不能行痰,致痰氣鬱結,胸次滿悶,脅下作疼。凡氣虛痰盛之人,服之皆效,兼治疝氣。
原文
-- 雞內金,雞之脾胃也。其中偶有瓦石銅鐵,皆有消化痕跡,脾胃之堅壯可之。故用以補助脾胃,大能運化飲食,消磨瘀積。食化積消,痰涎自除。再者,老人痰涎壅盛,多是下焦虛憊,氣化不攝,痰涎隨衝氣上泛。芡實大能斂衝固氣,統攝下焦氣化。且與麥面同用,一補心,一補腎,使心腎相濟,水火調和,而痰氣自平矣。
-- 或問:老人之痰,既由於氣虛不行,何不加以補助氣分之品?答曰:凡補氣之藥,久服轉有他弊。此方所用藥品,二穀食,一肉食,復以砂糖調之,可作尋常服食之物,與他藥餌不同。且食之,能令人飲食增多,則氣虛者自實也。
-- 此方去芡實,治小兒疳積痞脹,大人癥瘕積聚。



十七、治癲狂方
方名蕩痰湯 : 17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生赭石60克(軋細),大黃30克,朴硝18克,清半夏9克,鬱金9克。
主治【主治】治癲狂失心,脈滑實者。
原文



方名蕩痰加甘遂湯 : 17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生赭石60克(軋細),大黃30克,朴硝18克,清半夏9克,鬱金9克,甘遂末6克。 凡用甘遂,宜為末,水送服。或用其末,調藥湯中服。若入湯劑煎服,必然吐出。又凡藥中有甘遂,不可連日服之,必隔兩三日方可再服,不然亦多吐出。又其性與甘草相犯,用者須切記。
主治【主治】癲狂失心、脈滑實者中頑痰凝結之甚者,非其證大實不可輕投。
原文
-- 按:甘遂性猛烈走竄,後世本草,稱其以攻決為用,為下水之聖藥。痰亦水也,故其行痰之力,亦百倍於他藥。曾治一少年癲狂,醫者投以大黃六兩,連服兩劑,大便不瀉。後愚診視,為開此方,惟甘遂改用三錢。病家謂,從前服如許大黃,未見行動,今方中止用大黃兩許,豈能效乎?愚曰:但服,無慮也。服後,大便連瀉七八次,降下痰涎若干,癲狂頓癒。見者以為奇異,彼蓋不知甘遂三錢之力,遠勝於大黃六兩之力也。
-- 痰脈多滑,然非頑痰也。愚治此證甚多。凡癲狂之劇者,脈多瘀塞,甚或六脈皆不見,用開痰藥通之,其脈方出,以是知頑痰之能閉脈也。
-- 神明之功用,原薪與腦相輔而成。愚於滋生湯、定心湯後,曾發明之。癲狂之證,乃痰火上泛,瘀塞其心與腦相連竅絡,以致心腦不通,神明皆亂。故方中重用赭石,借其重墜之力,攝引痰火下行,俾竅絡之塞者皆通,則心與腦能相助為理,神明自復其舊也。是以愚治此證之劇者,赭石恆有用至四兩者,且又能鎮甘遂使之專於下行,不至作嘔吐也。
-- 癲者,性情顛倒,失其是非之明。狂者,無所畏懼,妄為妄言,甚或見聞皆妄。大抵此證初起,先微露癲意,繼則發狂。狂久不癒,又漸成癲,甚或知覺全無。蓋此證,由於憂思過度,心氣結而不散,痰涎亦即隨之凝結。又加以思慮過則心血耗,而暗生內熱。痰經熱煉,而膠黏益甚,熱為痰錮,而消解無從。於是痰火充溢,將心與腦相通之竅絡,盡皆瘀塞,是以其神明淆亂也。其初微露癲意者,痰火猶不甚劇也,迨痰火積而益盛,則發狂矣。是以狂之甚者,用藥下其痰,恆作紅色,痰而至於紅,其熱可知。迨病久,則所瘀之痰,皆變為頑痰。其神明淆亂之極,又漸至無所知覺,而變為癲證。且其知覺欲無,從前之憂思必減,其內熱亦即漸消,而無火以助其狂,此又所以變為癲也。然其初由癲而狂易治,其後由狂而癲難治。故此證,若延至三四年者,治癒者甚少。
-- 人之神明,原在心與腦兩處。金正希曰:「人見一物必留一影於腦中,小兒善忘者,腦髓未滿也,老人健忘者,腦髓漸空也。」汪訒庵釋之曰:「凡人追憶往事,恆閉目上瞪,凝神於腦,是影留於腦之明徵。」由斯觀之,是腦原主追憶往事也。其人或有思慕不遂,而勞神想象,或因從前作事差誤,而痛自懊憹,則可傷腦中之神。若因研究理解工夫太過,或有將來難處之事,而思患預防,躊躇太過,苦心思索,則多傷心中之神。究之,心與腦,原徹上徹下,共為神明之府。一處神明傷,則兩處神俱傷。腦中之神明傷,可累及腦氣筋。心中之神明傷,亦可累及腦氣筋。且腦氣筋傷,可使神明顛倒狂亂,心有所傷,亦可使神明顛倒狂亂也。曾治一少婦癲狂,強灌以藥,不能下咽。遂俾以朴硝代鹽,每飯食之,病人不知,月餘而癒。誠以朴硝鹹寒屬水,為心臟對宮之藥,以水勝火,以寒勝熱,能使心中之火熱,消解無餘,心中之神明,自得其養,非僅取朴硝之能開痰也。



方名調氣養神湯 : 17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龍眼肉24克,柏子仁15克,生龍骨15克(搗碎),生牡蠣15克(搗碎),遠志6克(不炙),生地黃18克,天門冬12克,甘松6克,生麥芽9克,菖蒲6克,甘草4.5克,鏡面朱砂0.9克(研細,用頭次煎藥湯兩次送服)。磨取鐵銹濃水煎藥。
主治【主治】思慮過度,傷其神明。或更因思慮過度,暗生內熱,其心肝之血,消耗日甚,以致心火肝氣,上衝頭部,擾亂神經,致神經失其所司,知覺錯亂,以是為非,以非為是,而不至於瘋狂過甚者。
原文
-- 此乃養神明、滋心血、理肝氣、清虛熱之方也。龍眼肉色赤入心,且多津液,最能滋補血分,兼能保合心氣之耗散,故以之為主藥:柏樹杪向西北,稟金水之精氣,其實採於仲冬,飽受霜露,且多含油質,故善養肝,兼能鎮肝(水能養木,金能鎮木)。又與龍骨、牡蠣之善於斂戢肝火肝氣者同用,則肝火肝氣自不挾心火上升,以擾亂神經也;用生地黃者,取其能瀉上焦之虛熱,更能助龍眼肉生血也;用天門冬者,取其涼潤之性,能清心寧神,即以開燥痰也;用遠志、菖蒲者,取其能開心竅、利痰涎,且能通神明也;用朱砂、鐵銹水者,以其皆能鎮安神經,又能定心平肝也;用生麥芽者,誠以肝為將軍之官,中寄相火,若但知斂之鎮之,或激動其反應之力,故又加生麥芽,以將順其性,蓋麥芽炒用能消食,生用則善舒肝氣也。至於甘松,即西藥中之纈草,其性在中醫,用之以清熱、開瘀、逐痹;在西醫則推為安養神經之妙藥,而兼能治霍亂轉筋,蓋神經不失其所司,則筋可不轉,此亦足見安養神經之效也。此取西說,以補中說所未備也。惟甘松在中藥中醫者罕用。若恐其陳蠹乏力,可向西藥房中買纈草用之。



十八、治大氣下陷方
方名張錫純升陷湯 : 18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生箭耆18克,知母9克,柴胡5克,桔梗5克,升麻3克。氣分虛極下陷者,酌加人參數錢,或再加山萸肉(去淨核)數錢,以收斂氣分之耗散,使升者不至復陷更佳。若大氣下陷過甚,至少腹下墜,或更作疼者,宜將升麻改用錢半,或倍作二錢。
主治【主治】治胸中大氣下陷,氣短不足以息。或努力呼吸,有似乎喘。或氣息將停,危在頃刻。其兼證,或寒熱往來,或咽干作渴,或滿悶怔忡,或神昏健忘,種種病狀,誠難悉數。其脈象沉遲微弱,關前尤甚。其劇者,或六脈不全,或參伍不調。
原文
-- 大氣者,充滿胸中,以司肺呼吸之氣也。人之一身,自飛門以至魄門,一氣主之。然此氣有發生之處,有培養之處,有積貯之處。天一生水,腎臟先成,而腎繫命門之中(包腎之膜油連於脊椎自下上數七節處)有氣息息萌動,此乃乾元資始之氣,《內經》所謂「少火生氣」也。此氣既由少火發生,以徐徐上達。培養於後天水穀之氣,而磅礴之勢成。績貯於膺胸空曠之腑,而盤據之根固。是大氣者,原以元氣為根本,以水穀之氣為養料,以胸中之地為宅窟者也。夫均是氣也,至胸中之氣,獨名為大氣者,誠以其能撐持全身,為諸氣之綱領,包舉肺外,司呼吸之樞機,故鄭而重之曰大氣。夫大氣者,內氣也。呼吸之氣,外氣也。人覺有呼吸之外氣與內氣不相接續者,即大氣虛而欲陷,不能緊緊包舉肺外也。醫者不知病因,猶誤認為氣鬱不舒,而開通之。其劇者,呼吸將停,努力始能呼吸,猶誤認為氣逆作喘,而降下之。則陷者益陷,凶危立見矣。其時作寒熱者,蓋胸中大氣,即上焦陽氣,其下陷之時,非盡下陷也,亦非一陷而不升也。當其初陷之時,陽氣鬱而不暢則作寒,既陷之後,陽氣蓄而欲宣則作熱。迨陽氣蓄極而通,仍復些些上達,則又微汗而熱解。其咽乾者,津液不能隨氣上潮也;其滿悶者,因呼吸不利而自覺滿悶也。其怔忡者,因心在膈上,原懸於大氣之中,大氣既陷,而心無所附麗也;其神昏健忘者,大氣因下陷,不能上達於腦,而腦髓神經無所憑藉也。其證多得之力小任重或枵腹力作,或病後氣力未復,勤於動作,或因泄瀉日久,或服破氣藥太過,或氣分虛極自下陷,種種病因不同。而其脈象之微細遲弱,與胸中之短氣,實與寒飲結胸相似。然診其脈似寒涼,而詢之果畏寒涼,且覺短氣者,寒飲結胸也。診其脈似寒涼,而詢之不畏寒涼,惟覺短氣者,大氣下陷也。且即以短氣論,而大氣下陷之短氣,與寒飲結胸之短氣,亦自有辨。寒飲結胸短氣,似覺有物壓之。而大氣下陷短氣,常覺上氣與下氣不相接續。臨證者當細審之(寒飲結胸詳理飲湯下)。
-- 升陷湯,以黃耆為主者,因黃耆既善補氣,又善升氣。且其質輕鬆,中含氧氣,與胸中大氣有同氣相求之妙用。惟其性稍熱,故以知母之涼潤者濟之。柴胡為少陽之藥,能引大氣之陷者自左上升。升麻為陽明之藥,能引大氣之陷者自右上升。桔梗為藥中之舟楫,能載諸藥之力上達胸中,故用之為嚮導也。至其氣分虛極者,酌加人參,所以培氣之本也。或更加萸肉,所以防氣之渙也。至若少腹下墜或更作疼,其人之大氣直陷至九淵,必需升麻之大力者,以升提之,故又加升麻五分或倍作二錢也。方中之用意如此,至隨時活潑加減,尤在臨證者之善變通耳。
-- 肺司呼吸,人之所共知也。而謂肺之所以能呼吸者,實賴胸中大氣,不惟不業醫者不知,即醫家知者亦鮮,並方書亦罕言及。所以愚初習醫時,亦未知有此氣。迨臨證細心體驗,始確知於肺氣呼吸之外,別有氣貯於胸中,以司肺臟之呼吸。而此氣,且能撐持全身,振作精神,以及心思腦力、官骸動作,莫不賴乎此氣。此氣一虛,呼吸即覺不利,而且肢體痠懶,精神昏憒,腦力心思,為之頓減。若其氣虛而且陷,或下陷過甚者,其人即呼吸頓停,昏然罔覺。愚既實驗得胸中有此積氣與全身有至切之關係,而尚不知此氣當名為何氣。涉獵方書,亦無從考證。惟《金匱》水氣門,桂枝加黃耆湯下,有「大氣一轉,其氣乃散」之語。後又見喻嘉言《醫門法律》謂:「五臟六腑,大經小絡,晝夜循環不息,必賴胸中大氣,斡旋其間」。始知胸中所積之氣,當名為大氣。因憶向讀《內經》熱論篇有「大氣皆去病日已矣」之語,王氏注大氣,為大邪之氣也。若胸中之氣,亦名為大氣,仲景與喻氏果何所本?且二書中亦未嘗言及下陷。於是復取《內經》,挨行逐句細細研究,乃知《內經》所謂大氣,有指外感之氣言者,有指胸中之氣言者。且知《內經》之所謂宗氣,亦即胸中之大氣。並其下陷之說,《內經》亦嘗言之。惶惶聖言,昭如日星,何數千年著述諸家,不愧為之大發明耶。
-- 今試取《內經》之文釋之。《靈樞‧五味篇》曰:「穀始入於胃,其精微者,先出於胃之兩焦,以溉五臟,別出兩行營衛之道,其大氣之摶而不行者,積於胸中,命曰氣海。出於肺,循喉咽,故呼則出,吸則入。天地之精氣,其大數常出三入一,故穀不入半日則氣衰,一日則氣少矣。」愚思肺懸胸中,下無透竅,胸中大氣,包舉肺外,上原不通於喉,亦並不通於咽,而曰出於肺循喉咽,呼則出,吸則入者,蓋謂大氣能鼓動肺臟使之呼吸,而肺中之氣,遂因之出入也。所謂天地之精氣常出三入一者,蓋謂吸入之氣,雖與胸中不相通,實能隔肺膜透過四分之一以養胸中大氣,其餘三分吐出,即換出臟腑中渾濁之氣,此氣化之妙用也。然此篇專為五味養人而發,故第言飲食能養胸中大氣,而實未發明大氣之本源。愚嘗思之,人未生時,皆由臍呼吸,其胸中原無大氣,亦無需乎大氣。迨胎氣日盛,臍下元氣漸充,遂息息上達胸中而為大氣。大氣漸滿,能鼓動肺膜使之呼吸,即脫離母腹,由肺呼吸而通天地之氣矣(西人謂肺之呼吸延髓主之,胸中大氣實又為延髓之原動力)。
-- 至大氣即宗氣者,亦嘗深考《內經》而得之。《素問‧平人氣象論》曰:「胃之大絡名虛里,出於左乳下,其動應衣,脈宗氣也。」按:虛里之絡,即胃輸水穀之氣於胸中,以養大氣之道路。而其貫膈絡肺之餘,又出於左乳下為動脈。是此動脈,當為大氣之餘波,而曰宗氣者,是宗氣即大氣,為其為生命之宗主,故又尊之曰宗氣。其絡所以名虛里者,因其貫膈絡肺游行於胸中空虛之處也。
-- 又《靈樞‧客邪篇》曰:「五穀入於胃,其糟粕、津液、宗氣,分為三隧。故宗氣積於胸中,出於喉嚨,以貫心脈,而行呼吸焉。」觀此節經文,則宗氣即為大氣,不待詮解。且與《五味篇》同為伯高之言,非言出兩人,而或有異同。且細審「以貫心脈,而行呼吸」之語,是大氣不但為諸氣之綱領,並可為周身血脈之綱領矣。至大氣下陷之說,《內經》雖無明文,而其理實亦寓於《內經》中。《靈樞‧五色篇》雷公問曰:「人無病卒死,何以知之?」黃帝曰:「大氣入於臟腑者,不病而卒死。」夫人之膈上,心肺皆臟,無所謂腑也。經既統言臟腑,指膈下臟腑可知。以膈上之大氣,入於膈下之臟腑,非下陷乎?大氣既陷,無氣包舉肺外以鼓動其闟闢之機,則呼吸頓停,所以不病而猝死也。觀乎此,則大氣之關於人身者,何其重哉!
-- 有兄弟二人,其兄年近六旬,弟五十餘。冬日畏寒,共處一小室中,熾其煤火,復嚴其戶牖。至春初,二人皆覺胸中滿悶,呼吸短氣。蓋因戶牖不通外氣,屋中氧氣全被煤火著盡,胸中大氣既乏氧氣之助,又兼受炭氣之傷,日久必然虛陷,所以呼吸短氣也。因自覺滿悶,醫者不知病因,竟投以開破之藥。迨開破益覺滿悶,轉以為藥力未到,而益開破之。數劑之後,其兄因誤治,竟至不起。其弟服藥亦增劇,而猶可支持,遂延愚診視。其脈微弱而遲,右部尤甚,自言心中發涼,少腹下墜作疼,呼吸甚覺努力。知其胸中大氣下陷已劇,遂投以升陷湯,升麻改用二錢,去知母,加乾薑三錢。兩劑,少腹即不下墜,呼吸亦順。將方中升麻、柴胡、桔梗皆改用一錢,連服數劑而癒。
-- 一人,年二十餘。因力田勞苦過度,致胸中大氣下陷,四肢懶動,飲食減少,自言胸中滿悶,其實非滿悶,乃短氣也,病人不善述病情,往往如此。醫者不能自審病因,投以開胸理氣之劑,服之增重。又改用半補半破之劑,服兩劑後,病又增重。又延他醫,投以桔梗、當歸、木香各數錢,病大見癒,蓋全賴桔梗升提氣分之力也,醫者不知病癒之由,再服時,竟將桔梗易為蘇梗,升降易性,病驟反復。自此不敢服藥。遲延二十餘日,病勢垂危,喘不能臥,晝夜倚壁而坐;假寐片時,氣息即停,心下突然脹起,急呼醒之,連連喘息數口,氣息始稍續;倦極偶臥片時,覺腹中重千斤,不能轉側,且不敢仰臥。延愚診視,其脈乍有乍無,寸關尺三部或一部獨見,或兩部同見,又皆一再動而止。此病之危,已至極點。因確知其為大氣下陷,遂放膽投以生箭耆一兩,柴胡、升麻、萸肉(去淨核)各二錢。煎服片時,腹中大響一陣,有似昏憒蘇息,恍然醒悟。自此呼吸復常,可以安臥,轉側輕鬆。其六脈皆見,仍有雀啄之象。自言百病皆除,惟覺胸中煩熱,遂將方中升麻、柴胡皆改用錢半,又加知母、玄參各六錢,服後脈遂復常。惟左關三五不調,知其氣分之根柢猶未實也,遂用野台參一兩,玄參、天冬、麥冬(帶心)各三錢,兩劑痊癒。
-- 或問:喘證皆係氣上逆,而不能下達。此證係胸中大氣下陷,何以亦作喘呼?答曰:人之胸中大氣,實司肺臟之呼吸。此證因大氣下陷過甚,呼吸之機關將停,遂勉強鼓舞肺氣,努力呼吸以自救,其迫促之形有似乎喘,而實與氣逆之喘有天淵之分。觀此證假寐片時,肺臟不能努力呼吸,氣息即無,其病情可想也。設以治氣逆作喘者治此證之喘,以治此證之喘者治氣逆作喘,皆凶危立見。臨證者當細審之。
-- 按:大氣下陷之甚者,其努力呼吸,迫促異常之狀,與喘之劇者,幾無以辨。然喘證,無論內傷外感,其劇者必然肩息(《內經》謂喘而肩動者為肩息)。大氣下陷者,雖至呼吸有聲,必不肩息。蓋肩息者,因喘者之吸氣難,不肩息者,因大氣下陷者之呼氣難也。欲辨此證,可作呼氣難與吸氣難之狀,以默自體驗,臨證自無差謬。又喘者之脈多數,或有浮滑之象,或尺弱寸強,大氣下陷之脈,皆與此成反比例,尤其明徵也。
-- 一人,年四十八。素有喘病,薄受外感即發,每歲反復兩三次,醫者投以小青龍加石膏湯輒效。一日反復甚劇,大喘晝夜不止。醫者投以從前方兩劑,分毫無效。延愚診視,其脈數至六至,兼有沉濡之象。疑其陰虛不能納氣,故氣上逆而作喘也。因其脈兼沉濡,不敢用降氣之品。遂用熟地黃、生山藥、枸杞、玄參、大滋真陰之品,大劑煎湯,送服人參小塊二錢。連服三劑,喘雖見輕,仍不能止。復診視時,見令人為其椎背,言背常發緊,椎之則稍輕,呼吸亦稍舒暢。此時,其脈已不數,仍然沉濡。因細詢,此次反復之由,言曾努力搬運重物,當時即覺氣分不舒,遲兩三日遂發喘。乃恍悟,此證因陰虛不能納氣,故難於吸。因用力太過,大氣下陷,故難於呼。其呼吸皆須努力,故呼吸倍形迫促。但用納氣法治之,止治其病因之半,是以其喘亦止癒其半也。遂改用升陷湯,方中升麻、柴胡、桔梗,皆不敢用,以桂枝尖三錢代之。又將知母加倍,再加玄參四錢,連服數劑痊癒。
-- 按:此證雖大氣下陷,而初則實兼不納氣也。升麻、柴胡、桔梗,雖能升氣,實與不納氣之證有礙,用之恐其證仍反復。惟桂枝性本條達,能引臟腑之真氣上行,而又善降逆氣。仲景苓桂朮甘湯,用之以治短氣,取其能升真氣也。桂枝加桂湯,用之以治奔豚,取其能降逆氣也。且治咳逆上氣吐吸(喘也)《神農本草經》原有明文。既善升陷,又善降逆,用於此證之中,固有一無二之良藥也。
-- 或問:桂枝一物耳,何以既能升陷又能降逆?答曰:其能升陷者,以其為樹之枝,原在上,桂之枝又直上而不下垂,且色赤屬火,而性又溫也。其能降逆者,以其味辛且華於秋,得金氣而善平肝木,凡逆氣之緣肝而上者(逆氣上升者多由於肝),桂枝皆能鎮之。大抵最良之藥,其妙用恆令人不測。拙擬參赭鎮氣湯後,有單用桂枝治一奇病之案,且詳論藥性之妙用,可以參觀。
-- 一人,年二十餘。動則作喘,時或咳嗽。醫治數年,病轉增劇,皆以為勞疾不可治。其脈非微細,而指下若不覺其動。知其大氣下陷,不能鼓脈外出,以成起伏之勢也。投以升陷湯,加人參、天冬各三錢,連服數劑而癒。其父喜曰:「族人向有患此證者,四年而亡。今此子病已三年,得遇先生而癒。是果何處得此神方,而能挽回人命也。」因其病久,俾於原方中減去升麻,為末煉蜜作丸藥,徐服月餘,以善其後。
-- 一人,年二十四。胸中滿悶,晝夜咳嗽,其咳嗽時,脅下疼甚。診其脈象和平,重按微弦無力。因其脅疼,又兼胸滿,疑其氣分不舒,少投以理氣之藥。為其脈稍弱,又以黃耆佐之,而咳嗽與滿悶益甚,又兼言語聲顫動。乃細問病因,知其素勤稼穡,因感冒懶食,猶枵腹力作,以致如此。據此病因,且又服理氣之藥不受,其為大氣下陷無疑。遂投以升陷湯,四劑,其病脫然。
-- 按:此證之形狀,似甚難辨,因初次未細詰問,致用藥少有差錯,猶幸迷途未遠,即能醒悟,而病亦旋癒。由斯觀之,臨證者,甚勿自矜明察,而不屑瑣瑣細問也。
-- 一人,年四十許。失音半載,漸覺咽喉發緊,且常潰爛,畏風惡寒,冬日所著衣服,至孟夏猶未換。飲食減少,寖成虛勞,多方治療,病轉增劇。診其脈,兩寸微弱,毫無軒起之象,知其胸中大氣下陷也。投以升陷湯,加玄參四錢,兩劑,咽喉即不發緊。遂減去升麻,又連服十餘劑,諸病皆癒。
-- 一人,年四十許。每歲吐血兩三次,如此四年,似有一年甚於一年之勢。其平素常常咳嗽,痰涎壅滯,動則作喘,且覺短氣。其脈沉遲微弱,右部尤甚。知其病源係大氣下陷,投以升陷湯,加龍骨、牡蠣(皆不用煅)、生地黃各六錢,又將方中知母改用五錢,連服三劑,諸病皆癒。遂減去升麻,又服數劑以善其後。
-- 或問:吐血之證,多由於逆氣上干,而血隨氣升。此證既大氣下陷,當有便血溺血之證,何以竟吐血乎?答曰:此證因大氣陷後,肺失其養,勞嗽不已,以致血因嗽甚而吐出也。究之胸中大氣,與上逆之氣原迥異。夫大氣為諸氣之綱領,大氣陷後,諸氣無所統攝,或更易於上干。且更有逆氣上干過甚,排擠胸中大氣下陷者(案詳參赭鎮氣湯下)。至便血溺血之證,由於大氣下陷者誠有之,在婦女更有因之血崩者(案詳固衝湯下)。又轉有因大氣下陷,而經血倒行,吐血衄血者(案詳加味麥門冬湯下)。是知大氣既陷,諸經之氣無所統攝,而或上或下錯亂妄行,有不能一律論者。
-- 或問:龍骨、牡蠣為收澀之品,大氣陷者宜升提,不宜收澀。今方中重用二藥,皆至六錢,獨不慮其收澀之性,有礙大氣之升乎?答曰:龍骨、牡蠣最能攝血之本源。此證若但知升其大氣,恐血隨升氣之藥復妄動,於升陷湯中,加此二藥,所以兼顧其血也。且大氣下陷後,慮其耗散,有龍骨、牡蠣以收斂之,轉能輔升陷湯之所不逮。況龍骨善化瘀血(《神農本草經》主癥瘕),牡蠣善消堅結(觀其治瘰癧可知)。二藥並用,能使血之未離經者,永安其宅,血之已離經者,盡化其滯。加於升陷湯中,以治氣陷兼吐血之證,非至穩善之妙藥乎。
-- 按:吐血證最忌升麻。此證兼吐血,服升陷湯時,未將升麻減去者,因所加之龍骨、牡蠣原可監制之,而服藥之時,吐血之證,猶未反復也。若恐升麻有礙血證時,亦可減去之,多加柴胡一錢。
-- 一人,年四十餘。小便不利,周身漫腫,自腰以下,其腫尤甚。上焦痰涎杜塞,劇時幾不能息。咳嗽痰中帶血,小便亦有血色。遷延半載,屢次延醫服藥,病轉增劇。其脈滑而有力,疑是濕熱壅滯,詢之果心中發熱。遂重用滑石、白芍以滲濕清熱,佐以柴胡、乳香、沒藥以宣通氣化。為其病久,不任疏通,每劑藥加生山藥兩許,以固氣滋陰。又用藥汁,送服三七末二錢,以清其血分。數劑熱退血減,痰涎亦少,而小便仍不利。偶於診脈時,見其由臥起坐,因稍費力,連連喘息十餘口,呼吸始順。且其脈從前雖然滑實,究在沉分。此時因火退,滑實既減,且有濡象。恍悟此證確係大氣下陷。遂投以升陷湯,知母改用六錢,又加玄參五錢,木通二錢,一劑小便即利。又服數劑,諸病痊癒。
-- 一人,年四十七。咳嗽短氣,大汗如洗,晝夜不止,心中怔忡,病勢危急。遣人詢方,俾先用山萸肉(去淨核)二兩煎服,以止其汗。翌日迎愚診視,其脈微弱欲無,呼吸略似迫促。自言大汗雖止,而仍有出汗之時,怔忡見輕,仍覺短氣。知其確係大氣下陷,遂投以升陷湯,為其有汗,加龍骨、牡蠣(皆不用煅)各五錢,三劑而癒。
-- 一人,年二十,臥病二月不愈,精神昏憒,肢體痠懶,亦不覺有所苦。屢次延醫診視,莫審病情,用藥亦無效。一日忽然不能喘息,張口呼氣外出而氣不上達,其氣蓄極之時,肛門突出,約二十呼吸之頃,氣息方通。一晝夜之間,如是者八九次。診其脈,關前微弱不起,知其胸中大氣下陷,不能司肺臟呼吸之樞機也。遂投以人參一兩,柴胡三錢,知母二錢,一劑而呼吸順。又將柴胡改用二錢,知母改用四錢,再服數劑,宿病亦癒。
-- 一婦人,因臨盆努力過甚,產後數日,脅下作疼,又十餘日,更發寒熱。其翁知醫,投以生化湯兩劑,病大見癒。遲數日,寒熱又作。遂延他醫調治,以為產後瘀血為恙,又兼受寒。於活血化瘀藥中,重加乾薑。數劑後,寒熱益甚,連連飲水,不能解渴。時當仲夏,身熱如炙,又復嚴裹厚被,略以展動,即覺冷氣侵膚。後愚診視,左脈沉細欲無,右脈沉緊,皆有數象。知其大氣下陷,又為熱藥所傷也。其從前服生化湯覺輕者,全得芎藭升提之力也。治以升陷湯,將方中知母改用八錢,又加玄參六錢,一劑而寒熱已,亦不作渴。從前兩日不食,至此遂能飲食。惟脅下微疼,繼服拙擬理鬱升陷湯,二劑痊癒。
-- 按:產後雖有實熱,若非寒溫外感之熱,忌用知母,而不忌用玄參,以玄參原為治產乳之藥,《神農本草經》有明文也。此證雖得之產後,時已逾月,故敢放膽重用知母。
-- 或問:緊為受寒之脈,故傷寒麻黃湯證,其脈必緊。此證既為熱藥所傷,何以其右脈沉緊?答曰:脈沉緊者,其脈沉而有力也。夫有力當作洪象,此證因大氣下陷,雖內有實熱,不能鼓脈作起伏之勢,故不為洪而為緊,且為沉緊也。其獨見於右部者,以所服乾薑之熱,胃先受之也。
-- 按:脈無起伏為弦,弦而有力,即緊脈也。若但弦,則為寒矣。仲景《平脈篇》謂「雙弦者寒,偏弦者飲。」究之飲為稀涎,亦多係因寒而成也。
-- 一婦人,年三十餘。得下痿證,兩腿痿廢,不能屈伸,上半身常常自汗,胸中短氣,少腹下墜,小便不利,寢不能寐。延醫治療數月,病勢轉增。診其脈細如絲,右手尤甚。知其係胸中大氣下陷,欲為疏方。病家疑而問曰:「大氣下陷之說,從前醫者,皆未言及。然病之本源,既為大氣下陷,何以有種種諸證乎?」答曰:人之大氣雖在胸中,實能統攝全身,今因大氣下陷,全身無所統攝,肢體遂有廢而不舉之處,此兩腿之所以痿廢也。其自汗者,大氣既陷,外衛之氣亦虛也。其不寐者,大氣既陷,神魂無所依附也。小便不利者,三焦之氣化,不升則不降,上焦不能如霧,下焦即不能如瀆也。至於胸中短氣,少腹下墜,又為大氣下陷之明徵也。遂治以升陷湯,因其自汗,加龍骨、牡蠣(皆不用煅)各五錢,兩劑汗止,腿稍能屈伸,諸病亦見癒。繼服拙擬理鬱升陷湯數劑,兩腿漸能著力。然痿廢既久,病在筋脈,非旦夕所能脫然。俾用舒筋通脈之品,製作丸藥,久久服之,庶能痊癒。
-- 一婦人,產後四五日,大汗淋漓,數日不止,形勢危急,氣息奄奄,其脈微弱欲無,問其短氣乎?心中怔忡且發熱乎?病人不能言而頷之。知其大氣下陷,不能吸攝衛氣,而產後陰分暴虛,又不能維繫陽分,故其汗若斯之脫出也。遂用生黃耆六錢,玄參一兩,山萸肉(去淨核)、生杭芍各五錢,桔梗二錢,一劑汗減,又服兩劑,諸病皆癒。從前五六日未大便,至此大便亦通下。
-- 一婦人,年三十許。胸中滿悶,不能飲食。醫者純用開破之藥數劑,忽然寒熱,脈變為遲。醫者見脈遲,又兼寒熱,方中加黃耆、桂枝、乾薑各數錢,而仍多用破氣之藥。購藥未服,愚應其鄰家延請,適至其村,病家求為診視,其脈遲而且弱,問其呼吸覺短氣乎?答曰:今於服藥數劑後,新添此證。知其胸中大氣因服破氣之藥下陷。時醫者在座,不便另為疏方,遂謂醫曰:子方中所加之藥,極為對證,然此時其胸中大氣下陷,破氣藥分毫不可再用。遂單將所加之黃耆、桂枝、乾薑煎服。寒熱頓已,呼吸亦覺暢舒。後醫者即方略為加減,又服數劑痊癒。
-- 一婦人,年二十餘。資稟素羸弱,因院中失火,驚恐過甚,遂覺呼吸短氣,心中怔忡,食後更覺氣不上達,常作太息。其脈近和平,而右部較沉。知其胸中大氣,因驚恐下陷,《內經》所謂恐則氣陷也。遂投以升陷湯,為心中怔忡,加龍眼肉五錢,連服四劑而癒。
-- 一婦人,年二十餘。因境多拂鬱,常作惱怒,遂覺呼吸短氣,咽乾作渴,劇時,覺氣息將停,努力始能呼吸。其脈左部如常,右部來緩去急,分毫不能鼓指。《內經》謂宗氣貫心脈,宗氣即大氣也。此證蓋因常常惱怒,致大氣下陷,故不能鼓脈外出,以成波瀾也。遂投以升陷湯,為其作渴,將方中知母改用六錢,連服三劑,病癒強半,右脈亦較前有力,遂去升麻,又服數劑痊癒。
-- 或問:《內經》謂恐則氣陷,前案中已發明之。然《內經》又謂怒則氣逆也,何以與此案中之理,相矛盾乎?答曰:《內經》所謂怒則氣逆者,指肝膽之氣而言,非謂胸中大氣也。然肝膽之氣上逆,上衝大氣亦上逆者,故人當怒急之時,恆有頭目眩暈,其氣呼出不能吸入,移時始能呼吸,此因大氣上逆也。有肝膽之氣上逆,排擠大氣轉下陷者,拙擬參赭鎮氣湯下,有治驗之案可考也。況大氣原賴穀氣養之,其人既常惱怒,納穀必少,大氣即暗受其傷,而易下陷也。
-- 門人高某曾治一人,年三十餘。因枵腹勞力過度,致大氣下陷。寒熱往來,常常短氣,大汗淋漓,頭疼咽乾,畏涼嗜睡,遷延日久,不能起床。醫者誤認為肝氣鬱結,投以鱉甲、枳實、麥芽諸藥,病益劇。診其脈,左寸關尺皆不見,右部脈雖見,而微弱欲無。知其為大氣下陷,投以升陷湯,加人參三錢,一劑左脈即見,又將知母改用五錢,連服數劑痊癒。
-- 高某又治一婦人,年三十許。胸中短氣,常常出汗,劇時覺氣不上達,即昏不知人,移時始蘇,睡時恆自驚寤。診其脈,微弱異常,知其胸中大氣下陷甚劇。遂投以升陷湯,知母改用五錢,又加人參、萸肉(去淨核)各三錢,連服數劑痊癒。
-- 大氣下陷之證,不必皆內傷也,外感證亦有之。一人年四十許,於季春得溫證,延醫調治不癒,留連兩旬,病益沉重。後愚診視,其兩目清白無火,竟昏憒不省人事,舌乾如磋,卻無舌苔。問之亦不能言語,周身皆涼,其五六呼吸之頃,必長出氣一口。其脈左右皆微弱,至數稍遲,此亦胸中大氣下陷也。蓋大氣不達於腦中則神昏,大氣不潮於舌本則舌乾,神昏舌乾,故問之不能言也。其周身皆涼者,大氣陷後,不能宣布於營衛也。其五六呼吸之頃,必長出氣者,大氣陷後,胸中必覺短氣,故太息以舒其氣也。遂用野台參一兩、柴胡二錢,煎湯灌之,一劑見輕,兩劑痊癒。
-- 按:此證從前原有大熱,屢經醫者調治,大熱已退,精神愈憊。醫者諉為不治,病家亦以為氣息奄奄,待時而已。乃遲十餘日,而病狀如故,始轉念或可挽回,而迎愚診視。幸投藥不瘥,隨手奏效,是知藥果對證,誠有活人之功也。
-- 又按:此證若不知為大氣下陷,見其舌乾如斯,但知用熟地、阿膠、枸杞之類滋其津液,其滯泥之性,填塞膺胸,既陷之大氣將何由上達乎?愚願業醫者,凡遇氣分不舒之證,宜先存一大氣下陷理想,以細心體察,倘遇此等證,庶可挽回人命於頃刻也。
-- 一人,年三十餘。於初夏得溫病,醫者用涼藥清解之,兼用枳實、青皮破氣諸品,連服七八劑,譫語不省人事,循衣摸床,周身顫動。再延他醫,以為內風已動,辭不治。後愚診視,其脈五至,浮分微弱,而重按似有力,舌苔微黃,周身肌膚不熱,知其溫熱之邪,隨破氣之藥下陷已深,不能外出也。遂用生石膏二兩,知母、野台參各一兩,煎湯兩茶杯,分二次溫服。自午至暮,連進二劑,共服藥四次,翌日精神清爽,能進飲食,半日進食五次,猶飢而索食。看護者不敢復與,則周身顫動,復發譫語,疑其病又反復,求再診視。其脈象大致和平,而浮分仍然微弱。恍悟其胸中大氣,因服破氣之藥下陷,雖用參數次,至此猶未盡復,故亟亟求助於水穀之氣,且胃中之氣,因大氣下陷無所統攝,或至速於下行,而飲食亦因之速下也。遂用野台參兩許,佐以麥門冬(帶心)三錢、柴胡二錢,煎湯飲下,自此遂癒。
-- 或問:子所治大氣下陷證,有兩日不食者,有飲食減少者。此證亦大氣下陷,何以轉能多食?答曰:事有常變,病亦有常變。王清任《醫林改錯》載有所治胸中瘀血二案:一則胸不能著物,一則非以物重壓其胸不安,皆治以血府逐瘀湯而癒。夫同一胸中瘀血,其病狀竟若斯懸殊,故同一大氣之下陷也,其脾胃若因大氣下陷,而運化之力減者,必然少食;若大氣下陷,脾胃之氣亦欲陷者,或轉至多食。曾治一少婦,忽然飲食甚多,一時覺飢不食,即心中怔忡。醫者以為中消證,屢治不效。向愚詢方,疑其胸中大氣下陷,為開升陷湯方,加龍骨、牡蠣(皆不用煅)各五錢,數劑而癒。蓋病因雖同,而病之情狀,恆因人之資稟不同,而有變易。斯在臨證者,細心體察耳。
-- 按:此證與前證,雖皆大氣下陷,而實在寒溫之餘,故方中不用黃耆,而用人參。因寒溫之熱,最能鑠耗津液,人參能補氣,兼能生津液,是以《傷寒論》方中,凡氣虛者,皆用人參,而不用黃耆也。
-- 上所列者,皆大氣下陷治驗之案也。然此證為醫者誤治及失於不治者甚多,略登數則於下,以為炯戒。
-- 庚戍秋,在滄州治病,有開藥坊者趙姓,忽過訪,言有疑事,欲質諸先生。問何疑?曰:予妹半月前來歸寧,數日間,無病而亡,未知何故?愚曰:此必有病,子蓋未知耳。趙某曰:其前一日,覺咽喉發悶,診其脈沉細,疑其胸有鬱氣,俾用開氣之藥一劑,翌日不覺輕重,惟自言不再服藥,斯夕即安坐床上而逝。其咽喉中發悶,並不甚劇,故曰無病也。愚曰:此胸中大氣下陷耳。時行篋中有治大氣下陷諸案,因出示之,且為剖析其理。趙某泫然流涕曰,斯誠為藥誤矣。
-- 一人,年三十餘。呼吸短氣,胸中滿悶。醫者投以理氣之品,似覺稍輕,醫者以為藥病相投,第二劑,遂放膽開破其氣分。晚間服藥,至夜如厠,便後遂不能起。看護者,扶持至床上,昏昏似睡,呼之不應,須臾張口呼氣外出,若呵欠之狀,如斯者日餘而亡。後其兄向愚述之,且問此果何病?因歷舉大氣下陷之理告之。其兄連連太息,既自悔擇醫不慎,又痛恨醫者誤人,以後不敢輕於延醫服藥。
-- 一農家媼,年五十餘。因麥秋農家忙甚,井臼之事皆自任之,漸覺呼吸不利,氣息迫促。醫者誤認為氣逆作喘,屢投以納氣降氣之藥,氣息遂大形迫促,其努力呼吸之聲,直聞戶外。延愚診視,及至,診其脈左右皆無,勉為疏方,取藥未至而亡,此亦大氣下陷也。其氣息之迫促,乃肺之呼吸將停,努力呼吸以自救也,醫者又復用藥,降下其氣,斯何異韓昌黎所謂「人落陷阱,不一引手救,反擠之」者乎。愚觸目傷心,不覺言之過激,然志在活人,自當深思愚言也。
-- 一諸生,年五十六,為學校教員,每講說後,即覺短氣,向愚詢方。愚曰,此胸中大氣,虛而欲陷,為至緊要之證,當多服升補氣分之藥。彼欲用燒酒燉藥,謂朝夕服之甚便。愚曰,如此亦可,然必須將藥燉濃,多飲且常飲耳。遂為疏方,用生黃耆四兩、野台參二兩,柴胡、桔梗各八錢,先用黃酒斤許,煎藥十餘沸,再用燒酒二斤,同貯瓶中,置甑中燉開,每飯前飲之,旬日而癒。後因病癒,置不復飲。隔年,一日步行二里許,自校至家,似有氣息迫促之狀,不能言語,倏忽而亡。蓋其身體素胖,艱於行步,胸中大氣,素有欲陷之機,因行動勞苦,而遂下陷,此誠《內經》所謂「大氣入於臟腑,不病而猝死」者也。方書有氣厥,中氣諸名目,大抵皆大氣下陷之證,特未窺《內經》之旨,而妄為議論耳。按:《內經》原有「氣厥」二字,乃謂氣厥逆上行,非後世所謂氣厥也。
-- 或問:案中所載大氣下陷證,病因及其病狀,皆瞭如指掌矣。然其脈之現象,或見於左部,或見於右部,或左右兩部皆有現象可徵,且其脈多遲,而又間有數者,同一大氣之下陷也,何以其脈若是不同乎?答曰:胸中大氣包舉肺外,原與肺有密切之關係,肺之脈診在右部,故大氣下陷,右部之脈多微弱者其常也。然人之元氣自腎達肝,自肝達於胸中,為大氣之根本。其人或肝腎素虛,或服破肝氣之藥太過,其左脈或即更形微弱,若案中左部寸關尺皆不見,左脈沉細欲無,左關三伍不調者是也。至其脈多遲,而又間有數者,或因陰分虛損,或兼外感之熱,或為熱藥所傷,乃兼證之現脈,非大氣下陷之本脈也。
-- 或問:李東垣補中益氣湯所治之證,若身熱惡寒、心煩懶言,或喘、或渴、或陽虛自汗,子所治大氣下陷案中,類皆有之。至其內傷外感之辨,謂內傷則短氣不足以息,尤為大氣下陷之明徵。至其方中所用之藥,又與子之升陷湯相似。何以其方名為補中益氣,但治中氣之虛陷,而不言升補大氣乎?答曰:大氣之名,雖見於《內經》,然《素問》中所言之大氣,乃指外感之邪氣而言,非胸中之大氣也。至《靈樞》所言,雖係胸中大氣,而從來讀《內經》者,恆目《靈樞》為針經而不甚注意。即王氏注《內經》,亦但注《素問》而不注《靈樞》。後人為其不易索解,則更廢而不讀。至仲景《傷寒》、《金匱》兩書,惟《金匱》水氣門,有「大氣一轉,其氣乃散」之語。他如《難經》、《千金》、《外台》諸書,並未言及大氣。是以東垣於大氣下陷證,亦多誤認為中氣下陷,故方中用白朮以健補脾胃,而後來之調補脾胃者,皆以東垣為法。夫中氣誠有下陷之時,然不若大氣下陷之尤屬危險也。間有因中氣下陷,泄瀉日久,或轉致大氣下陷者,可仿補中益氣湯之意,於拙擬升陷湯中,去知母加白朮數錢。若但大氣下陷,而中氣不下陷者,白朮亦可不用,恐其氣分或有鬱結,而耆、朮並用,易生脹滿也。
-- 按:補中益氣湯所治之喘證,即大氣下陷者之努力呼吸也。若果係真喘,桔梗尚不宜用,況升麻乎?愚少時觀東垣書,至此心嘗疑之,後明大氣下陷之理,始覺豁然,而究嫌其立言欠妥。設醫者,真以為補中益氣湯果能治喘,而於氣機上逆之真喘亦用之,豈不足僨事乎?此有關性命之處,臨證者當審辨之。
-- 愚深憫大氣下陷之證醫多誤治,因制升陷湯一方,又有回陽升陷湯、理鬱升陷湯二方,皆由升陷湯加減而成。此三升陷湯後,附載治癒之案二十餘則,其病之現狀:有呼吸短氣者,有心中怔忡者,有淋漓大汗者,有神昏健忘者,有聲顫身動者,有寒熱往來者,有胸中滿悶者(此因呼吸不利而自覺滿悶,若作滿悶治之立危),有努力呼吸似喘者(此種現狀尤多,乃肺之呼吸將停,其人努力呼吸以自救,若作喘證治之立危),有咽乾作渴者,有常常呵欠者,有肢體痿廢者,有食後易飢者,有二便不禁者,有癃閉身腫者,有張口呼氣外出而氣不上達,肛門突出者,在女子有下血不止者,更有經水逆行者(證因氣逆者多,若因氣陷致經水逆行者曾見有兩人,皆投以升陷湯治癒),種種病狀實難悉數。其案亦不勝錄。今惟即在奉治癒大氣下陷之案,略登數則於下,以備考證。
-- 西豐縣張某,年十八九,患病數年不癒,來院診治。其證夜不能寐,飲食減少,四肢無力,常覺短氣。其脈關前微弱不起。知係胸中大氣下陷,故現種種諸證。投以升陷湯,為其不寐,加熟棗仁、龍眼肉各四錢,數劑痊癒。
-- 奉天於氏女,出嫁而孀,依居娘門。因病還家中,夜忽不能言,並不能息。其同院住者王某,係愚門生,急來院扣門,求為援救。因素為診脈調藥,知其大氣虛損,此次之證,確知其為大氣下陷,遂為疏方,用生箭耆一兩,當歸四錢,升麻二錢,煎服,須臾即能言語。翌晨舁至院中,診其脈沉遲微弱,其呼吸仍覺短氣。遂將原方減升麻一錢,又加生山藥、知母各三錢,柴胡、桔梗各一錢,連服數劑痊癒。按此證,脈遲而仍用知母者,因大氣下陷之脈大抵皆遲,非因寒涼而遲也,用知母以濟黃耆之熱,則藥性和平,始能久服無弊。
-- 奉天袁姓少婦,小便處常若火炙,有時覺腹中之氣下墜,則炙熱益甚。診其脈關前微弱,關後重按又似有力。其呼吸恆覺短氣,心中時或發熱。知其素有外感伏邪,久而化熱,又因胸中大氣下陷,伏邪亦隨之下陷也。治以升陷湯加生石膏八錢,後漸加至二兩,服藥旬日痊癒。
-- 或疑大氣下陷者,氣不上達也,喘者,氣不下降也,何以歷述大氣下陷之病狀,竟有努力呼吸有似乎喘者?
-- 答曰:此理不易驟解,仍宜以治癒之案證之。
-- 附錄:直隸青縣張某來函:湖北韓某其妻,年六旬,素多肝鬱,寖至胸中大氣下陷。其氣短不足以息,因而努力呼吸,有似乎喘;喉乾作渴;心中滿悶怔忡;其脈甚沉微。知其胸中大氣下陷過甚,肺中呼吸幾有將停之勢,非投以升陷湯,以升補其大氣不可。為錄出原方,遵注大氣陷之甚者將升麻加倍服。一劑後,吐出黏涎數碗,胸中頓覺舒暢。又於方中加半夏、陳皮,連服三劑,病遂霍然。蓋此證因大氣下陷,其胸肺胃脘無大氣以斡旋之,約皆積有痰涎,迨服藥後,大氣來復,故能運轉痰涎外出,此《金匱》水氣門所謂「大氣一轉,其氣(水氣即痰涎)乃散」也。從此知《衷中參西錄》實為醫學家不可不備之要書也。後大氣下陷證數見不鮮,莫不用升陷湯加減治癒。
-- 直隸青縣張某來函:族嬸母,年四十餘歲,身體素弱。因境遇不順,又多抑鬱。癸亥十月下旬,忽患頭疼甚劇,已三日矣,族叔來舍,俾生往診。及至,聞呻吟不已,臥床不起,言已針過百會及太陽兩處,均未見效。其左脈微細如絲,按之即無,右脈亦無力,自言氣息不接,胸悶不暢,不思飲食,自覺精神恍惚,似難支持,知其胸中之大氣下陷也。其頭疼者,因大氣陷後,有他經之逆氣乘虛上干也。遵用《衷中參西錄》升陷湯原方,升提其下陷之大氣,連服數劑痊癒。
-- 四川涇南周某來函:程姓男孩,年五歲,乳哺不足,脫肛近四載,醫不能治。其面白神疲,身體孱弱;大腸墜出二寸許,用手塞入,旋又墜出;其脈濡弱無力;呼吸促短,狀若不能接續。知其胸中大氣下陷,下焦之氣化因之不能固攝也。仿用《衷中參西錄》升陷湯方,用生箭耆四錢,知母二錢,桔梗、柴胡、升麻各一錢,潞參、淨萸肉各三錢,煎湯一盅,分兩次溫飲下。連服二劑,肛即收縮。乃減去升麻,再服三劑,痊癒。
-- 直隸唐山張某來函:价儒之妻,以其夫病勢沉重,深恐難起,憂慮成疾。心內動悸,痞塞短氣。醫者以為痰鬱,用二陳湯加減清之,病益加劇。因鑑其父為藥所誤(其父因下痢十餘日,醫用大黃四錢降之,覆杯而卒),遂停藥不敢服。此際愚正在城中為其夫調治餘病。俟愚來家求診,見其滿面油光,兩手尺寸之脈皆極沉,惟關脈堅而有力。愚曰:「此乃胸中大氣下陷,何醫者不明如是,而用清痰之二陳也。今兩關脈之堅弦,乃彼用藥推蕩之力。」診際,大氣一陷,遂全身一戰,冷汗滿額,心即連次跳動十餘次。遂用升陷湯,再仿逍遙散、炙甘草湯之意,提其下陷之氣,散其中宮之滯,並以交其心腎。一劑而三部平,大氣固。嗣因尺中太微,而理氣藥及升柴等藥皆不敢用,遂按治大氣下陷方之意及治虛勞之法,精心消息,調治而癒。
-- 安徽績溪章某來函:朱家村有馮某,務農而家小康。其母章氏,年正八秩,體豐善飯。一日忽覺左手麻痹,漸至不能持碗。越朝方食麵餅,倏然僵厥,坐向下墮,肢冷額汗,氣息僅屬。人皆以為猝中也,聚商救治,自午至晡,逐見危殆,來請吾為籌挽救簡方,以老人素不服藥,且口噤鼻塞,恐藥汁亦難下咽耳。均意謂年老久厥,詎能回陽?姑囑以紅靈丹少許吹鼻中,倘嚏氣能宣通,再議用藥。乃藥甫入而嚏作,似漸甦醒。然呼吸甚微,如一線遊絲,恐風吹斷。先按口鼻,溫度甚低,音在喉中,猶言誓不服藥。診其脈,則沉微,察其瞳,亦渙散。遂確定為大氣下陷。但值耄年,勢難遽投重峻之劑,爰照升陷湯方而小其劑,用生箭耆一錢五分,知母八分,淨萸肉一錢,柴胡四分,升麻三分。煎服須臾,即漸有轉機。續進兩劑,逐次平復。繼俾服潞黨參,每日二錢,加五味子五粒,廣陳皮少許,頻飲代茶。今春見之,較未病前更倍康強矣。
-- 山東德州盧某來函:五家嫂及內子兩人,係因家務心力煎勞,自覺無日不病者。五家嫂怔忡異常,每犯此病,必數日不能起床,須人重按其心,終日面目虛浮,無病不有。而內子則不但怔忡,寒熱往來,少腹重墜,自汗、盜汗,亦無定時,面目手足及右腿無日不腫。而兩人丸藥日不離口,不但無效,更漸加劇。後侄查《衷中參西錄》大氣下陷一切方案,確知兩人皆係大氣下陷無疑。服升陷湯數劑,並加滋補之味,而各病若失,現今均健壯如常矣。
-- 直隸鹽山孫某來函:一九二六年冬,河東友人翟某之母乳部生瘡,疼痛難忍,同事王某約往診視。翟某言,昨日請醫診治,服藥一劑,亦不覺如何,惟言誓不再服彼醫方藥。生診視時,其脈左關弦硬,右寸獨微弱,口不能言,氣息甚微,病勢已危險萬分。生斷為年高因病瘡大氣下陷,為開升陷湯,以升舉其氣,又加連翹、丹參諸藥,以理其瘡。一劑能言,病人喜甚,非按原方再服一劑不可。後生又診數次,即方略為加減,數服痊癒。後遇此證數次,亦皆用升陷湯加減治癒。
-- 奉天桓仁縣閻某來函:去年家慈得大氣下陷證,吾以向未行醫,未敢率爾用藥,遂聘本縣名流再三診治,終無效驗。遲至今歲正月初二日,氣息奄奄,迫不及待,遂急用升陷湯,遵方後所注更番增減,按證投藥,數月沉疴,數日痊癒。
-- 江蘇平臺王某來函:一婦人,產後乳上生癰,腫疼殊甚。延西醫治不效,繼延吾診治。其膿已成,用針刺之,出膿甚多,第二日已眠食俱安矣。至第三日,忽神昏不食,並頭疼。其母曰:「此昨日受風寒以致如此。」診其脈,微細若無,身無寒熱,心跳,少腹微疼,知非外感,當係胸中大氣下陷。投以《衷中參西錄》升陷湯,兩劑痊癒。



方名回陽升陷湯 : 18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生黃耆24克,乾薑18克,當歸身12克,桂枝尖9克,甘草3克。
主治【主治】心肺陽虛,大氣又下陷者。其人心冷,背緊,惡寒,常覺短氣。
原文
-- 周身之熱力,借心肺之陽,為之宣通,心肺之陽,尤賴胸中大氣,為之保護。大氣一陷,則心肺陽分素虛者,至此而益虛,欲助心肺之陽,不知升下陷之大氣,雖日服熱藥無功也。
-- 一童子,年十三四,心身俱覺寒涼,飲食不化,常常短氣,無論服何熱藥,皆分毫不覺熱。其脈微弱而遲,右部兼沉。知其心肺陽分虛損,大氣又下陷也。為制此湯,服五劑,短氣已癒,身心亦不若從前之寒涼。遂減桂枝之半,又服數劑痊癒。俾停藥,日服生硫黃分許,以善其後。
-- 一人,年五十餘。大怒之後,下痢月餘始癒。自此胸中常覺滿悶,飲食不能消化。數次延醫服藥,不外通利氣分之品,即間有溫補脾胃者,亦必雜以破氣之藥,愈服病愈增重。後愚診視,其脈沉細微弱,至數甚遲。詢其心中,常有覺涼之時。知其胸中大氣下陷,兼上焦陽分虛損也。遂投以此湯,十劑痊癒。後因怒,病又反復,醫者即愚方,加厚朴二錢,服後少腹下墜作疼,徹夜不能寐,復求為診治,仍投以原方而癒。
-- 或問:心臟屬火,西人亦謂周身熱力皆發於心,其能宣通周身之熱宜矣。今論周身熱力不足,何以謂心肺之陽皆虛?答曰:肺與心同居膈上,左心房之血脈管,右心房之回血管,皆與肺循環相通,二臟之宣通熱力,原有相助為理之妙。然必有大氣以斡旋之,其功用始彰耳。
-- 按:喻嘉言《醫門法律》最推重心肺之陽,謂心肺陽旺,則陰分之火自然潛伏。至陳修園推廣其說,謂心肺之陽下濟,大能溫暖脾胃消化痰飲。皆確論也。
-- 按:此證初次單用乾薑開其寒飲,而不敢佐以赭朴諸藥以降下之者,以其寒飲結胸又兼大氣下陷也。設若辨證不清而誤用之,必至凶危立見,此審證之當細心也。



方名理鬱升陷湯 : 18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生黃耆18克,知母9克,當歸身9克,桂枝尖4.5克,柴胡4.5克,乳香9克(不去油),沒藥9克(不去油)。
主治【主治】胸中大氣下陷,又兼氣分鬱結,經絡湮瘀者。
原文
-- 一婦人,年三十許。胸中滿悶,時或作疼,鼻息發熱,常常作渴。自言得之產後數日,勞力過度。其脈遲而無力,籌思再三,莫得病之端緒。姑以生山藥一兩,滋其津液,雞內金二錢、陳皮一錢,理其疼悶,服後忽發寒熱。再診其脈,無力更甚,知其氣分鬱結,又下陷也。遂為制此湯,一劑諸病皆覺輕,又服四劑痊癒。
-- 一少女,年十五。臍下左邊起一癥瘕,沉沉下墜作疼,上連腰際,亦下墜作疼楚,時發呻吟。劇時,常覺小便不通,而非不通也。診其脈,細小而沉。詢其得病之由,言因小便不利,便時努力過甚,其初腰際墜疼,後遂結此癥瘕。其方結時,揉之猶軟,今已五閱月,其患處愈堅結。每日晚四點鐘,疼即增重,至早四點鐘,又漸覺輕。愚聞此病因,再以脈象參之,知其小便時努力過甚。上焦之氣,陷至下焦而鬱結也。遂治以理鬱升陷湯,方中乳香、沒藥皆改用四錢,又加丹參三錢、升麻錢半,二劑而墜與疼皆癒。遂去升麻,用藥汁送服朱血竭末錢許,連服數劑,癥瘕亦消。
-- 或問:龍骨、牡蠣為收澀之品,兼脅下脹疼者,何以加此二藥?答曰:脅為肝之部位,脅下脹疼者,肝氣之橫恣也,原當用瀉肝之藥,又恐與大氣下陷者不宜。用龍骨、牡蠣,以斂戢肝火,肝氣自不至橫恣,此斂之即以瀉之,古人治肝之妙術也。且黃耆有膨脹之力,脹疼者原不宜用,有龍骨、牡蠣之收斂,以縮其膨脹之力,可放膽用之無礙,此又從體驗而知道也。嘗治一少婦,經水兩月不見,寒熱往來,脅下作疼,脈甚微弱而數至六至。詢之常常短氣,投以理鬱升陷湯,加龍骨、牡蠣各五錢,為脈數,又加玄參、生地、白芍各數錢,連服四劑,覺脅下開通,瘀血下行,色紫黑,自此經水調順,諸病皆癒。蓋龍骨、牡蠣性雖收澀,而實有開通之力,《神農本草經》謂龍骨消癥瘕,而又有牡蠣之鹹能軟堅者以輔之,所以有此捷效也。



方名醒脾升陷湯 : 18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生箭耆12克,白朮12克,桑寄生9克,川續斷9克,山萸肉12克(去淨核),龍骨12克(煅,搗),牡蠣12克(煅,搗),川萆薢6克,甘草6克(蜜炙)。
主治【主治】治脾氣虛極下陷,小便不禁。
原文
-- 《內經》曰:「飲入於胃,游溢精氣,上輸入脾,脾氣散精,上歸於肺,通調水道,下輸膀胱。」是脾也者,原位居中焦,為水飲上達下輸之樞機,樞機不旺,則不待上達而即下輸,此小便之所以不禁也。然水飲降下之路不一,《內經》又謂「肝熱病者,小便先黃」,又謂「肝壅兩胠(脅也)滿,臥則驚悸,不得小便。」且芍藥為理肝之主藥,而善利小便。由斯觀之,是水飲又由胃入肝,而下達膀胱也。至胃中所餘水飲,傳至小腸滲出,此又人所共知。故方中用黃耆、白朮、甘草以升補脾氣,即用黃耆同寄生、續斷以升補肝氣,更用龍骨、牡蠣、萸肉、萆薢以固澀小腸也。又人之胸中大氣旺,自能吸攝全身氣化,不使下陷,黃耆與寄生並用,又為填補大氣之要藥也。
-- 或問:黃耆為補肺脾之藥,今謂其能補肝氣何也?答曰:「同聲相應,同氣相求」,孔子之言也。肝屬木而應春令,其氣溫而性喜條達,黃耆性溫而升,以之補肝,原有同氣相求之妙用。愚自臨證以來,凡遇肝氣虛弱,不能條達,一切補肝之藥不效者,重用黃耆為主,而少佐以理氣之品,服之,覆杯之頃,即見效驗。曾治一少婦,心中寒涼,飲食減少,坐時覺左半身下墜,寢時不敢向左側,服溫補兼理氣之藥,年餘不效。後愚診視,左脈微弱不起,知其肝氣虛也。治以生黃耆八錢,柴胡、川芎各一錢,乾薑三錢,兼湯飲下,須臾左側即可安臥,又服數劑,諸病皆癒。是知謂肝虛無補法者,非見道之言也。
-- 或問:《神農本草經》謂桑寄生能治腰疼、堅齒髮、長鬚眉,是當為補肝腎之藥,而謂其能補胸中大氣何也?答曰:寄生根不著土,寄生樹上,最善吸空中之氣,以自滋生,故其所含之氣化,實與胸中大氣為同類。嘗見有以補肝腎,而多服久服,胸中恆覺滿悶,無他,因其胸中大氣不虛,故不受寄生之補也。且《神農本草經》不又謂其治癰腫乎?然癰腫初起,服之必無效,惟癰腫潰後,生肌不速,則用之甚效。如此而言,又與黃耆之主癰疽敗證者相同,則其性近黃耆,更可知矣。
-- 或問:萆薢世醫多用以治淋,夫淋以通利為主,蓋取萆薢能利小便也。此方中用之以固小便,其性果固小便乎,抑利小便乎?答曰:萆薢為固澀下焦之要藥,其能治失溺,《名醫別錄》原有明文。《名醫別錄》者,乃陶弘景集南北朝以前名醫所用之藥,附載於《神農本草經》之後,用墨書之,以別於《神農本草經》之朱書,故曰《名醫別錄》。雖非《神農本草經》,其書確可誠信。時醫因古方有萆解分清飲,遂誤認萆薢為利小便之要藥,而於小便不利、淋澀諸證多用之。嘗見有以利小便,而小便轉癃閉者,以治淋證,竟致小便滴瀝不通者,其誤人可勝道哉!蓋萆薢分清飲之君萆薢,原治小便頻數,溺出旋白如油,乃下焦虛寒,氣化不固之證,觀其佐以縮小便之益智,溫下焦之烏藥,其用意可知。特當日命名時,少欠斟酌,遂致庸俗醫輩,錯有會心,貽害無窮,可不慎哉!



十九、治氣血鬱滯肢體疼痛方
方名升降湯 : 19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野台參6克,生黃耆6克,白朮6克,廣陳皮6克,川厚朴6克,生雞內金6克(搗細),知母9克,生白芍9克,桂枝尖3克,川芎3克,生薑6克。
主治【主治】肝鬱脾弱,胸脅脹滿,不能飲食。
原文
-- 世俗醫者,動曰平肝,故遇肝鬱之證,多用開破肝氣之藥。至遇木盛侮土,以致不能飲食者,更謂伐肝即可扶脾。不知人之元氣,根基於腎,而萌芽於肝。凡物之萌芽,皆嫩脆易於傷損,肝既為元氣萌芽之臟,而開破之若是,獨不慮損傷元氣之萌芽乎?《內經》曰「厥陰(肝經)不治,求之陽明(胃經)」,《金匱》曰「見肝之病,當先實脾」。先聖後聖,其揆如一。故此方,惟少用桂枝、川芎以舒肝氣,其餘諸藥,無非升脾降胃,培養中土,俾中宮氣化敦厚,以聽肝氣之自理。實竊師《內經》求之陽明,與《金匱》當先實脾之奧旨耳。
-- 按:「見肝之病,當先實脾」二句,從來解者,謂肝病當傳脾,實之所以防其相傳,如此解法固是,而實不知實脾,即所以理肝也。兼此二義,始能盡此二句之妙。
-- 一媼,年近六旬。資稟素弱,又兼家務勞心,遂致心中怔忡,肝氣鬱結,胸腹脹滿,不能飲食,舌有黑苔,大便燥結,十數日一行。廣延醫者為治,半載無效,而羸弱支離,病勢轉增。後愚診視,脈細如絲,微有弦意,幸至數如常,知猶可治。遂投以升降湯,為舌黑便結,加鮮地骨皮一兩,數劑後,舌黑與便結漸癒,而地骨皮亦漸減。至十劑病癒強半,共服百劑,病癒而體轉健康。



方名培脾舒肝湯 : 19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白朮9克,生黃耆9克,陳皮6克,川厚朴6克,桂枝尖4.5克,柴胡4.5克,生麥芽6克,生白芍12克,生薑6克。
主治【主治】治因肝氣不舒、木鬱剋土,致脾胃之氣不能升降,胸中滿悶,常常短氣。近代用於治療慢性胃炎(淺表性、萎縮性),凡證屬陰不升陽不降之證皆可用本方治療。
原文
-- 脾主升清,所以運津液上達。胃主降濁,所以運糟粕下行。白朮、黃耆,為補脾胃之正藥,同桂枝、柴胡,能助脾氣之升,同陳皮、厚朴,能助胃氣之降。清升濁降滿悶自去,無事專理肝氣,而肝氣自理,況桂枝、柴胡與麥芽,又皆為舒肝之妙品乎。用芍藥者,恐肝氣上升,膽火亦隨之上升,且以解黃耆、桂枝之熱也。用生薑者,取其辛散溫通,能渾融肝脾之氣化於無間也。
-- 從來方書中,麥芽皆是炒熟用之,惟陳修園謂麥芽生用,能升發肝氣,可謂特識。蓋人之元氣,根基於腎,萌芽於肝,培養於脾,積貯於胸中為大氣以斡旋全身。麥茅為谷之萌芽,與肝同氣相求,故能入肝經,以條達肝氣,此自然之理,無庸試驗而可信其必然者也。然必生煮汁飲之,則氣善升發,而後能遂其條達之用也。
-- 附錄:直隸青縣張某來函:族侄婦,年二十餘,素性謹言,情志抑鬱。因氣分不舒,致四肢痙攣顫動,呼吸短促,胸中脹悶,約一晝夜。先延針科醫治,云是雞爪風,為刺囟門及十指尖,稍癒,旋即復作如故。其脈左部弦細,右部似有似無,一分鐘數至百至。其兩肩抬動,氣逆作喘。詢知其素不健壯,廉於飲食。蓋肝屬木而主筋,肝鬱不舒則筋攣;肝鬱恆侮其所勝,故脾土受傷而食少。遂為開《衷中參西錄》培脾舒肝湯。為有逆氣上干,又加生赭石細末五錢。囑服二劑。痙攣即癒,氣息亦平。遂去赭石,照原方又服數劑,以善其後。



方名金鈴瀉肝湯 : 19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川楝子15克(搗),生明乳香12克,生明沒藥12克,三棱9克,莪朮9克,甘草3克。
主治【主治】脅下掀疼。
原文
-- 劉河間有金鈴子散(即楝子之核)與玄胡索等分,為末服之,以治心腹脅下作疼。其病因,由於熱者甚效。誠以金鈴子能引心包之火及肝膽所寄之相火下行,又佐以玄胡索以開通氣血,故其疼自止也。而愚用其方,效者固多,而間有不效者。後擬得此方,莫不隨手奏效。蓋金鈴子佐以玄胡索,雖能開氣分之鬱,而實不能化氣。所謂化氣者,無事開破,能使氣之鬱者,融化於無形,方中之乳香、沒藥是也。去玄胡索,加三棱、莪朮者,因玄胡索性過猛烈,且其開破之力,多趨下焦,不如三棱、莪朮性較和平,且善於理肝也。用甘草者,所以防金鈴子有小毒也。此方不但治脅疼甚效,凡心腹作疼,而非寒涼者,用之皆甚效驗。
-- 附錄:直隸鹽山李某來函:去歲仲冬,劉兄,係弟之同學,病左脅掀疼,諸治無效,詢方於弟。授以活絡效靈丹方,服之不應,因延為診視。脈象他部皆微弱,惟左關沉而有力。治以金鈴瀉肝湯,加當歸數錢。服一劑,翌日降下若干綠色黏滯之物,遂豁然而癒。蓋此湯原註明治脅下掀疼,由此知兄所擬方各有主治,方病相投,莫不神效也。



方名活絡效靈丹 : 19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當歸15克,丹參15克,生明乳香15克,生明沒藥15克。上藥四味作湯服;若為散,一劑分作四次服,溫酒送下。腿疼加牛膝。臂疼加連翹。婦女瘀血腹疼,加生桃仁(帶皮尖作散服炒用)、生五靈脂。瘡紅腫屬陽者,加金銀花、知母、連翹。白硬屬陰者,加肉桂、鹿角膠(若恐其偽可代以鹿角霜)。瘡破後生肌不速者,加生黃耆、知母(但加黃耆恐失於熱)、甘草。臟腑內癰,加三七(研細沖服)、牛蒡子。
主治【主治】治氣血凝滯,痃癖癥瘕,心腹疼痛,腿疼臂疼,內外瘡瘍,一切臟腑積聚,經絡湮瘀。
原文
-- 一人,年三十許。當臍忽結癥瘕,自下漸長而上,其初長時稍軟,數日後即硬如石,旬日長至心口。向愚詢方,自言凌晨冒寒,得於途間,時心中有驚恐憂慮,遂覺其氣結而不散。按:此病因甚奇,然不外氣血凝滯。為制此方,於流通氣血之中,大具融化氣血之力,連服十劑全消。以後用此方治內外瘡瘍,心腹四肢疼痛,凡病之由於氣血凝滯者,恆多奇效。
-- 鄰村高某年近五旬。資稟素羸弱。一日訪友鄰村,飲酒談宴,徹夜不眠,時當季冬,復清晨冒寒,步行旋里。行至中途,覺兩腿痠麻,且出汗,不能行步,因坐涼地歇息,至家,遂覺腿痛,用熱磚熨之疼益甚。其人素知醫,遂自服發汗之藥數劑,病又增劇,因服藥過熱,吐血數口,大便燥結,延愚診視。見其仰臥屈膝,令兩人各以手托其兩腿,忽歌忽哭,疼楚之態萬狀,脈弦細,至數微數。因思此證,熱磚熨而益疼者,逼寒內陷也;服發汗藥而益疼者,因所服之藥,散肌肉之寒,不能散筋骨之寒,且過汗必傷氣血,血氣傷,愈不能勝病也。遂用活絡效靈丹,加京鹿角膠四錢(另燉兌服)、明天麻二錢,煎湯飲下,托其左腿者,覺自手指縫中冒出涼氣,左腿遂癒。而右腿疼如故,因恍悟曰,人之一身,左陽右陰,鹿名斑龍,乃純陽之物,故其膠入左不入右。遂復用原方,以虎骨膠易鹿角膠,右腿亦出涼氣如左而癒。《禮》有之,「左青龍,右白虎」,用藥本此,即建奇功,古人岂欺我哉。苟悟醫理之妙,六經皆我注腳也。
-- 一少婦,左脅起一瘡,其形長約五寸,上半在乳,下半在肋,皮色不變,按之甚硬,而微熱於他處。延醫詢方,調治兩月不效,且漸大於從前。後愚診視,閱其所服諸方,有遵林屋山人治白疽方治者,有按乳癰治者。愚曉病家曰:此證硬而色白者,陰也。按之微熱者,陰中有陽也。統觀所服諸方,有治純陰陽之方,無治半陰半陽之方,勿怪其歷試皆不效也。用活絡效靈丹,俾作湯服之,數劑見輕,三十劑後,消無芥蒂。
-- 一婦人年五十許。腦後發一對口瘡。詢方於愚,時初擬出活絡效靈丹方,即書而予之,連服十劑痊癒。
-- 一婦人,年五十餘。項後筋縮作疼,頭向後仰,不能平視,腰背強直,下連膝後及足跟大筋皆疼,並牽周身皆有疼意。廣延醫者診治,所用之藥,不外散風、和血、潤筋、通絡之品。兩載無效,病轉增劇,臥不能起,起不能坐,飲食懶進。後愚診視,其脈數而有力,微有弦意,知其為宗筋受病。治以活絡效靈丹,加生薏米八錢,知母、玄參、白芍各三錢,連服三十劑而癒。蓋筋屬於肝,獨宗筋屬胃,此證因胃腑素有燥熱,致津液短少,不能榮養宗筋。夫宗筋為筋之主,故宗筋拘攣,而周身牽引作疼也。薏米性味衝和,善能清補脾胃,即能榮養宗筋。又加知母、玄參,以生津滋液。活絡效靈丹,以活血舒筋,因其脈微弦,恐其木盛侮土,故又加芍藥以和肝,即以扶脾胃也。
-- 薏米主筋急拘攣,《神農本草經》原有明文。活絡效靈丹中加薏米,即能隨手奏效。益嘆《神農本草經》之精當,為不可及。
-- 活絡效靈丹,治心腹疼痛,無論因涼、因熱、氣鬱、血鬱皆效。同里有一少年,臍下疼甚劇。醫者投以溫藥益甚,晝夜號呼不止。又延他醫,以藥下之稍輕,然仍晝夜呻吟,繼又服藥數劑,亦不見效。適愚自津門旋里,診其脈,兩尺洪實。詢其得病之由,言夜晚將寢覺飢,因食冷餅一塊,眠起遂疼。曉之曰,此雖由於食涼物,然其疼非涼疼,乃下焦先有蘊熱,又為涼物所迫,其熱愈結而不散也。投以活絡效靈丹,加龍膽草、川楝子各四錢,一劑而癒。
-- 或問:此證醫者曾用藥下之,何以其下焦之鬱熱,不隨之俱下?答曰:熱在大腸者,其熱可隨降藥俱下,然又必所用之下藥為鹹寒之品,若承氣湯是也。今其熱,原鬱於奇經衝任之中,與大腸無關,衝任主血,而活絡效靈丹諸藥品,皆善入血分,通經絡,故能引龍膽、楝子直入衝任,而消解其鬱熱。況其從前所服之下藥,原非鹹寒之品,是以從前不效,而投以此藥,則隨手奏效也。
-- 附錄:直隸青縣張某來函:族兄,年三十餘,素強壯無病。壬戌中秋,因在田間掘壑,勞苦過甚,自覺氣力不支,即在壑中吃煙休息,少緩須臾又復力作。至晚歸家時,途中步行,覺兩腿痠木不仁。及至夜間,兩腿抽疼甚劇。適生在裡,其弟扣門求為往治。診其脈,遲滯而細,號呼不已,氣逆不順,身冷,小溲不利。遂用活絡效靈丹方,加白芍三錢、桂枝尖二錢、生薑三片。一劑腿疼大減,小便即利,身冷亦退。再劑,霍然痊癒。
-- 又:天津王媼,年五十七歲,右膝蓋部發炎,紅熱腫疼,食減不眠。其嗣延為診視。至其家,聞病者呼號不止,口稱救命。其右脈洪數有力,心悸頭眩,舌苔白而膩,大便三日未行,小便赤熱。按:此足徵濕熱下注。予以活絡效靈丹,加生石膏六錢,知母、懷牛膝、生薏米冬四錢,甘草梢一錢,囑服一劑。次日自能來寓,其疼減腫消,夜已成寐,尚云右臂痠疼。又即原方加青連翹、金銀花、油松節各二錢,服之痊癒。



方名活絡祛寒湯 : 19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生黃耆15克,當歸12克,丹參12克,桂枝尖6克,生白芍9克,生明乳香12克,生明沒藥12克,生薑9克。寒甚者,加乾薑三錢。
主治【主治】經絡受寒,四肢發搐。婦女多有此證。
原文
-- 證寒在經絡,不在臟腑。經絡多行於肌肉之間,故用黃耆之溫補肌肉者為君,俾其形體壯旺,自能勝邪。又佐以溫經絡、通經絡諸藥品,不但能祛寒,且能散風,此所謂血活風自去也。風寒既去,血脈活潑,其搐焉有不止者乎?



方名健運湯 : 19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生黃耆18克,野台參9克,當歸9克,寸麥冬9克(帶心),知母9克,生明乳香9克,生明沒藥9克,莪朮3克,三棱3克。(此方減麥冬、知母三分之一,合數劑為一劑,軋細煉蜜為丸,名健運丸,治同前證。)
主治【主治】痹證。因氣虛所致的腿痛、臂痛、腰痛等。
原文
-- 從來治腿疼臂疼者,多責之風寒濕痹,或血瘀、氣滯、痰涎凝滯。不知人身之氣化壯旺流行,而周身痹者、瘀者、滯者,不治自癒,即偶有不癒,治之亦易為功也。愚臨證體驗以來,知元氣素盛之人,得此病者極少。故凡遇腿疼、臂疼,歷久調治不癒者,補其元氣以流通之,數載沉疴,亦可隨手奏效也。



方名振中湯 : 19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于白朮18克(炒),當歸身6克,陳皮6克,厚朴4.5克,生明乳香4.5克,生明沒藥4.5克。
主治【主治】腿疼、腰疼,飲食減少者。
原文
-- 土居中央,分主四季,人之脾胃屬土,故亦旁主四肢。一室女腿疼,幾不能步,治以拙擬健運湯而癒。次年舊病復發,又兼腰疼,再服前方不效。診其脈,右關甚濡弱,詢其飲食減少,為制此湯,數劑,飲食加多,二十劑後,腰疼腿疼皆癒。蓋此方重用白朮以健補脾胃,脾胃健則氣化自能旁達。且白朮主風寒濕痹,《神農本草經》原有明文,又輔以通活氣血之藥,不惟風寒濕痹開,而氣血之痹而作疼者,亦自開也。
-- 一媼,年近七旬。陡然腿疼,不能行動,夜間疼不能寐。其家人迎愚調治,謂脈象有力,當是火鬱作疼。及診其脈,大而且弦,問其心中亦無熱意。愚曰:此脈非有火之象,其大也,乃脾胃過虛,真氣外泄也。其弦也,乃肝膽失和,木盛侮土也。治以振中湯,加人參、白芍、山萸肉(去淨核)各數錢,補脾胃之虛,即以抑肝膽之盛,數劑而癒。



方名曲直湯 : 19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山萸肉30克(去淨核),知母18克,生明乳香9克,生明沒藥9克,當歸9克,丹參9克。覺涼者,可減知母。
主治【主治】肝虛腿痛,左脈微弱者。
原文
-- 脾虛可令人腿疼,前方已詳其理,深於醫學者大抵皆能知之。至肝虛可令人腿疼,方書罕言,即深於醫學者,亦恆不知。曾治一人,年三十許,當大怒之後,漸覺腿疼,日甚一日,兩月後,臥床不能轉側。醫者因其得之惱怒之餘,皆用舒肝理氣之藥,病轉加劇。後愚診視,其左脈甚微弱,自言凡疼甚之處皆熱。因恍悟《內經》謂「過怒則傷肝」,所謂傷肝者,乃傷肝經之氣血,非必鬱肝經之氣血也,氣血傷,則虛弱隨之,故其脈象如斯也。其所以腿疼且覺熱者,因肝主疏泄,中藏相火(相火生於命門寄於肝膽),肝虛不能疏泄,相火即不能逍遙流行於周身,以致鬱於經絡之間,與氣血凝滯,而作熱作疼,所以熱劇之處,疼亦劇也。為制此湯,以萸肉補肝,以知母瀉熱,更以當歸、乳香諸流通血氣之藥佐之,連服十劑,熱癒疼止,步履如常。
-- 安東友人劉某,年五十許。其左臂常覺發熱,且有痠軟之意。醫者屢次投以涼劑,發熱如故,轉覺脾胃消化力減少。後愚診之,右脈和平如常,左脈微弱,較差於右脈一倍。詢其心中,不覺涼熱。知其肝木之氣虛弱,不能條暢敷榮,其中所寄之相火,鬱於左臂之經絡,而作熱也。遂治以曲直湯,加生黃耆八錢,佐萸肉以壯旺肝氣(黃耆補肝氣之理詳醒脾生陷湯下),赤芍藥三錢,佐當歸、丹參諸藥以流通經絡,服兩劑,左脈即見起,又服十劑痊癒。
-- 奉天王某,年四十餘,兩脅下連腿作疼,其疼劇之時,有如錐刺,且尿道艱澀,滴瀝不能成溜,每小便一次,須多半點鐘,其脈亦右部如常,左部微弱。亦投以曲直湯,加生黃耆八錢,續斷三錢,一劑其疼減半,小便亦覺順利。再診之,左脈較前有力。又按原方略為加減,連服二十餘劑,脅與腿之疼皆癒,小便亦通利如常。蓋兩脅為肝之部位,肝氣壯旺上達,自不下鬱而作疼。至其小便亦通利者,因腎為二便之關,肝氣既旺,自能為腎行氣也(古方書有肝行腎之氣之語)。



二十、治傷寒方
方名麻黃加知母湯 : 20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麻黃12克,桂枝尖6克,甘草3克,杏仁6克(去皮炒),知母9克。先煮麻黃五六沸,去上沫,納諸藥煮取一茶盅。溫服覆被,取微似汗,不須啜粥,餘如桂枝法將息。
主治【主治】傷寒無汗。症見惡寒發熱、頭痛身疼、無汗而喘,舌苔薄白,脈浮緊,服麻黃湯汗出不解者。
原文
-- 麻黃湯原方,桂枝下有去皮二字,非去枝上之皮也。古人用桂枝,惟取梢尖嫩枝折視之,內外如一,皮骨不分。若見有皮骨可分辨者,去之不用,故曰去皮。陳修園之侄鳴岐曾詳論之。
-- 《傷寒論》「太陽篇」中麻黃湯,原在桂枝湯後。而麻黃證多,桂枝證不過十中之一二,且病名傷寒,麻黃湯為治傷寒初得之主方,故先錄之。
-- 傷寒者,傷於寒水之氣也。在天有寒水之氣,冬令之嚴寒是也。在人有寒水之經,足太陽膀胱之經是也。外感之來以類相從,故傷寒之證,先自背受之,背者足太陽所轄之部位也。是以其證初得,周身雖皆惡寒,而背之惡寒尤甚,周身雖皆覺疼,而背下連腿之疼痛尤甚。其脈陰陽俱緊者,誠以太陽為周身外衛之陽,陡為風寒所襲,逼其陽氣內陷,與脈相併,其脈當有力,而作起伏迭湧之勢。而寒氣之縮力(凡物之體熱則漲,寒則縮),又將外衛之氣縮緊,逼壓脈道,使不得起伏成波瀾,而惟現弦直有力之象。甚或因不能起伏,而至左右彈動。凡脈之緊者必有力。夫脈之跳動,心臟主之。而其跳動之有力,不但心主之也;諸臟腑有熱皆可助脈之跳動有力,營衛中有熱亦可助脈之跳動有力。特是脈之有力者,恆若水之有浪,大有起伏之勢。而緊脈雖有力,轉若無所起伏,誠以嚴寒束其外表,其收縮之力能逼營衛之熱內陷與脈相併,以助其有力;而其收縮之力又能遏抑脈之跳動,使無起伏。是緊脈之真相,原於平行中見其有力也。至於緊脈或左右彈者,亦蓄極而旁溢之象也。仲師治以麻黃湯,所以解外表所束之寒也。方中用麻黃之性熱中空者,直走太陽之經,外達皮毛,借汗解以祛外感之寒。桂枝之辛溫微甘者,偕同甘草以溫肌肉、實腠理,助麻黃托寒外出。杏仁之苦降者,入胸中以降逆定喘。原方止此四味,而愚為加知母者,誠以服此湯後,間有汗出不解者,非因汗出未透,實因餘熱未清也。佐以知母於發表之中,兼寓清熱之意,自無汗後不解之虞。此乃屢經試驗,而確知其然,非敢於經方輕為加減也。
-- 或問:喘為肺臟之病,太陽經於肺無涉,而其證多兼微喘者何也?答曰:胸中亦太陽部位,其中所積之大氣,原與周身衛氣,息息相通。衛氣既為寒氣所束,則大氣內鬱,必膨脹而上逆沖肺,此喘之所由來也。又風寒襲於皮毛,必兼入手太陰肺經,挾痰涎凝郁肺竅,此又喘之所由來也。麻黃能兼入手太陰經,散其在經之風寒,更能直入肺中,以瀉其鬱滿。所以能發太陽之汗者不僅麻黃,而仲景獨取麻黃,為治足經之藥,而手經亦兼顧無遺,此仲景制方之妙也。
-- 凡利小便之藥,其中空者,多兼能發汗,萹蓄、木通之類是也。發汗之藥,其中空者,多兼能利小便,麻黃、柴胡之類是也。太陽經病,往往兼及於膀胱,以其為太陽之腑也。麻黃湯治太陽在經之邪,而在腑者亦兼能治之。蓋在經之邪,由汗而解,而在腑之邪,亦可由小便而解。彼後世自作聰明,恆用他藥以代麻黃湯者,於此義蓋未之審也。
-- 大青龍湯,治傷寒無汗煩躁。是胸中先有內熱,無所發泄,遂鬱而作煩躁,故於解表藥中,加石膏以清內熱。然麻黃與石膏並用,間有不汗之時。若用此方,將知母加重數錢,其寒潤之性,能入胸中化合而為汁,隨麻、桂以達於外,而煩躁自除矣。
-- 傷寒與溫病,始異而終同。為其始異也,故傷寒發表,可用溫熱,溫病發表必須辛涼。為其終同也,故病傳陽明之後,無論寒溫,皆宜治以寒涼,而大忌溫熱。茲編於解表類中,略取《傷寒論》「太陽篇」數方,少加疏解,俾初學知傷寒初得治法,原異於溫病,因益知溫病初得治法,不同於傷寒。至於傷寒三陰治法,雖亦與溫病多不同,然其證甚少。若擴充言之,則凡因寒而得之霍亂痧證,又似皆包括其中。精微浩繁,萬言莫罄,欲精其業者,取原書細觀可也。



方名加味桂枝代粥湯 : 20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桂枝尖9克,生白芍9克,甘草4.5克,生薑9克,大棗3枚(掰開),生黃耆9克,知母9克,防風6克。 煎湯一茶盅,溫服覆被,令一時許,遍身漐漐微似有汗者益佳。不可如水流漓,病必不除。禁生冷、黏滑、肉麵、五辛、酒酪及臭惡等物。
主治【主治】傷寒有汗。
原文
-- 桂枝湯為治傷風有汗之方。釋者謂風傷營則有汗,又或謂營分虛損,即與外邪相感召。斯說也,愚嘗疑之。人之營衛,皆為周身之外廓。衛譬則郭也,營譬則城也,有衛以為營之外圍,外感之邪,何能越衛而傷營乎?蓋人之胸中大氣,息息與衛氣相關,大氣充滿於胸中,則饒有吸力,將衛氣吸緊,以密護於周身,捍禦外感,使不得著體,即或著體,亦止中於衛,而不中於營,此理固顯然也。有時胸中大氣虛損,不能吸攝衛氣,衛氣散漫,不能捍禦外邪,則外邪之來,直可透衛而入營矣。且愚臨證實驗以來,凡胸中大氣虛損,或更下陷者,其人恆大汗淋漓,拙擬升陷湯下,載有數案,可參觀也。是知凡桂枝湯證,皆因大氣虛損,其汗先有外越之機,而外邪之來,又乘衛氣之虛,直透營分,擾其營中津液,外泄而為汗也。究之,風寒原不相離,即係傷風,其中原挾有寒氣,若但中於衛則亦能閉汗矣。故所用桂枝湯中,不但以祛風為務,而兼有散寒之功也。
-- 陳古愚曰:「桂枝辛溫,陽也。芍藥苦平,陰也。桂枝又得生薑之辛,同氣相求,可恃之調周身之陽氣。芍藥而得大棗、甘草之甘苦化合,可恃之以滋周身之陰液。既取大補陰陽之品,養其汗源,為勝邪之本,又啜粥以助之,取水穀之津以為汗,汗後毫不受傷,所謂立身於不敗之地,以圖萬全也。」按:此解甚超妙,而於啜粥之精義,猶欠發揮。如謂取水穀之津,以為汗,而人無傷損,他發汗藥,何以皆不啜粥?蓋桂枝湯所主之證,乃外感兼虛之證,所虛者何?胸中大氣是也。《內經》曰:「穀始入於胃,其精微者,先出於胃之兩焦,以溉五臟,而其大氣之摶而不行者,積於胸中,命曰氣海。」由斯觀之,大氣雖本於先天,實賴後天水穀之氣培養而成。桂枝湯證,既因大氣虛損,致衛氣漫散,邪得越衛而侵營,故於服藥之後,即啜熱粥,能補助胸中大氣以勝邪,兼能宣通薑、桂以逐邪,此誠戰則必勝之良方也。乃後世醫者忽不加察,雖用其方,多不啜粥,致令服後無效,病轉深陷,故王清任《醫林改錯》深詆桂枝湯無用,非無用也,不啜粥故也。是以愚用此方時,加黃耆升補大氣,以代粥補益之力,防風宣通營衛,以代粥發表之力,服後啜粥固佳,即不啜粥,亦可奏效。而又恐黃耆溫補之性,服後易至生熱,故又加知母,以預為之防也。
-- 按:凡服桂枝湯原方,欲其出汗者,非啜粥不效。趙晴初曰:族侄柏堂,二十一歲時,酒後寐中受風,遍身肌膚麻痹,搔之不知疼癢,飲食如常。時淮陰吳鞠通適寓伊家,投以桂枝湯,桂枝五錢、白芍四錢、甘草三錢、生薑三片、大棗兩枚,水三杯,煎二杯,先服一杯,得汗止後服,不汗再服。並囑弗夜膳,臨睡腹覺飢,服藥一杯,須臾啜熱稀粥一碗,覆被取汗。柏堂如其法,只一服,便由頭面至足,遍身漐漐得微汗,汗到處,一手搔之,輒知疼癢,次日病若失。觀此醫案,知欲用桂枝湯原方發汗者,必須啜粥,若不啜粥,即能發汗,恐亦無此功效。
-- 或問:桂枝湯證,其原因既為大氣虛損,宜其陽脈現微弱之象,何以其脈轉陽浮而陰弱乎?答曰:人之一身,皆氣之所撐懸也。此氣在下焦為元氣,在中焦為中氣,在上焦為大氣,區域雖分,而實一氣貫注。故一身之中,無論何處氣虛,脈之三部,皆現弱象。今其關前之脈,因風而浮,轉若不見其弱,而其關後之脈,仍然微弱,故曰陽浮而陰弱也。如謂陰弱為下焦陰虛,則其脈宜兼數象。而愚生平所遇此等證,其脈多遲緩,不及四至,其為氣分虛損,而非陰分虛損可知。即所謂嗇嗇惡寒、淅淅惡風,翕翕發熱,亦皆氣分怯弱之形狀也。



方名從龍湯 : 20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龍骨30克(不用煅,搗碎),牡蠣30克(不用煅,搗碎),生白芍15克,清半夏12克,蘇子12克(炒,搗碎),牛蒡子9克(炒,搗碎)。
主治【主治】外感痰喘,服小青龍湯,病未痊癒,或癒而復發者。
原文
-- 從來愚治外感痰喘,遵《傷寒論》小青龍湯加減法,去麻黃加杏仁,熱者更加生石膏,莫不隨手而癒。然間有癒而復發,再服原方不效者,自擬得此湯後,凡遇此等證,服小青龍湯一兩劑即癒者,繼服從龍湯一劑,必不再發。未痊癒者,服從龍湯一劑或兩劑,必然痊癒。名曰從龍湯者,為其最宜用於小青龍湯後也。
-- 或疑,方中重用龍骨、牡蠣,收澀太過,以治外感之證,雖當發表之餘,仍恐餘邪未盡,被此收澀之藥固閉於中,縱一時強制不喘,恐病根益深,異日更有意外之變。答曰:若是以品龍骨、牡蠣,淺之乎視龍骨、牡蠣者也,斯可徵之以前哲之說。
-- 邑,鄭某,年五十許。感冒風寒,痰喘甚劇,服表散、清火、理痰之藥皆不效,留連二十餘日,漸近垂危。其甥劉某,從愚讀書,與言醫學,頗能記憶。聞其舅病革,往省之,既至,則衣冠竟屬纊矣。劉某用葶藶(四錢生者布包)大棗(五枚擘開)湯,加五味子二錢,煎湯灌之,豁然頓醒,繼服從龍湯一劑痊癒。蓋此證乃頑痰鬱塞肺之竅絡,非葶藶大棗湯,不能瀉之。且喘久則元氣必虛,加五味子二錢,以收斂元氣,並可借葶藶下行之力,以納氣歸腎也。可知拙擬從龍湯,固宜於小青龍湯後,而服過發表之藥者,臨時制宜,皆可酌而用之,不必盡在小青龍湯後也。



方名餾水石膏飲 : 20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生石膏60克(軋細),甘草9克,麻黃6克。上藥三味,用蒸汽水煎兩三沸,取清湯一大碗,分六次溫服下。前三次,一點鐘服一次,後三次,一點半鐘服一次。病癒則停服,不必盡劑。下焦覺涼者,亦宜停服。僻處若無汽水,可用甘瀾水代之。(作甘瀾水法︰用大盆盛水,以杓揚之,揚久水面起有若干水泡,旁有人執杓逐取之,即甘瀾用蒸汽水煎兩三沸,取清湯一大碗,分六次溫服下。前三次,一點鐘服一次,後三次,一點半鐘服一次。病癒則停服,不必盡劑。下焦覺涼者,亦宜停服。僻處若無汽水,可用甘瀾水代之。
主治【主治】胸中先有蘊熱,又受外感。胸中煩悶異常,喘息迫促,其脈浮洪有力,按之未實,舌苔白而未黃者。
原文
-- 作甘瀾水法︰用大盆盛水,以杓揚之,揚久水面起有若干水泡,旁有人執杓逐取之,即甘瀾水。
-- 若以治溫病中,似此證者,不宜用麻黃。宜用西藥阿斯匹林一瓦,融化於湯中以代之。若僻處藥房無阿斯匹林,又可代以薄荷葉二錢。
-- 奉天錢某其婦人,於仲冬得傷寒證,四五日間,喘不能臥,胸中煩悶異常,頻頻呼喚,欲自開其胸。診其脈浮洪而長,重按未實,舌苔白厚。知其證雖入陽明,而太陽猶未罷也(胸中屬太陽)。此時欲以小青龍湯治喘,則失於熱。欲以白虎湯治其煩熱,又遺卻太陽之病,而喘不能癒。躊躇再三,為擬此方,取汽水輕浮之力,能引石膏上升,以解胸中之煩熱。甘草甘緩之性,能逗留石膏不使下趨,以專其上行之力。又少佐以麻黃解散太陽之餘邪,兼藉以瀉肺定喘,而胸中滿悶可除也。湯成後,俾徐徐分六次服之。因病在上焦,若頓服,恐藥力下趨,則藥過病所,而病轉不癒也。服至三次,胸間微汗,病頓見愈癒,服至盡劑,病癒十之八九。再診其脈,關前猶似浮洪,喘息已平,而從前兼有咳嗽未癒,繼用玄參一兩,杏仁(去皮)二錢,蔞仁、牛蒡子各三錢,兩劑痊癒。



方名通變大柴胡湯 : 20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柴胡9克,薄荷9克,知母12克,大黃12克。(此方若治傷寒,以防風易薄荷。)
主治【主治】傷寒溫病,表證未罷,大便已實者。
原文
-- 《傷寒論》大柴胡湯,治少陽經與陽明腑同病之方也。故方中用柴胡以解在經之邪,大黃以下陽明在腑之熱,方中以此二藥為主,其餘諸藥,可加可減,不過參贊以成功也。然其方宜於傷寒,而以治溫病、與表證不在少陽者,又必稍為通變,而後所投皆宜也。
-- 或問:其表果係少陽證,固宜用柴胡矣。若非少陽證,既加薄荷、防風以散表邪,何須再用柴胡乎?答曰:凡表證未罷,遽用降藥下之,恆出兩種病證:一為表邪乘虛入裡,《傷寒論》所載,下後胸滿心下痞硬,下後結胸者是也;一為表邪乘虛入裡且下陷,《傷寒論》所謂,下之利不止者是也。此方中用防風、薄荷以散之,所以防邪之內陷,用柴胡以升之,所以防邪之下陷也。
-- 一人,年二十餘。傷寒六七日,頭疼惡寒,心中發熱,咳吐黏涎。至暮尤寒熱交作,兼眩暈,心中之熱亦甚。其脈浮弦,重按有力,大便五日未行。投以此湯,加生石膏六錢、芒硝四錢,下大便二次。上半身微見汗,諸病皆見輕。惟心中猶覺發熱,脈象不若從前之浮弦,而重按仍有力。擬投以白虎加人參湯,恐當下後,易作滑瀉,遂以生山藥代粳米,連服兩劑痊癒。



方名加味越婢加半夏湯 : 20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麻黃6克,石膏9克(煅,搗),生山藥15克,寸麥冬12克(帶心),清半夏9克,牛蒡子9克(炒,搗),玄參9克,甘草4.5克,大棗3枚(擘開),生薑3片。(沒有用煅石膏者,則改用生石膏12g)
主治【主治】素患勞嗽,因外感襲肺,而勞嗽益甚,或兼喘逆,痰涎壅滯者。此內外感兼治之方。
原文
-- 《傷寒論》有桂枝二越婢一湯,治太陽病發熱惡寒,熱多寒少。《金匱》有越婢湯,治受風水腫。有越婢加半夏湯,治外感襲肺,致肺中痰火壅滯,脹而作喘。今因其人素患勞嗽,外感之邪與肺中蘊蓄之痰,互相膠漆,壅滯肺竅而勞嗽益甚。故用越婢加半夏湯,以祛外襲之邪,而復加山藥、玄參、麥冬,牛蒡子,以治其勞嗽。此內傷外感兼治之方也。
-- 一叟,年近七旬。素有勞嗽,初冬宿病發動,又兼受外感,痰涎壅滯胸間,幾不能息。劇時昏不知人,身軀後挺。診其脈,浮數無力。為制此湯,一劑氣息通順,將麻黃、石膏減半,又服數劑而癒。
-- 或問:子嘗謂石膏宜生用,不宜煅用。以石膏寒涼之中,原兼辛散,煅之則辛散之力,變為收斂,服之轉可增病。乃他方中,石膏皆用生者,而此獨用煅者何也?答曰:此方所主之病,外感甚輕,原無大熱。方中用麻黃以祛肺邪,嫌其性熱,故少加石膏佐之。且更取煅者,收斂之力,能將肺中痰涎凝結成塊,易於吐出。此理從用煅石膏點豆腐者悟出,試之果甚效驗。後遇此等證,無論痰涎如何壅盛、如何杜塞,投以此湯,須臾,藥力行後,莫不將痰涎結成小塊,連連吐出,此皆煅石膏與麻黃並用之效也。若以治寒溫大熱,則斷不可煅。若更多用,則更不可煅也(煅石膏用於此方,且止三錢,自無妨礙。然愚後來志願,欲全國藥房,皆不備煅石膏,後有用此方者,若改用生石膏四錢更佳)。



二十一、治溫病方
方名清解湯 : 21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薄荷葉12克,蟬蛻9克(去足、土),生石膏18克(搗細),甘草4.5克。
主治【主治】溫病初得,頭疼,周身骨節酸疼,肌膚壯熱,背微惡寒,無汗,脈浮滑者。
原文
-- 《傷寒論》曰:「太陽病,發熱而渴,不惡寒者,為溫病。若發汗已,身灼熱者,名曰風溫。風溫為病,脈陰陽俱浮,自汗出,身重,多眠睡,息必鼾,言語難出。」此仲景論溫病之提綱也。乃提綱詳矣,而後未明言治溫病之方。及反覆詳細觀之,乃知《傷寒論》中,原有治溫病方,且亦明言治溫病方,特涉獵觀之不知耳。六十一節云:「發汗後,不可更行桂枝湯。汗出而喘,無大熱者,可與麻黃、杏仁、甘草、石膏湯主之。」夫此證既汗後不解,必是用辛熱之藥,發不惡寒證之汗,即溫病提綱中,所謂若發汗已也(提綱中所謂若發汗,是用辛熱之藥強發溫病之汗)。其汗出而喘,無大熱者,即溫病提綱中,所謂若發汗已,身灼熱及後所謂自汗出、多眠睡、息必鼾也。睡而息鼾,醒則喘矣。此證既用辛熱之藥,誤發於前,仲景恐醫者見其自汗,再誤認為桂枝湯證,故特戒之曰:不可更行桂枝湯,而宜治以麻杏甘石湯。此節與溫病提綱遙遙相應,合讀之則瞭如指掌。然麻杏甘石湯,誠為治溫病初得之的方矣。而愚於發表藥中不用麻黃,而用薄荷、蟬蛻者,曾於葛根黃芩黃連湯解後詳論之,茲不再贅。
-- 今者論溫病之書甚夥,而鄭衛紅紫,適足亂真。愚本《內經》、仲景,間附以管見,知溫病大綱,當分為三端。今逐端詳論,臚列於下,庶分途施治,不至錯誤。
-- 一為春溫。其證因冬月薄受外感,不至即病。所受之邪,伏於膜原之間,阻塞脈絡,不能宣通,暗生內熱。迨至春日陽生,內蘊之熱,原有萌動之機,而復薄受外感,與之相觸,則陡然而發,表裡俱熱,《內經》所謂「冬傷於寒,春必病溫」者是也,宜治以拙擬涼解湯。熱甚者,治以拙擬寒解湯。有汗者,宜仲景葛根黃連黃芩湯,或拙擬和解湯,加生石膏。若至發於暑月,又名為暑溫,其熱尤甚。初得即有脈洪長,渴嗜涼水者,宜投以大劑白虎湯,或拙擬仙露湯。
-- 一為風溫。猶是外感之風寒也,其時令已溫,外感之氣已轉而為溫,故不名曰傷寒、傷風,而名風溫,即《傷寒論》中所謂風溫之為病者是也。然其證有得之春初者,有得之春暮者,有得之夏秋者,當隨時序之寒熱,參以脈象,而分別治之。若當春初秋末,時令在寒溫之間,初得時雖不惡寒,脈但浮而無熱象者,宜用拙擬清解湯,加麻黃一二錢,或用仲景大青龍湯。若當暑熱之日,其脈象浮而且洪者,用拙擬涼解湯,或寒解湯。若有汗者,用拙擬和解湯,或酌加生石膏。
-- 一為濕溫。其證多得之溽暑。陰雨連旬,濕氣隨呼吸之氣,傳入上焦,窒塞胸中大氣。因致營衛之氣不相貫通,其肌表有似外感拘束,而非外感也。其舌苔白而滑膩,微帶灰色。當用解肌利便之藥,俾濕氣由汗與小便而出,如拙擬宣解湯是也。仲景之豬苓湯,去阿膠,加連翹亦可用。至濕熱蓄久,陽明腑實,有治以白虎湯,加蒼朮者,其方亦佳。而愚則用白虎湯,以滑石易知母,又或不用粳米,而以生薏米代之。至於「冬不藏精,春必病溫」,《內經》雖有明文,其證即寓於風溫、春溫之中。蓋內虛之人,易受外感,而陰虛蘊熱之人,尤易受溫病。故無論風溫、春溫之兼陰虛者,當其發表、清解、降下之時,皆宜佐以滋陰之品,若生山藥、生地黃、玄參、阿膠、生雞子黃之類均可酌用,或宜兼用補氣之品,若白虎湯之加人參,竹葉石膏湯之用人參,誠以人參與涼潤之藥並用,不但補氣,實大能滋陰也。
-- 上所論溫病,乃別其大綱及其初得治法。至其證之詳悉,與治法之隨證變通,皆備於後之方案中。至於疫病,乃天地之癘氣,流行傳染,與溫病迥異。
-- 方中薄荷葉,宜用其嫩綠者。至其梗,宜用於理氣藥中,若以之發汗,則力減半矣。若其色不綠而蒼,則其力尤減。若果嫩綠之葉,方中用三錢即可。
-- 薄荷氣味近於冰片,最善透竅。其力內至臟腑筋骨,外至腠理皮毛,皆能透達,故能治溫病中之筋骨作疼者。若謂其氣質清輕,但能發皮膚之汗,則淺之乎視薄荷矣。
-- 蟬蛻去足者,去其前之兩大足也。此足甚剛硬,有開破之力。若用之退目翳消瘡瘍,帶此足更佳。若用之發汗,則宜去之,蓋不欲其於發表中,寓開破之力也。
-- 蟬蛻性微涼、味淡,原非辛散之品,而能發汗者,因其以皮達皮也。此乃發汗中之妙藥,有身弱不任發表者,用之最佳。且溫病恆有兼癮疹者,蟬蛻尤善托癮疹外出也。
-- 石膏性微寒,《神農本草經》原有明文。雖係石藥,實為平和之品。且其質甚重,六錢不過一大撮耳。其涼力,不過與知母三錢等。而其清火之力則倍之,因其涼而能散也。嘗觀後世治溫之方,至陽明腑實之時,始敢用石膏五六錢,豈能知石膏者哉!然必須生用方妥,煅者用至一兩,即足僨事。又此方所主之證,或兼背微惡寒,乃熱鬱於中,不能外達之徵,非真惡寒也。白虎湯證中,亦恆有如此者,用石膏透達其熱,則不惡寒矣。
-- 或問:外感中於太陽則惡寒,中於陽明則不惡寒而發熱。時至春、夏,氣候溫熱,故外感之來,不與寒水相感召,而與燥金相感召,直從身前陽明經絡襲入,而為溫病。後世論溫病者,多是此說。而《傷寒論》溫病提綱,冠之以太陽病者何也?答曰:溫病初得,亦多在太陽,特其轉陽明甚速耳。曾治一人,年二十餘。當仲夏夜寢,因夜涼,蓋單衾凍醒,發懶,仍如此睡去。須臾又凍醒,晨起微覺惡寒。至巳時已覺表裡大熱,兼喘促,脈洪長而浮。投以清解湯,方中生石膏,改用兩半,又加牛蒡子(炒搗)三錢,服後得汗而癒。由斯觀之,其初非中於太陽乎,然不專在太陽也。人之所以覺涼者,由於衣衾之薄。其氣候究非寒涼,故其中於人不專在太陽,而兼在陽明。且當其時,人多蘊內熱,是以轉陽明甚速也,然此所論者風溫耳。若至冬受春發,或夏發之溫,恆有與太陽無涉者。故《傷寒論》溫病提綱中,特別之曰:風溫之為病,明其異於「冬傷於寒,春必病溫」之溫病也。又杏仁與牛蒡子,皆能降肺定喘,而杏仁性溫、牛蒡子性涼,傷寒喘證,皆用杏仁,而溫病不宜用溫藥,故以牛蒡子代之。



方名涼解湯 : 21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薄荷葉9克,蟬蛻6克(去足、土),生石膏30克(搗細),甘草4.5克。
主治【主治】溫病,表裡俱覺發熱,脈洪而兼浮者。
原文
-- 春溫之證,多有一發而表裡俱熱者,至暑溫尤甚,已詳論之於前矣。而風溫證,兩三日間,亦多見有此脈、證者。此湯皆能治之,得汗即癒。
-- 西人治外感,習用阿斯匹林法。用阿斯匹林一瓦,和乳糖(可代以白蔗糖)服之,得汗即癒。愚屢次試之,其發汗之力甚猛,外感可汗解者,用之發汗可癒。若此涼解湯,與前清解湯,皆可以此藥代之,以其涼而能散也。若後之寒解湯,即不可以此藥代之,蓋其發汗之力有餘,而清熱之力,仍有不足也。



方名寒解湯 : 21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生石膏30克(搗細),知母24克,連翹4.5克,蟬蛻4.5克(去足、土)。
主治【主治】治周身壯熱,心中熱而且渴,舌上苔白欲黃,其脈洪滑。或頭猶覺疼,周身猶有拘束之意者。
原文
-- 或問:此湯為發表之劑,而重用石膏、知母,微用連翹、蟬蛻,何以能得汗?答曰,用此方者,特恐其診脈不真,審證不確耳。果如方下所注脈證,服之覆杯可汗,勿庸慮此方之不效也。蓋脈洪滑而渴,陽明腑熱已實,原是白虎湯證。特因頭或微疼,外表猶似拘束,是猶有一分太陽流連未去。故方中重用石膏、知母以清胃腑之熱;而復少用連翹、蟬蛻之善達表者,引胃中化而欲散之熱,仍還太陽作汗而解。斯乃調劑陰陽,聽其自汗,非強發其汗也。況石膏性涼(《神農本草經》謂其微寒即涼也)味微辛,有實熱者,單服之即能汗乎?曾治一少年,孟夏長途勞役,得溫病,醫治半月不效。後愚診視,其兩目清白,竟無所見,兩手循衣摸床,亂動不休,譫語不省人事。其大便從前滑瀉,此時雖不滑瀉,每日仍溏便一兩次。脈浮數,右寸之浮尤甚,兩尺按之即無。因此證目清白無見者,腎陰將竭也。手循衣摸床者,肝風已動也。病勢之危,已至極點。幸喜脈浮,為病還太陽。右寸浮尤甚,為將汗之勢。其所以將汗而不汗者,人身之有汗,如天地之有雨。天地陰陽和而後雨,人身亦陰陽和而後汗。此證尺脈甚弱,陽升而陰不能應,汗何由作?當用大潤之劑,峻補真陰,濟陰以應其陽,必能自汗。遂用熟地、玄參、阿膠、枸杞之類,約重六七兩,煎湯一大碗,徐徐溫飲下,一日連進二劑,即日大汗而癒。審是,則發汗原無定法。當視其陰陽所虛之處,而調補之,或因其病機而利導之,皆能出汗,非必發汗之藥始能汗也。按:寒溫之證,原忌用黏膩滋陰、甘寒清火,以其能留邪也。而用以為發汗之助,則轉能逐邪外出,是藥在人用耳。
-- 一人,年四十餘。為風寒所束不得汗,胸中煩熱,又兼喘促。醫者治以蘇子降氣湯,兼散風清火之品,數劑病益進。診其脈,洪滑而浮,投以寒解湯,須臾上半身即出汗。又須臾,覺藥力下行,至下焦及腿亦皆出汗,病若失。
-- 一人,年三十許。得溫證,延醫治不效,遷延十餘日。愚診視之,脈雖洪而有力,仍兼浮象。問其頭疼乎?曰:然!渴欲飲涼水乎?曰:有時亦飲涼水,然不至燥渴耳。知其為日雖多,而陽明之熱,猶未甚實,太陽之表,猶未盡罷也。投以寒解湯,須臾汗出而癒。
-- 一人,年三十餘。於冬令感冒風寒,周身惡寒無汗,胸間煩躁。原是大青龍湯證,醫者投以麻黃湯。服後汗無分毫,而煩躁益甚,幾至瘋狂。診其脈,洪滑異常,兩寸皆浮,而右寸尤甚。投以寒解湯,覆杯之頃,汗出如洗而癒。審是則寒解湯不但宜於溫病,傷寒現此脈者,投之亦必效也。
-- 一叟,年七旬。素有勞疾,薄受外感,即發喘逆,投以小青龍湯,去麻黃,加杏仁、生石膏輒癒。上元節後,因外感甚重,舊病復發,五六日間,熱入陽明之腑。脈象弦長浮數,按之有力,而無洪滑之象(此外感兼內傷之脈)。投以寒解湯,加潞參三錢,一劑汗出而喘癒。再診其脈,餘熱猶熾,繼投以白虎加人參以山藥代粳米湯一大劑,分三次溫飲下,盡劑而癒。
-- 一妊婦,傷寒兩、三日。脈洪滑異常,精神昏憒,間作譫語,舌苔白而甚厚。為開寒解湯方,有一醫者在座,問方中之意何居?愚曰:欲汗解耳。曰:此方能汗解乎?愚曰:此方遇此證,服之自能出汗,若泛作汗解之藥服之,不能汗也。飲下須臾,汗出而癒。
-- 門人高某曾治一媼,年近七旬。於春初得傷寒證,三四日間,煩熱異常。又兼白痢,晝夜滯下無度,其脈洪滑兼浮。高某投以寒解湯,加生杭芍三錢,一劑微汗而熱解,痢亦遂癒。
-- 又:吳又可曰:「裡證下後,脈浮而微數,身微熱,神思或不爽。此邪熱浮於肌表,裡無壅滯也。雖無汗,宜白虎湯,邪可從汗而解。若下後,脈空虛而數,按之豁然如無者,宜白虎加人參湯,覆杯則汗解。」按:白虎湯與白虎加人參湯,皆非解表之藥,而用之得當,雖在下後,猶可須臾得汗,況在未下之前乎。不但此也,即承氣湯,亦可為汗解之藥,亦視乎用之何如耳。又洪吉人曰:「余嘗治熱病八、九日,用柴葛解之、芩連清之、硝黃下之,俱不得汗。昏憒擾亂,撮空摸床,危在頃刻。以大劑地黃湯(必係減去桂附者),重加人參、麥冬,進之。不一時,通身大汗淋漓,惡證悉退,神思頓清。」按:此條與愚用補陰之藥發汗相似,所異者,又加人參以助其氣分也。上所論者皆發汗之理,果能匯通參觀,發汗之理,無餘蘊矣。
-- 一婦人,年二十餘,得溫病。咽喉作疼,舌強直,幾不能言,心中熱而且渴,頻頻飲水,脈竟沉細異常,肌膚亦不發熱。遂舍脈從證,投以寒解湯,得微汗,病稍見癒。明晨又復如故,舌之強直更甚。知藥原對證,而力微不能勝病也。遂仍投以寒解湯,將石膏加倍,煎湯兩盅,分二次溫飲下,又得微汗,病遂癒。
-- 按:傷寒脈若沉細,多係陰證。溫病脈若沉細,則多係陽證。蓋溫病多受於冬,至春而發,其病機自內向外。有時病機鬱而不能外達,其脈或即現沉細之象,誤認為涼,必至誤事。又此證,寒解湯既對證見癒矣,而明晨,舌之強直更甚,乃將方中生石膏倍作二兩,分兩次前後服下,其病即癒。由是觀之,凡治寒溫之熱者,皆宜煎一大劑,分數次服下,效古人一劑三服之法也。
-- 附錄:直隸鹽山李某來函:天津皮店學徒,得溫病,先服他醫清解之藥數劑無效。弟診其脈象,沉浮皆有力,表裡壯熱無汗。投以寒解湯原方,遍身得汗而癒。由斯知方中重用生石膏、知母以清熱,少加連翹、蟬蛻以引熱透表外出,制方之妙遠勝於銀翹散、桑菊飲諸方矣。且由此知石膏生用誠為妙藥。從治癒此證之後,凡遇寒溫實熱諸證,莫不遵書中方論,重用生石膏治之。其熱實脈虛者,亦莫不遵書中方論,用白虎加人參湯,或用白虎加人參以生山藥代粳米湯,皆能隨手奏效。直隸鹽山孫某來函:斯年初冬,適郭姓之女得傷寒證,三四日間陽明熱勢甚劇,面赤氣粗,六脈洪數,時作譫語。為開寒解湯,因胸中覺悶,加栝蔞仁一兩,一劑病癒。



方名和解湯 : 21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連翹15克,蟬蛻6克(去足、土),生石膏18克(搗細),生白芍15克,甘草3克。若脈浮滑,而兼有洪象者,生石膏當用30g。
主治【主治】溫病表裡俱熱,時有汗出,舌苔白,脈浮滑者。
原文



方名宣解湯 : 21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滑石30克,甘草6克,連翹9克,蟬蛻9克(去足、土),生白芍12克。(若滑瀉者,甘草需加倍。)
主治【主治】感冒久在太陽,致熱蓄膀胱、小便赤澀。或因小便秘,而大便滑瀉。兼治濕溫初得,憎寒壯熱,舌苔灰色滑膩者。
原文
-- 一叟,年六十五,得風溫證。六七日間,周身悉腫,腎囊腫大似西瓜,屢次服藥無效。旬日之外,求為診視。脈洪滑微浮,心中熱渴,小便澀熱,痰涎上泛,微兼喘息,舌苔白厚。投以此湯,加生石膏一兩,周身微汗,小便通利,腫消其半,猶覺熱渴。遂將方中生石膏加倍,服後又得微汗,腫遂盡消,諸病皆癒。按:此乃風溫之熱,由太陽經入於膀胱之腑,阻塞水道,而陽明胃腑亦將實也。由是觀之,彼謂溫病入手經、不入足經者,何其謬哉!



方名滋陰宣解湯 : 21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滑石30克,甘草9克,連翹9克,蟬蛻9克(去足、土),生白芍12克,生山藥30克。
主治【主治】溫病,太陽未解,漸入陽明。其人胃陰素虧,陽明腑證未實,已燥渴多飲,飲水過多,不能運化,遂成滑瀉,而燥渴益甚。或喘,或自汗,或小便秘。溫疹中多有類此證者,尤屬危險之候,用此湯亦宜。
原文
-- 治溫病,太陽未解,漸入陽明。其人胃陰素虧,陽明腑證未實,已燥渴多飲,飲水過多,不能運化,遂成滑瀉,而燥渴益甚。或喘,或自汗,或小便秘。溫疹中多有類此證者,尤屬危險之候,用此湯亦宜。其方即宣解湯加生山藥一兩,甘草改用三錢。
-- 此乃胃腑與膀胱同熱,又兼虛熱之證也。滑石性近石膏,能清胃腑之熱,淡滲利竅,能清膀胱之熱,同甘草生天一之水,又能清陰虛之熱,一藥而三善備,故以之為君。而重用山藥之大滋真陰,大固元氣者,以為之佐使。且山藥生用,則汁漿稠黏,同甘草之甘緩者,能逗留滑石於胃中,使之由胃輸脾,由脾達肺,水精四布。循三焦而下通膀胱,則煩熱除,小便利,而滑瀉止矣。又兼用連翹、蟬蛻之善達表者,以解未罷之太陽,使膀胱蓄熱,不為外感所束,則熱更易於消散。且蟬之性,飲而不食,有小便無大便,故其蛻,又能利小便,而止大便也。愚自臨證以來,遇此等證,不知凡幾。醫者率多束手,而投以此湯,無不癒者。若用於溫疹兼此證者,尤為妥善,以連翹、蟬蛻,實又表散溫疹之妙藥也。
-- 一媼,年近七旬,素患漫腫。為調治月餘,腫雖就癒,而身體未復。忽於季春得溫病,上焦煩熱,病家自剖鮮地骨皮,煮汁飲之稍癒,又飲數次,遂滑瀉不止,而煩熱益甚。其脈浮滑而數,重診無力。病家因病者年高,又素有疾病,加以上焦煩熱,下焦滑瀉,惴惴惟恐不癒,而愚毅然以為可治。投以滋陰宣解湯,一劑瀉止,煩熱亦覺輕。繼用拙擬白虎加人參以山藥代粳米湯,煎汁一大碗,一次只溫飲一大口,防其再滑瀉也。盡劑而癒。
-- 一室女,感冒風熱,遍身癮疹,煩渴滑瀉,又兼喘促。其脈浮數無力。愚躊躇再四,亦投以滋陰宣解湯,兩劑諸病皆癒。按:服滋陰宣解湯,皆不能出大汗,且不宜出大汗,為其陰分虛也。間有不出汗者,病亦可癒。



方名滋陰清燥湯 : 21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滑石30克,甘草9克,生白芍12克,生山藥30克。
主治【主治】治溫病。外表已解,其人或不滑瀉,或兼喘息,或兼咳嗽,頻吐痰涎,確有外感實熱,而脈象甚虛數者。若前證(溫病,太陽未解,漸入陽明),服滋陰宣解湯後,猶有餘熱者,亦可繼服此湯。
原文
-- 一婦人,受妊五月,偶得傷寒。三四日間,胎忽滑下。上焦燥渴,喘而且呻,痰涎壅盛,頻頻咳吐。延醫服藥,病未去,而轉添滑瀉,晝夜十餘次。醫者辭不治,且謂危在旦夕。其家人惶恐,迎愚診視。其脈似洪滑,重診指下豁然,兩尺尤甚。本擬治以滋陰清燥湯,為小產才四五日,不敢遽用寒涼。遂先用生山藥二兩、酸石榴一個,連皮搗爛,同煎汁一大碗,分三次溫飲下。滑瀉見癒,他病如故。再診其脈,洪滑之力較實,因思此證雖虛,確有外感實熱,若不先解其實熱,他病何以得癒?時屆晚三點鐘,病人自言,每日此時潮熱,又言精神困倦已極,晝夜苦不得睡。遂於斯日,復投以滋陰清燥湯。方中生山藥重用兩半,煎汁一大碗,徐徐溫飲下,一次只飲藥一口,誠以產後,脈象又虛,不欲寒涼侵下焦也。斯夜遂得安睡,渴與滑瀉皆癒,喘與咳亦癒其半。又將山藥、滑石各減五錢,加龍骨、牡蠣各八錢,一劑而癒。
-- 一室女,傷寒過兩旬矣,而瘦弱支離,精神昏憒,過午發熱,咳而且喘,醫者辭不治。診其脈,數至七至,微弱欲無。因思此證,若係久病至此,不可為矣。然究係暴虛之證,生機之根柢當無損。勉強投以滋陰清燥湯,將滑石減半,又加玄參、熟地黃各一兩,野台參五錢,煎湯一大碗,徐徐溫飲下。飲完煎滓重飲,俾藥力晝夜相繼。兩日之間,連服三劑,滑石漸減至二錢,其病竟癒。按:此證始終不去滑石者,恐當傷寒之餘,仍有餘邪未淨。又恐補藥留邪,故用滑石引之下行,使有出路也。又按:凡煎藥若大劑,必需多煎湯數杯,徐徐服之。救險證宜如此,而救險證之陰分虧損者,尤宜如此也。
-- 汲某之母,年近七旬。身體羸弱,穀食不能消化,惟飲牛乳,或間飲米湯少許,已二年臥床,不能起坐矣。於戊午季秋,受溫病。時愚初至奉天,自錦州邀愚診視。脈甚細數,按之微覺有力。發熱咳嗽,吐痰稠黏,精神昏憒,氣息奄奄。投以滋陰清燥湯,減滑石之半,加玄參五錢,一劑病癒強半。又煎渣取清湯一茶盅,調入生雞子黃一枚,服之痊癒。癒後身體轉覺勝於從前。
-- 奉天一孺子年四歲,得溫病,邪猶在表,醫者不知為之清解,遽投以苦寒之劑,服後滑瀉,四五日不止。上焦燥熱,閉目而喘,精神昏憒。延為診治,病雖危險,其脈尚有根柢,知可挽回。俾用滋陰清燥湯原方,煎汁一大茶杯,為其幼小,俾徐徐溫飲下,盡劑而癒。然下久亡陰,餘有虛熱,繼用生山藥、玄參各一兩以清之,兩劑熱盡除。大抵醫者遇此等證,清其燥熱,則滑瀉愈甚,補其滑瀉,其燥熱亦必愈甚。惟此方,用山藥以止滑瀉,而山藥實能滋陰退熱,滑石以清燥熱,而滑石實能利水止瀉,二藥之功用,相得益彰。又佐以芍藥之滋陰血、利小便,甘草之燮陰陽、和中宮,亦為清熱止瀉之要品。彙集成方,所以效驗異常。愚用此方,救人多矣,即勢至垂危,投之亦能奏效。
-- 附錄:奉天鐵嶺楊某來函:治李姓婦人膨脹證。先經他醫用蒼朮、檳榔、厚朴、枳實、香附、紫蔻之類辛燥開破,初服覺輕,七八劑後病轉增劇,煩渴泄瀉。又更他醫,投以紫朴琥珀丸,煩渴益甚,一日夜泄瀉十五六次,再診時,醫者辭不治。又延醫數人,皆諉為不治。後乃一息奄奄,舁至床上兩次,待時而已。其姻家有知生者強生往視。其脈如水上浮麻,不分至數,按之即無,惟兩尺猶似有根,言語不真,彷彿可辨,自言心中大渴,少飲水即疼不可忍,蓋不食者已三日矣。先投以滋陰清燥湯,為脈象虛甚,且氣息有將脫之意,又加野台參、淨萸肉,一劑,諸病皆癒,可以進食。遂俾用一味薯蕷粥,送服生雞內金細末及西藥百布聖,取其既可作藥,又可作飯也。又即前方加減,日服一劑,旬日痊癒。



方名滋陰固下湯 : 21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生山藥45克,懷熟地45克,野台參24克,滑石15克,生白芍15克,甘草6克,酸石榴1個(連皮搗爛)。上藥七味,用水五盅,先煎酸石榴十餘沸,去滓再入諸藥,煎湯兩盅,分二次溫飲下。若無酸石榴,可用牡蠣(煅,研)一兩代之。
主治【主治】滋陰宣解湯證服藥後,外感之火已消,而渴與瀉仍未痊癒,或因服開破之藥傷及氣分致滑瀉不止,其人或兼喘促,或兼咳嗽,或自汗,或心中怔忡者,皆宜急服此湯。
原文
-- 按:寒溫諸證,最忌誤用破氣之藥。若心下或胸脅疼痛,加乳香、沒藥、楝子、丹參諸藥;腹疼者加芍藥,皆可止疼。若因表不解,束其鬱熱作疼者,解表清熱,其疼自止。若誤服檳榔、青皮、鬱金、枳殼諸破氣之品,損其胸中大氣,則風寒乘虛內陷,變成結胸者多矣。即使傳經已深,而腸胃未至大實,可降下者,則開破與寒涼並用,亦易使大便滑瀉,致變證百出。愚屢見此等醫者誤人,心甚惻怛。故與服破氣藥而結胸者,制蕩胸湯以救其誤。服破氣藥而滑瀉者,制此湯以救其誤。究之,誤之輕者可救,誤之重者實難挽回於垂危之際也。志在活人者,可不知其所戒哉。



方名猶龍湯 : 21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連翹30克,生石膏18克(搗細),蟬蛻6克(去足、土),牛蒡子6克(炒,搗)。 (喘者,倍牛蒡子。)
主治【主治】胸中素蘊實熱,又受外感,內熱為外感所束,不能發洩。時覺煩躁,或喘,或胸脅疼,其脈洪滑而長者。
原文
-- 按:用連翹發汗,必色青者方有力。蓋此物嫩則青,老則煌。凡物之嫩者,多具生發之氣,故凡發汗所用之連翹,必須青連翹。
-- 此方所主之證,即《傷寒論》大青龍湯所主之證也。然大青龍湯宜於傷寒,此則宜於溫病。至傷寒之病,其胸中煩躁過甚者,亦可用之以代大青龍,故曰猶龍也。
-- 一婦,年三十餘。胸疼連脅,心中發熱。服開胸、理氣、清火之藥不效。後愚診視,其脈浮洪而長。知其上焦先有鬱熱,又為風寒所束,則風寒與鬱熱相搏而作疼也。治以此湯,加沒藥、川楝子各四錢,一劑得汗而癒。
-- 一叟,年過七旬。素有勞病。因冬令傷寒,勞病復發,喘而且咳,兩三日間,痰涎壅盛,上焦煩熱。診其脈,洪長浮數。投以此湯,加玄參、潞參各四錢,一劑汗出而癒。
-- 門人劉某,曾治一人,年四十。外感痰喘甚劇。四五日間,脈象洪滑,舌苔白而微黃。劉某投以此湯,方中石膏用一兩,連翹用三錢。一劑周身得汗,外感之熱已退,而喘未痊癒。再診其脈,平和如常,微嫌無力。遂用拙擬從龍湯,去蘇子,加潞參三錢,一劑痊癒。愚聞之喜曰:外感痰喘,小青龍湯所主之證也。拙擬猶龍湯,原以代大青龍湯,今並可代小青龍湯,此愚之不及料也。將方中藥味輕重,略為加減,即能另建奇功,以斯知方之運用在人,慧心者自能變通也。
-- 按:連翹原非發汗之藥,即諸家本草,亦未有謂其能發汗者。惟其人蘊有內熱,用至一兩必然出汗,且其發汗之力緩而長。為其力之緩也,不至為汪洋之大汗,為其力之長也,晚睡時服之,可使通夜微覺解肌。且能舒肝氣之鬱,瀉肺氣之實,若但目為瘡家要藥,猶未識連翹者也。用連翹發汗,必色青者方有力。



二十二、治傷寒溫病同用方
方名仙露湯 : 22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生石膏90克(搗細),玄參30克,連翹9克,粳米15克。上四味,用水五盅,煎至米熟,其湯即成。約可得清汁三盅,先溫服一盅。若服完一劑,病猶在者,可仍煎一劑,服之如前。使藥力晝夜相繼,以病癒為度。然每次臨服藥,必詳細問詢病人。若腹中微覺涼,或欲大便者,即停藥勿服。候兩三點鐘,若仍發熱未大便者,可少少與服之。若已大便,即非溏瀉而熱猶在者,亦可少少與服。
主治【主治】寒溫陽明證,表裡俱熱,心中熱,嗜涼水,而不至燥渴。脈象洪滑,而不至甚實。舌苔白厚,或白而微黃,或有時背微惡寒者。
原文
-- 《傷寒論》白虎湯,為陽明腑病之藥,而兼治陽明經病。此湯為陽明經病之藥,而兼治陽明腑病。為其所主者,責重於經,故於白虎湯方中,以玄參之甘寒(《神農本草經》言苦寒,細嚼之實甘而微苦,古今藥或有不同),易知母之苦寒,又去甘草,少加連翹。欲其輕清之性,善走經絡,以解陽明在經之熱也。
-- 方中粳米,不可誤用糯米(俗名漿米)。粳米清和甘緩,能逗留金石之藥於胃中,使之由胃輸脾,由脾達肺,藥力四布,經絡貫通。糯米質黏性熱,大能固閉藥力,留中不散,若錯用之,即能誤事。一叟年七十有一,因感冒風寒,頭疼異常,徹夜不寢。其脈洪大有力,表裡俱發熱,喜食涼物,大便三日未行,舌有白苔甚厚。知係傷寒之熱,已入陽明之腑。因頭疼甚劇,且舌苔猶白,疑猶可汗解。治以拙擬寒解湯,加薄荷葉一錢。頭疼如故,亦未出汗,脈益洪實。恍悟曰:此非外感表證之頭疼,乃陽明經腑之熱,相併上逆,而沖頭部也。為制此湯,分三次溫飲下,頭疼癒強半,夜間能安睡,大便亦通。復診之,脈象餘火猶熾,遂用仲景竹葉石膏湯,生石膏仍用三兩,煎汁一大碗,分三次溫飲下,盡劑而癒。
-- 按:竹葉石膏湯,原寒溫大熱退後,滌餘熱、復真陰之方。故其方不列於六經,而附載於六經之後。其所以能退餘熱者,不恃能用石膏,而恃石膏與參並用。蓋寒溫餘熱,在大熱鑠涸之餘,其中必兼有虛熱。石膏得人參,能使寒溫後之真陰頓復,而餘熱自消,此仲景制方之妙也。又麥冬甘寒黏滯,雖能為滋陰之佐使,實能留邪不散,致成勞嗽。而惟與石膏、半夏並用,則無忌,誠以石膏能散邪,半夏能化滯也。或疑炙甘草湯(亦名復脈湯)中亦有麥冬,卻無石膏、半夏。然有桂枝、生薑之辛溫宣通者,以駕馭之,故亦不至留邪。彼惟知以甘寒退寒溫之餘熱者,安能援以為口實哉!
-- 又按:上焦煩熱太甚者,原非輕劑所能療。而投以重劑,又恐藥過病所,而病轉不癒。惟用重劑,徐徐飲下,乃為合法。曾治一人,年四十餘。素吸鴉片,於仲冬得傷寒,兩三日間,煩躁無汗。原是大青龍湯證,因誤服桂枝湯,煩躁益甚。迎愚診視,其脈關前洪滑,兩尺無力。為開仙露湯,因其尺弱,囑其徐徐飲下,一次只飲藥一口,防其寒涼侵下焦也。病家忽愚所囑,竟頓飲之,遂致滑瀉數次,多帶冷沫。上焦益覺煩躁,鼻如煙燻,面如火炙。其關前脈,大於前一倍,又數至七至。知其已成戴陽之證,急用人參一兩,煎好兌童便半茶蠱,將藥碗置涼水盆中,候冷頓飲之。又急用玄參、生地、知母各一兩,煎湯一大碗,候用。自服參後,屢診其脈,過半點鐘,脈象漸漸收斂,至數似又加數。遂急將候用之藥燉熱,徐徐飲下,一次飲藥一口,閱兩點鐘盡劑,周身微汗而癒。此因病家不聽所囑,致有如此之失,幸而救癒,然亦險矣。審是,則凡藥宜作數次服者,慎勿頓服也。蓋愚自臨證以來,無論內傷、外感,凡遇險證,皆煎一大劑,分多次服下。此以小心行其放膽,乃萬全之策,非孤注之一擲也。
-- 溫病中,有當日得之,即宜服仙露湯者。一童子,年十六。暑日力田於烈日之中,午飯後,陡覺發熱,無汗,煩渴引飲。診其脈,洪而長,知其暑而兼溫也。投以此湯,未盡劑而癒。按:此證初得,而胃腑之熱已實。彼謂溫病入手經,不入足經者,何夢夢也!
-- 附錄:湖北縣崔某來函:丁卯仲夏,何某,身染溫病。他醫以香薷飲、藿香正氣散治之,不效。迎僕診視,遵用清解湯,一劑而癒。時因溫病盛行,以書中清解湯、涼解湯、寒解湯、仙露湯、從龍湯、餾水石膏飲,有嘔者,兼用代赭石。本此數方,變通而用,救癒三千餘人,共用生石膏一千餘斤,並未僨事。
-- 按:《傷寒論》「陽明篇」中,白虎湯後,繼以承氣湯,以攻下腸中燥結,而又詳載不可攻下諸證。誠以承氣力猛,倘或審證不確,即足誤事。愚治寒溫三十餘年,得一避難就易之法。凡遇陽明應下證,亦先投以大劑白虎湯一兩劑。大便往往得通,病亦即癒。即間有服白虎湯數劑,大便猶不通者,而實火既消,津液自生,腸中不致乾燥,大便自易降下。用玄明粉三錢,加蜂蜜或柿霜兩許,開水沖調服下,大便即通。若仍有餘火未盡,而大便不通者,單用生大黃末一錢(若涼水調服生大黃末一錢,可抵煮服者一兩),蜜水調服,通其大便亦可。且通大便於服白虎湯後,更無下後不解之虞。蓋下證略具,而脈近虛數者,遽以承氣下之,原多有下後不解者,以其真陰虧、元氣虛也。惟先服白虎湯或先服白虎加人參湯,去其實火,即以復其真陰,培其元氣,而後微用降藥通之,下後又何至不解乎。此亦愚百用不至一失之法也。
-- 又按:重用石膏以退火之後,大便間有不通者,即可少用通利之藥通之。此固愚常用之法,而隨證制宜,又不可拘執成見。曾治一少年,傷寒已過旬日,陽明火實,大便燥結,投一大劑白虎湯,一日連進二劑,共用生石膏六兩,至晚九點鐘,火似見退,而精神恍惚,大便亦未通行,再診其脈,變為弦象,夫弦主火衰,亦主氣虛。知此證清解已過,而其大便仍不通者,因其元氣虧損,不能運行白虎湯涼潤之力也。遂單用人參五錢,煎湯俾服之,須臾大便即通,病亦遂癒。蓋治此證的方,原是白虎加人參湯,因臨證時審脈不確,但投以白虎湯,遂致病有變更。幸迷途未遠,猶得急用人參,繼所服白虎湯後以成功。誠以日間所服白虎湯,盡在腹中,得人參以助之,始能運化。是人參與白虎湯,前後分用之,亦無異於一時同用之也。益嘆南陽制方之神妙,誠有令人不可思議者也。吳又可謂:「如人方肉食而病適來,以致停積在胃,用承氣下之,惟是臭水稀糞而已,於承氣湯中,單加人參一味,雖三四十日停積之物於是方下。蓋承氣借人參之力鼓舞胃氣,宿物始動也。」又可此論,亦即愚用人參於白虎湯後,以通大便之理也。
-- 間有用白虎湯潤下大便,病仍不解,用大黃降之而後解者,以其腸中有匿藏之結糞也。曾治一媼,年七十餘,季冬得傷寒證,七八日間,延愚診視。其脈洪長有力,表裡俱熱,煩渴異常,大便自病後未行。投以白虎加人參湯二劑,大便遂通,一日降下三次,病稍見癒,而脈仍洪長。細審病情,當有結糞未下,遂單用大黃三錢,煮數沸服之,下結糞四五枚,病遂見癒,仍非脈淨身涼,又用拙擬白虎加人參以山藥代粳米湯,服未盡劑而癒。然此乃百中之一二也。臨證者,不可因此生平僅遇之證,遂執為成法,輕視白虎,而重視承氣也。



方名石膏粳米湯 : 22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生石膏60克(軋細),生粳米75克。上二味,用水三大碗,煎至米爛熟,約可得清汁兩大碗。乘熱盡量飲之,使周身皆汗出,病無不癒者。若陽明腑熱已實,不必乘熱頓飲之,徐徐溫飲下,以消其熱可也。
主治【主治】溫病初得,其脈浮而有力,身體壯熱。並治一切感冒初得,身不惡寒而心中發熱者。若其熱已入陽明之腑,亦可用代白虎湯。
原文
-- 或問:外感初得,即中有蘊熱,陽明胃腑,不至燥實,何至遽用生石膏二兩?答曰:此方妙在將石膏同粳米煎湯,乘熱飲之。俾石膏寒涼之性,隨熱湯發散之力,化為汗液盡達於外也。西人謂,胃本無化水之能,亦無出水之路。而壯實之人,飲水滿胃,須臾水氣旁達,胃中即空。蓋胃中原多微絲血管,能引水氣以入回血管,由回血管過肝入心,以運行於周身,由肺升出為氣,由皮膚滲出為汗,餘透腎至膀胱為溺。石膏煎湯,毫無氣味,毫無汁漿,直與清水無異,且又乘熱飲之,則敷布愈速,不待其寒性發作,即被胃中微絲血管吸去,化為汗、為氣,而其餘為溺,則表裡之熱,亦隨之俱化。此寒因熱用,不使傷胃之法也。且與粳米同煮,其衝和之氣,能助胃氣之發達,則發汗自易。其稠潤之汁,又能逗留石膏,不使其由胃下趨,致寒涼有礙下焦。不但此也,清水煎開後,變涼甚速,以其中無汁漿,不能留熱也。此方粳米多至二兩半,湯成之後,必然汁漿甚稠。飲至胃中,又善留蓄熱力,以為作汗之助也。是以人之欲發汗者,飲熱茶不如啜熱粥也。
-- 初擬此方時,惟用以治溫病。實驗既久,知傷寒兩三日後,身不惡寒而發熱者,用之亦效。丙辰正月上旬,愚自廣平移居德州。自邯鄲上火車,自南而北,復自北而南,一晝夜繞行千餘里。車窗多破,風寒徹骨。至德州,同行病者五六人,皆身熱無汗。遂用生石膏、粳米各十餘兩,飯甑煮爛熟,俾病者儘量飲其熱湯,皆周身得汗而癒,一時稱快。
-- 瀋陽朱姓婦,年五旬。於戊午季秋,得溫病甚劇。時愚初至奉天,求為診治。見其以冰囊作枕,復懸冰囊,貼面之上側。蓋從前求東人調治,如此治法,東人之所為也。合目昏昏似睡,大聲呼之,毫無知覺。其脈洪大無倫,按之甚實。愚謂其夫曰:此病陽明腑熱,已至極點。外治以冰,熱愈內陷。然此病尚可為,非重用生石膏不可。其夫韙愚言,遂用生石膏細末四兩、粳米八錢,煎取清汁四茶杯,徐徐溫灌下。約歷十點鐘,將藥服盡,豁然頓醒。後又用知母、花粉、玄參、白芍諸藥,少加連翹以清其餘熱,服兩劑痊癒。
-- 附錄:江蘇崇明縣蔡某來函:季秋,敝處張氏之女得瘟病甚劇,服藥無效,醫言不治,病家以為無望。其母求人強僕往視,見其神昏如睡,高呼不覺;脈甚洪實。用先生所擬之石膏粳米湯,生石膏用三兩,粳米用五錢。見者莫不驚訝誹笑。且有一老醫揚言於人曰:「蔡某年僅二十,看書不過年餘,竟大膽若此!石膏重用三兩,縱煅透用之亦不可,況生者乎?此藥下咽,人即死矣。」有人聞此言,急來相告,僕曰:「此方若用煅石膏,無須三兩,即一兩亦斷送人命而有餘。若用生者,即再多數兩亦無礙,況僅三兩乎。」遂急催病家購藥,親自監視,煎取清湯一大碗,徐徐溫灌下。病人霍然頓醒。其家人驚喜異常,直以為死後重生矣。繼而熱瘧流行,經僕重用生石膏治癒者不勝計。



方名鎮逆白虎湯 : 22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生石膏90克(搗細),知母45克,清半夏24克,竹茹粉18克。用水五盅,煎汁三盅,先溫服一盅。病已癒者,停後服。若未痊癒者,過兩點鐘,再溫服一盅。
主治【主治】傷寒溫病,邪傳胃腑,燥渴身熱,白虎證俱。其人胃氣上逆,心下滿悶者。
原文
-- 《傷寒論》白虎湯,治陽明腑熱之聖藥也。蓋外邪熾盛,勢若燎原,胃中津液,立就枯涸,故用石膏之辛寒以祛外感之邪,知母之涼潤以滋內耗之陰。特是石膏質重(雖煎作湯,性亦下墜),知母味苦,苦降與重墜相併,下行之力速,胃腑之熱或難盡消。且恐其直趨下焦而為泄瀉也,故又借粳米之濃汁、甘草之甘味,緩其下趨之勢。以待胃中微絲血管徐徐吸去,由肺升出為氣,由皮膚滲出為汗,餘入膀胱為溺,而內蘊之熱邪隨之俱清,此仲景制方之妙也。然病有兼證,即用藥難拘成方。猶是白虎湯證也,因其人胃氣上逆,心下脹滿,粳米、甘草不可復用,而以半夏、竹茹代之,取二藥之降逆,以參贊石膏、知母成功也。
-- 一婦人,年三十餘,得溫證。始則嘔吐,五六日間,心下滿悶,熱而且渴。脈洪滑有力,舌苔黃厚。聞其未病之先,曾有鬱怒未伸,因得斯證,俗名夾惱傷寒。然時當春杪,一得即不惡寒,乃溫病,非傷寒也。為疏此方,有一醫者在座,疑而問曰:此證因胃氣上逆作脹滿,始將白虎湯方,另為更定。何以方中不用開通氣分之藥,若承氣湯之用厚朴、枳實,而惟用半夏、竹茹乎?答曰:白虎湯用意,與承氣迥異。蓋承氣湯,乃導邪下行之藥,白虎湯乃托邪外出之藥。故服白虎湯後,多有得汗而解者。間有服後未即得汗,而大熱既消,其飲食之時,恆得微汗,餘熱亦由此盡解。若因氣逆脹滿,恣用破氣之藥,傷其氣分,不能托邪外出,將邪陷愈深,脹滿轉不能消,或更增劇。試觀《傷寒論》多有因誤下傷其氣分,成結胸,成心下痞硬證,不可不知也。再試觀諸瀉心,不輕用破氣之品,卻有半夏瀉心湯。又仲景治「傷寒解後,氣逆欲嘔」有竹葉石膏湯,半夏與石膏並用;治「婦人乳中虛、煩亂、嘔逆」有竹皮大丸,竹茹與石膏並用,是半夏、竹茹善降逆氣可知也。今師二方之意,用之以易白虎湯中之甘草、粳米,降逆氣而不傷正氣,服後仍可托邪外出,由汗而解,而脹滿之證,亦即消解無餘。此方愚用之屢矣,未有不隨手奏效者。醫者聞言省悟,聽愚用藥,服後,病人自覺脹滿之處,如以手推排下行,病亦遂癒。



方名白虎加人參以山藥代粳米湯 : 22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生石膏90克(搗細),知母30克,人參18克,生山藥18克,粉甘草9克。上五味,用水五盅,煎取清汁三盅,先溫服一盅。病癒者,停後服。若未痊癒者,過兩點鐘,再服一盅。至其服法詳細處,與仙露湯同。
主治【主治】寒溫實熱已入陽明之腑,燥渴嗜飲涼水,脈象細數者。
原文
-- 傷寒法,白虎湯用於汗、吐、下後當加人參。究之脈虛者,即宜加之,不必在汗、吐、下後也。愚自臨證以來,遇陽明熱熾,而其人素有內傷,或元氣素弱,其脈或虛數,或細微者,皆投以白虎加人參湯。實驗既久,知以生山藥代粳米,則其方愈穩妥,見效亦愈速。蓋粳米不過調和胃氣,而山藥兼能固攝下焦元氣,使元氣素虛者,不至因服石膏、知母而作滑瀉。且山藥多含有蛋白之汁,最善滋陰。白虎湯得此,既祛實火,又清虛熱,內傷外感,須臾同癒。愚用此方救人多矣。略列數案於下,以資參考。
-- 一叟,年近六旬。素羸弱,勞嗽,得傷寒證,三日,昏憒不知人。診其脈甚虛數,而肌膚烙手,確有實熱。知其脈虛證實,邪火橫恣,元氣又不能支持,故傳經猶未深入,而即昏憒若斯也。躊躇再四,乃放膽投以此湯。將藥煎成,乘熱徐徐灌之,一次只灌下兩茶匙。閱三點鐘,灌藥兩盅,豁然頓醒。再盡其余,而病癒矣。
-- 一叟,年六旬。素亦羸弱多病,得傷寒證,綿延十餘日。舌苔黃厚而乾,心中熱渴,時覺煩躁。其不煩躁之時,即昏昏似睡,呼之,眼微開,精神之衰憊可知。脈象細數,按之無力。投以涼潤之劑,因其脈虛,又加野台參佐之。大便忽滑瀉,日下數次。因思此證,略用清火之藥,即滑瀉者,必其下焦之氣化不固。先用藥固其下焦,再清其上焦、中焦未晚也。遂用熟地黃二兩,酸石榴一個,連皮搗爛,同煎湯一大碗。分三次溫飲下,大便遂固。間日投以此方,將山藥改用一兩,以生地黃代知母,煎湯成,徐徐溫飲下,一次只飲藥一大口。閱八點鐘,始盡劑,病癒強半。翌日,又按原方,如法煎服,病又癒強半。第三日,又按其方服之,盡劑而癒。按:熟地黃原非治寒溫之藥,而病至極危時,不妨用之,以救一時之急。故仲景治脈結代,有炙甘草湯,亦用乾地黃(即今生地),結代亦險脈也。如無酸石榴時,可用龍骨(煅,搗)、牡蠣(煅,搗)各五錢代之。
-- 一叟,年六旬余。素吸鴉片,羸弱多病,於孟冬感冒風寒,其脈微弱而浮。愚用生黃耆數錢,同表散之藥治之,得汗而癒。間日,因有緊務事,冒寒出門,汗後重感,比前較劇。病臥旅邸,不能旋里。因延彼處醫者診治,時身熱飲水,病在陽明之腑。醫者因其脈微弱,轉進溫補,病益進。更延他醫,以為上有浮熱,下有實寒,用附子、吳茱萸,加黃連治之。服後,齒齦盡腫,且甚疼痛,時覺煩躁,頻頻飲水,不能解渴。不得已復來迎。愚至,診其脈細而數,按之略實。遂投以此湯,加玄參六錢,以散其浮游之熱。一劑牙疼即癒,煩躁與渴亦見輕。翌日,用原方去玄參,將藥煎成,調入生雞子黃三枚,作三次溫飲下,大便得通而癒。
-- 一人,年二十,資稟素弱。偶覺氣分不舒,醫者用三棱、延胡等藥破之。自覺短氣,遂停藥不敢服。隔兩日,忽發喘逆,筋惕肉動,精神恍惚。脈數至六至,浮分搖搖,按之若無。肌膚甚熱,上半身時出熱汗,自言心為熱迫,甚覺怔忡。其舌上微有白苔,中心似黃。統觀此病情狀,雖陡發於一日,其受外感,已非一日。蓋其氣分不舒時,即受外感之時,特其初不自覺耳。為其怔忡太甚,不暇取藥,急用生雞子黃四枚,溫開水調和,再將其碗置開水盆中,候溫服之,喘遂止,怔忡亦見癒。繼投以此湯,煎汁一大碗,仍調入生雞子黃三枚,徐徐溫飲下。自晚十點鐘至早七點鐘,盡劑而病若失。因其從前服藥傷氣,俾用玄參一兩、潞參五錢,連服數劑以善其後。
-- 一童子,年十七。於孟夏得溫證,八九日間,呼吸迫促,頻頻咳吐,痰血相雜。其咳吐之時,疼連胸脅,上焦微嫌發悶。診其脈,確有實熱,而數至七至,搖搖無根。蓋其資稟素弱,又兼讀書勞心,其受外感又甚劇,故脈象若是之危險也。為其胸脅疼悶兼吐血,遂減方中人參之半,加竹茹、三七(搗細沖服)各二錢。用三七者,不但治吐血,實又兼治胸脅之疼也。一劑血即不吐,諸病亦見癒。又服一劑痊癒。
-- 一農家孺子,年十一。因麥秋農家忙甚,雖幼童亦作勞田間,力薄不堪重勞,遂得溫病。手足擾動,不能安臥,譫語不休,所言者皆勞力之事,晝夜目不能瞑。脈象雖實,卻非洪滑。擬投以此湯,又慮小兒少陽之體,外邪方熾,不宜遽用人參,遂用生石膏兩半、蟬蛻一錢,煎服後,諸病如故。復來詢方,且言其苦於服藥,昨所服者,嘔吐將半。愚曰,單用生石膏二兩,煎取清汁,徐徐溫飲之,即可不吐。乃如言服之,病仍不癒。再為診視,脈微熱退,譫語益甚,精神昏昏,不省人事。急用野台參兩半、生石膏二兩,煎汁一大碗,分數次溫飲下。身熱脈起,目遂得瞑,手足稍安,仍作譫語。又於原渣加生石膏、麥冬各一兩,煎汁二盅,分兩次溫飲下。降大便一次,其色甚黑,病遂癒。按:此證若早用人參,何至病勢幾至莫救。幸即能省悟,猶能竭力挽回,然亦危而後安矣。愚願世之用白虎湯者,宜常存一加人參之想也。又按:此案與前案觀之,凡用白虎湯而宜加人參者,不必其脈現虛弱之象也。凡諗知其人勞心過度,或勞力過度,或在老年,或有宿疾,或熱已入陽明之腑,脈象雖實,而無洪滑之象,或脈有實熱,而至數甚數者,用白虎湯時,皆宜酌加人參。
-- 又:寒溫證表裡皆虛,汗出淋漓,陽明胃腑仍有實熱者,用此湯時,宜加龍骨、牡蠣。一童子,年十六,於季冬得傷寒證。因醫者用發表藥太過,周身時時出汗,仍表裡大熱,心中怔忡,精神恍惚。脈象洪數,按之無力。遂用此湯,加龍骨、牡蠣(皆不煅)各一兩,煎汁一大碗,分數次溫飲下,盡劑而癒。
-- 又;仲景治傷寒脈結代者,用炙甘草湯,誠佳方也。愚治寒溫,若其外感之熱不盛,遇此等脈,即遵仲景之法。若其脈雖結代,而外感之火甚實者,亦用白虎加人參以山藥代粳米湯。曾治一叟,年六旬余。於孟冬得傷寒證,五六日間,延愚診視。其脈洪滑,按之亦似有力。表裡俱覺發熱,間作呻吟,又兼喘逆,然不甚劇。投以白虎湯,一劑大熱稍減。再診其脈,或七八動一止,或十餘動一止,兩手皆然,而重按無力。遂於原方中加人參八錢,兼師炙甘草湯中用乾地黃之意,以生地代知母。煎汁兩盅,分二次溫飲下。脈即調勻,且較前有力,而熱仍如故。從前方中生石膏二兩遂加倍為四兩,煎汁一大碗,俾徐徐溫飲下,盡劑而癒。按:治此證時,愚習用白虎湯,而猶未習用白虎湯加參也。自此以後,凡年過六旬之人,即脈甚洪實,用白虎湯時,亦必少加人參二三錢。
-- 結代之脈雖並論,究之結脈輕於代脈,故結脈間有宜開通者。曾治一叟,年六十餘,大便下血,醫治三十餘日,病益進。日下血十餘次,且多血塊,精神昏憒。延為診視,脈洪實異常,至數不數,惟右部有止時,其止無定數,乃結脈也。其舌苔純黑,知系溫病大實之證。從前醫者,但知治其便血,不知治其溫病可異也。投以白虎加人參以山藥代粳米湯,將石膏改用四兩,煎湯三盅,分三次溫飲下。每次送服旱三七細末一錢。如此日服一劑,兩日血止,大便仍滑瀉,脈象之洪實減半,而其結益甚,且腹中覺脹。詢其病因,知得諸惱怒之後。遂改用萊菔子六錢,而佐以白芍、滑石、花粉、茅根、甘草諸藥,一劑脹消。脈之至數調勻,仍稍有洪實之象,滑瀉亦減。再投以滋陰清燥湯,一劑瀉止,脈亦平和。
-- 寒溫之證,最忌舌乾。至舌苔薄而乾,或乾而且縮者,尤為險證。而究其原因,卻非一致。有因真陰虧損者,有因氣虛不上潮者,有因氣虛更下陷者,皆可治以白虎加人參以山藥代粳米湯。蓋人參之性,大能補氣,元氣旺而上升,自無下陷之虞。而與石膏同用,又大能治外感中之真陰虧損,況又有山藥、知母,以濡潤之乎。若脈象虛數者,又宜多用人參,減石膏一兩,再加玄參、生地滋陰之品。煎汁三四茶盅,徐徐溫飲下,一次只飲一大口,防其寒涼下侵致大便滑瀉。又欲其藥力息息上達,助元氣以生津液,飲完一劑,再煎一劑,使藥力晝夜相繼,數日舌潤火退,其病自癒。
-- 一人年二十餘,素勞力太過,即覺氣分下陷。一歲之間,為治癒三次。至秋杪感冒時氣,胸中煩熱滿悶,燥渴引飲,滑瀉不止,微兼喘促。舌上無苔,其色鮮紅,兼有砂粒。延醫調治,投以半補半破之劑。意欲止其滑瀉兼治其滿悶也。服藥二劑,滑瀉不止。後愚為診視,其脈似有實熱,重按無力。遂先用拙擬加味天水散止其滑瀉。方中生山藥用兩半、滑石用一兩,一劑瀉止。繼服滋陰清火之劑,數劑喘促亦癒,火亦見退。唯舌乾連喉,幾不能言,頻頻飲水,不少濡潤,胸中仍覺滿悶。愚恍悟曰:此乃外感時氣,挾舊病復發,故其脈象雖熱,按之不實。其舌乾如斯者,津液因氣分下陷而不上潮也。其胸中滿悶者,氣分下陷,胸中必覺短氣,病人不善言病情,故漫言滿悶也。此時大便不行已五日。遂投以白虎加人參以山藥代粳米湯,一劑病癒十之七八,而舌之乾亦減半。又服一劑,大便得通,病覺痊癒。舌上仍無津液,又用潞參一兩、玄參兩半,日服一劑,三日後舌上津液滋潤矣。
-- 一童子,年十三,於孟冬得傷寒證。七八日間,喘息鼻煽動,精神昏憒,時作譫語,所言者皆勞力之事。其脈微細而數,按之無力。欲視其舌,乾縮不能外伸,啟齒探視,舌皮有瘢點作黑色,似苔非苔,頻飲涼水,毫無濡潤之意。愚曰:此病必得之勞力之餘,胸中大氣下陷,故津液不能上潮,氣陷不能托火外出,故脈道瘀塞。不然,何以脈象若是,恣飲涼水而不滑瀉乎?病家曰:先生之言誠然。從前延醫服藥,分毫無效,不知尚可救乎?曰:此病按尋常治法,一日只服藥一劑,即對證亦不能見效。聽吳用藥勿阻,定可挽回。遂治以白虎加人參以山藥代粳米湯,煎汁一大碗,徐徐溫飲下,一晝夜間連進二劑,其病遂癒。
-- 又按:脈虛數而舌乾者,大便雖多日不行,斷無可下之理,即舌苔黃而且黑亦不可下。惟按上所載治法,使其大便徐徐自通,方為穩善。若大便通後,而火猶熾,舌仍乾者,可用潞參一兩、玄參二兩煮汁,徐徐飲之,以舌潤火退為度。若或因服藥失宜,大便通後,遂滑瀉,其虛火上逆,舌仍乾者,可用拙擬滋陰固下湯去滑石,加沙參數錢。若其為日既久,外感之火全消,而舌乾神昏,或呼吸之間,常若氣不舒,而時作太息者,此大氣因服藥下陷,病雖癒而不能自復也。宜單用人參兩許煎湯服之,或少加柴胡亦可(此證有案,在升陷湯下,宜參觀)。若微有餘熱,可加玄參佐之。
-- 寒溫下後不解,醫者至此,恆多束手。不知《傷寒論》原有治此證的方,即白虎加人參湯也。其一百六十八節云:「傷寒病,若吐、若下後,七、八日不解,熱結在裡,表裡俱熱,時時惡風,大渴、舌上乾燥而煩,欲飲水數升者,白虎加人參湯主之。」愚生平治寒溫,未有下後不解者,於仙露湯後曾詳論之。然恆有經他醫下後不解,更延愚為診治者,其在下後多日,大便未行,脈象不虛弱者,即按《傷寒論》原方。若在甫下之後,或脈更兼虛弱,即以山藥代粳米,或更以生地代知母,莫不隨手奏效。蓋甫下之後,大便不實,驟用寒涼,易至滑瀉。而山藥收澀,地黃黏潤,以之代粳米、知母,實有固下之力,而於脈之兼虛弱者,則尤宜也。況二藥皆能滋真陰,下後不解,多係陰分素虛之人,陰分充足,自能勝外感之餘熱也。
-- 寒溫之證,過十餘日大熱已退,或轉現出種種危象。有宜單治以人參,不必加人參於白虎湯中者。王宇泰曰:余每治傷寒溫熱等證,為庸醫妄汗、誤下已成壞證,危在旦夕者,以人參二兩,童子小便煎之,水浸冰冷,飲之立效。又張致和曾治一傷寒壞證,勢近垂危,手足俱冷,氣息將斷。用人參一兩、附子一錢,於石銚內煎至一碗,新汲水浸之冰冷,一服而盡。少頃病人汗出,鼻梁尖上涓涓如水。蓋鼻梁應脾,若鼻端有汗者可救,以土在人身之中周遍故也。
-- 又:愚曾治一溫證,已過兩旬,周身皆涼,氣息奄奄。確知其因誤治,胸中大氣下陷。遂用人參一兩、柴胡二錢,作湯灌之,兩劑痊癒。此證詳案,在拙擬升陷湯下可參觀。
-- 白虎湯加人參,又以山藥代粳米,既能補助氣分托邪外出,更能生津止渴,滋陰退熱,洵為完善之方。間有真陰太虛,又必重用滋陰之藥以輔翼之,始能成功者。一媼,年過七旬,於孟夏得溫證,五六日間,身熱燥渴,精神昏憒,舌似無苔,而舌皮數處作黑色,乾而且縮。脈細數,按之無力。當此高年,審證論脈,似在不治。而愚生平臨證,明明見不可治之證,亦必苦心研究而設法治之,此誠熱腸所迫,不能自已,然亦往往多有能救者。躊躇再四,為疏兩方。一方即白虎加人參以山藥代粳米湯,一方用熟地黃二兩,生山藥、枸杞各一兩,真阿膠(不炒)五錢,煎湯後,調入生雞子黃四枚。二方各煎汁一大碗,徐徐輪流溫服,閱十點鐘,盡劑而癒。自言從前服藥,皆不知覺,此時則猶如夢醒。視其舌上猶乾黑,然不縮矣。其脈至數仍數,似有餘熱。又用玄參二兩、潞參一兩,煎湯一大碗,徐徐溫服,一日一劑,兩日大便得通。再視其舌,津液滿布,黑皮有脫去者矣。
-- 隔數日,其夫年與相等,亦受溫病。四五日間,煩熱燥渴。遣人於八十里外致冰一擔,日夜食之,煩渴如故。復迎愚診治,其脈洪滑而長,重按有力,舌苔白厚,中心微黃。知其年雖高而火甚實也。遂投以白虎加人參以山藥代粳米湯,將方中石膏改用四兩,連進兩劑,而熱渴俱癒。其家人疑而問曰:此證從前日食冰若干,熱渴分毫不退,今方中用生石膏數兩,連進兩劑而熱渴俱癒,是石膏之性涼於冰遠矣。愚曰:非也。石膏原不甚涼,然儘量食冰不癒而重用生石膏即癒者,因石膏生用能使寒溫之熱有出路也。西人不善治寒溫,故遇寒溫實熱證最喜用冰,然多有不癒者。至石膏生用,性能發汗,其熱可由汗解。即使服後無汗,亦可宣通內蘊之熱,由腠理毛孔息息達出,人自不覺耳。
-- 按:此證與前證,年歲同,受病之時亦同。而一則輔以熟地、枸杞之類,以滋真陰;一則重加生石膏,以清大熱。此乃隨病、脈之虛實,活潑加減,所以投之輒效也。
-- 至產後之證,忌用寒涼。而果係產後溫證,心中燥熱,舌苔黃厚,脈象洪實,亦宜投以白虎加人參以山藥代粳米湯,而更以玄參代知母則尤妥善。蓋愚於產後溫證之輕者,其熱雖入陽明之府,脈象不甚洪實,恆重用玄參一兩或至二兩,輒能應手奏效;若係劇者,必白虎加人參以山藥代粳米湯,而更以玄參代知母方能有效。誠以石膏、玄參,《神農本草經》皆明載其治產乳。故於產後溫病之輕者,可單用玄參。至溫病之劇者,不妨石膏、玄參並用也。然用石膏必須佐以人參,因其時當產後,其熱雖實,而體則虛也。不用知母者,《神農本草經》未載其治產乳,不敢師心自用,漫以涼藥治產後也。
-- 友人吳某,深通醫學,其侄亦知醫,有戚家延之治產後病。臨行,吳某囑之曰:果係產後溫熱,陽明胃腑大實,非用《衷中參西錄》中白虎加人參以山藥代粳米湯,更以玄參代知母不可。及至診之,果係產後溫證,病脈皆甚實。侄遵所囑,開方取藥。而藥坊皆不肯與,謂產後斷無用生石膏之理,病家因此生疑,侄辭歸。病家又延醫治數日,病勢垂危,復求為診治。攜藥而往,如法服之,一劑而癒。
-- 憶五年前,族家姊,年七旬有三,忽得癱瘓證,迎愚診視。既至見有醫者在座。用藥一劑,其方係散風補氣理痰之品,甚為穩善,愚亦未另立方。翌日,脈變洪長,知其已成傷寒證。先時,愚外祖家近族有病者,訂於斯日迎愚,其車適至,愚將行,謂醫者曰:此證乃癱瘓基礎預伏於內,今因傷寒而發,乃兩病偕來之證。然癱瘓病緩,傷寒病急。此證陽明實熱,已現於脈,非投以白虎加人參湯不可,君須放膽用之,斷無差謬。後醫者終畏石膏寒涼,又疑癱瘓證不可輕用涼藥。遲延二日,病勢垂危,復急迎愚。及至,則已夜半矣。診其脈,洪而且數,力能搏指,喘息甚促,舌強直,幾不能言。幸喜藥坊即在本村,急取白虎加人參湯一劑,方中生石膏用三兩,煎湯兩盅,分二次溫飲下,病稍癒。又單取生石膏四兩,煮汁一大碗,亦徐徐飲下,至正午盡劑而癒。後癱瘓證調治不癒,他醫竟歸咎於愚。謂從前用過若干石膏,所以不能調治。年過七旬而癱瘓者,癒者幾人?獨不思愚用石膏之時,乃挽回已盡之人命也。且《金匱》治熱癱癇,有風引湯,原石膏與寒水石並用。彼謗愚者,生平蓋未見《金匱》也。
-- 嘗治一少年,素羸弱多病。於初夏得溫證,表裡俱熱,延醫調治不癒。適愚自他處治病歸,經過其處,因與其父素稔,入視之。其脈數近六至,雖非洪滑鼓指,而確有實熱。舌苔微黃,雖不甚乾,毫無津液。有煎就藥一劑未服,仍係發表之劑,乃當日延醫所疏方,其醫則已去矣。愚因謂其父曰:此病外感實熱,已入陽明之腑。其脈象不洪滑者,元氣素虛故也。陽明腑熱之證,斷無發表之理。況其脈數液短,兼有真陰虛損之象尤忌發汗乎。其父似有會悟,求愚另為疏方。本擬用白虎加人參湯,又思用人參,即須多用石膏,其父素小心過度,又恐其生疑不敢服,遂但為開白虎湯,方中生石膏用二兩。囑其煎汁兩茶盅,分二次溫飲下,服後若餘火不淨,仍宜再服清火之藥。言畢,愚即旋里。後聞其服藥後,病亦遂癒。遲十餘日,大便又燥結,兩腿微腫,將再迎愚診治。而其父友人有自謂知醫者,言其腿腫,係多服生石膏之過。而孰知係服石膏猶少之過哉!病家竟誤聽其言,改延他醫,投以大劑承氣湯,服後其人即不語矣,遷延數日而亡。夫自謂知醫者,不過欲炫己之長,而妄指他人之短。豈知其言之一出,即足誤人性命哉!
-- 附錄:滄縣董某來函:邑趙某,患溫病。醫者投以桂枝湯,覺熱渴氣促。又與柴胡湯,熱尤甚,且增喘嗽,頻吐痰涎,不得臥者六七日。醫者謂病甚重,不能為矣。舉家聞之,惶恐無措。伊弟延為診治。既至,見病人喘促肩息,頭汗自出,表裡皆熱,舌苔深灰,縮不能言。急診其脈,浮數有力,重按甚空。因思此證陽明熱極,陰分將竭,實為誤服桂枝、柴胡之壞證。急投以白虎加人參以山藥代粳米湯,更以玄參代知母。連服兩劑,渴癒喘止,脈不浮數,仍然有力,舌伸能言,而痰嗽不甚見輕。繼投以從龍湯,去蘇子,加人參四錢,天冬八錢,服七劑痊癒。
-- 又:一趙姓婦,年二十餘,產後八九日,忽得溫病。因誤用熱藥發汗,致熱渴喘促,舌苔乾黑,循衣摸床,呼索涼水,病家不敢與。脈弦數有力,一息七至。急投以白虎加人參以山藥代粳米湯,為係產後,更以玄參代知母。方中生石膏,重用至四兩。又加生地、白芍各數錢。煎湯一大碗,分四次溫飲下,盡劑而癒。當時有知醫者在座,疑而問曰:「產後忌用寒涼,何以如此放膽,重用生石膏?且知母、玄參皆係寒涼之品,何以必用玄參易知母?」答曰:「此理俱在《衷中參西錄》中」,遂於行篋中出書示知,醫者細觀移時,始喟然歎服。
-- 又:外祖家表妹,因產後病溫,服補藥二十餘劑,致大熱、大渴、大汗,屢索涼水。醫者禁勿與飲,急欲投井。及生視之,舌黑唇焦,目睛直視,譫語發狂。診其脈,細數有力。問其小便赤澀,大便紫黑黏滯,不甚通利。蓋以產後血虛,又得溫病,兼為補藥所誤,以致外邪無由而出,內熱如焚,陰血轉瞬告罄。急投以白虎加人參湯,仍用山藥、玄參代粳米、知母。服後,一夜安穩。黎明,旋又反復,熱渴又如從前。細思產後血室空虛,邪熱乘虛而入,故大便紫黑,宜調以桃仁承氣湯,以下其瘀血,邪熱當隨之俱下。因小便赤澀,膀胱蓄熱,又加滑石四錢,甘草錢半。乃開藥房者係其本族,謂此藥斷不可服。病家疑甚,復延前醫相質。前醫謂,此病餘連治三次,投以溫補藥轉劇,昨服白虎加人參湯,既稍見輕,想服承氣湯亦無妨也。病家聞之,始敢煎服。因方中大黃重用六錢,俾煎湯一盅半,分三次溫飲下。逾三點鐘,降下大便如膠漆者二次,鮮紅色者一次,小便亦清利,脈淨身涼而癒。
-- 又:趙某之子,年十九歲,偶得溫病,醫者下之太早,大便轉不通者十八日,熱渴喘滿,舌苔乾黑,牙齦出血,目盲譫語,腹脹如鼓,臍突出二寸,屢治不效。忽大便自利,完穀不化,隨食隨即瀉出。診其脈,盡伏。身冷厥逆,氣息將無。乍臨茫然不知所措,細詢從前病狀及所服之藥,始悟為陽極似陰,熱深厥亦深也。然須用藥將其滑瀉止住,不復熱邪旁流,而後能治其熱厥。遂急用野台參三錢,大熟地、生山藥、滑石各六錢。煎服後,瀉止脈出,洪長滑數,右部尤甚。繼擬以大劑白虎加人參湯,生石膏重用至八兩。竟身熱厥回,一夜甚安。至明晨,病又如故。試按其腹中,有堅塊,重按眉皺似疼,且其腹脹臍突若此,知其內有燥糞甚多。遂改用大黃一兩,芒硝六錢,赭石、蔞仁各八錢,煎湯一大盅,分兩次溫飲下。下燥糞二十七枚而癒。
-- 奉天鐵嶺楊某來函:本村張氏婦,得溫病,繼而小產,猶不以為意。越四五日,其病大發。遍請醫生,均謂溫病小產,又兼邪熱太甚,無方可治。其夫造門求為診治。生至其家,見病人目不識人;神氣恍惚;渴嗜飲水,大便滑瀉;脈數近八至,且微細無力;舌苔邊黃中黑,縮不能伸。為其燥熱,又兼滑瀉,先投以滋陰清燥湯,一劑瀉止,熱稍見癒。繼投以大劑白虎加人參以山藥代粳米湯,為其產後,以玄參代知母,為其舌縮脈數,陰分大虧,又加枸杞、生地。煎湯一大碗,調入生雞子黃三枚,分數次徐徐溫飲下。精神清爽,舌能伸出,連服三劑痊癒。



方名寧嗽定喘飲 : 22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生懷山藥45克,甘蔗自然汁30克,酸石榴自然汁18克,生雞子黃4個。先將山藥煎取清湯一大碗,再將餘三味調入碗中,分三次溫飲下,約兩點鐘服一次。若藥已涼,再服時須將藥碗置開水中溫之。然不可過熱,恐雞子黃熟,服之即無效。
主治【主治】傷寒溫病,陽明大熱已退,其人或素虛或在老年,至此益形怯弱,或喘,或嗽,或痰涎壅盛,氣息似甚不足者。
原文
-- 一周姓叟,年近七旬,素有勞疾,且又有鴉片嗜好,於季秋患溫病,陽明腑熱熾盛,脈象數而不實,喘而兼嗽,吐痰稠黏。投以白虎加人參湯,以生山藥代粳米,一劑,大熱已退,而喘嗽仍不癒,且氣息微弱,似不接續。其家屬惶恐,以為難癒。且言如此光景,似難再進藥。愚曰:勿須用藥,尋常服食之物即可治癒矣。為開此方,病家視之,果係尋常食物,知雖不對證,亦無妨礙。遂如法服之,二劑痊癒。



方名蕩胸湯 : 22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瓜蔞仁60克(新炒者搗),生赭石60克(研細),蘇子18克(炒,搗),芒硝12克(沖服)。用水四盅,煎取清汁兩盅,先溫服一盅。結開,大便通行,停後服。若其胸中結猶未開,過兩點鐘,再溫服一盅。若胸中之結已開,而大便猶未通下,且不覺轉矢氣者,仍可溫服半盅。
主治【主治】寒溫結胸,其證胸膈痰飲,與外感之邪互相凝結,上塞咽喉,下滯胃口,呼吸不利,滿悶短氣,飲水不能下行,或轉吐出。兼治疫證結胸。
原文
-- 傷寒下早成結胸,至溫病未經下者,亦可成結胸。至疫病自口鼻傳入,遇素有痰飲者,其疹癘之氣,與上焦痰飲,互相膠漆,亦成結胸。《傷寒論》陷胸湯、丸三方,皆可隨證之輕重高下借用。特是大陷胸湯、丸中皆有甘遂,世俗醫者,恆望而生畏。至小陷胸湯,性雖平和,又有吳又可瘟疫忌用黃連之說存於胸中,遂亦不肯輕用。及遇此等證,而漫用開痰、破氣、利濕之品,若橘紅、萊菔、蒼朮、白芥、茯苓、厚朴諸藥,彙集成方,以為較陷胸諸湯、丸穩,而且病家服之,以為藥性和平,坦然無疑。不知破其氣而氣愈下陷,利其濕而痰愈稠黏。如此用藥,真令人長太息者也。愚不得已,將治結胸諸成方變通匯萃之,於大陷胸湯中取用芒硝,於小陷胸湯中取用蔞實,又於治心下痞硬之旋覆代赭石湯中取用赭石,而復加蘇子以為下行之嚮導,可以代大陷胸湯、丸。少服之,亦可代小陷胸湯。非欲與《傷寒論》諸方爭勝也,亦略以便流俗之用云爾。
-- 一媼,年六十餘。當孟夏晨飯之際,忽聞鄉鄰有鬥者,出視之,見強者凌弱太甚,心甚不平;又兼飯後有汗受風,遂得溫證。表裡俱熱,胃口杜塞,腹中疼痛,飲水須臾仍吐出。七八日間,大便不通。其脈細數,按之略實。自言心中燥渴,飲水又不能受,從前服藥止吐,其藥亦皆吐出。若果能令飲水不吐,病猶可望癒。愚曰:易耳。為開此湯,加生石膏二兩、野台參五錢,煎湯一大碗,分三次溫飲下。晚間服藥,翌晨大便得通而癒。當大便未通時,曾俾用山萸肉(去淨核)二兩煎湯,以備下後心中怔忡及虛脫,及大便通後,微覺怔忡,服之即安。
--一室女得溫病。兩三日間,痰涎鬱塞,胸膈滿悶異常,頻頻咳吐,黏若膠漆,且有喘促之意,飲水停滯胃口,間或吐出,其脈浮滑。問之微覺頭疼,知其表證猶未罷也。遂師河間雙解散之意,於蕩胸湯中加連翹、蟬蛻各三錢。服後微汗,大便得通而癒。



方名一味萊菔子湯 : 22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萊菔子60克(生者30克,熟者30克)。共搗碎,煎湯一大茶杯,頓服之。
主治【主治】寒溫結胸,其證胸膈痰飲,與外感之邪互相凝結,上塞咽喉,下滯胃口,呼吸不利,滿悶短氣,飲水不能下行,或轉吐出。兼治疫證結胸。
原文
-- 奉天許某,年二十餘。得溫病。三四日覺中脘鬱結,飲食至其處不下行,仍上逆吐出。來院求為診治。其脈沉滑而實,舌苔白而微黃。表裡俱覺發熱,然不甚劇。自言素多痰飲,受外感益甚。因知其中脘之鬱結,確係外感之邪與痰飲相凝滯也。先投以蕩胸湯,兩點鐘後,仍復吐出。為擬此方,一劑結開,可受飲食。繼投以清火理痰之品,兩劑痊癒。按:此證若服蕩胸湯,將方中赭石細末留出數錢,開水送下,再服湯藥亦可不吐,其結亦必能開。非萊菔子湯之力勝於蕩胸湯也,而試之偶效,尤必載此方者,為藥性較蕩胸湯尤平易,臨證者與病家,皆可放膽用之而無疑也。若此方不效者,亦可改用蕩胸湯,先將赭石細末送下數錢之法。



方名鎮逆承氣湯 : 22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芒硝18克,代赭石60克(研細),生石膏60克(搗細),潞黨參15克。上藥四味,用水四盅,先煎後三味,湯將成,再加芒硝,煎一兩沸。取清汁二盅,先溫服一盅。過三點鐘,若腹中不覺轉動,欲大便者,再溫服餘一盅。
主治【主治】寒溫陽明腑實,大便燥結,當用承氣下之,而嘔吐不能受藥者。
原文
-- 一鄰婦,年二十餘。得溫病已過十日,上焦燥熱,嘔吐,大便燥結,自病後未行。延醫數次服藥皆吐出。適愚自他處歸,診其脈,關前甚洪實,一息五至余,其脈上盛於下一倍,所以作嘔吐。其至數者,吐久傷津液也。為擬此湯,一劑熱退嘔止,大便得通而癒。
-- 或問:此證胃腑熱實大腸燥結,方中何以復用黨參?答曰:此證多有嘔吐甚劇,並水漿不能存者,又有初病即嘔吐,十數日不止者,其胃氣與胃中津液,必因嘔吐而大有傷損,故用黨參補助胃中元氣,且與涼潤之石膏並用,大能滋胃中津液,俾胃中氣足液生,自能運轉藥力下至魄門以通大便也。愚用此方救人多矣,果遇此等證,放膽投之,無不效者。
-- 一人,年四十許。二便不通,嘔吐甚劇,不受飲食。遣人詢方。疑係外感之熱所致,問其心中發熱否?言來時未嘗言及。遂為約略疏方,以赭石二兩以止其嘔吐,生杭芍一兩以通小便,芒硝三錢以通大便。隔日,其人復來,言服後嘔吐即止,二便亦通,此時心中發熱且渴如故。既曰如故,是其從前原有熱渴之病,陽明之腑證已實,特其初次遣人未嘗詳言也。投以大劑白虎加人參湯,一劑而癒。按:此證亦鎮逆承氣湯證,因其證兩次始述明,遂致將方中藥品前後兩次分用之,其病亦即前後兩次而癒矣。



二十三、治瘟疫瘟疹方
方名青盂湯 : 23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荷葉1個(用周遭邊浮水者良,鮮者尤佳),生石膏30克(搗細),真羚羊角6克(另煎兌服),知母18克,蟬蛻9克(去足、土),殭蠶6克,金線重樓6克(切片),粉甘草4.5克。
主治【主治】瘟疫表裡俱熱,頭面腫疼,其腫或連項及胸,亦治陽毒發斑疹。
原文
-- 《易‧繫辭》謂:「震為萑葦。」荷生水中,藕莖皆中空,亦萑葦類。其葉邊平兜,莖在中央,更有震卦仰盂之象。故能稟初陽上升之氣,為諸藥之舟楫,能載清火解毒之藥上至頭面,且其氣清鬱,更能解毒逐穢,施於疫毒諸證尤宜也。至於葉宜取其浮水者,浮水者,貼水而生,得水面氫氣最多,故善發表。如浮萍之生於水面,而善發汗也。
-- 金線重樓,一名蚤休,一名紫河車草。味甘而淡,其解毒之功,可仿甘草。然甘草性溫,此藥性涼,以解一切熱毒,尤勝於甘草,故名蚤休。言若中一切蠱毒,或蠍螫蛇咬、或瘡瘍用之,而皆可早早止住。古蚤與早,原相通也。古諺讚蚤休曰:「七葉一枝花,深山是我家。癰疽遇著我,一似手捻拿。」蓋此物七葉對生莖腰,狀如蓮花一朵,自葉中心出莖,至巔開花一朵,形扁而黃,花上有黃絲下垂,故又名金線重樓。重樓者,其葉與花似各作一層也。其名紫河車草者,蓋紫河為初生之地點,其處蕃多,可採之盈車,俗名為草河車誤矣。其形狀皮色皆如乾薑。若皮不黃,而微帶紫色者,其味必微辣而不甘,含毒性,即不可用。若無佳者,方中不用此味亦可。
-- 羚羊角與犀角,皆性涼而解毒。然犀稟水土之精氣而生,為其稟土之精,故能入胃,以消胃腑之實熱。為其稟水之精,故又能以水勝火兼入心中,以消心臟本體之熱力。而疫邪之未深入者,轉因服犀角後,心氣虛冷,不能捍禦外邪,致疫邪之恣橫,竟犯君主之宮,此至緊要之關係,醫者不可不知。羚羊角善清肝膽之火,兼清胃腑之熱。其角中天生木胎,性本條達,清涼之中,大具發表之力。與石膏之辛涼,荷葉、連翹之清輕升浮者並用,大能透發溫疫斑疹之毒火鬱熱,而頭面腫處之毒火鬱熱,亦莫不透發消除也。曾治一六歲孺子,出疹三四日間,風火內迫,喘促異常。單投以羚羊角三錢,須臾喘止,其疹自此亦癒。夫疹之毒熱,最宜表散清解,乃至用他藥表散清解無功,勢已垂危,而單投以一味羚羊角,即能挽回,其最能清解而兼能表散可知也。且其能避蠱毒,《神農本草經》原有明文。疫病發斑,皆挾有毒癘之氣也。
-- 僵蠶乃蠶將脫皮時,因受風不能脫下,而僵之蠶。因其病風而僵,故能為表散藥之嚮導,而兼具表散之力。是以痘疹不出者,僵蠶最能表出之。不但此也,僵蠶僵而不腐,凡人有腫疼之處,恐其變為腐爛,僵蠶又能治之,此氣化相感之妙也。今坊間鬻者,多用綶絲所剩之蠶充之。其蠶能斂戢心火,與僵蠶性相反。用此藥者,當加審慎,必色白而直,且分毫無亂絲者,乃為真僵蠶。又藥坊中,恆誤僵蠶為薑蠶,而以薑水炒之,甚非所宜。蓋此藥經火炒後,則發表之力頓減矣。
-- 疫與寒溫不同。寒溫者,感時序之正氣。因其人衛生之道,於時序之冷暖失宜,遂感其氣而為病。其病者,偶有一二人,而不相傳染。疫者,感歲運之戾氣。因其歲運失和,中含毒氣,人觸之即病。《內經‧刺法論》所謂無問大小,病狀相似者是也。其病者,挨戶挨村,若徭役然,故名曰疫,且又互相傳染也。《內經‧本病論》有五疫之名,後世約分為寒疫、溫疫。治溫疫,世習用東垣普濟消毒飲。治寒疫,世習用巢谷世聖散子。然溫疫多而寒疫少,拙擬之清盂湯,實專為治溫疫設也。
-- 一婦人,年四十許,得大頭瘟證。頭面腫大疼痛,兩目腫不能開,上焦煩熱,心中怔忡。彼家誤為瘡毒,竟延瘍醫治療。醫者自出藥末,敷頭面,疼稍癒。求其出方治煩熱怔忡,彼言專習外科,不管心中之病。時愚應他家延請,適至其村,求為診治。其脈洪滑有力,關前益甚,投以清盂湯,將方中石膏改用二兩,煎汁兩茶盅,分二次溫飲下,盡劑而癒。
-- 一人,年二十餘,得溫疫。三四日間頭面悉腫,其腫處,皮膚內含黃水,破後且潰爛。身上間有斑點,聞人言,此證名大頭瘟。其潰爛之狀,又似瓜瓤瘟,最不易治。懼甚,求為診視。其脈洪滑而長,舌苔白而微黃。問其心中,惟覺煩熱,嗜食涼物。遂曉之曰,此證不難治。頭面之腫爛,周身之斑點,無非熱毒入胃而隨胃氣外現之象。能放膽服生石膏,可保痊癒。遂投以青盂湯,方中石膏改用三兩,知母改用八錢,煎汁一大碗,分數次溫飲下。一劑病癒強半。翌日,於方中減去荷葉、蟬蛻,又服一劑痊癒。
-- 按:發斑之證異於疹者,以其發處不高,以手拂之,與膚平也。其證有陽毒、陰毒之分。陽毒發斑,係陽明毒熱傷血所致。陰毒發斑,或為寒疫之毒,或因汗吐下後中氣虛乏,或因過服涼藥,遂成陰證,寒伏於下,逼其無根之火上獨熏肺而發斑。其色淡紅,隱隱見於肌表,與陽證發斑色紫赤者不同。愚生平所治發斑,皆係陽證。至陰證實未之見,其證之甚少可知。然正不可因陰證者甚少,而陰陽之際不詳辨也。今採古人陽毒陰毒發斑治驗之案數條於下,以備參觀。庶幾胸有定見,臨證時不至誤治也。
-- 呂滄洲云:一人傷寒十餘日,身熱而靜,兩手脈盡伏。醫者以為壞證,弗與藥。余診之,三部脈舉按皆無,舌苔滑,兩顴赤如火,語言不亂,因告之曰:此子必大發赤斑,周身如錦紋。夫血脈之波瀾也,今血為邪熱所搏,掉而為斑,外現於皮膚,呼吸之氣無形可倚,猶溝渠之水雖有風不能成波瀾也,斑消則脈出矣。及揭其衾,而赤斑爛然。與白虎加人參湯,化其斑脈乃復常。
-- 按:發斑至於無脈,其證可謂險矣。即遇有識者,細診病情,以為可治,亦必謂毒火鬱熱盤踞經絡之間以阻塞脈道之路耳。而滄洲獨斷為發斑則傷血,血傷則脈不見。是誠滄洲之創論,然其言固信而有徵也。憶己亥春,嘗治一少年吐血證。其人大口吐血,數日不止,脈若有若無,用藥止其血後,脈因火退,轉分毫不見。愚放膽用藥調補之,竟得無恙(此證詳案在寒降湯下)。夫吐血過多可至無脈,以證滄洲血傷無脈之說確乎可信。此陽毒發斑也。
-- 許叔微治一人,內寒外熱而發斑。六脈沉細,肩背胸脅斑出數點,隨出隨隱,旋更發出,語言狂亂,非譫語也,肌表雖熱,以手按之,須臾冷透如冰。與薑、附等藥數服後,得大汗而癒。此陰毒發斑也。
-- 吳仁齋治一人,傷寒七八日,因服涼藥太過,遂變身冷,手足厥逆,通身黑斑,惟心頭溫暖,乃伏火也。診其六脈沉細,昏沉不知人事,亦不能言語,狀似屍厥。遂用人參三白湯,加熟附子半枚、乾薑二錢,水煎服下。待一時許,斑色漸紅,手足漸暖。而甦醒後,復有餘熱不清,此伏火後作也。以黃連解毒湯、竹葉石膏湯調之而癒。此陰毒發斑中有伏陽也。
-- 虞天民曰:有內傷證,亦出斑疹,但微見紅。此胃氣極虛,一身之火遊行於外。當補益氣血,則中有主而氣不外遊,榮有養而血不外散,此證尤當慎辨。洪吉人解之曰:按此證與陽毒發斑不同,亦與陰毒發斑不同,其方當用補中益氣湯,加歸、芍之類。
-- 瘟毒之病,有所謂羊毛瘟者(亦名羊毛疹),其證亦係瘟疫,而心中兼有撩亂之證。若視其前後對心處有小痤(俗名疙瘩),以針鼻點之,其頂陷而不起,其中即有白毛,當以針挑出之。若恐挑之不淨,可用發麵饃饃去皮,雜以頭髮,少蘸香油,周身搓擦。再審其證之虛實涼熱,投以治疫病之藥,即癒。此證古書不載,而今人患此證者甚多,其白毛,即周身之汗毛,大抵因有汗受風閉其毛孔,而汗毛不能外出,因不外出,所以作白色(若用黃酒和蕎麥麵擦之更好)。



方名護心至寶丹 : 23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生石膏30克(搗細),人參6克,犀角6克,羚羊角6克,朱砂0.9克(研細),牛黃0.3克(研細)。將藥前四味共煎湯一茶盅,送服朱砂、牛黃末。
主治【主治】瘟疫自肺傳心,其人無故自笑,精神恍惚,言語錯亂。
原文
-- 此證屬至危之候,非尋常藥餌所能療治。故方中多用珍異之品,借其寶氣以解入心之熱毒也。
-- 瘟疫之毒未入心者,最忌用犀角。於前青盂湯下,曾詳言之。而既入心之後,犀角又為必須之藥。
-- 按:瘟疫之毒,隨呼吸之氣傳入,原可入肺。心與肺同居膈上,且左心房之血脈管與右心房之回血管,又皆與肺循環相通,其相傳似甚易。而此證不常有者,因有包絡護於心上代心受邪,由包絡下傳三焦,為手厥陰,少陽臟腑之相傳,此心所以不易受邪也。愚臨證二十餘年,僅遇一媼患此證,為擬此方,服之而癒。



方名清疹湯 : 23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生石膏30克(搗細),知母18克,羚羊角6克,金線重樓4.5克(切片),薄荷葉6克,青連翹6克,蟬蛻4.5克(去足、土),殭蠶6克。用水煎取清湯一盅半,分二次溫飲下,以服後得微汗為佳。若一次得微汗者,餘藥仍可再服。若服一次即得大汗者,餘藥當停服。此藥份量,係治七八歲以上者,若七八歲以下者,可隨其年之大小,斟酌少用。或將藥減半或用三分之一皆可。喉疼聲啞者,可將石膏加重15g,合前得45g。若疹出不利者,用鮮葦根(活水中者更佳)一大握去節水煎沸,用其水煎藥。
主治【主治】出疹,表裡俱熱,或煩躁引飲,或喉疼聲啞,或喘逆咳嗽。
原文
-- 疹證多在小兒,想小兒臟腑間原有此毒,又外感時令之毒氣而發,則一發表裡俱熱。若溫病初得之劇者,其陽明經腑之間,皆為熱毒之所瀰漫。故治此證,始則發表,繼則清解,其有實熱者,皆宜用石膏。至喉疼聲啞者,尤為熱毒上衝,石膏更宜放膽多用。惟大便滑瀉者,石膏、知母皆不宜用,可去此二藥,加滑石一兩、甘草三錢。蓋即滑瀉亦非涼證,因燥渴飲水過多,脾胃不能運化故也,故加滑石以利其小便,甘草以和其脾胃,以緩水飲下趨之勢。若其滑瀉之甚者,可用拙擬滋陰宣解湯,既可止瀉,又可表疹外出也。然此證最忌滑瀉,恐其毒因滑瀉內陷即不能外出。若服以上方而滑瀉不止,可用生山藥兩許,軋細煮作粥,再將熟雞子黃兩三枚捏碎調粥中服之,其滑瀉必止。瀉止後,再徐徐以涼藥清補之。
-- 奉天友人朱某之子,年五歲。於庚申立夏後,周身壯熱,出疹甚稠密,脈甚洪數,舌苔白厚,知其疹而兼瘟也。欲以涼藥清解之,因其素有心下作疼之病,出疹後,貪食鮮果,前一日猶覺疼,又不敢投以重劑。遂勉用生石膏、玄參各六錢,薄荷葉、蟬蛻各一錢,連翹二錢。晚間服藥,至翌日午後視之,其熱益甚,喉疼,氣息甚粗,鼻翅煽動,且自鼻中出血少許,有煩躁不安之意。愚不得已,重用生石膏三兩,玄參、麥冬(帶心)各四錢,仍少佐以薄荷葉、連翹諸藥。俾煎湯二茶盅,分三次溫飲下。至翌日視之,則諸證皆輕減矣。然餘熱猶熾,而大便雖下一次,仍係燥糞。詢其心猶發熱,脈仍有力。遂於涼解藥中,仍用生石膏一兩,連服兩劑,壯熱始退。繼用涼潤清解之劑調之痊癒。
-- 按:此證初次投以生石膏、玄參各六錢,其熱不但不退而轉見增加,則石膏之性原和平,確非大涼可知也。至其證現種種危象,而放膽投以生石膏三兩,又立能挽回,則石膏對於有外感實熱諸證,直勝金丹可知。
-- 又:此證因心下素有疼病,故石膏、玄參初止用六錢。若稍涉游移,並石膏、玄參亦不敢用,再認定疹毒,宜托之外出而多用發表之品,則翌日現證之危險,必更加劇,即後投以大劑涼藥,亦不易挽回也。目睹耳聞,知孺子罹瘟疹之毒,為俗醫藥誤者甚多,故於記此案時,而再四詳為申明。夫孺子何辜,疾厄可憫,孰任救人之責,尚其深思愚言哉。
-- 瘟疫之證,雖宜重用寒涼,然須謹防其泄瀉。若泄瀉,則氣機內陷,即無力托毒外出矣。是以愚用大劑寒涼,治此等證時,必分三四次徐徐溫服下,俾其藥力長在上焦,及行至下焦,其寒涼之性已為內熱所化,自無泄瀉之弊。而始終又須以表散之藥輔之,若薄荷、連翹、蟬蛻、僵蠶之類,則火消毒淨,疹癒之後亦斷無他患矣。至若升麻、羌活之藥,概不敢用。友人劉某,精通醫學。曾治一孺子,出疹剛見點即回。醫者用一切藥,皆不能表出。毒氣內攻,勢甚危急,眾皆束手。劉某投以《傷寒論》麻杏甘石湯,一劑疹皆發出,自此遂癒。夫麻杏甘石湯,為汗後、下後、汗出而喘無大熱者之方,劉某用以治疹,竟能挽回人命於頃刻,可為善用古方者矣(用此方者,當視其熱度之高低,熱度高者石膏用一兩,麻黃用一錢,熱度低者石膏用一兩,麻黃用二錢)。



二十四、治瘧疾方
方名加味小柴胡湯 : 24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柴胡9克,黃芩6克,知母9克,潞參9克,鱉甲9克(醋炙),清半夏6克,常山4.5克(酒炒),草果3克,甘草3克,酒麴9克,生薑9克,大棗2枚(掰開)。瘧初起者減潞參、鱉甲。寒甚者,再加草果五分或至一錢。(神麴皆發不好故方中用酒麴)
主治【主治】久瘧不癒,脈象弦而無力。
原文
-- 瘧邪不專在少陽,而實以少陽為主,故其六脈恆露弦象。其先寒者,少陽之邪外與太陽並也,其後熱者,少陽之邪內與陽明並也。故方中用柴胡以升少陽之邪,草果、生薑以祛太陽之寒,黃芩、知母以清陽明之熱。又瘧之成也,多挾痰挾食,故用半夏、常山以豁痰,酒麴以消食也。用人參,因其瘧久氣虛,扶其正即所以逐邪外出。用鱉甲者,因瘧久則脅下結有痞積(方書名瘧母,實由肝脾脹大),消其痞積,然後能斷瘧根株。用甘草、大棗者,所以化常山之猛烈而服之不至瞑眩也。
-- 或問:葉天士醫案,其治瘧之方,多不用柴胡。其門人又有根傳之說,謂不宜用柴胡治瘧。若誤用之,實足僨事。其說果可信乎?答曰:葉氏當日聲價甚高,瘧原小疾,初起之時,鮮有延之診治者。迨至瘧久,而虛證歧出,恆有瘧邪反輕,而他病轉重,但將其病之重者治癒,而瘧亦可隨癒,此乃臨證通變之法,非治瘧之正法也。至於病在厥陰,亦有先寒後熱,出汗少癒,形狀類瘧之證。此係肝氣虛極將脫,若誤認為瘧,用柴胡升之,凶危立見。此當重用山萸肉,以斂而補之,是以《神農本草經》山茱萸亦主寒熱也。葉氏門人所謂,誤用柴胡足僨事者,大抵指此類耳。
-- 或問:葉氏治瘧,遇其人陰虛燥熱者,恆以青蒿代柴胡。後之論者,皆讚其用藥,得化裁通變之妙。不知青蒿果可以代柴胡乎?答曰:瘧邪伏於脅下兩板油中,乃足少陽經之大都會。柴胡之力,能入其中,升提瘧邪透膈上出,而青蒿無斯力也。若遇陰虛者,或熱入於血分者,不妨多用滋陰涼血之藥佐之。若遇燥熱者,或熱盛於氣分者,不妨多用清燥散火之藥佐之。曾治一人,瘧間日一發,熱時若燔,即不發瘧之日,亦覺心中發熱,舌燥口乾,脈象弦長(凡瘧脈皆弦)重按甚實,知其陽明火盛也。投以大劑白虎湯,加柴胡三錢。服後頓覺心中清爽,翌晨瘧即未發。又煎前劑之半,加生薑三錢,服之而癒。又嘗治一人得溫病,熱入陽明之腑,舌苔黃厚,脈象洪長,又間日一作寒熱,此溫而兼瘧也。然其人素有鴉片嗜好,病雖實,而身體素虛。投以拙擬白虎加人參以麥冬代知母、山藥代粳米湯,亦少加柴胡,兩劑而癒。
-- 西人治瘧,恆用雞納霜,於未發瘧之日,午間、晚間各服半瓦,白糖水送下。至翌晨又如此服一次,其瘧即癒。



二十五、治霍亂方
方名急救回生丹 : 25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朱砂4.5克(頂高者),冰片0.9克,薄荷冰0.6克,粉甘草細末3克。上藥四味共研細,分作三次服,開水送下,約半點鐘服一次。若吐劇者,宜於甫吐後急服之。若於將吐時服之,恐藥未暇展布即吐出。服後溫覆得汗即癒。服一次即得汗者,後二次仍宜服之。若服完一劑未痊癒者,可接續再服一劑。若其吐瀉已久,氣息奄奄有將脫之勢,但服此藥恐不能挽回,宜接服「急救回陽湯」。
主治【主治】霍亂吐瀉轉筋,諸般痧證暴病,頭目眩暈,咽喉腫疼,赤痢腹疼,急性淋證。
原文
-- 霍亂之證,西人所謂虎列拉也。因空氣中有時含有此毒,而地面積穢之處,又釀有毒氣與之混合(觀此證起點多在大埠不潔之處可知),隨呼吸之氣入肺,由肺傳心胞(即心肺相連之脂膜),由心胞傳三焦(上焦心下膈膜,中焦包脾連胃脂膜,下焦絡腸包腎脂膜),為手厥陰、少陽臟腑之相傳。然其毒入三焦,其人中氣充盛,無隙可乘,猶伏而不動。有時或飲食過量,或因寒涼傷其脾胃,將有吐瀉之勢,毒即乘虛內襲,盤據胃腸,上下不通,遂揮霍撩亂,而吐瀉交作矣。吐瀉不已,其毒可由腸胃而入心,更由心而上竄於腦,致腦髓神經與心俱病。左心房輸血之力與右心房收血之力,為之頓減,是以周身血脈漸停,而通體皆涼也。其證多發於秋際者,因此毒氣釀成多在夏令。人當暑熱之時,周身時時有汗,此毒之伏於三焦者,猶得隨汗些些外出。迨至秋涼汗閉,其毒不得外出,是以蓄極而動,乘脾胃之虛而內攻也。故治此症者,當以解毒之藥為主,以助心活血之藥為佐,以調陰陽奠中土之藥為使。爰擬此方,名之曰急救回生丹。
-- 朱砂此藥為水銀、硫磺二原質合成。此二原質皆善消毒菌,化合為朱砂,又色赤入心,能解心中竄入之毒,且又重墜,善止嘔吐,俾服藥後不致吐出。
-- 冰片,真好冰片,出於杉樹及加爾普斯科樹,其次者,係樟腦煉成。此方中冰片,宜用樟腦煉成者。因樟腦之性,原善振興心臟、通活周身血脈,尤善消除毒菌。特其味稍劣,煉之為冰片,味較清馥,且經煉,而其力又易上升至腦,以清腦中之毒也。
-- 薄荷冰此藥善解虎列拉之毒,西人屢發明之。且其味辛烈香竄,無竅不通,無微不至,周身之毒皆能掃除。矧與冰片,又同具發表之性,服之能作汗解,使內蘊之邪由汗透出。且與冰片皆性熱用涼,無論症之因涼因熱,投之咸宜也。
-- 粉甘草此藥最善解毒,又能調和中宮,以止吐瀉。且又能調和冰片、薄荷冰之氣味,使人服之不致過於苛辣也(西藥房裡薄荷冰名為薄荷腦)。
-- 附錄:直隸故城縣袁某來函,論急救回生丹之效果:前次寄來急救回生丹方,不知何以斟酌盡善。初故城鬧疫,按方施藥六十劑,皆隨手輒效。後故城外鎮鄭家口鬧疫,又施藥二百劑,又莫不全活。



方名衛生防疫寶丹 : 25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粉甘草300克(細末),細辛45克(細末),香白芷30克(細末),薄荷冰12克(細末),冰片6克(細末),朱砂90克(細末)。先將前五味和勻,用水為丸如桐子大,晾乾(不宜日曬)。再用朱砂為衣,勿令餘剩。裝以布袋,雜以琉珠,來往撞蕩,務令光滑堅實。如此日久,可不走氣味。若治霍亂證,宜服八十丸,開水送服。餘證宜服四五十丸。服後均宜溫覆取微汗。若平素含化以防疫癘,自一丸至四五丸皆可。
主治【主治】霍亂吐瀉轉筋,下痢腹疼,及一切痧證。平素口含化服,能防一切癘疫傳染。此藥又善治頭疼、牙疼(含化),心下、脅下及周身關節經絡作疼,氣鬱、痰鬱、食鬱、呃逆、嘔噦。
原文
-- 附錄:直隸鹽山孫某來函:一九二四年六月,友人杜某之母得霍亂證,上吐下瀉,轉筋腹疼,六脈閉塞。生診視後,為開衛生防疫寶丹方,共研作粉,每次服一錢。服第一次,吐瀉稍止。服第二次,病即痊愈。斯年初冬,鄧某之兒媳得霍亂證,時已夜半,請為診視。吐瀉轉筋,六脈皆無,心中迷亂,時作譫語。治以衛生防疫寶丹,初服仍吐,服至二次,脈即徐出而癒。
-- 按:霍亂一證,古今中外無必效之方,惟我師所擬之衛生防疫寶丹,如金針暗渡,無論病因之或涼或熱,病勢之如何危險,投以此丹,莫不立癒,效如桴鼓之應,真千古未有之奇方。



方名急救回陽湯 : 25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潞黨參24克,生山藥30克,生白芍15克,山萸肉24克(去淨核),炙甘草9克,代赭石12克(研細),朱砂1.5克(研細)。先用童便半盅燉熱,送下朱砂,繼服湯藥。服此湯後,若身溫脈出,覺心中發熱有煩躁之意者,宜急滋其陰分,若玄參、生芍藥之類,加甘草以和之,煎一大劑,分數次溫飲下。
主治【主治】霍亂吐瀉已極,精神昏昏,氣息奄奄,至危之候。
原文
-- 以上二方,皆為治霍亂之要藥矣。然彼以祛邪為主,此以扶正為主。誠以得此證者,往往因治不如法,致日夜吐瀉不已,虛極將脫,危在目前。病勢至此,其從前之因涼因熱皆不暇深究,惟急宜重用人參以回陽,山藥、芍藥以滋陰,山萸肉以斂肝氣之脫(此證吐瀉之始,肝木助邪侮土,吐瀉之極而肝氣轉先脫),炙甘草以和中氣之漓,此急救回陽湯所以必需也。用赭石者,不但取其能止嘔吐,俾所服之藥不致吐出,誠以吐瀉已久,陰陽將離,赭石色赤入心,能協同人參,助心氣下降。而方中山藥,又能溫固下焦,滋補真陰,協同人參以回腎氣之下趨,使之上行也。用朱砂且又送以童便者,又以此時百脈閉塞,係心臟為毒氣所傷,將熄其鼓動之機,故用朱砂直入心以解毒,又引以童便使毒氣從尿道瀉出,而童便之性又能啟發腎中之陽上達,以應心臟也。是此湯為回陽之劑,實則交心腎和陰陽之劑也。服此湯後,若身溫脈出,覺心中發熱有煩躁之意者,宜急滋其陰分,若玄參、生芍藥之類,加甘草以和之,煎一大劑,分數次溫飲下。此《傷寒論》「太陽篇」先用甘草乾薑湯,繼用甘草芍藥湯之法也。
-- 門人高某,曾治一少婦。吐瀉一晝夜,甚是困憊,濃煎人參湯,送服益元散而癒。蓋獨參湯能回陽,益元散能滋陰,又能和中(滑石、甘草能和中以止吐瀉)解毒(甘草、朱砂能解毒),且可引毒氣自小便出,是以應手奏效。此亦拙擬急救回陽湯之意也。
-- 此證之轉筋者,多因吐瀉不已,肝木乘脾氣之虛而侮土。故方書治轉筋多用木瓜,以其酸能斂肝,即所以平肝也。然平肝之藥,不必定用木瓜。壬寅秋際,霍亂流行,曾單用羚羊角三錢,治癒數人。因羚羊角善解熱毒,又為平肝之妙藥也。又曾有一人,向愚詢治泄瀉之方。告以酸石榴連皮搗爛,煎湯服之。後值霍亂髮生,其人用其方治霍亂初起之泄瀉者,服之瀉癒,而霍亂亦癒。由是觀之,石榴亦為斂肝之要藥,而斂肝之法,又實為治霍亂之要著也。
-- 霍亂之證,有實熱者居多,其真寒涼者,不過百中之一二。即百脈閉塞,周身冰冷,但其不欲覆被,思飲涼水,即不可以涼斷,當先少少與以涼水,若飲後病增重者,其人雖欲復飲,而不至急索者,涼水可勿與也。若飲後病不增重,須臾不與,有不能忍受之狀,可儘量與之,任其隨飲隨吐,借涼水將內毒換出,亦佳方也。曾遇有恣飲涼水而癒者,問之,言當病重之時,若一時不飲涼水,即覺不能復活,則涼水之功用可知矣。然涼水須用新汲井泉水方效,無井泉水處,可以冰水代之,或吞服小冰塊亦佳。
-- 王孟英曰:雞矢白散,為《金匱》治霍亂轉筋入腹之方。愚仿其意,擬得蠶矢湯,治霍亂轉筋、腹疼、口渴、煩躁,危急之證甚效。方用晚蠶砂、木瓜各三錢,生薏仁、大豆芽(如無可代以生麥芽)各四錢,川黃連、炒山梔各二錢,醋炒半夏、酒炒黃芩、吳茱萸各一錢,以陰陽水煎,稍涼,徐徐服之。丁酉八九月間,吾杭盛行霍亂轉筋之證。有沈氏婦者,夜深患此,繼即音啞肢寒。比曉,其夫皇皇求為救治。診其脈弦細以澀,兩尺如無,口極渴而沾飲即吐不已,腓堅硬如石,其時疼楚異常。因擬此方治之,徐徐涼飲,藥入口竟得不吐。外以好燒酒令人用力摩擦轉筋堅硬之處,擦將一時許,其硬塊始漸軟散,而筋不轉吐瀉亦減。甫時復與前藥半劑,夜間居然安寐矣。後治相類者多人,悉以是法獲效。
-- 陸九芝曰:霍亂一證,有寒有熱,熱者居其九,寒者居其一。凡由高樓大廈,乘涼飲冷而得之者,仲景則有理中、四逆諸方,後世亦有漿水、大順、復元、冷香飲子諸方,病多屬寒,藥則皆宜熱。若夫春分以後,秋分以前,少陽相火、少陰君火、太陰濕土,三氣合行其令。天之熱氣則下降,地之濕氣則上騰,人在氣交之中,清氣在陰,濁氣在陽,陰陽反戾,清濁相干,氣亂於中,而上吐下瀉。治此者,宜和陰陽,分清濁,以定其亂,亂定即無不癒。此則病非寒也,而亦非盡用寒藥也。即如薷藿、平陳、胃苓等湯習用之劑,亦皆溫通,特不用姜、附、丁、萸之大辛大熱者耳。又有不吐不瀉而揮霍撩亂者,則多得之飽食之後。凡夏月猝然冒暑,惟食填太陰,亦曰飽食填息。此證為病最速,為禍最酷,而人多忽之。即有知者,亦僅以停食為言,絕不信其為閉證之急者。閉則手足肢冷,六脈俱伏,甚則喜近烈日。此乃邪閉而氣道不宣,其畏寒也,正其熱之甚也。此等證,只欠一吐法耳。自吐法之不講,本屬一吐即癒之病,而竟不知用也。此外更有四肢厥逆,甚至周身如冰,而竟不惡寒,反有惡熱者,此更是內真熱,外假寒,即厥陰中熱深厥深之象。豈獨不可用四逆、理中,即薑湯、米飲及五苓散中之桂枝,亦不可用。而且宜苦寒之劑,佐以挑痧、刮痧等法,刺出其惡血以泄熱毒者。同治壬戌,江蘇滬瀆,時疫盛行,綿延而至癸亥。余嘗以石膏、芩、連,清而癒之者,則暑濕熱之霍亂也。以涼水調膽礬吐而癒之者,則飽食填息之霍亂也。其肢皆冷,而其脈皆伏,維時大醫,竟用丁、萸、桂、附,日誤數人,而竟不知改圖,豈不深可惜哉。
-- 上所錄二則,皆於霍亂之證有所發明,故詳志之,以備採擇。
-- 霍亂之證,宜兼用外治之法,以輔藥餌所不逮。而外治之法,當以針灸為最要。至應針之處,若十宣、中脘、尺澤、足三里、陰陵、承山、太谿、太倉、太衝、公孫等穴(約略舉之,未能悉數),習針灸者大抵皆知。惟督脈部分,有素髎穴,刺同身寸之三分出血,最為治霍亂之要著。凡吐瀉交作,心中撩亂者,刺之皆效。諸針灸之書,皆未言其能治霍亂。世之能針灸者,間有知刺其處者,而或刺鼻準之尖,或刺鼻柱中間,又多不能刺其正穴。兩鼻孔中間為鼻柱,《內經》王注,謂此穴在鼻柱之上端,則非鼻準之尖,及鼻柱中間可知。然刺未中其正穴者,猶恆有效驗,況刺中其正穴乎。蓋此穴通督脈,而鼻通任脈,刺此一處,則督、任二脈可互相貫通,而周身之血脈,亦因之可貫通矣。
-- 又宜佐以刮痧之法。蓋此證病劇之時,周身冰冷,回血管之血液凝滯不行。當用細口茶碗,將碗邊一處少塗香油,兩手執定其無油之處,先刮其貼脊兩旁,脊椎上亦可輕刮,以刮處盡紅為度。蓋以臟腑之系皆連於脊,而諸臟腑腧穴,亦貼脊兩旁,故以刮此處為最要。而刮時,又宜自上而下挨次刮之,可使毒氣下行。次刮其胸與脅,次刮其四肢曲處(尺澤、委中)及腿內外胻,至頭額項肩,亦可用錢刮之。又當兼用放痧之法,將四肢回血管之血,用手趕至腿臂曲處,用帶上下紮緊,於尺澤、委中兩旁回血管,用扁針刺出其血,以助其血脈之流通,且又放出碳氣,俾霍亂之毒菌,從此輕減也。
-- 又宜佐以溫體之法。用滾水煮新磚八個,以熨腋下及四肢曲處,及兩腳湧泉穴。或水煮粗厚之布,乘熱疊數層,覆於轉筋之處。即不轉筋者,亦可覆於少腹及腿肚之上,涼則易之。或以茶壺及水籠袋,滿貯熱水,以熨各處。或醋炒蔥白(切絲)、或醋炒乾艾葉(揉碎)熨之。或用手醮火酒或燒酒,急速擦摩其周身及腿肚發硬之處。種種助暖之法不一,臨證者隨事制宜可也。



二十六、治內外中風方
方名搜風湯 : 26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防風18克,真遼人參12克(另燉同服,或用野台參21g代之,高麗參不宜用),清半夏9克,生石膏24克,殭蠶6克,柿霜餅15克(沖服),馬香0.3克(藥汁送服)。若其人元氣不虛,而偶為邪風所中,可去人參,加蜈蚣一條、全蠍3克。
主治【主治】中風之證,或猝然昏倒,或言語蹇澀,或溲便不利,或溲便不覺,或兼肢體痿廢偏枯。
原文
-- 中風之證,多因五內大虛,或秉賦素虛,或勞力勞神過度,風自經絡襲入,直透膜原而達臟腑,令臟腑各失其職。或猝然昏倒,或言語謇澀,或溲便不利,或溲便不覺,或兼肢體痿廢偏枯,此乃至險之證。中之輕者,猶可遲延歲月,中之重者,治不如法,危在翹足間也。故重用防風引以馬香,深入臟腑以搜風。猶恐元氣虛弱,不能運化藥力以逐風外出,故用人參以大補元氣,扶正即以勝邪也。用石膏者,因風蘊臟腑多生內熱,人參補氣助陽分亦能生熱,石膏質重氣輕性復微寒,其重也能深入臟腑,其輕也能外達皮毛,其寒也能祛臟腑之熱,而即解人參之熱也。用僵蠶者,徐靈胎謂邪之中人,有氣無形,穿經入絡,愈久愈深,以氣類相反之藥投之則拒而不入,必得與之同類者和入諸藥使為嚮導,則藥至病所,而邪與藥相從,藥性漸發,邪或從毛孔出,從二便出,不能復留,此從治之法也。僵蠶因風而僵,與風為同類,故善引祛風之藥至於病所成功也。用半夏、柿霜者,誠以此證皆痰涎壅滯,有半夏以降之,柿霜以潤之,而痰涎自息也。
-- 此證有表不解,而寖生內熱者,宜急用發汗藥,解其表,而兼清其內熱。又兼有內風煽動者,可與後內中風治法匯通參觀,於治外感之中兼有熄內風之藥,方為完善。
-- 中風之證,有偏寒者,有偏熱者,有不覺寒熱者。拙擬此方治中風之無甚寒熱者也。若偏熱者,宜《金匱要略》風引湯加減(乾薑、桂枝宜減半)。若偏寒者,愚別有經驗治法。曾治一媼,年五十許,於仲冬忽然中風昏倒,呼之不應,其胸中似有痰涎壅滯,大礙呼吸。診其脈,微細欲無,且遲緩,知其素有寒飲,陡然風寒襲入,與寒飲凝結為恙也。急用胡椒三錢搗碎,煎兩三沸,取濃汁多半茶杯灌之,呼吸頓覺順利。繼用乾薑六錢,桂枝尖、當歸各三錢,連服三劑,可作呻吟,肢體漸能運動,而左手足仍不能動。又將乾薑減半,加生黃耆五錢,乳香、沒藥各三錢,連服十餘劑,言語行動遂復其常。
-- 若其人元氣不虛,而偶為邪風所中,可去人參,加蜈蚣一條、全蠍一錢。若其證甚實,而閉塞太甚者,或二便不通,或脈象鬱澀,可加生大黃數錢,內通外散,仿防風通聖散之意可也。徐靈胎曾治一人,平素多痰,手足麻木,忽昏厥遺尿、口噤手拳、痰聲如鋸。醫者進參、附、熟地等藥,煎成未服。診其脈,洪大有力,面赤氣粗。此乃痰火充實,諸竅皆閉,服參、附立危。遂以小續命湯去桂、附,加生軍一錢為末,假稱他藥納之,恐旁人之疑駭也。三劑而有聲,五劑而能言。然後以養血消痰之藥調之,一月後,步履如初。此案與愚所治之案對觀,則涼熱之間昭然矣。又遺尿者多屬虛,而此案中之遺尿則為實,是知審證者,不可拘於一端也。然真中風證極少,類中風者極多,中風證百人之中真中風不過一二人。審證不確即凶危立見,此又不可不慎也。



方名熄風湯 : 26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人參15克,赭石15克(煅研),大熟地30克,山萸肉18克(去淨核),生白芍12克,烏附子3克,龍骨15克(不用煅,搗碎),牡蠣15克(不用煅,搗碎)。
主治【主治】類中風之證,劇者忽然昏倒,不省人事。所謂屍厥之證也。
原文



方名逐風湯 : 26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生箭耆18克,當歸12克,羌活6克,獨活6克,全蠍6克,全蜈蚣2條(大者)。
主治【主治】中風抽掣及破傷風後受風抽掣者。
原文
-- 蜈蚣最善搜風,貫串經絡臟腑無所不至,調安神經又具特長(因其節節有腦,是以善理神經)。而其性甚和平,從未有服之覺瞑眩者。曾治一媼,年六旬。其腿為狗咬破受風,周身抽掣。延一老醫調治,服藥十餘日,抽掣愈甚。所用之藥,每劑中皆有全蠍數錢,佐以祛風、活血、助氣之藥,彷彿此湯而獨未用蜈蚣。遂為擬此湯,服一劑而抽掣即止。又服一劑,永不反復。又治一人,年三十餘,陡然口眼歪斜,其受病之邊,目不能瞬。俾用蜈蚣二條為末、防風五錢,煎湯送服,三次痊癒。審斯,則蜈蚣逐風之力,原迥異於他藥也。且其功效,不但治風也,愚於瘡癰初起甚劇者,恆加蜈蚣於托藥之中,莫不隨手奏效。雖《神農本草經》謂有墜胎之弊,而中風抽掣,服他藥不效者,原不妨用。《內經》所謂「有故無殞,亦無殞也」。況此湯中,又有黃耆、當歸以保攝氣血,則用分毫何損哉。



方名加味黃耆五物湯 : 26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生黃耆30克,白朮15克,當歸15克,桂枝尖9克,秦艽9克,廣陳皮9克,生白芍15克,生薑5片。
主治【主治】歷節風證。周身關節皆疼,或四肢作疼,足不能行步,手不能持物。
原文
-- 《金匱》桂枝芍藥知母湯,治歷節風之善方也。而氣體虛者用之,仍有不效之時,以其不勝麻黃、防風之發也。今取《金匱》治風痹之黃耆五物湯,加白朮以健脾補氣,而即以逐痹(《神農本草經》逐寒濕痹)。當歸以生其血,血活自能散風(方書謂血活風自去)。秦艽為散風之潤藥,性甚和平,祛風而不傷血。陳皮為黃耆之佐使,而其裡白似肌肉,外紅似皮膚,筋膜似脈絡,棕眼似毛孔,又能引肌肉經絡之風達皮膚由毛孔而出也。廣橘紅其大者皆柚也,非橘也。《神農本草經》原橘、柚並稱,故用於藥中,橘、柚似無須分別(他處柚皮不可入藥)。且名為橘紅,其實皆不去白,誠以原不宜去也。
-- 附錄:直隸青縣張某來函:湖北張某,患歷節風證,西醫名僂麻質斯,服其藥年餘無效。步履艱難,天未涼即著皮褲。診其脈,浮數有力,知為經絡虛而有熱之象。遂用加味黃耆五物湯,遵注熱者加知母,又加生薏米、鮮桑枝、牛膝、木通。服一劑覺輕減,三劑離杖,五劑痊愈。近年用此方治痛風、歷節證,癒者甚多。若無熱者,即用書中原方,亦甚效驗。



方名加味玉屏風散 : 26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生箭耆30克,白朮24克,當歸18克,桂枝尖4.5克,防風4.5克,黃蠟9克,生白礬3克。
主治【主治】破傷後預防中風,或已中風而瘛瘲,或因傷後房事不戒以致中風。
原文
-- 此方原為預防中風之藥,故用黃耆以固皮毛,白朮以實肌肉,黃蠟、白礬以護膜原。猶恐破傷時微有感冒,故又用當歸、防風、桂枝以活血散風。其防風、桂枝之分量特輕者,誠以此方原為預防中風而設,故不欲重用發汗之藥以開腠理也。自擬此方以來,凡破傷後恐中風者,俾服藥一劑,永無意外之變,用之數十年矣。表侄高某之族人,被賊用槍彈擊透手心,中風抽掣,牙關緊閉。自牙縫連灌藥無效,勢已垂危。從前,其莊有因破傷預防中風服此方者,高某見而錄之。至此,高某將此方授族人,一劑而癒。又一人,被傷後,因房事不戒中風抽掣,服藥不效。友人毛某治之,亦投以此湯而癒。夫愚擬此方,原但為預防中風,而竟如此多效,此愚所不及料者也。蓋《神農本草經》原謂黃耆主大風,方中重用黃耆一兩,又有他藥以為之佐使,宜其風證皆可治也。若已中風抽掣者,宜加全蜈蚣兩條。若更因房事不戒以致中風抽風者,宜再加真鹿角膠三錢(另煎兌服),獨活一錢半。若脈象有熱者,用此湯時,知母、天冬皆可酌加。



方名張錫純鎮肝熄風湯 : 26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懷牛膝30克,生赭石30克(軋細),生龍骨15克,生牡蠣15克,生龜板15克,生杭芍15克,玄參15克,天冬15克,川楝子6克,生麥芽6克,茵陳6克,甘草4.5克。
主治【主治】內中風證,其脈弦長有力,或上盛下虛,頭目時常眩暈,或腦中時常作疼發熱,或目脹耳鳴,或心中煩熱,或時常噫氣,或肢體漸覺不利,或口眼漸形喎斜,或面色如醉;甚或眩暈,至於顛仆,昏不知人,移時始醒,或醒後不能復原,精神短少,或肢體痿廢,或成偏枯。
原文
-- 風名內中,言風自內生,非風自外來也。《內經》謂「諸風掉眩,皆屬於肝」。蓋肝為木臟,於卦為巽,巽原主風,且中寄相火,徵之事實。木火熾盛,亦自有風。此因肝木失和,風自肝起。又加以肺氣不降,腎氣不攝,衝氣、胃氣又復上逆。於斯,臟腑之氣化皆上升太過,而血之上注於腦者,亦因之太過,致充塞其血管而累及神經。其甚者,致令神經失其所司,至昏厥不省人事。西醫名為腦充血證,誠由剖解實驗而得也。是以方中重用牛膝以引血下行,此為治標之主藥。而復深究病之本源,用龍骨、牡蠣、龜板、芍藥以鎮熄肝風,赭石以降胃降衝,玄參、天冬以清肺氣,肺中清肅之氣下行,自能鎮制肝木。至其脈之兩尺虛者,當係腎臟真陰虛損,不能與真陽相維繫。其真陽脫而上奔,並挾氣血以上衝腦部,故又加熟地、萸肉以補腎斂腎。從前所擬之方,原止此數味。後因用此方效者固多,間有初次將藥服下,轉覺氣血上攻而病加劇者,於斯加生麥芽、茵陳、川楝子即無斯弊。蓋肝為將軍之官,其性剛果,若但用藥強制,或轉激發其反動之力。茵陳為青蒿之嫩者,得初春少陽生發之氣,與肝木同氣相求,瀉肝熱兼舒肝鬱,實能將順肝木之性。麥芽為穀之萌芽,生用之亦善將順肝木之性使不抑鬱。川楝子善引肝氣下達,又能折其反動之力。方中加此三味,而後用此方者,自無他虞也。心中熱甚者,當有外感,伏氣化熱,故加石膏。有痰者,恐痰阻氣化之升降,故加膽星也。
-- 按:內中風之證,曾見於《內經》。而《內經》初不名為內中風,亦不名為腦充血,而實名之為煎厥、大厥、薄厥。今試譯《內經》之文以明之。《內經‧脈解篇》曰:「肝氣當治而未得,故善怒,善怒者名曰煎厥。」蓋肝為將軍之官,不治則易怒,因怒生熱,煎耗肝血,遂致肝中所寄之相火,掀然暴發,挾氣血而上衝腦部,以致昏厥。此非因肝風內動,而遂為內中風之由來乎?
-- 又:《內經‧調經論》曰:「血之與氣,並走於上,此為大厥,厥則暴死。氣反則生,氣不反則死。」蓋血不自升,必隨氣而上升,上升之極,必至腦中充血。至所謂氣反則生,氣不反則死者,蓋氣反而下行,血即隨之下行,故其人可生。若其氣上行不反,血必隨之充而益充,不至血管破裂不止,猶能望其復甦乎。讀此節經文,內中風之理明,腦充血之理亦明矣。
-- 又:《內經‧生氣通天論》曰:「陽氣者大怒則形絕,血宛(即鬱字)於上,使人薄厥。」觀此節經文,不待詮解,即知其為肝風內動,以致腦充血也。其曰薄厥者,言其腦中所宛之血,激薄其腦部,以至於昏厥也。細思三節經文,不但知內中風即西醫所謂腦充血,且更可悟得此證治法,於經文之中,不難自擬對證之方,而用之必效也。
-- 特是證名內中風,所以別外受之風也。乃自唐、宋以來,不論風之外受、內生,渾名曰中風。夫外受之風為真中風,內生之風為類中風,其病因懸殊,治法自難從同。若辨證不清,本係內中風,而亦以祛風之藥發表之,其臟腑之血,必益隨發表之藥上升,則腦中充血必益甚,或至於血管破裂,不可救藥。此關未透,誠唐、宋醫學家一大障礙也。迨至宋末劉河間出,悟得風非皆由外中,遂創為五志過極動火而猝中之論,此誠由《內經》「諸風掉眩,皆屬於肝」句悟出。蓋肝屬木,中藏相火,木盛火熾,即能生風也。大法,以白虎湯、三黃湯沃之,所以治實火也。以逍遙散疏之,所以治鬱火也(逍遙散中柴胡能引血上行最為忌用,是以鎮肝熄風湯中止用茵陳、生麥芽諸藥疏肝)。以通聖散(方中防風亦不宜用)、涼膈散雙解之,所以治表裡之邪火也。以六味湯滋之,所以壯水之主,以制陽光也。以八味丸引之,所謂從治之法,引火歸源也(雖曰引火歸源,而桂、附終不宜用)。細審河間所用之方,雖不能絲絲入扣,然勝於但知治中風不知分內外者遠矣。且其謂有實熱者,宜治以白虎湯,尤為精確之論。愚治此證多次,其昏僕之後,能自甦醒者多,不能甦醒者少。其於甦醒之後,三四日間,現白虎湯證者,恆十居六七。因知此證,多先有中風基礎伏藏於內,後因外感而激發,是以從前醫家,統名為中風。不知內風之動,雖由於外感之激發,然非激發於外感之風,實激發於外感之因風生熱,內外兩熱相併,遂致內風暴動。此時但宜治外感之熱,不可再散外感之風,此所以河間獨借用白虎湯,以瀉外感之實熱,而於麻、桂諸藥概無所用。蓋發表之藥,皆能助血上行,是以不用,此誠河間之特識也。吾友張山雷(江蘇嘉定人),著有《中風斠詮》一書,發明內中風之證,甚為精詳。書中亦獨有取於河間,可與拙論參觀矣。
-- 後至元李東垣、朱丹溪出,對於內中風一證,於河間之外,又創為主氣、主濕之說。東垣謂人之元氣不足,則邪湊之,令人猝倒僵仆,如風狀。夫人身之血,原隨氣流行,氣之上升者過多,可使腦部充血,排擠腦髓神經。至於昏厥,前所引《內經》三節文中已言之詳矣。若氣之上升者過少,又可使腦部貧血,無以養其腦髓神經,亦可至於昏厥。是以《內經》又謂:「上氣不足,腦為之不滿,耳為之苦鳴,頭為之傾,目為之眩。」觀《內經》如此云云,其劇者,亦可至於昏厥,且其謂腦為之不滿,實即指腦中貧血而言也。由斯而論,東垣之論內中風,由於氣虛邪湊,原於腦充血者之中風無關,而實為腦貧血者之中風,開其治法也。是則河間之主火,為腦充血,東垣之主氣,為腦貧血,一實一虛,迥不同也。至於丹溪則謂東南氣溫多濕,有病風者,非風也,由濕生痰,痰生熱,熱生風,此方書論中風者,所謂丹溪主濕之說也。然其證原是痰厥,與腦充血、腦貧血皆無涉。即使二證當昏厥之時,間有挾痰者,乃二證之兼證,非二證之本病也。
-- 又按:其所謂因熱生風之見解,似與河間主火之意相同,而實則迥異。蓋河間所論之火生於燥,故所用之藥,注重潤燥滋陰。丹溪所論之熱生於濕,其所用之藥,注重去濕利痰。夫濕非不可以生熱,然因濕生熱,而動肝風者甚少矣(肝風之動多因有燥熱)。是則二子之說,仍以河間為長也。
-- 又按:此證自唐宋以來,渾名之曰中風。治之者,亦不分其為內中外中,而概以風藥發之,誠為治斯證者之誤點。至清中葉王勳臣出,對於此證專以氣虛立論。謂人之元氣,全體原十分,有時損去五分,所餘五分,雖不能充體,猶可支持全身。而氣虛者經絡必虛,有時氣從經絡虛處透過,並於一邊,彼無氣之邊,即成偏枯。爰立補陽還五湯,方中重用黃耆四兩,以峻補氣分,此即東垣主氣之說也。然王氏書中,未言脈象何如。若遇脈之虛而無力者,用其方原可見效。若其脈象實而有力,其人腦中多患充血,而復用黃耆之溫而升補者,以助其血愈上行,必至凶危立見,此固不可不慎也。前者邑中某人,右手廢不能動,足仍能行。其孫出門,遇一在津業醫者甫歸,言此證甚屬易治,遂延之診視。所立病案言脈象洪實,已成瘓證無疑。其方仿王氏補陽還五湯,有黃耆八錢。服藥之後,須臾昏厥不醒矣。夫病本無性命之憂,而誤服黃耆八錢,竟至如此,可不慎哉!
-- 劉某丁卯來津後,其腦中常覺發熱,時或眩暈,心中煩躁不寧,脈象弦長有力,左右皆然,知係腦充血證。蓋其憤激填胸,焦思積慮者已久,是以有斯證也。為其腦中覺熱,俾用綠豆實於囊中作枕,為外治之法。又治以鎮肝熄風湯,於方中加地黃一兩,連服數劑,腦中已不覺熱。遂去川楝子,又將生地黃改用六錢,服過旬日,脈象和平,心中亦不煩躁,遂將藥停服。
-- 又:天津於氏所娶新婦,過門旬餘,忽然頭疼。醫者疑其受風,投以發表之劑,其疼陡劇,號呼不止。其翁延愚為之診視。其脈弦硬而長,左部尤甚。知其肝膽之火上衝過甚也。遂投以鎮肝熄風湯,加龍膽草三錢,以瀉其肝膽之火。一劑病癒強半,又服兩劑,頭已不疼,而脈象仍然有力。遂去龍膽草,加生地黃六錢,又服數劑,脈象如常,遂將藥停服。



方名加味補血湯 : 26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生箭耆30克,當歸15克,龍眼肉15克,真鹿角膠9克(另燉同服),丹參9克,明乳香9克,明沒藥9克,甘松6克。服之覺熱者,酌加天花粉、天冬各數錢。覺發悶者,加生雞內金錢半或二錢。服數劑後,若不甚見效,可用所煎藥湯送服馬香二釐(0.06g)(取其香能通竅)或真冰片半分(0.15g)亦可。若服後仍無甚效,可用藥湯,送制好馬錢子二分(0.6g)(制馬錢子法詳振頹丸下)。
主治【主治】身形軟弱,肢體漸覺不遂,或頭重目眩,或神昏健忘,或覺腦際緊縮作疼,甚或昏仆移時甦醒致成偏枯,或全身痿廢,脈象遲弱,內中風證之偏虛寒者(肝過盛生風,肝虛極亦可生風),此即西人所謂腦貧血病也,久服此湯當癒。
原文
-- 腦充血者,其腦中之血過多,固能傷其腦髓神經。腦貧血者其腦中之血過少,又無以養其腦髓神經。是以究其終極,皆可使神經失其所司也。古方有補血湯,其方黃耆、當歸同用,而黃耆之分量,竟四倍於當歸,誠以陰陽互為之根,人之氣壯旺者,其血分自易充長。況人之腦髓神經,雖賴血以養之,尤賴胸中大氣上升以斡旋之。是以《內經》謂「上氣不足,腦為之不滿,耳為之苦鳴,頭為之傾,目為之眩。」所謂上氣者,即胸中大氣上升於腦中者也。因上氣不足,血之隨氣而注於腦者必少,而腦為之不滿,其腦中貧血可知。且因上氣不足,不能斡旋其神經,血之注於腦者少,無以養其神經,於是而耳鳴、頭傾、目眩,其人可忽至昏僕可知。由此知因腦部貧血以成內中風證者,原當峻補其胸中大氣,俾大氣充足,自能助血上升,且能斡旋其腦部,使不至耳鳴、頭傾、目眩也。是以此方不以當歸為主藥,而以黃耆為主藥也。用龍眼肉者,因其味甘色赤,多含津液,最能助當歸以生血也。用鹿角膠者,因鹿之角原生於頭頂督脈之上,督脈為腦髓之來源,故鹿角膠之性善補腦髓。凡腦中血虛者,其腦髓亦必虛,用之以補腦髓,實可與補血之藥相助為理也。用丹參、乳香、沒藥者,因氣血虛者,其經絡多瘀滯,此於偏枯痿廢亦頗有關係,加此通氣活血之品,以化其經絡之瘀滯,則偏枯痿廢者自易癒也。用甘松者,為其能助心房運動有力,以多輸血於腦,且又為調養神經之要品,能引諸藥至腦以調養其神經也。用馬香、梅片者,取其香能通竅以開閉也。用制過馬錢子者,取其能瞤動腦髓神經使之靈活也。
-- 按:甘松,即西藥中之纈草,此係東人之名,西人則名為拉底克斯瓦洛蘭內,其氣香,味微酸。《神農本草經》謂其治暴熱、火瘡、赤氣、疥瘙、疽痔、馬鞍、熱氣。《名醫別錄》謂其治癰腫、浮腫、結熱、風痹、不足、產後痛。甄權謂其治毒風痹,破多年凝血,能化膿為水,產後諸病,止腹痛、餘疹、煩渴。《大明》謂其除血氣心腹痛、破癥結、催生、落胞、血暈、鼻血、吐血、赤白帶下、眼障膜、丹毒、排膿、補痿。西人則以為興奮之品,善治心臟麻痹、霍亂轉筋。東人又以為鎮靜神經之特效藥,用治癲狂、癇痙諸病。蓋為其氣香,故善興奮心臟,使不至於麻痹,而其馨香透竅之力,亦自能開痹通瘀也。為其味酸,故能保安神經,使不至於妄行,而酸化軟堅之力,又自能化多年之癥結,使盡消融也。至於其能補痿,能治霍亂轉筋者,即心臟不麻痹,神經不妄行之功效外著者也。孰謂中西醫理不相貫通哉?
-- 鄰村高姓臾,年過六旬,漸覺兩腿乏力,寖至時欲眩僕,神昏健忘。恐成痿廢,求為診治。其脈微弱無力。為制此方服之,連進十劑,兩腿較前有力,健忘亦見癒,而仍有眩暈之時。再診其脈,雖有起色,而仍不任重按。遂於方中加野台參、天門冬各五錢,威靈仙一錢,連服二十餘劑始癒。用威靈仙者,欲其運化參、耆之補力,使之靈活也。
-- 門人張某曾治一人,年三十餘。於季冬負重貿易,日行百餘里,歇息時,又屢坐寒地。後覺腿疼,不能行步,寖至臥床不能動轉,周身筋骨似皆痿廢,服諸藥皆不效。張某治以加味補血湯,將方中乳香、沒藥皆改用六錢,又加淨萸肉一兩。數劑後,腿即不疼。又服十餘劑,遂痊癒。按:加味補血湯,原治內中風之氣血兩虧者,而略為變通,即治腿疼如此效驗,可謂善用成方者矣。



二十七、治小兒風證方
方名定風丹 : 27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生明乳香9克,生明沒藥9克,朱砂3克,全蜈蚣大者1條,全蠍3克。 共為細末,每小兒哺乳時,用藥分許,置其口中,乳汁送下,一日約服藥五次。
主治【主治】初生小兒綿風,其狀逐日抽掣,綿綿不已,亦不甚劇。
原文
-- 一小兒,生後數日即抽綿風。一日數次,兩月不癒。為擬此方,服藥數日而癒。所餘之藥,又治癒小兒三人。
-- 按:此方以治小兒綿風或驚風,大抵皆效。而能因證制宜,再煮湯劑以送服此丹,則尤效。宗弟張某喜用此丹以治小兒驚風。又恆隨證之涼熱虛實,作湯劑以送服此丹。其所用之湯藥方,頗有可採。爰錄其治驗之原案二則於下。
-- 附錄:原案一:己巳端陽前,友人黃某幼子,生六月,頭身胎毒終未癒。稟質甚弱,忽肝風內動,抽掣綿綿不休。囟門微凸,按之甚軟,微有赤色。指紋色紫為爪形。目睛昏而無神,或歪。脈浮小無根。此因虛氣化不固,致肝陽上衝腦部擾及神經也。黃某云:此證西醫已諉為不治,不知尚有救否?答曰:此證尚可為,聽吾用藥,當為竭力治癒。遂先用定風丹三分,水調灌下。繼用生龍骨、生牡蠣、生石決明以潛其陽;鉤藤鉤、薄荷葉、羚羊角(銼細末三分)以熄其風;生箭耆、生山藥、山萸肉、西洋參以補其虛;清半夏、膽南星、粉甘草以開痰降逆和中。共煎湯多半杯,調入定風丹三分,頻頻灌之。二劑肝風止,又增損其方,四劑痊癒。按:黃耆治小兒百病,明載《神農本草經》。惟此方用之,微有升陽之嫌。然《神農本草經》又謂其主大風,肝風因虛內動者,用之即能熄風可知。且與諸鎮肝斂肝之藥並用,若其分量止用二三錢,原有益而無損也。
-- 原案二:天津聶姓幼子,生七月,夜間忽患肝風,抽動喘息,不知啼。時當仲夏,天氣亢旱燥熱。察其風關、氣關紋紅有爪形,脈數身熱,知係肝風內動。急囑其乳母,將小兒置床上,不致懷抱兩熱相併。又囑其開窗,以通空氣。先用急救回生丹吹入鼻中,以鎮涼其腦系。遂灌以定風丹三分。又用薄荷葉、黃菊花、鉤藤鉤、梔子、羚羊角以散風清熱,生龍骨、生牡蠣、生石決明以潛陽鎮逆,天竹黃、牛蒡子、川貝母以利痰定喘。將藥煎好,仍調入定風丹三分,囑其作數次灌下,勿擾其睡。嗣來信,一劑風熄而病癒矣。按:此二證,雖皆係肝風內動抽掣,而病因虛實迥異。張某皆治以定風丹,而其煎湯送服之藥,因證各殊。如此善用成方,可為妙手靈心矣。又:獻縣劉姓之嬰孩,抽綿風不已,夜半詢方。知病危急,適存有按小兒風證方所制定風丹,與以少許,服之立止,永未再犯。後屢用此方皆效。
-- 附方:鮑雲韶《驗方新編》預防小兒臍風散。方用枯礬、蓬砂各二錢半、朱砂二分、冰片、馬香各五釐,共為末。凡小兒降生後,洗過,即用此末擦臍上。每小兒換襁布時,仍擦此末。臍帶落後,亦仍擦之。擦完一料,永無臍風之證。按:此方最妙,愚用之多次皆效。真育嬰之靈丹也。



方名鎮風湯 : 27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鉤藤鉤9克,羚羊角3克(另燉兌服),龍膽草6克,青黛6克,清半夏6克,生赭石6克(軋細),茯神6克,殭蠶6克,薄荷葉3克,朱砂0.6克(研細送服)。磨濃生鐵銹水煎藥。
主治【主治】小兒急驚風。其風猝然而得,四肢搐搦,身挺頸痙,神昏面熱,或目睛上竄,或痰涎上壅,或牙關緊閉,或熱汗淋漓。
原文
-- 小兒得此證者,不必皆由驚恐。有因外感之熱,傳入陽明而得者,方中宜加生石膏;有因熱瘧而得者,方中宜加生石膏、柴胡。
-- 急驚之外,又有所謂慢驚者,其證皆因寒,與急驚之因熱者,有冰炭之殊。方書恆以一方治急、慢驚風二證,殊屬差謬。慢驚之證,惟莊在田《福幼編》辨之最精,用方亦最妙。其辨慢驚風,共十四條:一、慢驚吐瀉,脾胃虛寒也;二、慢驚身冷,陽氣抑遏不出也;三、慢驚鼻風煽動,真陰失守,虛火燒肺也;四、慢驚面色青黃及白,氣血兩虛也;五、慢驚口鼻中氣冷,中寒也;六、慢驚大小便清白,腎與大腸全無火也;七、慢驚昏睡露睛,神氣不足也;八、慢驚手足抽掣,血不行於四肢也;九、慢驚角弓反張,血虛筋急也;十、慢驚乍寒乍熱,陰血虛少,陰陽錯亂也;十一、慢驚汗出如洗,陰虛而表不固也;十二、慢驚手足瘛瘲,血不足養筋也;十三、慢驚囟門下陷,虛至極也;十四、慢驚身雖發熱、口唇焦裂出血卻不喜飲冷茶水,進以寒涼愈增危篤,以及所吐之乳、所瀉之物皆不甚消化,脾胃無火可知。唇之焦黑,乃真陰之不足也明矣。其證多得之吐瀉之餘,久瘧,久痢,或痘後,或因風寒、飲食積滯,過用攻伐之藥傷脾,或稟賦本虛,或誤服涼藥,或因急驚而用藥攻降太過,或失於調養,皆可致此證也。其治法,先用逐寒蕩驚湯,大辛大熱之劑,衝開胸中寒痰,可以受藥不吐,然後接用加味理中地黃湯,諸證自癒。愚用其方救人多矣,而因證制宜又恆有所變通,方能隨手奏效。脾風之證,亦小兒發痙之證,即方書所謂慢驚風也。因「慢驚」二字欠解,近世方書有改稱慢脾風者,有但稱脾風者。二名較之,似但稱脾風較妥,因其證之起點由於脾胃虛寒也。蓋小兒雖為少陽之體,而少陽實為稚陽,有若草木之萌芽,嬌嫩畏寒。是以小兒或飲食起居多失於涼,或因有病過服涼藥,或久瘧、久痢,即不服涼藥亦可因虛生涼,寖成脾風之證。其始也,因脾胃陽虛,寒飲凝滯於賁門之間,阻塞飲食不能下行,即下行亦不能消化,是以上吐而下瀉。久之,則真陰虛損,可作灼熱,其寒飲充盛,迫其身中之陽氣外浮,亦可作灼熱,寖至肝虛風動,累及腦氣筋,遂至發痙,手足抽掣。此證莊在田《福幼編》論之最詳,其所擬之逐寒蕩驚湯及加味理中地黃湯二方亦最善。
-- 附方:逐寒蕩驚湯。胡椒、炮薑、肉桂各一錢,丁香十粒,共搗成細渣。以灶心土三兩煮湯,澄清,煎藥大半茶杯(藥皆搗碎,不可久煎,肉桂又忌久煎,三四沸即可),頻頻灌之。接服加味理中地黃湯,定獲奇效。
-- 按:此湯當以胡椒為君。若遇寒痰結胸之甚者,當用二錢,而稍陳者,又不堪用。族侄六歲時,曾患此證。飲食下咽,胸膈格拒,須臾吐出。如此數日,昏睡露睛,身漸發熱。投以逐寒蕩驚湯原方,盡劑未吐。欲接服加味理中地黃湯,其吐又作。恍悟,此藥取之鄉間小藥坊,其胡椒必陳。且只用一錢,其力亦小。遂於食料鋪中,買胡椒二錢,炮薑、肉桂、丁香,仍按原方,煎服一劑。而寒痰開豁,可以受食。繼服加味理中地黃湯,一劑而癒。
-- 又:方中所用灶心土,須為變更。凡草木之質,多含鹹味。草木燒化,其鹹味皆歸灶心土中。若取其土煎湯,鹹味濃厚,甚是難服,且與脾胃不宜。以灶壙內周遭火燎紅色之土代之,則無鹹味,其功效遠勝於灶心土。
-- 附方:加味理中地黃湯。熟地五錢,焦白朮三錢,當歸、黨參、炙黃耆、故紙(炒,搗)、棗仁(炒,搗)、枸杞各二錢,炮薑、萸肉(去淨核)、炙甘草、肉桂各一錢,生薑三片,紅棗三枚(捭開),胡桃二個(用仁)打碎為引。仍用灶心土(代以灶壙土)二兩,煮水煎藥。取濃汁一茶杯,加附子五分,煎水攙入。量小兒大小,分數次灌之。如咳嗽不止者,加米殼、金櫻子各一錢。如大熱不退者,加生白芍一錢。泄瀉不止,去當歸加丁香七粒。隔二三日,止用附子二三分。蓋因附子大熱,中病即宜去之。如用附子太多,則大小便閉塞不出。如不用附子,則臟腑沉寒,固結不開。若小兒虛寒至極,附子又不妨用一二錢。此所謂神而明之,存乎其人,用者審之。若小兒但瀉不止,或微見驚搐,尚可受藥吃乳便利者,並不必服逐寒蕩驚湯,只服此湯一劑,而風定神清矣。若小兒尚未成慢驚,不過昏睡發熱,或有時熱止,或晝間安靜,夜間發熱,均宜服之。若新病壯實之小兒,眼紅口渴者,乃實火之證,方可暫行清解。但果係實火,必大便閉結,氣壯聲洪,且喜多飲涼水。若吐瀉交作,則非實火可知。此方補造化陰陽之不足,有起死回生之功。倘大虛之後,服一劑無效,必須大劑多服為妙。方書所謂天吊風、慢脾風皆係此證。
-- 按:此原方加減治瀉不止者,但加丁香,不去當歸。而當歸最能滑腸,瀉不止者,實不宜用。若減去當歸,恐滋陰之藥少,可多加熟地一二錢(又服藥瀉仍不止者,可用高麗參二錢搗為末,分數次用藥湯送服,其瀉必止。)。
-- 又按:慢驚風,不但形狀可辨,即其脈亦可辨。族侄七八歲時,瘧疾癒後,忽然吐瀉交作。時霍亂盛行,其家人皆以為霍亂證。診其脈弦細而遲,六脈皆不閉塞。愚曰:此非霍亂。吐瀉帶有黏涎否?其家人謂偶有帶時。愚曰:此寒痰結胸,格拒飲食,乃慢驚風將成之兆也。投以逐寒蕩驚湯、加味理中地黃湯各一劑而癒。
-- 又:此二湯治慢驚風,雖甚效驗。然治此證者,又當防之於預,乃為完全之策。一孺子,年五六歲,秋夏之交,恣食瓜果當飯。至秋末,其行動甚遲,正行之時,或委坐於地。愚偶見之,遂懇切告其家人曰:此乃慢驚風之先兆也。小兒慢驚風證,最為危險,而此時調治甚易,服藥兩三劑,即無患矣。其家人不以為然。至冬初,慢驚之形狀發現,嘔吐不能受食,又不即治。遷延半月,病勢垂危,始欲調治。而服藥竟無效矣。
-- 又:有狀類急驚,而病因實近於慢驚者。一童子,年十一二,咽喉潰爛。醫者用吹喉藥吹之,數日就癒。忽然身挺,四肢搐搦,不省人事,移時始醒,一日數次。診其脈甚遲濡。詢其心中,雖不覺涼,實畏食涼物。其呼吸,似覺短氣。時當仲夏,以童子而畏食涼,且徵以脈象病情,其為寒痰凝結,瘀塞經絡無疑。投以《傷寒論》白通湯,一劑痊癒。
-- 又:治一五歲幼童,先治以逐寒蕩驚湯,可進飲食矣,而滑瀉殊甚。繼投以加味理中地黃湯,一日連進兩劑,泄瀉不止,連所服之藥亦皆瀉出。遂改用紅高麗參大者一支,軋為細末,又用生懷山藥細末六錢煮作粥,送服參末一錢強。如此日服三次,其瀉遂止。翌日仍用此方,恐作脹滿,又於所服粥中調入西藥百布聖六分,如此服至三日,病痊癒。又治一未周歲小孩,食乳即吐,屢次服藥亦吐出,囟門下陷,睡時露晴,將成脾風。俾其於每吃乳時,用生硫黃細末一捻,置兒口中,乳汁送下,其吐漸稀,旬日痊癒。



二十八、治癇風方
方名加味磁朱丸 : 28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磁石60克(能吸鐵者,研極細,水飛出,切忌火煅),赭石60克,清半夏60克,朱砂30克。上藥各制為細末。再加酒麴半斤,軋細過篩,可得細麴四兩。炒熟二兩,與生者二兩,共和藥為丸,梧桐子大。鐵銹水煎湯,送服二錢,日再服。
主治【主治】癇風。
原文
-- 磁石為鐵、氧二種原質化合,含有磁氣。其氣和異性相引,同性相拒,頗類電氣,故能吸鐵。煅之則磁氣全無,不能吸鐵,用之即無效。然其石質甚硬,若生用入丸散中,必製為極細末,再以水飛之,用其隨水飛出者方妥。或和水研之,若拙擬磨翳散之研飛爐甘石法,更佳。
-- 又朱砂無毒,而煅之則有毒。按化學之理,朱砂原硫黃、水銀二原質合成。故古方書,皆謂朱砂內含真汞,汞即水銀也。若煅之,則仍將分為硫黃、水銀二原質,所以有毒。又原方原用神麯,而改用酒麴者,因坊間神麯窨發皆未能如法,多帶酸味,轉不若造酒麴者,業有專門,曲發甚精,用之實勝於神麯也。
-- 磁朱丸方,乃《千金方》中治目光昏耗、神水寬大之聖方也。李瀕湖解曰:磁石入腎,鎮養真陰,使腎水不外移。朱砂入心,鎮養心血,使邪火不上侵。佐以神麯,消化滯氣,溫養脾胃生發之氣,乃道家媒合嬰兒奼女之理。
-- 按:道家以腎為嬰兒,心為奼女,脾為黃婆。每當呼氣外出之時,腎氣隨呼氣上升,是嬰兒欲有求於奼女也。當此之際,即借脾土鎮靜之力,引心氣下降,與腎氣相會。此所謂心腎相交,即道家所謂黃婆媒合嬰兒奼女之理也。然從前但知治眼疾而不知治癇風,至柯韻伯稱此方治癇風如神,而愚試之果驗,然不若加赭石、半夏之尤為效驗也。
-- 此方能治癇風者,因癇風之根伏藏於腎。有時腎中相火爆動,癇風即隨之而發。以致痰涎上湧,昏不知人。夫相火為陰中之火,與雨間之電氣為同類。夫電氣喜緣鐵傳遞,磁石中含鐵質,且能吸鐵,故能伏藏電氣,即能伏藏與電氣同類之相火也。又相火之發動,恆因君火之潛通;有朱砂之寧靜心火,則相火愈不妄動矣。又電氣入土則不能發聲。故喻嘉言謂,伏制陰分之火,當以培養脾土為主。蓋以土能制電,即能制水中之火,有神麯以溫補脾胃,則相火愈深潛藏矣。原方止此三味,為加赭石、半夏者,誠以癇風之證,莫不氣機上逆,痰涎上湧。二藥並用,既善理痰,又善鎮氣降氣也。送以鐵銹湯者,以相火生於命門,寄於肝膽,相火之暴動實於肝膽有關。此肝膽為木臟,即為風臟,內風之煽動,亦莫不於肝膽發軔。鐵銹乃金之餘氣,故取金能制木之理,鎮肝膽以熄內風;又取鐵能引電之理,借其重墜之性,以引相火下行也。
-- 友人祁某之弟患癇風,百藥不效。後得一方,用乾熊膽若黃豆粒大一塊(約重分半),涼水少許浸開服之(冬月宜溫水浸開溫服),數次而癒。祁某向愚述之,因試其方果效。



方名通變黑錫丹 : 28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鉛灰60克(研細),硫化鉛30克(研細),麥麯45克(炒熟)。上三味,水和為丸,桐子大。每服五六丸,多至十丸。用淨芒硝四五分沖水送服。若服藥後,大便不利者(鉛灰硫化鉛皆能澀大便),芒硝又宜多用。
主治【主治】癇風。
原文
#-- 古方有黑錫丹,用硫黃與鉛化合,以治上熱下涼,上盛下虛之證,洵為良方。而猶未盡善者,因其雜以草木諸熱藥,其性易升浮,即不能專於下達。向曾變通其方,專用硫化鉛,和熟麥麯為丸,以治癇風數日一發者,甚有效驗。乃服至月餘,因覺熱停服,旬餘病仍反復。遂又通變其方,多用鉛灰,少用硫化鉛,俾其久服不致生熱,加以累月之功,癇風自能除根。更佐以健脾,利痰、通絡、清火之湯劑,治法尤為完善(有癒癇丹方宜參觀)。
#-- 取鉛灰法:用黑鉛數斤,熔化後,其面上必有浮灰。屢次熔化,即可屢次取之。
#-- 制硫化鉛法:用黑鉛四兩,鐵鍋內熔化。再用硫黃細末四兩,撒於鉛上。硫黃皆著,急用鐵鏟拌炒。鉛經硫黃燒煉,結成砂子,取出晾冷,碾軋成餅者(係未化透之鉛)去之,餘者,再用乳缽研極細。



二十九、治肢體痿廢方
方名補偏湯 : 29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生黃耆45克,當歸15克,天花粉12克,天門冬12克,甘松9克,生明乳香9克,生明沒藥9克。
主治【主治】偏枯。
原文



方名振頹湯 : 29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生黃耆18克,知母12克,野台參9克,白朮9克,當歸9克,生明乳香9克,生明沒藥9克,威靈仙4.5克,乾薑6克,懷牛膝12克。
主治【主治】痿廢。
原文
-- 痿證之大旨,當分為三端:有肌肉痹木,抑搔不知疼癢者。其人或風寒襲入經絡,或痰涎鬱塞經絡,或風寒痰涎,互相凝結經絡之間,以致血脈閉塞,而其原因,實由於胸中大氣虛損。蓋大氣旺,則全體充盛,氣化流通,風寒痰涎,皆不能為恙。大氣虛,則腠理不固,而風寒易受,脈管湮淤,而痰涎易鬱矣;有周身之筋拘攣,而不能伸者。蓋人身之筋,以宗筋為主,而能榮養宗筋者,陽明也。其人脾胃素弱,不能化穀生液,以榮養宗筋,更兼內有蘊熱以鑠耗之,或更為風寒所襲,致宗筋之伸縮自由者,竟有縮無伸,寖成拘攣矣;有筋非拘攣,肌肉非痹木,惟覺骨軟不能履地者,乃骨髓枯涸,腎虛不能作強也。故方中用黃耆以補大氣,白朮以健脾胃,當歸、乳香、沒藥以流通血脈,靈仙以祛風消痰,恐其性偏走泄,而以人參之氣血兼補者佐之,乾薑以開氣血之痹,知母以解乾薑、人參之熱,則藥性和平,可久服而無弊。其陽明有實熱者,加石膏以清陽明之熱,仿《金匱》風引湯之義也。營衛經絡有凝寒者,加附子以解營衛經絡之寒,仿《金匱》近效朮附湯之義也。至其脈弦硬而大,乃內風煽動,真氣不固之象,故加龍骨、牡蠣以熄內風斂真氣。骨痿者加鹿膠、虎膠取其以骨補骨也。筋骨受風者,加明天麻取其能搜筋骨之風,又能補益筋骨也。若其痿專在於腿,可但用牛膝以引之下行。若其人手足並痿者,又宜加桂枝兼引之上行。蓋樹之有枝,猶人之有指臂,故桂枝雖善降逆氣,而有能引藥力達於指臂間也。
-- 或問:此方治痿之因熱者,可加生石膏至兩許,其證有實熱可知,而方中仍用乾薑何也?答曰:《金匱》風引湯治熱癱癇之的方,原石膏、寒水石與乾薑並用。蓋二石性雖寒而味則淡,其寒也能勝乾薑之熱,其淡也不能勝乾薑之辣。故痿證之因熱者,仍可借其異常之辣味,以開氣血之痹也。



方名振頹丸 : 29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人參60克,白朮60克(炒),當歸30克,馬錢子(法製)30克,乳香30克,沒藥30克,全蜈蚣(大者)5條(不用炙),石穿(蛤粉炒)30克。共軋細過篩,煉蜜為丸如桐子大。每服二錢,無灰溫酒送下,日再服。
主治【主治】痿廢之劇者,可兼服此丸,或單服此丸。並治偏枯,麻木諸證。
原文
#-- 馬錢子,即番本鱉,其毒甚烈,而其毛與皮尤毒。然治之有法,則有毒者,可至無毒。而其開通經絡,透達關節之力,實遠勝於他藥也。今將制馬錢子法,詳載於下。庶後有用此方者,如法制之,而不致誤人也。
#-- 法制馬錢子︰將馬錢子先去淨毛,水煮兩三沸即撈出。用刀將外皮皆刮淨,浸熱湯中,旦、暮各換湯一次,浸足三晝夜取出。再用香油煎至純黑色,擘開視其中心微有黃意,火候即到。將馬錢子撈出,用溫水洗數次,將油洗淨。再用沙土,同入鍋內炒之,土有油氣,換土再炒,以油氣盡淨為度。
#-- 馬錢子為健胃妙藥。馬錢子性雖有毒,若制至無毒,服之可使全身動,以治肢體麻痹(此興奮神經之作用);若少少服之,但令胃腑動有力,則胃中之食必速消。此非但憑理想,實有所見而云然也。滄州朱媼,年過六旬,素有癇風證,醫治數十年,先服中藥無效,繼服西藥麻醉腦筋之品,雖見效,然必日日服之始能強制不發。因諸藥性皆鹹寒,久服傷胃,寖至食量減少,身體羸弱。後有人授以王勳臣龍馬自來丹方,其方原以馬錢子為主藥,如法制好,服之數日,食量頓增,旬餘身體漸壯,癇病雖未即除根,而已大輕減矣。由斯知馬錢子健胃之功效迥異乎他藥也。特是龍馬自來丹,馬錢子伍以地龍,為治癇風設也。若用以健胃,宜去地龍,加炒白朮細末,其健胃之效益著。爰擬定其方於下:炒白朮(120克,細末),制好馬錢子(30克,細末),二藥調勺,水和為丸一分重(乾透足一分),飯後服五丸,一日再服,旬餘自見功效。



方名薑膠膏 : 29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鮮薑自然汁500克,明亮水膠(黃明膠)120克。上二味同熬成稀膏,攤於布上,貼患處,旬日一換。凡因受寒肢體疼痛,或因受寒肌肉麻木不仁者,貼之皆可治癒。即因受風,而筋骨疼痛,或肌肉麻木者,貼之亦可治癒。惟有熱腫疼者,則斷不可用。
主治【主治】用貼肢體受涼疼痛,或有凝寒阻遏血脈,麻木不仁。
原文
-- 凡因受寒肢體疼痛,或因受寒肌肉麻木不仁者,貼之皆可治癒。即因受風,而筋骨疼痛,或肌肉麻木者,貼之亦可治癒。惟有熱腫疼者,則斷不可用。
-- 有人因寢涼炕之上,其右腿外側時常覺涼,且有時疼痛。用多方治之不效。語以此方,貼至二十日痊癒。
-- 又有人常在寒水中捕魚,為寒水所傷。自膝下被水浸處皆麻木,抑搔不知疼癢,漸覺行動乏力。語以此方,俾用長條布攤藥膏纏於腿上,其足趺、足底皆貼以此膏,亦數換而癒。蓋此等證心中無病,原宜外治。鮮薑之辛辣開通,熱而能散,故能溫暖肌肉,深透筋骨,以除其凝寒痼冷,而渙然若冰釋也。用水膠者,借其黏滯之力,然後可熬之成膏也。若證因受風而得者,擬用細辛細末摻於膏藥之中,或用他祛風猛悍之藥,摻於其中,其奏效當更捷也。




三十、治女科方
方名玉燭湯 : 30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生黃耆15克,生地黃18克,玄參12克,知母12克,當歸9克,香附9克(醋炒),柴胡4.5克,甘草4.5克。
主治【主治】婦女寒熱往來,或先寒後熱,汗出熱解,或月事不調,經水短少。
原文
-- 婦女多寒熱往來之證,而方書論者不一說。有謂陽分虛則頭午寒,陰分虛則過午熱者。夫午前陽盛,午後陽衰而陰又寖盛。當其盛時,虛者可以暫實。何以其時所現之病狀,轉與時成反比例也?有謂病在少陽則寒熱往來,猶少陽外感之邪,與太陽並則寒,與陽明並則熱者。而內傷之病,原無外邪。又何者與太陽、陽明並作寒熱也?有謂肝虛則乍熱乍寒者。斯說也,愚曾驗過。遵《神農本草經》山茱萸主寒熱之旨,單重用山萸肉(去淨核)二兩煎湯,服之立癒(驗案在來復湯下)。然此乃肝木虛極,內風將動之候,又不可以蓋尋常寒熱也。蓋人身之氣化,原與時序之氣化,息息相通。一日之午前,猶一歲之有春夏。而人身之陽氣,即感之發動,以敷布於周身。婦女性多憂思,以致臟腑經絡多有鬱結閉塞之處,阻遏陽氣不能外達,或轉因發動而內陷,或發動不遂,其發動排擠經絡愈加閉塞。於是周身之寒作矣。迨陽氣蓄極,終當憤發。而其憤發之機與抑遏之力,相激相蕩於臟腑、經絡之間,熱又由茲而生。此前午之寒,所以變後午之熱也。黃耆為氣分之主藥,能補氣更能升氣。輔以柴胡之軒舉,香附之宣通,陽氣之抑遏者,皆暢發矣。然血隨氣行,氣鬱則血必瘀,故寒熱往來者,其月事恆多不調,經血恆多虛損。用當歸以調之,地黃以補之,知母、元參與甘草甘苦化陰以助之,則經血得其養矣。況地黃、知母諸涼藥與黃耆溫熱之性相濟,又為燮理陰陽、調和寒熱之妙品乎。至方書有所謂日晡發熱者,日晡者,申時也,足少陰腎經主令之候也。其人或腎經陰虛,至此而腎經之火乘時而動,亦可治以此湯。將黃耆減半,地黃改用一兩。有經閉結為癥瘕,阻塞氣化作寒熱者,可用理衝湯。有胸中大氣下陷作寒熱者,其人常覺呼吸短氣,宜用拙擬升陷湯,方後治驗之案,可以參觀。
-- 附方:西人鐵銹雞納丸,治婦女經血不調,身體羸弱咳喘,或時作寒熱甚效。方用鐵銹、沒藥(忌火)各一錢,金雞納霜、花椒各五分,共為細末,煉蜜為丸六十粒。每服三粒至五粒。按:鐵銹乃鐵與氧氣化合而成。人身之血得氧氣而赤。鐵銹中含氧氣,而又色赤似血,且嗅之兼有血腥之氣,故能榮養血分,流通經脈。且人之血中,實有鐵銹,以鐵銹補血更有以鐵補鐵之妙也。金雞納霜加味小柴胡湯下:曾詳其藥之原質及其治瘧之功用。此方中亦用之者,為其善治貧血,且又能入手、足少陽之經,以調和寒熱也。又佐以花椒者,恐金雞納霜之性,偏於寒涼,而以辛熱濟之,使歸於和平也。
-- 東亞人有中將湯,以調婦女經脈,恆有效驗。其方秘而不傳。留學東亞者,曾以化驗得之。門人高某曾開其方相寄,藥品下未有分量。愚為酌定其分量,用之甚有功效,亦與東人制者等。今將其方開列於下,以備選用。
-- 延胡索(醋炒)三錢、當歸六錢、官桂二錢、甘草二錢、丁香二錢、山楂核(醋炒)三錢、鬱金(醋炒)二錢、沙參四錢、續斷(酒炒)三錢、肉蔻(赤石脂炒)三錢(去石脂不用)、苦參三錢、懷牛膝三錢,共十二味,軋作粗渣,分三劑。每用一劑,開水浸蓋碗中約半點鐘,將其湯飲下。如此浸服二次,至第三次用水煎服。日用一劑,數劑經脈自調。此方中涼熱、補破、澀滑之藥皆有,愚所酌分量,俾其力亦適相當,故凡婦女經脈不調證,皆可服之,而以治白帶證尤效。



方名張錫純理衝湯 : 30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生黃耆9克,黨參6克,白朮6克,生山藥15克,天花粉12克,知母12克,三棱9克,莪朮9克,生雞內金9克(黃者)。用水三盅,煎至將成,加好醋少許,滾數沸服。
主治【主治】治婦女經閉不行或產後惡露不盡,結為癥瘕,以致陰虛作熱,陽虛作冷,食少勞嗽,虛證沓來。服此湯十餘劑後,虛證自退;三十劑後,瘀血可盡消。亦治室女月閉血枯。並治男子勞瘵,一切臟腑癥瘕、積聚、氣鬱、脾弱、滿悶、痞脹、不能飲食。
原文
-- 服之覺悶者,減去於朮。覺氣弱者,減三棱、莪朮各一錢。瀉者,以白芍代知母,於朮改用四錢。熱者,加生地、天冬各數錢。涼者,知母、花粉各減半,或皆不用。涼甚者,加肉桂(搗細,沖服)、烏附子各二錢。瘀血堅甚者,加生水蛭(不用炙)二錢。若其人堅壯無他病,惟用以消癥瘕積聚者,宜去山藥。室女與婦人未產育者,若用此方,三棱、莪朮宜斟酌少用,減知母之半,加生地黃數錢,以濡血分之枯。若其人血分雖瘀,而未見癥瘕或月信猶未閉者,雖在已產育之婦人,亦少用三棱、莪朮。若病人身體羸弱,脈象虛數者,去三棱、莪朮,將雞內金改用四錢,因此藥能化瘀血,又不傷氣分也。迨氣血漸壯,瘀血未盡消者,再用三棱、莪朮未晚。若男子勞瘵,三棱、莪朮亦宜少用或用雞內金代之亦可。初擬此方時,原專治產後瘀血成瘕症,後以治室女月閉血枯亦效,又間用以治男子勞瘵亦效驗,大有開胃進食,扶羸起衰之功。《內經》有四烏鰂魚骨一茹蘆丸,原是男女並治,為調血補虛之良方。此方竊師《內經》之意也。
-- 從來醫者調氣行血,習用香附,而不習用三棱、莪朮。蓋以其能破癥瘕,遂疑其過於猛烈。而不知能破癥瘕者,三棱、莪朮之良能,非二藥之性烈於香附也。愚精心考驗多年,凡習用之藥,皆確知其性情能力。若論耗散氣血,香附猶甚於三棱、莪朮。若論消磨癥瘕,十倍香附亦不及三棱、莪朮也。且此方中,用三棱、莪朮以消衝中瘀血,而即用參、耆諸藥,以保護氣血,則瘀血去而氣血不至傷損。且參、耆能補氣,得三棱、莪朮以流通之,則補而不滯,而元氣愈旺。元氣既旺,愈能鼓舞三棱、莪朮之力以消癥瘕,此其所以效也。
-- 一婦人,年三十餘。癥瘕起於少腹,漸長而上。其當年長者稍軟,隔年即硬如石。七年之間,上至心口,旁塞兩肋,飲食減少,時覺昏憒,劇時昏睡一晝夜,不飲不食,屢次服藥竟分毫無效。後愚為診視,脈雖虛弱,至數不數,許為治癒,授以此方。病人自揣其病,斷無可治之理,竟置不服。次年病益進,昏睡四日不醒。愚用藥救醒之,遂懇切告之曰:去歲若用愚方,病癒已久,何至危困若斯。然此病尚可為,甚勿再遲延也,仍為開前方。病人喜,信愚言,連服三十餘劑,磊塊皆消。惟最初所結之病根,大如核桃之巨者尚在。又加生水蛭(不宜炙)一錢,服數劑痊癒。
-- 一婦人,年二十餘。癥瘕結於上脘,其大如橘,按之甚硬,時時上攻作疼,妨礙飲食。醫者皆以為不可消。後愚診視,治以此湯,連服四十餘劑,消無芥蒂。
-- 一媼,年六旬。氣弱而且鬱,心腹滿悶,不能飲食,一日所進穀食,不過兩許,如此已月餘矣。愚診視之,其脈甚微細,猶喜至數調勻,知其可治。遂用此湯,將三棱、莪朮各減一錢,連服數劑,即能進飲食。又服數劑,病遂痊癒。
-- 奉天孫某之夫人,年四十許。自幼時有癥瘕結於下脘,歷二十餘年。癥瘕之積,竟至滿腹,常常作疼,心中怔忡,不能飲食,求為診治。因思此證,久而且劇,非輕劑所能療。幸脈有根柢,猶可調治。遂投以理衝湯,加水蛭三錢。恐開破之力太過,參、耆又各加一錢,又加天冬三錢,以解參、耆之熱。數劑後,遂能進食。服至四十餘劑,下瘀積若干,癥瘕消有強半。因有事還籍,藥遂停止。閱一載,腹中之積,又將復舊,復來院求為診治。仍照前方加減,俾其補破涼熱之間,與病體適宜。仍服四十餘劑,積下數塊。又繼服三十餘劑,瘀積大下。其中或片或塊且有膜甚厚,若胞形。此時身體覺弱,而腹中甚鬆暢。恐瘀猶未淨,又調以補正活血之藥,以善其後。
-- 隔數月,王某之夫人,來院求為治癥瘕。自言瘀積十九年矣,滿腹皆係硬塊。亦治以理衝湯,為其平素氣虛,將方中參、耆加重,三棱、莪朮減半。服數劑,飲食增加,將三棱、莪朮漸增至原定分量。又服數劑,氣力較壯,又加水蛭二錢、樗雞(俗名紅娘)十枚。又服二十餘劑,屆行經之期,隨經下紫黑血塊若干,病癒其半。又繼服三十劑,屆經期,瘀血遂大下,滿腹積塊皆消。又俾服生新化瘀之藥,以善其後。
-- 一少年,因治吐血,服藥失宜,痃癖結於少腹(在女子為癥瘕在男子為痃癖)大如錦瓜。按之甚堅硬,其上相連有如瓜蔓一條,斜衝心口,飲食減少,形體羸弱。其脈微細稍數。治以此湯,服十餘劑痃癖全消。
-- 人之臟腑,一氣貫通,若營壘連絡,互為犄角。一處受攻,則他處可為之救應。故用藥攻病,宜確審病根結聚之處,用對證之藥一二味,專攻其處。即其處氣血偶有傷損,他臟腑氣血猶可為之輸將貫注,亦猶相連營壘之相救應也。又加補藥以為之佐使,是以邪去正氣無傷損。世俗醫者,不知此理,見有專確攻病之方,若拙擬理衝湯者,初不審方中用意何如,但見方中有三棱、莪朮,即望而生畏,不敢試用。自流俗觀之,亦似慎重,及觀其臨證調方,漫不知病根結於何處,惟是混開混破。恆集若香附、木香、陳皮、砂仁、枳殼、厚朴、延胡、靈脂諸藥,或十餘味或數十味為一方。服之令人臟腑之氣皆亂,常有病本可治,服此等藥數十劑而竟至不治者。更或見有浮火虛熱,而加芩、梔、蔞實之屬,則開破與寒涼並用,雖脾胃堅壯者,亦斷不能久服,此其貽害尤甚也。愚目擊此等方,莫不直指其差謬。聞其轉以愚好詆毀醫輩,豈知愚心之憤惋,有不能自已者哉。
-- 附錄:廣西柳州賓某來函:一婦人,十七歲,自二七出嫁,未見行經。先因腹脅作疼求為診治,投以活絡效靈丹立癒。繼欲調其月事,投以理衝湯三劑,月經亦通,三日未止。猶恐瘀血未化,改用王清任少腹逐瘀湯,亦三劑,其人從此月事調順,身體強壯矣。



方名理衝丸 : 30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水蛭30克(不用炙),生黃耆45克,生三棱15克,生莪朮15克,當歸18克,知母18克,生桃仁18克(帶皮、尖)。上藥七味,共為細末,煉蜜為丸桐子大,開水送服二錢,早晚各一次。
主治【主治】治婦女經閉不行或產後惡露不盡,結為瘕瘕,以致陰虛作熱,陽虛作冷,食少勞嗽,虛證沓來。亦治室女月閉血枯。並治男子勞瘵,一切臟腑癥瘕、積聚、氣鬱、脾弱、滿悶、痞脹、不能飲食。
原文
-- 仲景抵當湯、大黃蟅蟲丸、百勞丸,皆用水蛭,而後世畏其性猛,鮮有用者,是未知水蛭之性也。《神農本草經》曰:水蛭氣味鹹平無毒,主逐惡血、瘀血、月閉,破癥瘕、積聚、無子、利水道。徐靈胎注云:凡人身瘀血方阻,尚有生氣者易治,阻之久則生氣全消而難治。蓋血既離經,與正氣全不相屬,投之輕藥,則拒而不納,藥過峻,又轉能傷未敗之血,故治之極難。水蛭最善食人之血,而性又遲緩善入。遲緩則生血不傷,善入則堅積易破,借其力以消既久之滯,自有利而無害也。觀《神農本草經》之文與徐氏之注,則水蛭功用之妙,為何如哉!特是徐氏所謂遲緩善入者,人多不解其理。蓋水蛭行於水中,原甚遲緩。其在生血之中,猶水中也,故生血不傷也。著人肌肉,即緊貼善入。其遇堅積之處,猶肌肉也,故堅積易消也。
-- 方中桃仁不去皮尖者,以其皮赤能入血分,尖乃生發之機,又善通氣分。楊玉衡《寒溫條辨》曾有斯說。愚疑其有毒,未敢遽信。遂將帶皮生桃仁,嚼服一錢,心中安然,以後始敢連皮尖用之。至於不炒用,而生用者,凡果中之仁,皆含生發之氣,原可借之以流通既敗之血也。徐氏《神農本草經百種錄》注曰:桃得三月春和之氣以生,而花鮮明似血,故凡血瘀血枯之疾,不能調和暢達者,此能入於其中而和之散之。然其生血之功少,而去瘀之功多者,蓋桃核本非血類,實不能有所補益。若癥瘕皆已敗之血,非生氣不能流通,桃之生氣在於仁,而味苦又能開泄,故能逐舊而不傷新也。夫既借其生氣以流通氣血,不宜炒用可知也。若入丸劑,蒸熟用之亦可。然用時須細心檢點,或說給病家檢點,恐藥坊間以帶皮之生杏仁偽充,則有毒不可服矣。
-- 附方::秘傳治女子乾病方,用紅同螺(榆樹內紅蟲大如蠶)二個,樗樹(此樹如椿而味臭俗名臭椿)莢二個,人指甲全的,壯年男子髮三根。用樹莢夾同螺、指甲以髮纏之,將發麵饅頭如大橘者一個,開一孔,去中瓤俾可容藥。納藥其中,仍將外皮原開下者杜孔上,木炭火煨存性為細末,用黃酒半斤燉開,兌童便半茶盅送服。忌腥冷、驚恐、惱怒。此方用過數次皆驗,瘀血開時必吐衄又兼下血,不必驚恐,移時自癒。以治經水一次未來者尤效。



方名安衝湯 : 30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白朮18克(炒),生黃耆18克,生龍骨18克(搗細),生牡蠣18克(搗細),大生地18克,生白芍9克,海螵蛸12克(搗細),茜草9克,川續斷12克。
主治【主治】婦女經水行時多而且久,過期不止或不時漏下。
原文
-- 友人劉某其長子婦,經水行時,多而且久,淋漓八九日始斷。數日又復如故。醫治月餘,初稍見輕,繼又不癒。延愚診視,觀所服方,即此安衝湯,去茜草、螵蛸。遂仍將二藥加入,一劑即癒。又服一劑,永不反復。劉某疑而問曰:茜草、螵蛸,治此證如此效驗,前醫何為去之?答曰:彼但知茜草、螵蛸能通經血,而未見《內經》用此二藥雀卵為丸,鮑魚湯送下,治傷肝之病,時時前後血也。故於經血過多之證,即不敢用。不知二藥大能固澀下焦,為治崩之主藥也。
-- 一婦人,年三十餘。夫妻反目,惱怒之餘,經行不止,且又甚多。醫者用十灰散加減,連服四劑不效。後愚診視,其右脈弱而且濡。詢其飲食多寡,言分毫不敢多食,多即泄瀉。遂投以此湯,去黃耆,將白朮改用一兩。一劑血止,而瀉亦癒。又服一劑,以善其後。
-- 一婦人,年二十餘。小產後數日,惡露已盡,至七八日,忽又下血。延醫服藥,二十餘日不止。診其脈,洪滑有力,心中熱而且渴。疑其夾雜外感,詢之身不覺熱,又疑其血熱妄行,遂將方中生地改用一兩,又加知母一兩,服後血不止,而熱渴亦如故。因思此證,實兼外感無疑。遂改用白虎加人參湯以山藥代粳米。方中石膏重用生者三兩。煎湯兩盅,分兩次溫飲下。外感之火遂消,血亦見止。仍與安衝湯,一劑遂痊癒。又服數劑,以善其後。
-- 附錄:直隸青縣張某來函:王氏婦,年十九歲,因殤子過痛,肝氣不暢,經水行時多而且久,或不時漏下。前服逍遙、歸脾等藥,皆無效。診其脈,左關尺及右尺皆浮弦,一息五至強。口乾不思食,腰疼無力,乃血虧而有熱也。遵將安衝湯去耆、朮,加麥冬、霍石斛、香附米,俾服之。二劑血止,六劑後食量增加,口乾腰疼皆癒。繼將湯劑製作丸藥,徐徐服之,月事亦從此調矣。
-- 直隸鹽山孫某來函:一九二四年七月,友人張某之母,因籌辦娶兒媳事勞心過度,小便下血不止,其血之來瀝瀝有聲,請為診視,舉止不定,氣息微弱,右脈弦細,左脈弦硬。為開安衝湯,服後稍癒。翌日晨起,忽然昏迷,其家人甚恐,又請診視。其脈尚和平,知其昏迷係黃耆升補之力稍過,遂仍用原方,加赭石八錢,一劑而癒。
-- 家族嬸有下血證,醫治十餘年,時癒時發,終未除根。一九二六年六月,病又作,請為診視。治以《傅青主女科》治老婦血崩方,遵師訓加生地黃一兩,一服即癒。七月,病又反復。治以安衝湯方,以其心中覺涼,加乾薑二錢,一劑病又癒。
-- 斯年初秋,李姓之女,年十七歲,下血不止,面唇皆白,六脈細數。治以安衝湯,重用山萸肉,三劑而癒。



方名張錫純固衝湯 : 30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白朮30克(炒),生黃耆18克,龍骨24克(煅,搗細),牡蠣24克(煅,搗細),萸肉24克(去淨核),生杭芍12克,海螵蛸12克(搗細),茜草9克,棕邊炭6克,五倍子1.5克(軋細,藥汁送服)。
主治【主治】治婦女血崩。
原文
-- 從前之方,龍骨、牡蠣皆生用,其理已詳於理衝丸下。此方獨用煅者,因煅之,則收澀之力較大,欲借之以收一時之功也。
-- 一婦人,年三十餘。陡然下血,兩日不止。及愚診視,已昏憒不語,周身皆涼,其脈微弱而遲。知其氣血將脫,而元陽亦脫也。遂急用此湯,去白芍,加野台參八錢、烏附子三錢。一劑血止,周身皆熱,精神亦復。仍將白芍加入,再服一劑,以善其後。
-- 子曾治一婦人,年四十許。驟得下血證甚劇,半日之間,即氣息奄奄,不省人事。其脈右寸關微見,如水上浮麻,不分至數,左部脈皆不見。急用生黃耆一兩,大火煎數沸灌之,六部脈皆出。然微細異常,血仍不止。觀其形狀,呼氣不能外出,又時有欲大便之意,知其為大氣下陷也。遂為開固衝湯方,將方中黃耆改用一兩。早十一點鐘,將藥服下,至晚三點鐘,即癒如平時(後子在京,又治一血崩證,先用固衝湯不效,加柴胡二錢,一劑即癒,足見柴胡升提之力,可為治崩要藥)。
-- 或問:血崩之證,多有因其人暴怒,肝氣鬱結,不能上達,而轉下衝腎關,致經血隨之下注者,故其病俗亦名之曰氣衝。茲方中多用澀補之品,獨不慮於肝氣鬱者,有妨礙乎?答曰:此證雖有因暴怒氣衝而得者,然當其血大下之後,血脫而氣亦隨之下脫,則肝氣之鬱者,轉可因之而開。且病急則治其標,此證誠至危急之病也。若其證初得,且不甚劇,又實係肝氣下衝者,亦可用升肝理氣之藥為主,而以收補下元之藥輔之也。
-- 附方:《傅青主女科》有治老婦血崩方,試之甚效。其方用生黃耆一兩,當歸一兩(酒洗),桑葉十四片,三七末三錢(藥汁送下)水煎服,二劑血止,四劑不再發。若覺熱者,用此方宜加生地兩許。
-- 附錄:直隸青縣張某來函:族姊適徐姓,年三十餘。有妊流產,已旬日矣。忽然下血甚多,頭暈腹脹,脈小無力。知為衝脈滑脫之證,予以固衝湯,加柴胡錢半,歸身二錢。服藥三劑即止。俾繼服坤順至寶丹以善其後。
-- 直隸鹽山李某來函:天津趙妻,年四十餘歲,行經過期不止,諸治不效,延弟診視。見兩部之脈皆微細無力,為開固衝湯原方予之,服數劑即痊收功。因思如此年歲,血分又如此受傷,諒從此斷生育矣。不意年餘又產一子,安然無恙。蓋因固衝湯止血兼有補血之功也。
-- 又:天津張妻,年二十四歲,因小產後血不止者綿延月餘,屢經醫治無效。診其脈象,微細而數,為開衝沖湯方,因其脈數,加生地一兩。服藥後,病雖見輕,而不見大功。反復思索,莫得其故。細詢其藥價過賤,忽憶人言此地藥房所鬻黃耆,有真有假,今此方無顯著之功效,或其黃耆過劣也。改用口黃耆,連服兩劑痊癒。由斯知藥物必須地道真正方效也。



方名溫衝湯 : 30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生山藥24克,當歸身12克,烏附子6克,肉桂6克(去粗皮,後入),補骨脂9克(炒,搗),小茴香6克(炒),核桃仁6克,紫石英24克(煅,研),真鹿角膠6克(另燉,同服,若恐其偽可代以鹿角霜9g)。
主治【主治】不孕症。張氏認為:"此方治婦人血海虛寒不育"。
原文
-- 人之血海,其名曰衝。在血室之兩旁,與血室相通。上隸於胃陽明經,下連於腎少陰經。有任脈以為之擔任,督脈為之督攝,帶脈為之約束。陽維、陰維、陽蹺、陰蹺,為之擁護,共為奇經八脈。此八脈與血室,男女皆有。在男子則衝與血室為化精之所,在女子則衝與血室實為受胎之處。《內經‧上古通天論》所謂「太衝脈盛,月事以時下,故有子」者是也。是以女子不育,多責之衝脈。鬱者理之,虛者補之,風襲者祛之,濕勝者滲之,氣化不固者固攝之,陰陽偏勝者調劑之。衝脈無病,未有不生育者。而愚臨證實驗以來,凡其人素無他病,而竟不育者,大抵因相火虛衰,以致衝不溫暖者居多。因為制溫衝湯一方。其人若平素畏坐涼處,畏食涼物,經脈調和,而艱於生育者,即與以此湯服之。或十劑或數十劑,遂能生育者多矣。
-- 一婦人,自二十出嫁,至三十未育子女。其夫商治於愚。因細詢其性質稟賦,言生平最畏寒涼,熱時亦不敢食瓜果。至經脈則大致調和,偶或後期兩三日。知其下焦虛寒,因思《神農本草經》謂紫石英「氣味甘溫,治女子風寒在子宮,絕孕十年無子」。遂為擬此湯,方中重用紫石英六錢,取其性溫質重,能引諸藥直達於衝中,而溫暖之。服藥三十餘劑,而畏涼之病除。後數月遂孕,連生子女。益信《神農本草經》所謂治十年無子者,誠不誤也。



方名清帶湯 : 30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生山藥30克,生龍骨18克(搗細),生牡蠣18克(搗細),海螵蛸12克(去淨甲,搗),茜草9克。單赤帶,加白芍、苦參各二錢;單白帶,加鹿角霜、白朮各三錢。
主治【主治】治婦女赤白帶下。
原文
-- 鹿角霜係鹿角沉埋地中,日久欲腐,掘地而得者。其性微溫,為補督、任、衝三脈之要藥。蓋鹿角甚硬,埋久欲腐,服之轉與腸胃相宜,而易得其氣化也。藥房鬻者,多係用鹿角煅透為霜,其性燥,不如出土者。至謂係熬鹿角膠所餘之渣者,則非是。
-- 帶下為衝任之證。而名謂帶者,蓋以奇經帶脈,原主約束諸脈,衝任有滑脫之疾,責在帶脈不能約束,故名為帶也。然其病非僅滑脫也,若滯下然,滑脫之中,實兼有瘀滯。其所瘀滯者,不外氣血,而實有因寒因熱之不同。此方用龍骨、牡蠣以固脫,用茜草、海螵蛸以化滯,更用生山藥以滋真陰固元氣。至臨證時,遇有因寒者,加溫熱之藥,因熱者,加寒涼之藥,此方中意也。而愚擬此方,則又別有會心也。嘗考《神農本草經》龍骨善開癥瘕,牡蠣善消癙瘻,是二藥為收澀之品,而兼具開通之力也。又考軒岐《內經》四烏鰂魚骨一茹蘆丸,以雀卵鮑魚湯下,治傷肝之病,時時前後血。烏魚骨即海螵蛸,茹蘆即茜草,是二藥為開通之品,而實具收澀之力也。四藥彙集成方,其能開通者,兼能收澀,能收澀者,兼能開通,相助為理,相得益彰。
-- 一婦人,年二十餘,患白帶甚劇,醫治年餘不癒。後愚診視,脈甚微弱。自言下焦涼甚,遂用此方,加乾薑六錢,鹿角霜三錢,連服十劑痊癒。又一媼年六旬。患赤、白帶下,而赤帶多於白帶,亦醫治年餘不癒。診其脈甚洪滑,自言心熱頭昏,時覺眩暈,已半載未起床矣。遂用此方,加白芍六錢,數劑白帶不見,而赤帶如故,心熱、頭眩暈亦如故。又加苦參、龍膽草、白頭翁各數錢。連服七八劑,赤帶亦癒,而諸疾亦遂痊癒。自擬此方以來,用治帶下,癒者不可勝數。而獨載此兩則者,誠以二證病因,寒熱懸殊。且年少者用此方,反加大熱之藥,年老者用此方,反加苦寒之藥。欲臨證者,當知審證用藥,不可拘於年歲之老少也。
-- 按:白頭翁不但治因熱之帶證甚效也。邑治東二十里,有古城址基,周十餘哩,愚偶登基其上,見城背因多長白頭翁,而彼處居人未之識也,遂剖取其鮮根,以治血淋、溺血與大便下血之因熱而得者甚效,誠良藥也。是以仲景治厥陰熱痢有白頭翁湯也。愚感白頭翁據此良材,二千百年埋沒於此不見用,因作俚語以記之曰:白頭翁住古城陰,埋沒英材歲月深,偶遇知音來勸駕,出為斯世起疴沉。
-- 帶證,若服此湯未能除根者,可用此湯送服秘真丹一錢。
-- 按:帶下似滯下之說,愚向持此論。後觀西法,亦謂大腸病則流白痢,子宮病則流白帶,其理相同。法用兒茶、白礬、石榴皮、沒石子等水洗之。若此證之劇者,兼用其外治之法亦可。又:其內治白帶法,用沒石子一兩搗爛,水一斤半,煎至一斤,每溫服一兩,日三次。或研細作粉,每服五分,日二次亦可。又可單以之熬水洗之,或用注射器注射之。按:沒石子味苦而澀,苦則能開,澀則能斂,一藥而具此兩長,原與拙擬清帶湯之意相合。且其收斂之力最勝,凡下焦滑脫之疾,或大便滑瀉、或小便不禁、或男子遺精、或女子崩漏,用之皆效驗。今之醫者,多忽不知用惜哉。又東人中將湯,治白帶亦甚效。玉燭湯下,載有其方,可採用。若以治赤帶,方中官桂、丁香,宜斟酌少用,苦參宜多用。
-- 赤白二帶,赤者多熱,白者多涼。而辨其涼熱,又不可盡在赤白也,宜細詢其自覺或涼或熱,參以脈之或遲或數,有力無力,則涼熱可辨矣。治法宜用收澀之品,而以化瘀通滯之藥佐之。清帶湯,證偏熱者,加生杭芍、生地黃;熱甚者,加苦參、黃柏,或兼用防腐之藥,若金銀花、旱三七、鴉膽子仁皆可酌用;證偏涼者,加白朮、鹿角膠;涼甚者,加乾薑、桂附、小茴香。



方名加味麥門冬湯 : 30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干寸冬15克(帶心),野台參12克,清半夏9克,生山藥12克(代粳米),生白芍9克,丹參9克,甘草6克,生桃仁6克(帶皮尖,搗),大棗3枚(捭開)。
主治【主治】婦女倒經。
原文
-- 婦女倒經之證,陳修園《女科要旨》借用《金匱》麥門冬湯,可謂特識。然其方原治「火逆上氣,咽喉不利」。今用以治倒經,必略為加減,而後乃與病證吻合也。
-- 或問:《金匱》麥門冬湯所主之病,與婦人倒經之病迥別,何以能借用之而有效驗?答曰:衝為血海,居少腹之兩旁。其脈上隸陽明,下連少陰。少陰腎虛,其氣化不能閉藏以收攝衝氣,則衝氣易於上干。陽明胃虛,其氣化不能下行以鎮安衝氣,則衝氣亦易於上干。衝中之氣既上干,衝中之血自隨之上逆,此倒經所由來也。麥門冬湯,於大補中氣以生津液藥中,用半夏一味,以降胃安衝,且以山藥代粳米,以補腎斂衝,於是衝中之氣安其故宅,衝中之血,自不上逆,而循其故道矣。特是經脈所以上行者,固多因衝氣之上干,實亦下行之路,有所壅塞。觀其每至下行之期,而後上行可知也。故又加芍藥、丹參、桃仁以開其下行之路,使至期下行,毫無滯礙。是以其方非為治倒經而設,而略為加減,即以治倒經甚效,愈以嘆經方之函蓋無窮也。
-- 按;用此方治倒經大抵皆效,而間有不效者,以其兼他證也。曾治一室女,倒經年餘不癒,其脈象微弱。投以此湯,服藥後甚覺短氣。再診其脈,微弱益甚。自言素有短氣之病,今則益加重耳。恍悟其胸中大氣,必然下陷,故不任半夏之降也。遂改用拙擬升陷湯,連服十劑。短氣癒,而倒經之病亦癒。
-- 又:一少婦,倒經半載不癒。診其脈微弱而遲,兩寸不起,呼吸自覺短氣,知其亦胸中大氣下陷。亦投以升陷湯,連服數劑,短氣即癒。身體較前強壯,即停藥不服。其月經水即順,逾十月舉男矣。
-- 或問,倒經之證,既由於衝氣胃氣上逆,大氣下陷者,其氣化升降之機正與之反對,何亦病倒經乎?答曰:此理甚微奧,人之大氣,原能斡旋全身,為諸氣之綱領。故大氣常充滿於胸中,自能運轉胃氣使之下降,鎮攝衝氣使不上衝。大氣一陷,綱領不振,諸氣之條貫多紊亂,此乃自然之理也。是知衝氣胃氣之逆,非必由於大氣下陷,而大氣下陷者,實可致衝胃氣逆也。致病之因既不同,用藥者豈可膠柱鼓瑟哉。



方名張錫純壽胎丸 : 30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菟絲子120克(炒燉),桑寄生60克,續斷60克,真阿膠60克。上藥將前三味軋細,水化阿膠和為丸一分重(乾足一分)。每服二十丸,開水送下,翌日再服。
主治【主治】治滑胎。
原文
-- 菟絲無根,蔓延草木之上,而草木為之不茂,其善吸他物之氣化以自養可之。胎在母腹,若果善吸其母之氣化,自無下墜之虞。且男女生育,皆賴腎臟作強。菟絲大能補腎,腎旺自能蔭胎也。寄生跟不著土,寄生樹上,又復隆冬茂盛,雪地冰天之際,葉萃子紅,亦善吸空中氣化之物,且其寄生於樹上,亦猶胎之寄母腹中,氣類相感,大能使胎氣強壯,故《神農本草經》載其能安胎。續斷亦補腎之藥,而其節之斷處,皆有筋骨相連,大有連屬維繫之意。阿膠係驢皮所熬,驢歷十二月始生,較他物獨遲。以其遲,挽流產之速,自當有效。且其膠係阿井之水熬成,阿井為濟水之伏流,以之熬膠,最善伏藏血脈,滋陰補腎,故《神農本草經》亦載其能安胎也。至若氣虛者,加人參以補氣。大氣陷者,加黃耆以升補大氣。飲食減少者,加白朮以健補脾胃。涼者,加補骨脂以助腎中之陽(補骨脂善保胎,陳修園曾詳論之)。熱者,加生地黃以滋腎中之陰。臨時斟酌適宜,用之無不效者。
-- 按:此方乃思患預防之法,非救急之法。若胎氣已動,或至下血者,又另有急救之方。曾治一少婦,其初次有妊,五六月而墜。後又有妊,六七月間,忽胎動下血,急投以生黃耆、生地黃各二兩,白朮、山萸肉(去淨核)、龍骨(搗,煅)、牡蠣(搗,煅)各一兩,煎湯一大碗,頓服之,胎氣遂安。將藥減半,又服一劑。後舉一男,強壯無恙。
-- 流產為婦人恆有之病,而方書所載保胎之方,未有用之必效者。誠以保胎所用之藥,當注重於胎,以變化胎之性情氣質,使之善吸其母之氣化以自養,自無流產之虞。若但補助妊婦,使其氣血壯旺固攝,以為母強自能蔭子,此又非熟籌完全也。是以愚臨證考驗以來,見有屢次流產者,其人恆身體強壯,分毫無病;而身體軟弱者,恐生育多則身體愈弱,欲其流產,而偏不流產。於以知:或流產,或不流產,不盡關於妊婦身體之強弱,實兼視所受之胎善吸取其母之氣化否也。由斯而論,愚於千百味藥中,得一最善治流產之藥,乃菟絲子是也。壽胎丸,重用菟絲子為主藥,而以續斷、寄生、阿膠諸藥輔之,凡受妊之婦,於兩月之後徐服一料,必無流產之弊。此乃於最易流產者屢次用之皆效。至陳修園謂宜用大補大溫之劑,使子宮常得暖氣,則胎自日長而有成,彼蓋因其夫人服白朮、黃芩連墜胎五次,後服四物湯加鹿角膠、補骨脂、續斷而胎安,遂疑涼藥能墜胎,篤信熱藥能安胎。不知黃芩之所以能墜胎者,非以其涼也。《神農本草經》謂黃芩下血閉,豈有善下血閉之藥而能保胎者乎?蓋漢、唐以前,名醫用藥皆謹遵《神農本草經》,所以可為經方,用其方者鮮有流弊。迨至宋、元以還,諸家恆師心自智,其用藥或至顯背《神農本草經》。是以醫如丹溪,猶粗忽如此,竟用黃芩為保胎之藥,俾用其方者不惟無益,而反有所損,此所以為近代之名醫也。所可異者,修園固篤信《神農本草經》者也,何於用白朮、黃芩之墜胎,不知黃芩之能開血閉,而但謂其性涼不利於胎乎?究之胎得其養,全在溫度適宜,過涼之藥,固不可以保胎,即藥過於熱,亦非所以保胎也。惟修園生平用藥喜熱惡涼,是以立論稍有所偏耳。



方名安胃飲 : 30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清半夏30克(溫水淘洗2次,毫無礬味然後入煎),淨青黛9克,赤石脂30克。用作飯小鍋,煎取清汁一大碗,調入蜂蜜二兩,徐徐溫飲下。一次只飲一口,半日服盡。若服後吐仍未止或其大便燥結者,去石脂加生赭石(軋細)一兩。若嫌青黛微有藥味者,亦可但用半夏、赭石。
主治【主治】惡阻。
原文
-- 或問:《神農本草經》謂赭石能墜胎,此方治惡阻,而有時以赭石易石脂,獨不慮其有墜胎之弊乎?答曰:惡阻之劇者,飲水一口亦吐出,其氣化津液不能下達。恆至大便燥結,旬餘不通。其甚者,或結於幽門(胃下口)、欄門(大小腸相接處),致上下關格不通,滿腹作疼,此有關性命之證也。夫病既危急,非大力之藥不能挽回。況赭石之性,原非開破。其鎮墜之力,不過能下有形滯物。若胎至六七個月,服之或有妨礙:至惡阻之時,不過兩三個月,胎體未成,惟是經血凝滯,赭石毫無破血之性,是以服之無妨。且嘔吐者,其衝氣胃氣皆上逆,借赭石鎮逆之力,以折其上逆之機,氣化乃適得其平,《內經》所謂「有故無殞,亦無殞也」。愚治惡阻之證,遇有上脘固結,旬日之間勺飲不能下行,無論水與藥,入口須臾即吐出。群醫束手諉謂不治。而愚放膽重用生赭石數兩,煎湯一大碗,徐徐溫飲下。吐止、結開、便通,而胎亦無傷(拙擬參赭鎮氣湯及赭石解下,載有詳案可考也)。



方名大順湯 : 30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野黨參30克,當歸30克,生赭石60克(軋細)。用衛足花子炒爆一錢作引,或丈菊花瓣一錢作引皆可,無二物作引亦可。
主治【主治】難產。張氏曰:「治產難,不可早服,必胎衣破後,小兒頭至產門者,然後服之。」
原文
-- 或疑赭石乃金石之藥,不可放膽重用。不知赭石性至和平,雖重墜下行,而不傷氣血。況有黨參一兩以補氣,當歸一兩以生血。且以參、歸之微溫,以濟赭石之微涼,溫涼調和愈覺穩妥也。矧產難者非氣血虛弱,即氣血壅滯,不能下行。人參、當歸雖能補助氣血,而性皆微兼升浮,得赭石之重墜,則力能下行,自能與赭石相助為理,以成催生開交骨之功也。至於當歸之滑潤,原為利產良藥,與赭石同用,其滑潤之力亦愈增也。
-- 族侄婦,臨盆兩日不產。用一切催生藥,胎氣轉覺上逆。為制此湯,一劑即產下。
-- 一婦人,臨產交骨不開,困頓三日,勢甚危急。亦投以此湯,一劑而產。自擬得此方以來,救人多矣。放膽用之,皆可隨手奏效。
-- 衛足花即葵花,其子即冬葵子。緣此花若春日早種,當年即可結子。而用以催生,則季夏種之,經冬至明年結子者尤效,故名曰冬葵子。今藥坊所鬻者,皆以丈菊子為冬葵子,殊屬差誤。孔子曰:鮑莊子之智不如葵,葵猶能衛其足,誠以此花葉茂從生,自葉中出莖,莖下邊皆被葉衛護,故亦名衛足花。俗呼為守足花,因雖異而意則同。有如促織,北方亦呼為趣織也。又名一丈紅,為其莖高一丈,而花色紅也。其花如木槿,葉如木芙蓉,故高麗咏一丈紅詩有「花與木槿花相似,葉共芙蓉葉一般,五尺欄杆遮不住,猶留一半與人看」之句。結實大如錢,作扁形,其中子如榆莢。至於丈菊莖長丈許,幹粗如竹,葉大如茼,花大如盤盂,單瓣黃色,其花心成窠如蜂房。迨中心結子成熟,而周遭花瓣不凋枯。



方名和血熄風湯 : 30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當歸30克,生黃耆18克,真阿膠12克(不炒),防風9克,荊芥9克,川芎9克,生白芍6克,紅花3克,生桃仁4.5克(帶皮尖,搗)。
主治【主治】產後受風發搐。
原文
-- 此方雖治產後受風,而實以補助氣血為主。蓋補正氣,即所以逐邪氣,而血活者,風又自去也(血活風自去,方書成語)。若產時下血過多或發汗過多,以致發搐者,此方仍不可用,為其猶有發表之藥也,當滋陰養血,以榮其筋,熄其內風,其搐自止。若血虛而氣亦虛者,又當以補氣之藥輔之。而補氣之藥以黃耆為最,因黃耆不但補氣,實兼能治大風也(《神農本草經》謂黃耆主大風)。
-- 一婦人,產後七八日發搐,服發汗之藥數劑不效。詢方於愚,因思其屢次發汗不效,似不宜再發其汗,以傷其津液。遂單用阿膠一兩,水融化,服之而癒。
-- 一婦人,產後十餘日,周身汗出不止,且發搐。治以山萸肉(去淨核)、生山藥各一兩,煎服兩劑,汗止而搐亦癒。
-- 東海漁家婦,產後三日,身冷無汗,發搐甚劇。時愚遊海濱,其家人造寓求方。其地隔藥房甚遠,而海濱多產麻黃,可以採取。遂俾取麻黃一握,同魚鰾膠一具,煎湯一大碗,乘熱飲之,得汗而癒。用魚鰾膠者,亦防其下血過多,因陰虛而發搐,且以其物為漁家所固有也。一婦人,產後發汗過多,覆被三層皆濕透,因致心中怔忡,精神恍惚,時覺身飄飄上至屋頂,此虛極將脫,而神魂飛越也。延愚診視,見其汗出猶不止,六脈皆虛浮,按之即無。急用生山藥、淨萸肉各一兩,生杭芍四錢,煎服。汗止精神亦定。翌日藥力歇,又病而反復。時愚已旋里,病家復持方來詢,為添龍骨、牡蠣(皆不用煅)各八錢,且囑其服藥數劑,其病必癒。孰意藥坊中,竟謂方中藥性過涼,產後斷不宜用,且言此證係產後風,彼有治產後風成方,屢試屢驗,慫恿病家用之。病家竟誤用其方,汗出不止而脫。夫其證原屬過汗所致,而再以治產後風發表之藥,何異鴆毒。斯可為發汗不審虛實者之炯戒矣。《傅青主女科》曰:產後氣血暴虛,百骸少血濡養,忽然口緊牙緊,手足筋脈拘搐,類中風癇痙,雖虛火泛上有痰,皆當以末治之。勿執偏門,而用治風消痰方,以重虛產婦也。當用生化湯,加參、耆以益其氣。又曰:產後婦人,惡寒噁心,身體顫動,發熱作渴,人以為產後傷寒也,誰知其氣血兩虛,正不敵邪而然乎?大抵人之氣不虛,則邪斷難入。產婦失血過多,其氣必大虛,氣虛則皮毛無衛,邪原易入。不必戶外之風來襲體也,即一舉一動,風可乘虛而入。然產後之風,易入亦易出,凡有外感之邪,俱不必祛風。況產後之惡寒者,寒由內生也。發熱者,熱由內弱也。身顫者,顫由氣虛也。治其內寒,外寒自散。治其內弱,外熱自解。壯其元氣,而身顫自除也。
-- 按:傅氏之論甚超。特其雖有外感,不必祛風二句,不無可議。夫產後果有外感,原當治以外感之藥,惟宜兼用補氣生血之藥,以輔翼之耳。若其風熱已入陽明之腑,表裡俱熱,脈象洪實者,雖生石膏亦可用。故《金匱》有竹皮大丸,治婦人乳中虛,煩亂嘔逆,方中原有石膏。《神農本草經》石膏治產乳,原有明文。特不宜與知母並用,又宜仿白虎加人參湯之意,重用人參,以大補元氣,更以玄參代知母,始能托邪外出,則石膏之寒涼,得人參之溫補,能逗留胃中,以化燥熱,不至直趨下焦,而與產婦有礙也。拙擬仙露湯後,曾詳論之。
-- 附方:《醫林改錯》治產後風,有黃耆桃紅湯,方用生黃耆半斤,帶皮尖生桃仁三錢搗碎,紅花二錢,水煎服。按產後風項背反張者,此方最效。
-- 附方:俗傳治產後風方,當歸五錢,麻黃、紅花、白朮各三錢,大黃、川芎、肉桂、紫菀各二錢,煎服。按此方效驗異常,即至牙關緊閉,不能用藥者,將齒拗開灌之,亦多癒者。人多畏其有大黃而不敢用,不知西人治產後風,亦多用破血之藥。蓋以產後有瘀血者多,此證用大黃以破之,所謂血活風自去也。況猶有麻、桂之辛熱,歸、朮之補益以調燮之乎。



方名滋陰清胃湯 : 30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玄參45克,當歸9克,生白芍12克,甘草4.5克,白茅根6克。上藥五味,煎湯兩盅,分二次溫服,一次即癒者,停後服。
主治【主治】產後溫病,陽明腑實,表裡俱熱者。
原文
-- 產後忌用寒涼,而溫熱入陽明腑後,又必用寒涼方解,因此醫者恆多束手。不知石膏、玄參《神農本草經》皆明載治產乳。是以熱入陽明之重者,可用白虎加人參以山藥代粳米湯,更以玄參代知母。其稍輕者,治以此湯,皆可隨手奏效。愚用此兩方,救人多矣。臨證者當篤信《神農本草經》,不可畏石膏、玄參之寒涼也。況石膏、玄參,《神農本草經》原皆謂其微寒,並非甚寒涼之藥也。



方名張錫純滋乳湯 : 30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生黃耆30克,當歸15克,知母12克,玄參12克,石穿6克(炒,搗),六路通大者3枚(搗),王不留行12克(炒)。
主治【主治】少乳。其乳少由於氣血虛或經絡瘀者,服之皆有效驗。
原文



方名消乳湯 : 30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知母24克,連翹12克,金銀花9克,石穿6克(炒,搗),瓜蔞15克(切絲),丹參12克,生明乳香12克,生明沒藥12克。
主治【主治】結乳腫疼或成乳癰新起者,一服即消。若已作膿,服之亦可消腫止疼,俾其速潰。並治一切紅腫瘡瘍。
原文
-- 在德州時,有張姓婦,患乳癰,腫疼甚劇。投以此湯,兩劑而癒。然猶微有疼時,慫恿其再服一兩劑,以消其芥蒂。以為已癒,不以為意。隔旬日,又復腫疼,復求為治療。愚曰:此次服藥不能盡消,必須出膿少許,因其舊有芥蒂未除,至今已潰膿也。後果服藥不甚見效。遂入西醫院中治療,旬日後,其瘡外破一口,醫者用刀闊之,以期便於敷藥。又旬日,內潰益甚,滿乳又破七八個口,醫者又欲盡闊之使通。病人懼,不敢治。強出院還家,復求治於愚。見其各口中皆膿、乳並流,外邊實不能敷藥。然內服湯藥,助其肌肉速生,自能排膿外出,許以十日可為治愈。遂將內託生肌散,作湯藥服之,每日用藥一劑,煎服二次,果十日痊癒。
-- 表侄劉某,從愚學醫,曾得一治結乳腫疼兼治乳癰方。用生白礬、明雄黃、松蘿茶各一錢半,共研細,分作三劑,日服一劑,黃酒送下,再多飲酒數杯更佳。此方用之屢次見效,真奇方也。若無松蘿茶,可代以好茶葉。



方名升肝舒鬱湯 : 30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生黃耆18克,當歸9克,知母9克,柴胡5克,生明乳香9克,生明沒藥9克,川芎5克。
主治【主治】婦女陰挺,亦治肝氣虛弱,鬱結不舒。
原文
-- 肝主筋,肝脈絡陰器,肝又為腎行氣。陰挺自陰中挺出,形狀類筋之所結。病之原因,為肝氣鬱而下陷無疑也。故方中黃耆與柴胡、芎藭並用,補肝即以舒肝,而肝氣之陷者可升。當歸與乳香、沒藥並用,養肝即以調肝,而肝氣之鬱者可化。又恐黃耆性熱,與肝中所寄之相火不宜,故又加知母之涼潤者,以解其熱也。
-- 一婦人,年三十餘。患此證,用陳氏《女科要旨》,治陰挺方,治之不效。因憶《傅青主女科》有治陰挺之方,其證得之產後。因平時過怒傷肝,產時又努力太過,自產門下墜一片,似筋非筋,似肉非肉,用升補肝氣之藥,其證可癒。遂師其意,為制此湯服之。數劑即見消,十劑痊癒。
-- 一室女,年十五。因胸中大氣下陷,二便常覺下墜,而小便尤甚。乃誤認為小便不通,努力強便,陰中忽墜下一物,其形如桃,微露其尖,牽引腰際下墜作疼,夜間尤甚,劇時號呼不止。投以理鬱升陷湯,將升麻加倍,二劑疼止,十劑後,其物全消。蓋理鬱升陷湯,原與升肝舒鬱湯相似也。



方名資生通脈湯 : 30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白朮9克(炒),生懷山藥30克,生雞內金6克(黃色的),龍眼肉18克,山萸肉12克(去淨核),枸杞子12克,玄參9克,生白芍9克,桃仁6克,紅花4.5克,甘草6克。灼熱不退者,加生地黃六錢或至一兩。咳嗽者,加川貝母三錢,米殼二錢(嗽止去之)。泄瀉者,去玄參,加熟地黃一兩,雲苓片二錢,或更酌將白朮加重。服後瀉仍不止者,可於服藥之外,用生懷山藥細末煮粥,攙入捻碎熟雞子黃數枚,用作點心,日服兩次,瀉止後停服。大便乾燥者,加當歸、阿膠各數錢。小便不利者,加生車前子三錢(裝袋),地膚子二錢或將芍藥(善治陰虛小便不利)加重。肝氣鬱者,加生麥芽三錢,川芎、莪朮各一錢。汗多者,將萸肉改用六錢,再加生龍骨、生牡蠣各六錢。
主治【主治】室女月閉血枯,飲食減少,灼熱咳嗽。
原文
-- 室女月閉血枯,服藥癒者甚少,非其病難治,實因治之不得其法也。《內經》謂「二陽之病發心脾,有不得隱曲,在女子為不月。」夫二陽者,陽明胃腑也。胃腑有病,不能消化飲食,推其病之所發,在於心脾。又推其心脾病之所發,在於有不得隱曲(凡不能自如者皆為不得隱曲)。蓋心主神脾主思,人有不得隱曲,其神思鬱結,胃腑必減少酸汁(化食賴酸汁,歡喜則酸汁生者多,憂思則酸汁生者少),不能消化飲食,以生血液,所以在女子為不月也。夫女子不月,既由於胃腑有病,不能消化飲食。治之者,自當調其脾胃,使之多進飲食,以為生血之根本。故方中用白朮以健胃之陽,使之瞤動有力(飲食之消亦仗胃有瞤動)。山藥、龍眼肉,以滋胃之陰,俾其酸汁多生。雞內金原含有酸汁,且能運化諸補藥之力,使之補而不滯。血虛者必多灼熱,故用玄參、芍藥以退熱。又血虛者,其肝腎必虛,故用萸肉、枸杞以補其肝腎。甘草為補脾胃之正藥,與方中萸肉並用,更有酸甘化陰之妙。桃仁、紅花為破血之要品,方中少用之,非取其破血,欲借之以活血脈通經絡也。至方後附載,因證加減諸藥,不過粗陳梗概,至於證之變更多端,尤貴臨證者,因時制宜耳。
-- 滄州曹姓女,年十六歲,天癸猶未至。飲食減少,身體羸瘦,漸覺灼熱。其脈五至,細而無力。治以資生通脈湯,服至五劑,灼熱已退,飲食加多。遂將方中玄參、芍藥各減一錢,又加當歸、懷牛膝各三錢。服至十劑,身體較前胖壯,脈象亦大有起色。又於方中加樗雞(俗名紅娘蟲)十枚,服至七八劑,天癸遂至。遂減去樗雞,再服數劑,以善其後。
-- 奉天馬氏女,自十四歲,月事已通,至十五歲秋際,因食瓜果過多,泄瀉月餘方癒,從此月事遂閉。延醫診治,至十六歲季夏,病寖增劇,因求為診治。其身形瘦弱異常,氣息微喘,乾嗽無痰,過午潮熱,夜間尤甚,飲食減少,大便泄瀉。其脈數近六至,微細無力。俾先用生懷山藥細末八錢,水調煮作粥,又將熟雞子黃四枚,捻碎攙粥中,再煮一兩沸,空心時服。服後須臾,又服西藥百布聖二瓦,以助其消化。每日如此兩次,用作點心,服至四日,其瀉已止。又服數日,諸病亦稍見輕。遂投以資生通脈湯,去玄參加生地黃五錢、川貝三錢,連服十餘劑,灼熱減十分之八,飲食加多,喘嗽亦漸癒。遂將生地黃換作熟地黃,又加懷牛膝五錢,服至十劑,自覺身體爽健,諸病皆無,惟月事猶未見。又於方中加蟅蟲(即土鱉蟲,背多橫紋者真,背光滑者非是)五枚、樗雞十枚,服至四劑,月事已通。遂去蟅蟲、樗雞,俾再服數劑,以善其後。
-- 甘肅馬姓女十七歲。自十六歲秋際,因患右目生內障,服藥不癒,憂思過度,以致月閉。自臘月服藥,直至次年孟秋月底不癒,求為診治。其人體質瘦弱,五心煩熱,過午兩顴色紅,灼熱益甚,心中滿悶,飲食少許,即停滯不下,夜不能寐。脈搏五至,弦細無力。為其飲食停滯,夜不能寐,投以資生通脈湯,加生赭石(研細)四錢,熟棗仁三錢,服至四劑,飲食加多,夜已能寐,灼熱稍退,遂去棗仁,減赭石一錢,又加地黃五錢,丹皮三錢,服約十劑,灼熱大減。又去丹皮,將龍眼肉改用八錢,再加懷牛膝五錢。連服十餘劑,身體寖壯健。因其月事猶未通下,又加蟅蟲五枚、樗雞十枚。服至五劑,月事已通。然下者不多,遂去樗雞、地黃,加當歸五錢,俾服數劑,以善其後。



三十一、治眼科方
方名張錫純蒲公英湯 : 31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鮮蒲公英120克。根、葉、莖、花皆用,花開殘者去之,如無鮮者可用乾者60克代之。上一味煎湯兩大碗,溫服一碗。餘一碗乘熱熏洗。(按目疼連腦者,宜用鮮蒲公英60克,加懷牛膝30克煎湯飲之)。
主治【主治】眼疾腫疼,或胬肉遮睛,或赤脈絡目,或目睛脹疼,或目疼連腦,或羞明多淚,一切虛火實熱之證。
原文
-- 此方得之於余某,言其母嘗患眼疾,疼痛異常,經延醫調治,數月不癒,有高姓媼,告以此方,一次即癒。愚自得此方後,屢試皆效。夫蒲公英遍地皆有,仲春生苗,季春開花色正黃,至初冬其花猶有開者,狀類小菊,其葉似大薊,田家採取生啖,以當菜蔬。其功長於治瘡,能消散癰疔毒火,然不知其能治眼疾也。使人皆知其治眼疾,如此神效,天下無瞽目之人矣。
-- 古服食方,有還少丹。蒲公英連根帶葉取一斤,洗淨,勿令見天日,晾乾,用斗子解鹽(即《神農本草經》大鹽曬於斗之中者出山西解池)一兩,香附子五錢,二味為細末,入蒲公英,水內淹一宿,分為十二團,用皮紙三四層裹紮定,用六一泥(即蚯蚓泥)如法固濟,灶內焙乾,乃以武火煅通紅為度,冷定取出,去泥為末。早晚擦牙漱之,吐咽任便,久久方效。年未及八十者,服之鬚髮反黑,齒落更生。年少服之,至老不衰。由是觀之,其清補腎經之功可知。且其味苦,又能清心經之熱,所以治眼疾甚效者,或以斯歟!



方名磨翳水 : 31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生爐甘石30克,蓬砂24克,膽礬6克,薄荷葉9克,蟬蛻9克(帶全足去翅土)。上藥五味,將前三味藥臼搗細,再將薄荷、蟬蛻煎水一大盅,用其水和所搗藥末,入藥缽內研至極細,將浮水者隨水飛出,連水別貯一器,待片時,將浮頭清水,仍入缽中,和所餘藥渣研細,仍隨水飛出,如此不計次數,以飛淨為度。若飛過者還不甚細,可再研再飛,以極細為度。制好連水貯瓶中,勿令透氣。用時將瓶中水藥調勻,點眼上,日五六次。若目翳甚厚,已成肉螺者,加真藏硇砂二分,另研調和藥水中。
主治【主治】目翳遮睛。
原文
-- 此方效力全在甘石生用,然生用則質甚硬,又恐與眼不宜,故必如此研細水飛,然後可以之點眼。



方名磨翳散 : 31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生爐甘石9克,蓬砂6克,黃連3克,人指甲1.5克(鍋焙脆,無翳者不用)。上藥先將黃連搗碎,泡碗內,冷時兩三日,熱時一日,將泡黃連水過羅,約得清水半茶盅,再將餘三味搗細,和黃連水入藥缽中研之,如研前藥之法,以極細為度。研好連水帶藥,用大盤盛之。白日置陰處晾之,夜則露之,若冬日微曬亦可。若有風塵時,蓋以薄紙。俟干,貯瓶中,勿透氣。用時涼水調和,點眼上,日三四次。若有目翳,人乳調和點之。若目翳大而厚者,不可用黃連水研藥,宜用蟬蛻(帶全足,去翅、土)一錢,煎水研之。
主治【主治】目睛脹疼,或微生雲翳,或赤脈絡目,或目眥潰爛,或偶因有火視物不真。
原文
#-- 蓋微茫之翳,得清火之藥即退。若其翳已遮晴,治以黃連成冰翳,而不能消矣。



方名明目蓬硝水 : 31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蓬砂15克,芒硝9克(硝中若不明亮,用水化開,澄去其中泥土)。上藥和涼水多半盅,研至融化。用點眼上,一日約點三十次。若陳目病一日點十餘次。冬日須將藥碗置熱水中,候溫點之。
主治【主治】眼疾暴發紅腫疼痛。或眥多胬肉,或漸生雲翳,及因有火而眼即發乾昏花者。
原文



方名清腦黃連膏 : 31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黃連6克。為細末,香油調如薄糊,常常以鼻聞之,日約二三十次。勿論左右眼患證,應須兩鼻孔皆聞。
主治【主治】眼疾由熱者。
原文
-- 目系神經連於腦,腦部因熱生炎,病及神經,必生眼疾。彼服藥無捷效者,因所用之藥不能直達腦部故也。愚悟得此理,借鼻竅為捷徑,以直達於腦。凡眼目紅腫之疾,及一切目疾之因熱者,莫不隨手奏效。



方名益瞳丸 : 31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萸肉60克(去淨核),野台參18克,柏子仁30克(炒),玄參30克,菟絲子30克(炒),羊肝(一具,切片焙乾)。上藥共為細末,煉蜜為丸桐子大。每服三錢,開水送下,日兩次。
主治【主治】目瞳散大昏耗,或覺視物乏力。
原文
#-- 一婦人,年三旬。瞳子散大,視物不真,不能針黹。屢次服藥無效,其脈大而無力。為制此丸,服兩月痊癒。



方名羊肝豬膽丸 : 31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羊肝一具,切片曬乾(冬日可用慢火焙乾)。上一味軋細,用豬膽汁和為丸,桐子大,朱砂為衣。每服二錢,開水送下,日再服。
主治【主治】目瞳散大昏耗,或覺視物乏力,因有熱而益甚者。
原文
#-- 按:此方若用熊膽為丸更佳。內地鮮熊膽不易得,至乾者又難辨其真偽,不如徑用豬膽汁為穩妥也。
#-- 附方:護眉神應散 治一切眼疾。無論氣矇、火矇、肉螺、雲翳、或瞳仁反背。未過十年者,皆見效。方用爐甘石一兩煅透,童便淬七次。珍珠二顆,大如綠豆以上者,納通草中煅之,珠爆即速取出。血琥珀三分,真梅片二分,半兩錢、五銖錢(俗名馬鐙錢)、開元錢各一個,皆煅紅醋淬七次,共為細末,乳調塗眉上,日二三次。
#-- 一室女。病目年餘,醫治無效,漸生雲翳。愚為出方,服之見輕,停藥仍然反復。後得此方,如法制好,塗數次即見輕,未盡劑而癒,妙哉。按此方若加薄荷冰二分更效。
#-- 瞳仁反背之證,最為難治,以其係目系神經病也。蓋目系神經,若一邊縱,一邊縮,目之光線必斜,視物即不真。若縱、縮之距離甚大,其瞳人即可反背。治此證者,當以養其目系神經為主。此方多用金石珍貴之品,其中含有寶氣。凡物之含有寶氣者,皆善能養人筋肉,使筋肉不腐爛。目系神經,即腦氣筋之連於目者。以此藥塗眉上,中有冰片之善通竅透膜者,能引藥氣直達腦部,以養目系神經,目系神經之病者自癒。而瞳仁反背及一切眼疾,亦自癒矣。
#-- 附方:治暴發眼便方。其眼疾初得腫疼者,用生薑三四錢、食鹽一大撮,同搗爛,薄布包住,蘸新汲井泉水,擦上下眼皮。屢蘸屢擦,以擦至眼皮極熱為度。擦完用溫水將眼皮洗淨。輕者一次即癒,重者一日擦兩次亦可癒。然擦時須緊閉其目,勿令藥汁入眼中。
#-- 附案:晉書盛彥母氏失明,躬自侍養,母食必自哺之。母病既久,至於婢使,數見捶鞭。婢憤恨,伺彥暫行,取蠐螬炙飴之,母食以為美,然疑是異物,密藏以示彥。彥見之,抱母慟哭,絕而復甦。母目豁然,從此遂癒。
#-- 按:蠐螬生糞土中,形狀如蠶(俗名地蠶)遍處皆有。《神農本草經》謂,主目中淫膚、青翳、白膜。其善治目翳可知。內障宜油炙服之,外障宜取其汁,滴目中。



三十二、治咽喉方
方名咀華清喉丹 : 32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大生地黃30克(切片),硼砂4.5克(研細)。將生地黃一片,裹蓬砂少許,徐徐嚼細嚥之,半日許宜將藥服完。
主治【主治】咽喉腫疼。
原文
#-- 生地黃之性能滋陰清火,無論虛熱實熱服之皆宜。蓬砂能潤肺,清熱化痰,消腫止疼。二藥並用,功力甚大。而又必細細嚼服者,因其病在上,煎湯頓服,恐其力下趨,而病轉不癒。且細細嚼咽,則藥之津液常清潤患處也。此方愚用之屢矣,隨手奏效者不勝記矣。
#-- 咽喉之證,有熱有涼,有外感有內傷。《白喉忌表抉微》一書,此時盛行於世。其所載之方,與所載宜用、宜忌之藥,皆屬穩善。惟其持論,與方中所用之藥,有自相矛盾處。諄諄言忌表矣,而其養陰清肺湯,用薄荷二錢半,豈非表藥乎?至於他方中,所用之葛根、連翹亦發表之品也。蓋白喉之證,原亦溫病之類。人之外膚肺主之,人之內膚三焦主之。蓋此證心肺先有蘊熱,外感之邪又襲三焦,而內逼心肺。則心肺之熱,遂與邪氣上並,而現證於喉。三焦色白,故喉中作白色。既有外邪,原宜發表,因有內熱,實大忌用辛熱之藥發表。惟薄荷、連翹諸藥,辛涼宣通,復與大隊涼潤之藥並用,既能散邪,尤能清熱,所以服之輒效也。若其內熱熾盛,外感原甚輕者,其養陰清肺湯亦可用,特其薄荷,宜斟酌少用,不必定用二錢半也。至謂其喉間腫甚者加石膏四錢,微有可議。夫石膏之性,生則散、煅則斂。熾盛之火散之則消,斂之則實,此又不可不知也。況石膏生用,原不甚涼,故《神農本草經》謂微寒,又何必如此之小心乎。今將其養陰清肺湯,詳錄於下,以備採用。
#-- 附方:養陰清肺湯 大生地一兩、寸麥冬六錢、生白芍四錢、薄荷二錢半、玄參八錢、丹皮四錢、貝母四錢、生甘草二錢。喉間腫甚者,加生石膏(原用煅石膏)四錢。大便燥結者,加清寧丸二錢、玄明粉二錢。胸下脹悶,加神麯、焦山楂各二錢。小便短赤者,加木通、澤瀉各一錢,知母二錢。燥渴者,加天冬、馬兜鈴各三錢。面赤身熱,或舌苔黃色者,加金銀花四錢,連翹二錢。
#-- 白喉之證,間有服《白喉忌表抉微》諸方不效,而反加劇者。曾治一貴州人孫某,年二十,得白喉證。屢經醫治,不外《白喉忌表抉微》諸方加減。病日增重,醫者諉謂不治。後愚為診視,其脈細弱而數,黏涎甚多,須臾滿口,即得吐出。知係脾腎兩虛,腎虛氣化不攝,則陰火上逆,痰水上泛。而脾土虛損,又不能制之(若脾土不虛,不但能制痰水上泛,並能制陰火上逆),故其咽喉腫疼,黏涎若是之多也。投以六味地黃湯,加於朮,又少加蘇子,連服十劑痊癒。
#-- 咽喉之證,熱者居多。然亦兼有寒者,不可不知。王洪緒曰:「咽喉之間,素分毫無病,頃刻之間,或疼或悶,此係虛寒陰火之證。用肉桂、炮薑、甘草各五分,置碗內浸以滾水,仍將碗置於滾水中,飲藥一口,徐徐嚥下立癒。或用烏附之片,塗以鮮蜜,火炙透至黑,取一片口含咽津,至片不甜時,再換一片,亦立癒。」按王氏之說,咽喉陡然疼悶者,皆係因寒。然亦有因熱者,或其人素有蘊熱,陡然為外感所束,或勞碌過度,或暴怒過度,皆能使咽喉驟覺疼悶。斯在臨證者,於其人之身體、性情、動作之際,細心考驗,再參以脈象之虛實涼熱,自無差謬。若仍恐審證不確,察其病因似寒,而尤恐病因是熱,可用蜜炙附子片試含一片,以細驗其病之進退亦可。
#-- 趙晴初曰:雞蛋能去喉中之風。余治一幼童喉風證,與清輕甘涼法,稍加辛藥,時止時發。後有人教服雞蛋,頂上針一孔,每日生吞一枚,不及十枚,病癒不復發。
#-- 友人齊某曰:平陽何某患喉疼,醫者治以苦寒之藥,愈治愈甚,漸至舌硬。後有人教用棉籽油煎生雞蛋,煎至外熟,里仍微生,日服二枚,未十日遂大癒。
#-- 咽喉腫疼證,有外治異功散方甚效。其方用斑蝥一錢,真血竭、制乳香、制沒藥、上馬香、全蠍、大玄參、上梅片各分半,將斑蝥去翅足,糯米拌炒,以米色微黃為度,去糯米。用諸藥共研細,瓶收貯,勿令透氣。遇有咽喉腫疼證,將藥捏作小塊,如黃豆粒大,置在小膏藥上,左腫貼右,右腫貼左,若左右俱腫,均貼在結喉(項間高骨)旁邊軟處。閱五六時,即揭去膏藥,有水泡,用銀針挑破,拭淨毒水,能消腫止疼,真救急之良方也。



三十三、治牙疳方(不選)
三十四、治瘡科方
方名消瘰丸 : 34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牡蠣300克(煅),生黃耆120克,三棱60克,莪朮60克,朱血竭30克,生明乳香30克,生明沒藥30克,龍膽草60克,玄參90克,浙貝母60克。上藥十味,共為細末,蜜丸桐子大。每服三錢,用海帶五錢,洗淨切絲,煎湯送下,日再服。
主治【主治】瘰癧。本病好發於頸項及耳之前後,亦可延及頜下、缺盆、胸腋等處。因其結核纍纍如貫珠之狀,故名瘰癧。
原文
-- 瘰癧之證,多在少年婦女,日久不癒,可令信水不調,甚或有因之成勞瘵者。其證係肝膽之火上升,與痰涎凝結而成。初起多在少陽部位,或項側,或缺盆,久則漸入陽明部位。一顆壘然高起者為瘰,數顆歷歷不斷者為癧。身體強壯者甚易調治。曾治一少年,項側起一瘰癧,其大如茄,上連耳,下至缺盆。求醫治療,言服藥百劑,亦不能保其必癒。而其人家貧傭力,為人耘田,不惟無錢買如許多藥,即服之亦不暇。然其人甚強壯,飲食甚多,俾於一日三餐之時,先用飯湯送服煅牡蠣細末七八錢,一月之間消無芥蒂。又治一婦人,在缺盆起一瘰癧,大如小橘。其人亦甚強壯無他病,俾煮海帶湯,日日飲之,半月之間,用海帶二斤而癒。若身體素虛弱者,即煮牡蠣海帶,但飲其湯,脾胃已暗受其傷。蓋其鹹寒之性,與脾胃不宜也。此方重用牡蠣、海帶,以消痰軟堅,為治瘰癧之主藥,恐脾胃弱者,久服有礙,故用黃耆、三棱、莪朮以開胃健脾(三藥並用能開胃健脾,十全育真湯下曾詳言之),使脾胃強壯,自能運化藥力,以達病所。且此證之根在於肝膽,而三棱、莪朮善理肝膽之鬱。此證之成,堅如鐵石,三棱、莪朮善開至堅之結。又佐以血竭、乳香、沒藥,以通氣活血,使氣血毫無滯礙,瘰癧自易消散也。而猶恐少陽之火熾盛,加膽草直入肝膽以瀉之,玄參、貝母清肅肺金以鎮之。且貝母之性,善於療鬱結利痰涎,兼主惡瘡。玄參之性,《名醫別錄》謂其散頸下核,《開寶本草》謂其主鼠瘻,二藥皆善消瘰癧可知。族侄女患此證,治數年不癒。為制此方,服盡一料而癒。
-- 血竭,色赤味辣。色赤故入血分,味辣故入氣分,其通氣活血之效,實較乳香、沒藥為尤捷。諸家本草,未嘗言其辣,且有言其但入血分者,皆未細心實驗也。然此藥偽者甚多,必未研時微帶紫黑,若血乾之色。研之紅如雞血,且以置熱水中則溶化,須臾復凝結水底成塊者,乃為真血竭。



方名消瘰膏 : 34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生半夏30克,石穿9克,生甘遂3克,生馬錢子12克(剪碎),皂角9克,朱血竭6克。上藥前五味,用香油煎枯去渣,加黃丹收膏,火候到時將血竭研細攙膏中熔化和勻,隨瘡大小攤作膏藥。臨用時每藥一帖加馬香少許。
主治【主治】消瘰癧。
原文
-- 友人之女年五歲。項間起瘰癧數個,年幼不能服藥,為制此藥,貼之痊癒。
-- 凡膏藥中用黃丹,必以火炒過,然後以之熬膏,其膠黏之力始大。而馬香不早加入膏藥中者,以馬香忌火也。



方名化腐生肌散 : 34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爐甘石18克(煅),乳香9克,沒藥9克,明雄黃6克,蓬砂9克,硇砂0.6克,冰片0.9克。共研細,收貯瓶中勿令透氣。日擦患處三四次,用此藥長肉。將平時收口不速者,可加珍珠一分,煅研細攙入,其煅法詳護眉神應散。
主治【主治】瘰癧已潰爛者,用此藥擦之。他瘡破後者亦可用之。
原文



方名內托生肌散 : 34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生黃耆120克,甘草60克,生明乳香45克,生明沒藥45克,生杭芍60克,天花粉90克,丹參45克。上七味共為細末,開水送服三錢(9g),日三次。若將散劑變作湯劑,需先將花粉改用四兩八錢(144g),一劑分作八次煎服,較散劑生肌尤速。
主治【主治】治瘰癧瘡瘍破後,氣血虧損不能化膿生肌。或其瘡數年不癒,外邊瘡口甚小,裡邊潰爛甚大,且有串至他處不能敷藥者。
原文
-- 從來治外科者,於瘡瘍破後不能化膿生肌者,不用八珍即用十全大補。不知此等藥若遇陽分素虛之人服之猶可,若非陽分素虛或兼有虛熱者,連服數劑有不滿悶煩熱,飲食頓減者乎?夫人之後天,賴水穀以生氣血,賴氣血以生肌肉,此自然之理也。而治瘡瘍者,欲使肌肉速生,先令飲食頓減,斯猶欲樹之茂而先戕其根也。雖瘡家陰證,亦可用辛熱之品,然林屋山人陽和湯,為治陰證第一妙方,而重用熟地一兩以大滋真陰,則熱藥自無偏勝之患,故用其方者,連服數十劑而無弊也。如此方重用黃耆,補氣分以生肌肉,有丹參以開通之,則補而不滯,有花粉、芍藥以涼潤之,則補而不熱,又有乳香、沒藥、甘草化腐解毒,贊助黃耆以成生肌之功。況甘草與芍藥並用,甘苦化合味同人參,能雙補氣血,則生肌之功愈速也。至變散劑為湯劑,花粉必加重者,誠以黃耆煎之則熱力增,花粉煎之則涼力減,故必加重而其涼熱之力始能平均相濟也。至黃耆必用生者,因生用則補中有宣通之力,若炙之則一於溫補,固於瘡家不宜也。
-- 一人年二十餘。因抬物用力過度,腰疼半年不癒。忽於疼處發出一瘡,在脊梁之旁,微似紅腫,狀若覆盂,大徑七寸。瘍醫以為腰疼半年,始現此瘡,其根蒂必深而難治。且其內外發熱,飲食懶進,舌苔黃厚,脈象滑數。知其證兼外感實熱,投以白虎加人參湯,熱退能食。數日,又復虛汗淋漓,晝夜不止,遂用龍骨、牡蠣(皆不用煅)、生杭芍、生山藥各一兩為方,兩劑汗止。繼治以清火、消腫、解毒之藥,若拙擬消乳湯,去栝蔞加金線重樓、三七(沖服)之類,更加鹿角霜錢許,以引經。惟消乳湯以知母為君重八錢,茲則所用不過五六錢。外用五倍子、三七、枯礬、金線重樓、白芨為末,以束其根;乳香、沒藥、雄黃、金線重樓、三七為末,以敷其頂,皆用醋調之。旬日瘡消三分之二,其頂甚軟。遂以烏金膏(以雄黃炒巴豆仁至黑色研細名烏金膏)調香油敷其軟處。二日,瘡破出稠膿若干。將此內託生肌散改作湯劑,投之,外敷拙擬化腐生肌散。七八日間瘡口長平,結痂而癒。自言其瘡自始至終未嘗覺疼。蓋因用藥節節得養也。然徒精外科者,又何能治此瘡乎。
-- 徐靈胎治瘡最重圍藥。以圍藥束住瘡根,不使毒勢散漫,又能阻隔周身之熱力,不貫注於瘡,則瘡必易癒。愚治此瘡所用束根之藥,實師徐氏之意也。



方名洗髓丹 : 34
組成【原文組成】淨輕粉6克(炒至光色減去三分之二,研細,蓋此藥炒之則烈性少緩,若炒之過度,又恐無力,火候宜中,用其大片即淨輕粉),淨紅粉3g(研細,須多帶紫黑片者用之,方有效驗),露蜂房如拳大者一個(大者可用一半,小者可用兩個,炮至半黑半黃色,研細,炮時須用物按之著鍋),核桃10個(去皮,搗碎,炮至半黑半黃色,研細,紙包數層,壓去其油,蓋油多即不好為丸用)。上諸藥用熟棗肉為丸,黃豆粒大,曬乾,分三次服之。服時,須清晨空心開水送下,至午後方可飲食,忌腥半月。服後,口含柳棍,有痰涎即吐出,愈多吐愈好。睡時將柳棍橫含,兩端各繫一繩,兩繩之端結於腦後,防睡著掉落。又須將柳棍勤換,即將藥服完仍須如此,必待不吐痰涎時,方可不含柳棍。其藥日服一次,若噁心太甚者,可間日一服。制此藥時,須自經手,將輕粉、紅粉稱極準,其秤當以庫秤為定法,輕粉須稱準後再炒。
主治【主治】楊梅瘡毒蔓延週身,或上至頂,或下至足,或深入骨髓,無論陳、新、輕、劇,服之皆有奇效。三四日間瘡痂即脫落。
原文
#-- 此方,人多有疑其服之斷生育者,非也。輕粉雖烈,煅之則烈性頓減,紅粉雖性近輕粉而止用一錢,且分作三日服之,又有棗肉之甘緩以解毒,核桃仁多用至十枚,峻補腎經以防患,配合得宜,服之自有益無害。此方愚用屢矣,服後生男生女者,不勝記也。
#-- 輕粉係水銀同礬石升煉而成,紅粉亦係水銀同礬石、硝石諸藥升煉而成,其質本重墜,故能深入,其成於升煉,故能飛揚。是以內浹骨髓,中通臟腑,外達皮膚,善控周身之毒涎,借徑於陽明經絡,自齒齦(上齦屬足陽明,下齦屬手陽明)而出也。蜂房,乃蜂採取窗紙、腐木與其口中毒涎黏結而成,故能引人身之毒涎透出口齒,且有以毒攻毒之妙用,為輕粉、紅粉之佐使。毒涎之出者愈多,即內毒之消者愈速矣。核桃乃果核最大者,夫果之有核猶人之有骨,是以骨稱骸骨,其字旁皆從亥也。核桃之核若是其大,其仁且又潤而多脂,性能補骨益髓可知。且又善解疥癬之毒,其能解他瘡之毒亦可知。加於此藥之中,補正兼以逐邪,毒之深入骨髓者亦不難消除矣。至於丸以棗肉,取其甘緩之性,能緩二粉之猛悍,又能補助腸胃使不為毒藥所傷也。
#-- 服藥之後,其牙齦必腫,間有爛者,因毒涎皆從此出故也。然內毒既清,外證不治自癒,或用甘草、蓬砂、金銀花熬水漱之亦可。
#-- 蜂房有三種:有黃色大蜂其房上下恆作數層,其毒甚大不宜用。曾見有以之煎水漱牙疼者,其牙齦遂皆潰爛脫牙十餘枚。有黃色小蜂其房甚小,房孔僅如綠豆,雖無大毒而力微,又不堪用。惟其蜂黃而兼紅,大近寸許,恆在人家屋中壘房,俗呼為馬蜂,其房入藥最宜。然其房在樹上者甚少,若無在樹上之露蜂房,在屋中者亦可用,特稍宜加重耳。
#-- 馬姓,年四十餘,先染淋毒,後變為梅毒,求為診治。其毒周身不現形跡,惟覺腦際沉昏頗甚,心中時或煩躁,骨節多有疼痛之處,所甚異者,其眉稜眼梢及手指之節多生軟骨,西人亦謂係梅毒所凝結也。愚對此證,不敢謂其必治癒,猶幸身體不甚羸弱,遂將洗髓丹一劑俾分四次服完。歇息旬日,再服一劑,將其分量減三分之一。歇息旬日,又服一劑,較二次所服之分量又減三分之一,皆四日服完,其病遞次消除。凡軟骨將消者,必先發起,然後徐徐消腫,化為無有。共計四浹辰,諸病皆癒。又治一郝姓小孩,因食乳傳染,咽喉潰爛,至不能進食,肛門亦甚潰爛,其腸胃之潰爛可知。其父來院細言其病狀,問還有救否?答曰:「果信用余方,仍能救。」遂與以洗髓丹六粒,俾研細水調服三次,痊癒。
#-- 又:奉天一幼童,有遺傳性梅毒,年六歲不能行,遍身起瘡若小癤,癒而復發,在大連東人醫院住近一年不癒。後來院求治,其身體羸弱,飲食甚少,先用藥理其脾胃,俾能飲食。漸加以解毒之藥,若金銀花、連翹、天花粉諸品,身體漸壯,瘡所發者亦漸少,然毒之根蒂仍未除也。遂將洗髓丹五分許研細(將製成丸藥復研末者因孺子不能服丸藥也),開水調服,三日服一次,仍每日服湯藥一劑。後將洗髓丹服至十次,瘡已不發。繼又服湯藥月餘,兼用滋陰補腎之品,每劑中有核桃仁三個,取其能健骨也(食酸齒者嚼核桃仁立癒是能健骨之明徵),從此遂能步履行動如常童矣。
#-- 觀此二案,則洗髓丹奇異之功效,誠可於解梅毒藥中首屈一指。且凡解梅毒藥,無論或注射、或服藥,癒後又恆肢體作疼,以其能清血中之毒,不能清骨中之毒,是以癒後其骨節猶疼也。因其骨中猶含有毒性,恆遲至日久而復發,或遲至十餘年而復發者,若再投以此丹,則骨疼立癒,且以後永不反復,此又愚屢經試驗而確知其然者也。